农女治家札记 32|15.0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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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二章

钱珠儿跟年大娘说完这件事，稍稍平复心情后就依旧该干嘛干嘛，在前家人面前丝毫没有显示出什么与平日里不同的地方。

年大娘看在眼里就更是怜惜她，一个姑娘家的被泼了脏水，家里没有能出头的人不说，还得把这份委屈给藏起来，心里着实苦了些。

钱进的伤势还没有起se ，听说还得卧床养着。家里一下子断了经济来源，那就是坐吃山空的日子。家里本来也不富裕，后来钱老爹又去了一次，想着接济他们一些总是好的。

但是钱进说什么都不肯接受，只说上次唐氏问钱家借的银子还没用完。言谈间还特地强调了“借”这个字。

他也是个真当壮年有血性的男子，当然不肯白拿钱老爹的钱，钱老爹也是知道他的脾气，回去后就让钱珠儿隔三差五地炖个骨头汤猪肘子什么的给送过去。

然后想到还不明情况的邱芮那边，钱宝儿有时候也会往她那里送上一些。

钱珠儿的伙食标准下去以后，钱宝儿就挺伤心的。

现在家里还时不时炖些大补的好吃的，闻着味道就让她口水直流。但是她也知道这是给生着病的叔公和邱家的芮姐姐准备的，因此每次她姐姐让她吃的时候，她都只拿个小碗喝完汤过过瘾。

钱小富就更加懂事儿了，钱珠儿让他吃，他就傲娇地撇开头说自己不喜欢，任她姐姐在后头怎么说都不管。

说起来家里还是阿姚最听话，让他吃他就吃，不给他吃他也不会主动要。

钱珠儿看他乖巧的样子，再连想到外头不堪的流言蜚语，就更加气愤了。

没出两天，年大娘就给钱珠儿打听清楚了。

传这传闻的也不是别人，正是住的离溪边最近的一户姓周的人家。

那周家老两口的两个儿子，早年在村上也算是青年才俊，娶了邻村的一对同姓女，算是一段四里八乡一段佳话。但是后来不知道生了什么怪病，前后脚去了，家里就有两个守寡的儿媳妇。这两个儿媳妇呢也是命苦，青年守寡，又有了孩子，也不好改嫁，就依旧在婆家住着，自己下地干起了农活。

周家本来就几块瘦田，肯定是养活不了那一大家子的，于是就另租了田来种。租的也不是别人家的，正是钱家的。

而且钱老爹看他们家孤儿寡母的很是可怜，每年的租子都会少收。尤其是这两年年景不好，这家子的租子是一点都没收上来，光打白条了。

所以当年大娘说是这户人家的时候，钱珠儿还以为自己记错了，又翻了翻钱老爹压箱底的白条，再三跟年大娘确定后才相信了。

你看，就是这样的人，往日待他的好，他也记不住，指不定什么时候跳出来捅刀子。

钱老爹看长女翻白条还劝她说：“今年的租子花完了也没事，爹这里还有呢，不用急着去收白条，现在家家户户都不容易，周家二老都上了年纪了，就靠着两个儿媳妇在地里忙，这白条我原是准备留到最后的。”

钱珠儿听完也没说什么，只说自己随便翻着看看的。

下午钱老爹歇午觉的时候，钱珠儿就带着年大娘去了周家。

周家就是村里随处可见的最普通的土房，从外头看着就知道日子过的很是一般。

两人到了门口，年大年率先去拍门。

那木板门被拍的“梆梆”作响，没多久里头就传来了尖锐的女声——

“要死啊！这谁啊？门拍的这么响！”

年大娘往钱珠儿身前站了站，把她完全挡在了身后。

门“吱呀”一声被打开了，里面出来一个头戴青se 方巾、身穿褐se 衣裳的长脸妇人，一脸的凶神恶煞，斜睨了年大娘一眼道：“你是哪家的？敲门用这样大的力气？拍坏了你赔是不赔？”

钱珠儿对她还有点印象，眼前的这应该是周家的大儿媳大吴氏，过年的时候她和周家的二儿媳小吴氏一起上的自家的门，当时前老得还特意在钱珠儿面前提了提他们家的事，因此钱珠儿才记得周家的事情。

不过当时的大吴氏眉眼带笑，要多和善就有多和善，跟眼前这模样简直判若两人。

钱珠儿拨开年大娘，自己往前站了站，对大吴氏不动声se 地道：“路过这里，还跟婶子讨碗水喝。”

大吴氏看清了钱珠儿，面se 一僵，然后扯了个十分勉强的笑容，这才调整好了自己的表情，“袁老师钱家大姑娘来了，快屋里坐去。我这就给您倒水。”

