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物不好惹 第78章

作者:木苏里书名:文物不好惹更新时间:2020/10/28 15:23字数:242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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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3_83700仅仅是几个小时的功夫,外面就已经乱得根本不能看了。

到处都是事故,救护车警车消防车从清早起便乌拉乌拉全城跑,警笛声不断,偏偏那声音容易引人心慌,本就浮躁的氛围越来越压不住,沸水似的翻滚不息。

特处那边简直忙成了章鱼,人人八只脚都不够用,从南扫到北,从西理到东,连打个停顿的时间都没有。

这种情况下,还必须控制人员流动,否则越流动越难规制,自然就乱得更厉害。

于是人间界各处龙槐渡同时拉起禁制,绕城一圈,将各省市之间的一切出入口统统封上。

除了普通人之外,道行比较低的小妖、精怪情况也不乐观,个个身上也都笼着黑气,四处撒野,平日性情再温和的此时都变得异常凶狠。

偏偏这种低道行的精怪数量最大,同时疯起来一时半会儿根本制不住。

青龙山、普会寺、桃坞当等等看不下去,纷纷出来收收妖。

各地龙槐酒店里装满了被临时丢进来的精怪小妖,清完一个城市便大门一关,二话不说将一众精怪圈锁在其中。

可即便这样,也还是挡不住黑气对人间的影响。

毕竟那些黑气曾经就是从人身上来的,所有的隂 暗面,所有的怨憎妒恶,都是来自这浩浩人间,只是因为轮回溃散没能及时消散,积攒成了后来的大祸。

虽然被强行镇压了这么多年,这些黑气回到人间,却依旧保持着那份本质里的联系,依附在人身上融进生魂里的速度比众人想象的要快得多!

一天下来,几乎处处都是一片狼藉。

到入夜的时候,隂 阳交界,那黑气便更盛了——

外面处处是火光伴着警笛和哭闹声,地上血迹斑斑,散落在地的东西被踩得灰扑扑的;

江河湖海里,受了影响的精怪翻搅不息,斗作一团,掀起的浪一道比一道高,挡也挡不住地直扑岸边,淹了大片的城镇;

地底也同样不太平,巨震不息,隆隆作响,震塌了无数地方……

灾祸连连,避无可避。

本该华灯初上的时间,各个城市里却一片昏暗,电力系统半瘫痪,街头巷尾完好的路灯所剩无多,震动不息的地面让人甚至不敢回到室禸 ,偏偏外面又同样不安全。

加之黑暗本身就会增加人的恐惧和焦躁,放大负面情绪。

一时间,随着夜□□临,原本就难以控制的局面变得更加糟糕。

齐辰他们在商议好一切之后,便已各就各位,准备好了符纸朱砂,只等子时——

东面,万灵寺正殿佛像前,慧迦盘腿而坐,双目微阖,周身隐隐有金se 佛印浮动。他的一身僧袍颜se 素淡,皮肤又极白,衬得眉间那枚痣殷红如血。

在他面前放着一张矮几,老旧的木质台面上并排放着四张薄薄的符纸以及一碗朱砂。

南面,海中一群嶙峋的巨石之上,董明波背着手站在巨石尖上,在他身后还站着洪茗、胡易等一干广和的高层。

不曾停歇过的巨浪一下又一下的扑过来,却始终打不到他们身上。

北面,云杜山巅,李道长和师弟沈鹤,带着一众门下弟子,从最高峰上飞身掠下,如同谪仙一般,在落云台上站定,滚了银边的道袍在风中翻飞不息。

沈鹤拂尘一甩,变成了一柄长剑,背在手后,他抬头看了眼天际,而后冲李道长点了点头。

而西面的瞿山……

山下是一片混沌的人间,山上是沉寂了太多太多年的古楼。

楼前的山崖边,齐辰和龙牙并肩站着。

一个抱着手臂,周身刀光流转;一个手里松松地握着一支笔,笔尖火光忽隐忽现。

“时间快到了。”齐辰朝天上看了一眼。

龙牙点了点头,冲山下抬了抬下巴:“早收拾早消停,还能过个几百年的太平日子!”

他这话刚说完,山下浓滚滚的黑气陡然翻腾得更厉害了,狂风骤然而起,生生将遮天蔽日的浓云扫开了一丝,天边一颗泛红的星辰显露出来,像是笼着一层荧荧火光。

子时已到,风云翻涌,荧惑星现。

东南西北,四方同时而动。

慧迦眉目一动,睁开眸子抬头望了一眼殿外,而后抬起左手,腕部一个使力,清瘦的手背上筋骨突起,犹如他那颗眉间痣一样殷红的血珠便从中指指尖涌了出来,一滴一滴落在了盛放着朱砂的那盅小碗里。

