婚婚欲醉,慕先生宠妻无度 338.【伤心童话】若有岁月可回首(七)

作者:糖炒粒子书名:婚婚欲醉,慕先生宠妻无度更新时间:2020/08/28 12:43字数:306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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凌晨两点的城市,依旧灯火通明。

五光十se 的霓虹灯闪耀着,繁华的街市在林宗钧眼里幻化成了渺小的虚无。

一夜苍老,融在黑夜里的面庞布满了皱纹。

眼眸混沌,嗓音沙哑。

“小初,爸爸不在的时候,你要好好生活,下雨天记得带伞,不然淋湿了会感冒;你对艹 莓过敏,不要故意偷吃让爸爸担心;天冷的时候一定多穿衣服,不要生病……”

如果身边没有任何可以依靠的人,他的女儿会很坚强。

但……还是不放心。

“你小时候,爸爸让你学了很多课程,虽然你不愿意,但很聪明,所以都学的很好。”

她的性子很活泼,又贪玩儿,所以林宗钧请的老师到家里来教她的时候,她都会撇着嘴撒娇,到最后才会很不甘心的放下玩具。

“其实做一个普通的白领也很好,如果你不喜欢商场的氛围,你弹钢琴很好听,还会跳芭蕾,也喜欢小朋友,以后可以当老师……做什么都好,总之,要过的开心一些。”

林宗钧的话,像是穿透了他们之间隔着的距离,敲打在林初的心脏上。

混沌的大脑渐渐清明,她感觉到了不对劲。

呼吸放慢,握着手机的手不自觉的收紧,试探着问,“爸,你在哪里?”

不会的,一定不是她想的那样。

父亲是那样坚韧的人,下午还在笑着安慰她,糟糕的事情都会解决。

怎么会想要……

嗯,一定是她想多了,一定是。

林宗钧站在天台的栏杆外,强劲的风刮过,热泪还未流出就已经被风干。

他看着寂寥的不夜城,目光慢慢变得恍惚,像是在回忆这一生。

嗓音沙哑,“小初啊,爸爸对不起你,如果还有来世,我们还能做父女,爸爸会给你一个完整的家,替你看对人,让你一生都过的安稳幸福。”

林初的心彻底慌了。

眼泪争先恐后的滚出,她掀开被褥就下床,却因为身子虚弱整个人都摔在地板上。

膝盖擦破皮,她却像是感觉不到疼一般,半摔半跑的出门。

哽咽的声音带着颤抖,“爸,你别丢下我,我不要一个人。”

电话那端的林宗钧往前走了一步。

眼前的一切都是昏暗渺小的,他在还没有回家的路人眼里,应该也只是一个小的不能再小的黑点。

没有知道他站在天台上,也没有人可以拉他一把。

“你还年轻,如果有机会遇到能陪你看日出日落的人,不要害怕,试着去接受新生活,一个人......确实很难熬。”

林初连鞋都没有穿,地面的石子划破皮肤,渗出滴滴鲜血

她跑的很快,身上还是睡觉的时候穿的睡衣,深夜的风很凉,吹着她的长发凌乱的飘飞。

她哭的几乎说不出话,蹲下身掩面不停的咳嗽。

像是没有听到父亲的话,语无伦次的说。

“爸,我会很努力,以后再也不偷懒了,好好听你的话,那些不实报道一定会被洗干净,我们欠的钱也可以慢慢还清,爸……爸……你千万不要做傻事……你别走……”

到最后,几乎是在哀求。

“小初,我的宝贝,”林宗钧闭上了眼睛,“再见。”

世事无常,骄傲的死去,总比披着一身脏水活着要好。

林初已经接近崩溃,“不要不要!爸,我忘记告诉你了,我其实已经……”

嘟……嘟……嘟……

通话被切断,耳边只剩下一阵忙音,再然后,就什么都听不到了。

林初整个人就像是被冰冻住,脸se 苍白一片,还没有说完的话戛然而止,所有的动作都停滞。

周围一片寂静,静的可怕。

几秒钟后,她试探着叫了一声,“爸?”

回答她的,是让人绝望的安静。

被之前那一阵急促的脚步声惊醒,从别墅里跑出来的管家看着蹲在地上的林初,不解的问,“小姐,您这是怎么了?”

林初的大脑一片空白。

即使通话早已被切断,她依然把手机放在耳边,仿佛,只要她不说‘再见’,爸爸就舍不得走。

闭了闭眼,艰难的站起身后,对管家说,“把车钥匙拿给我。”

眼泪还在流,声音沙哑不堪。

管家不知道具体是什么情况,但林氏被逼到绝境的新闻他是了解的,以为是公司突然出了状况,所以小姐才会深夜惊醒。

“您先回房间换衣服,我到车库取车,送您过去……”

“快点去!”