说着就把另外半边门也打开了，让钱珠儿和年大娘进了屋。

在堂屋坐定以后，钱珠儿稍微一打量屋禸 的设施，就更肯定这家子日子过得很不宽裕。

大吴氏忙着倒水去了，正好这时候屋里又走出来一个更为年轻些的妇人，那就是周家的二儿媳小吴氏了。

小吴氏一看到钱珠儿也十分惊讶，随即就笑道：“大姑娘今日怎么忽然来了？渴不渴，我给你洗两个水瓜去。”

看到自己同样是吃惊，但对比大吴氏和小吴氏两人的反应，钱珠儿当然也知道这事多半是跟周家那善于变脸的大儿媳大吴氏有关，因此对小吴氏也放柔了脸se ，道：“路过这里，觉得口渴，就进来倒杯水喝，刚才大婶子已经去给我倒水了。”

听她这样说，小吴氏还是手脚麻利地去厨房水缸里捞了两个水瓜，洗干净了擦干了水捧到了钱珠儿面前。

她这水瓜都洗好了，那说去倒水的大吴氏却迟迟没有出现。

小吴氏并不知道出了什么事，心里还挺奇怪，自家这妯娌平时做事最是手脚快的，有时候自己手脚慢了还要被她骂上两句，怎么今日竟磨蹭成这样，把人家钱大姑娘干晾在这里，实在不应该。

钱珠儿呢，也不急躁，小吴氏给她洗了水瓜，她跟年大娘一人一个分着吃了，然后和小吴氏坐到一起，热络地聊起天来。

钱家对周家平时本来就多有照拂，而且从来不仗着这点恩情就怎么着了，大吴氏和小吴氏上门的时候，除了那后娘王氏会不给好脸，其余的钱家人都是客客气气的。

钱珠儿姐弟三个也是一口一个“婶子”地叫着，没有丝毫不尊敬的地方。

小吴氏也知道钱老爹刚刚休了王氏，她自己其实对钱家现在的状况还挺关心的。但是两家并不沾亲，只算带姑，她也不好冒然上门，怕前家人觉得她唐突。

现在钱珠儿来了，小吴氏就他们的日常起居问了问，听说这年大娘是钱珠儿花人雇的，小吴氏还挺自责地压低了声音对钱珠儿道：“大姑娘若是需要人帮忙，对我们说一声便是，何苦这样浪费银钱。”

钱珠儿心道小吴氏还好，这大吴氏，却是她心再大也不敢用的。

钱珠儿跟小吴氏说了好一会儿的话，那在外头躲着的大吴氏也待不住了，腆着脸进了屋。

小吴氏看这她空着手就进来了，心里就更纳闷了，不等钱珠儿开口，就问她说：“钱大姑娘等着喝水呢，嫂子你这水咋倒没了？”

大吴氏知道自己这妯娌心眼实在，也不跟她一般见识，干笑两声，对着钱珠儿道：“家里井水不干净，实在不敢给大姑娘喝。不然我再去灶上烧壶热的。”

乡下地方不讲究的多了去了，眼下天又一天比一天热了，直接喝井水的也有。

但是大部分人家都还是会烧水的，烧完了就凉在壶里，如果要是一家人家里没有能直接喝的水，这家的婆娘一定是懒的不成样子了。

小吴氏听了她这话差点就忍不住要跟她辩起来，家里的井是从前他们男人在的时候挖的，用了这么许多年一直保护的很好，并没有什么不干净的。

钱珠儿看大吴氏这心里有鬼的样子就好笑，你要是有胆子往外说，你倒是有胆子承认啊！现在她这对质的话还没问出来，竟就开始这般的胡言乱语了，着实没胆子些！

“不知道周大爷周大娘有没有在午睡？”钱珠儿也继续纠结大吴氏这倒水到底倒到哪里去的话题了，问小吴氏道。

小吴氏点点头，“公公和婆母刚午睡歇下，大姑娘这是找他们二老有事？”

钱珠儿用余光看了眼大吴氏，果然看到她不自觉地打了个抖。她对小吴氏笑了笑，说：“并没有什么大事，只是难得上门，想给他们问个好。”

小吴氏道：“大姑娘有这份心就好，等他们醒了我一定转达。”

钱珠儿理了理衣摆站起身，“时辰也不早了，家里还有事，就不叨扰了。”

一旁的大吴氏听她要走，神情猛然一松，却听钱珠儿继续道：“婶子刚才给我倒了半天的水也没倒成，现下送送侄女可好？”

大吴氏的面se 又是一僵，笑的勉强得不能再勉强了，口说却只能道：“应该的，应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