林初打断管家的话。

她没有能力思考,双脚仿佛被焊住了一般,无法挪动一步。

管家从来都没有见过这样的小姐,也猜到是情况不对,不敢再问,连忙回屋拿了车钥匙。

————

凌晨的时间,马路上的车很少。

林初握着方向盘的手都在颤抖,死死的盯着前方的路面,希望能快一点,再快一点。

牙齿磕在一起的声音,几乎能将她的耳膜震碎。

苍白的唇瓣艰难的扯起一抹笑,“爸,你是在跟我开玩笑对不对?你那么爱我,怎么可能会把我一个人丢下。”

“我一点也不羡慕别人,有你就够了,那些有爸也有妈的孩子,也不一定比我幸福。”

“周周认识很多人,虽然现在联系不到他,但可能过几天他就来找我了,到时候能帮很大的忙,资金的问题应该是能解决的。”

“爸,我知道你很累了,再坚持一段时间好不好?”

“我还想着明天早上做你最喜欢的早餐带到公司呢,害怕睡过头,定了好几个闹钟。”

“都这么晚了,你怎么还在工作?不是说好过了十二点就先休息几个小时的吗?不守约还被我抓到,哼,那明天我也跟你学。”

“爸,我知道错了,你再骂我一顿吧,应该早点听你的,也就不会有这些事了,我开始后悔……”

“……”

林初带着蓝牙耳机,重复着播着一个无人接听的号码。

她不停在说话,没有任何逻辑可言,似乎是没办法忍受一秒钟的安静。

再快一点。

再快一点。

----

林氏大楼外的街道,急速的刹车声极其刺耳。

车灯打出来的光,照亮了暗黑的路面。

地面上安静的睡着一个人,那人被笼罩在光圈里,每一根短发之间都有光线穿过,他周围的鲜血流了一地。

西装革履,有很多白头发,应该是一个事业型的中年男人。

他手腕上带着一块老旧的手表,玻璃碎成片,指针也停止了转动。

就那么静静的躺着。

林初面如死灰,一动不动的看着那熟悉却又陌生的男人,她也像是静止了一般,一动不动,就连呼吸,都格外缓慢。

不知道过了多久,她才推开车门。

每走一步,都像是踩在烧得通红的针板上。

三十米的距离,她用了二十分钟。

从二十八层高楼摔下来的人,早已血肉模糊。

‘扑通!’

林初跪在了冰冷的地板上,慢慢伸出去的手颤抖不已,她试了好几次,都没有办法让那剧烈的抖动停下来。

到最后,她是半覆在父亲的身上。

那是拥抱。

她最爱的两个人,在同一天离开。

林爸爸从她的生命消失,陆淮安在她心底湮灭。

“爸,为什么不等等我呢?是不是我太慢了……”

“留下我一个人,要怎么办?”

“我后悔了,飞蛾扑火的下场不会好,对不起,我的固执毁坏了您一声的名誉。”

“爸,我也不想在这个世界上活着了,你带我走好不好?”

“爸,您要当外公了……”

“……”

车灯熄灭,睡在鲜血里的父女两人,彻底被黑暗包围。

……

天微微亮。

第一批路人经过的时候,发现了躺在地上的人。

满地的鲜血已经凝固,分不清是谁的。

“天哪!有人跳楼了,快报警!”

“这好像是林家千金,还有呼吸,帮忙叫个救护车!”

“既然是林小姐,那她抱着的那个摔的血肉模糊的,难道是她的父亲林宗钧?”

“搞不好还真是,林宗钧昧着良心赚钱,害得那么多孩子躺在病床上,我听说法院已经在立案调查了,下半辈子肯定只能在监狱里度过,他应该是承受不了这样大变故,才选择跳楼的。”

“豪门婚姻真是可悲,公司水深火热,能只手遮天的女婿却袖手旁观,从头到尾都没有出现过,虽然不干涉才是正义的行为,但……还是让人咂舌。”

“哎,谁说不是呢,也是可怜这林小姐,年纪轻轻还没有毕业就遇上这样的事,毕竟她跟陆氏总裁是夫妻,大难来临却被撇的干干净净。”

“那丫头脸上手上都是血,身上穿着的好像还是睡衣,大概是不知情,不管怎样,林宗钧已经死了,还是希望她能平安吧。”

“……”

————

天亮了。

一圈一圈的看客围在周围,指指点点,议论声此起彼伏。

昏迷的林初依然死死的抱着已经僵硬冰冷的林宗钧,接到报警赶到现场的警察费了很大的功夫才把她拉开,交给医生。

停在角落的一辆车里坐着的,是陆正茂。

他看着不远处被围的水泄不通的死亡现场,沉静的黑眸没有一丝一毫的波动。

收回视线,淡漠的吩咐司机,“跟上救护车。”

司机恭敬的应着,“是。”

……

医院。

“陆太太……”

察觉到头顶那道犀利的目光,医生像是突然想到什么,连忙改口,“林小姐身上的血不是她的,她这段时间应该是没日没夜工作了,再加上伤心过度,所以才会昏迷,没有大碍。”

陆正茂淡淡的点头,“嗯。”

“还有……”医生抿了抿唇,硬着头皮往下说,“林小姐怀了身孕,她现在的情况不太好,有流产的迹象。”

怀孕……

陆正茂的眸se 瞬间沉了下来。

“这件事情我不希望还有第三个人知道,尤其是陆淮安,如果某一天传到了他的耳朵……”

这是威胁。

医生擦着额头的冷汗,毕恭毕敬的保证,“您放心,我一定烂在肚子里。”

陆正茂冷漠的眼神看向病床的方向,眯着眼稍作思索过。

还在昏迷,神不知鬼不觉的打掉孩子,不会有人知道。

但世界上没有不透风的墙,即使他的威胁现在有效,很难保证永远有效。

如果被淮安知道,到时候会有些麻烦……

他有了决定,吩咐道,“安排一辆车,把她送到陆家别墅。”

医生点头,“好的,我现在就去安排。”

————

嗡……嗡……嗡……

手机的震动声一遍一遍的响,把困在梦魇里的林初拉了出来。

她睁开眼睛,像是电影里的慢动作一般,混沌模糊的视线慢慢清晰。

很陌生,但又有一种奇怪的熟悉感。

震动的手机被握在她手里,角落缝隙还有凝固的血渍。

来电号码没有备注,手机屏幕上显示的时间,距离那晚已经是三天后了。

“陆太太,您好,您父亲的尸体警局已经代为保管三天了,您看您什么时候过来一趟?”

打电话的人,这样跟她说。

所以,都不是梦。

最爱她的林爸爸也没有带她走。

……

衣柜里有女人的衣物,林初拿了一件黑se 裙子,她瘦了很多,裙子穿在她身上空荡荡的。

走出卧室才发现,这里是陆家别墅。

毫无意外,林初被佣人拦住了,陆正茂不在家,佣人不可能放林初离开。

林初好像明白,她昏迷的时候被带回陆家的原因。

当那个男人解决完守在门口的保镖走到她面前的时候,她笑着问,“陆淮安,你满意了吗?”

林初忽然想起婚礼的那天,她挽着父亲的手,穿着洁白的婚纱,一步一步走向他的场景。

那段并不长的路,她一直在心里重复着同一句话:淮安哥哥,从现在开始,我就把自己的未来交给你了,不问返程。

人生没有回头路可走。

所以,时光也不能倒流。

陆淮安凝着女孩苍白的小脸,沙哑的嗓音底层隐着不易让人察觉到的颤抖,“小初……”

在触碰到女孩荒芜的双眸的那一刻,他抬到空中的手僵住。

林初站在两级台阶上,即使她的光着脚,也能平时男人的视线。

她依然是笑着的,声音却破碎成片。

“不是觉得我撒谎的样子很恶心么?还叫我做什么?我爸没有其他的儿女,只有我一个人,我要去接他回家,陆总如果没有话说,那能不能给我行个方便?爸爸已经在警局待了三天了,再等不到我,会失望的。”

虽然父亲没有带她走她很生气,但……气过了,就不再生气了。

警局是什么地方,又冷,又没有人情味,她不能让父亲继续待在那里。

陆淮安不是没有话说,而是所有的语言都哽在喉头,就像是有人攥着他的脖子,连呼吸都觉得困难。

心脏疼的厉害,仿佛是针扎一般。

他僵在半空中的那只手,机械的收回,走到玄关拿了一双拖鞋,然后半蹲在楼梯口。

“先穿鞋,我陪你一起去。”

林初脸上的笑越发的明显,但眉眼间的苍白没有因为这笑意有一丝的衰减,“这里有没有媒体记者,你做戏给谁看呢?”

父亲的尸骨经举报保管了三天,都没有人去认领。

而消失了这么久的他,却来关心她有没有穿鞋?

可笑至极。

“陆总要忙的事情很多,维护形象这么简单的事情打个电话就可以了,没有必要做这些,而且,”她停顿了片刻,“我嫌你身上的香水味恶心。”

林初越过半蹲在地面的陆淮安的时候,他几乎是下意识站起身,扣住她的手腕。

“你不喜欢,我就回小楼换一件,两分钟,很快。”

林初甩开男人的手,然后干净利落的扇了他一巴掌。

“啪!”

清脆,在客厅里激起了回音。

那不达眼底的笑彻底淡去,明艳张扬的五官清淡的没有一丝温度,“要么也毫不留情的弄死我,要么就让开。”

也……

陆淮安偏到一侧的脸只僵了几秒钟,随后没有半分波澜的转回到正面。

嗓音低哑,“外面在下雨,你这样出去会生病。”

林初连余光都没有给他一眼。

她的手腕被扣在男人手里,连半步都走不了。

“我病了这么多年,终于清醒了,怎么可能因为几滴雨又继续病呢?陆淮安,在你死之前,我不会让自己挂掉的。”

恨。

至死方休。

————

林宗钧的葬礼,只有三个人参加。

他的女儿林初,公司破产身负巨债的纪晚夏,还有她们的朋友许秋白。

撑着伞站在五十米远处的陆淮安不算数,所以,只有三个人。

昔日名望极高、无数人攀附的林宗钧,离开人世的时候,寂静又凄凉。

林初一身黑se 衣服,胸前绢着一朵白se 的花,她站在墓碑前,目光没有一刻从那张照片上离开。

她撑了伞,因为不想让父亲担心,也因为她现在……不是一个人。

许秋白和纪晚夏站在林初身边,安静的陪伴。

他见过真正难过的人,眼里有望不到边的海洋,却没有一滴眼泪。

就像林初现在这样。

她看着林宗钧的骨灰被埋在冰冷的泥土里,从始至终都没有任何过激的情绪波动,甚至连眼眶都没有泛红。

有些人,能在一夜苍老。

从此,那颗心寸艹 不生。

……

林初转过身,瘦到只剩下骨头的后背被雨水打湿,她能感觉到风吹过的凉意。

为了防止感冒,为了让父亲安心,她不能继续再站在这里。

“秋白你送晚晚去医院吧,我还有事,就不跟你一起了。”

许秋白不知道她口中的事指的是什么,但看过新闻的他,大致了解了些,他害怕的是她想不开,“我妈已经做好了饭,过去吃一点。”

旁边的纪晚夏去握林初的手,一片冰凉。

这是五月份的天气,即使在下雨,气温也没有低到这个程度。

她抿了抿唇,附和道,“是啊小初,你早上就没有吃多少,什么事都没有你的身体重要,爷爷的病情稳住了,我下午有时间,你要去哪里我都陪你。”

林初笑了笑,给予朋友安抚,“别担心,我不会做傻事的,只是有些事情需要解决,也不是什么大事,一个人完全可以。”

虽然是第一次谈判,但她有百分之九十的胜算。

所以,没有关系。

纪晚夏的视线掠过远处的男人,然后回到林初身上。

即使是从小一起长大的朋友,某些层面上依然是外人,就像心里寸艹 不生的林初和狼心狗肺的陆淮安之间,她们没有立场介入和干涉。

纪晚夏张开手臂去抱了抱林初,对她说,“小初,我和秋白都还在,你不是一个人。”

许秋白紧握的手依然在收紧,但却能展露出温暖的笑意,“无论什么时候,都随叫随到。”

林初拍了拍纪晚夏的淋湿的肩头,催促着,“知道了,真是啰嗦,你们快走吧,待会儿雨下大就不好打车了。”

……

纪晚夏和许秋白离开墓园之后,林初才慢慢迈开脚步。

她知道陆淮安不会让她从他面前走过,就像昨天在陆家别墅那样,就像在警局那样……

所以,也就不再做无用功。

“家被封了,而且我身无分文,既然陆总已经慷慨解囊帮我安葬父亲了,能不能再借我一张床睡一会儿呢?”

她明明虚弱的风再大一点就能摔倒的程度,却坚强又固执的推开了陆淮安的手。

陆淮安没有再碰她。

只是将她手里那把摇摇欲坠的伞扔进垃圾桶,他所撑的那把黑伞很大,足以容下两个人,但大半都撑在她头顶。

“家还在,回去吃完饭再睡。”

林初只是冷笑了一声,并没有接话。

————

江边别墅。

林初在卧室抽屉里找到了安眠药,曾经有一段时间她晚上总是失眠,但也没有吃几颗,药瓶几乎还是满的。

茶杯不算大,她随便倒了几颗进去,搅拌溶解之后,放到桌边。

然后,躺在床上。

那杯茶是陆淮安让佣人送进来的,所以他从浴室里出来后,没有任何怀疑就喝了。

躺在床上的人似乎是已经睡着了。

背对着他,很安静。

陆淮安眼底的红血丝证明了他多久没有休息,轻手轻脚的掀开被褥,将睡在边角位置的女孩揽进怀抱。

“小初,对不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