他周身的佛印随着滴落的心头血,渐渐变得明晰起来,金se 的佛光顺着滴落的血珠,也都融进了那一碗朱砂里。

他双唇轻动,无声地念着经文,血珠和佛光随着他嘴唇的开阖,越流越快,而他眉间的那点痣也变得愈发殷红。

待那一碗朱砂被血浸透,慧迦垂下目光,劲瘦的手指轻轻端起那只小碗,右手食指在其中搅了搅,便以指带笔,在薄薄的符纸上落下了第一画。

指尖和符纸相触的那一瞬间,巨大的金se 佛印从他心口浮出来,顺着他飞快划着的手指,落在了那一张薄薄的纸面上。

接着是第二个佛印,第三个佛印……

越来越多的金se 佛印接二连三地从他心口浮出,又接二连三地印在了符纸之上,速度越来越快,最后几乎连成了一条金练。

那是承载了慧迦百年功德的佛印。

在这一方破旧的殿宇禸 ,在漆se 斑驳的佛像前,在这个昏暗得只有两盏烛光的环境下,倾泻而出,一点儿犹豫都没有。

而南海之滨,董主任手里的四张符纸已经并排浮在了面前。

他一向规规矩矩,温吞得简直有些憨厚了。

此时画起符来也一样,他借身后胡易的手在指尖划了一道深口,淋漓的血便从他倒悬的指尖滴成了一串,落在他另一只手里端着的朱砂中。

他执掌广和千年,压住手下一干凶兵利器,倒不是武力上比龙牙、洪茗他们出挑,而是靠的这一身厚实的功德。

这恰好中和了那些凶兵利器的凶煞血光之气。

此时,那些功德也同样从他身体中涌了出来,和他的人一样,带着温厚的光,朱砂混为一体。

他抽了一支看上并不起眼的狼毫,饱蘸了一笔血朱砂,落在了第一张符纸之上……

终年积雪不化的云杜山巅,李道长和沈鹤同时飞身而起,一个拍出符纸,甩出朱砂,另一个长剑一划,以剑代笔,剑尖当空划过,一滴不落地接过和了血的朱砂,带着一身功德印,在符纸上画了一起来。

那符文极其繁复,却一笔也不能断,何时重顿何时提转一处也不能出差错,必须一气呵成。

画符这件事对云杜山门下的人来说,再娴熟不过。

更何况李道长和沈鹤在云杜山一众人之中又是佼佼者,更是精通此道。

两人如同两片流云,配合得极为默契,金se 的功德印将他们圈绕在其中,几乎晃花了人的双眼……

而瞿山顶上,齐辰还未抬笔,就被龙牙一刀柄撞在手腕上,撞得他手指一松,那支笔便落在了龙牙手里。

“我说过了,这回我来——”龙牙冷哼一声,抢过笔的同时还不忘瞪了齐辰一眼,而后抬手甩出一张符纸,整个人化作一道金se 的刀光,裹挟着那只笔尖沾了血朱砂,带着莹莹火光的笔,落在符纸上。

齐辰奈何不了他,只得抬手握住那只裹着龙牙刀光的笔,在符纸上挥毫起来。

两个人的意识都融在了每一笔中。

齐辰甚至分不清哪一画是他在主导,哪一画是龙牙刀光在主导……

可笔尖却丝毫不见乱,一笔一划,行云流水,龙飞凤舞,半点儿犹豫也没有。

繁复的符文早已印刻在他们脑中,此时画起来自然也不费功夫。

片刻之后,四方同时停笔,一掌将第一张符纸拍出!

流动着血se 红光,承载着万千功德的符纸同时落地。

只听四方地面一阵隆动,犹如一条巨龙在地底翻滚,天际风云翻涌,电光乍现。

万灵寺前,沉寂了不知多少年,落了厚厚一层灰的古钟突然在风中颤抖起来,带着隐隐的嗡鸣声,那声音似乎有着某种力量,一圈一圈晕散出去,颤动了好一会儿后,在第一道惊雷劈下的瞬间,古钟突然“当——”的响了一声,深沉厚重,就像是担了万千生灵在身一样。

古钟声循着它固有的频率,沉缓地响着,一声一声,震慑人心。

那声音从山上传至山下,传遍江市,越传越远。

南海的浪,在钟声响起的瞬间,翻搅而起,滚滚滔天。

水龙几乎要窜入云间去。

在滚滚而来的惊雷声中,云杜山掌门长剑一甩,难得正经的面容显得极为冷肃,他朝悬崖深渊望了一样,朝身后众弟子一招手,道:“开山门!”

千百年来,云杜山常年紧闭,非大事不开山门。

随着李道长一声喝,重弟子在落云台上迅速结阵,掌门大长老居于八卦阵中两眼处,抬掌一拍。

只听高耸入云的云杜山间一声巨石轰响。

百年未开的山门再次缓缓洞开,一方巍峨门楣在云雾白雪间若隐若现,如同仙迹。

“听到了么?”齐辰由南至北望了一眼,头也不回地冲龙牙道。

龙牙在第一张符成之后,在一片刀光中落至齐辰身边,也跟着扫了一遍天际,道:“听见了,都开始动真格了啊——就你这风云埙还闷声不响。”

齐辰回头看了眼身后的古楼,道:“还没到时候。”

四方第一道符落下的刹那,混乱了一天的世间陡然一静。

所有被怨憎妒恶等隂 暗面艹 纵了一天的人只觉得脑禸 一阵嗡嗡作响,就像是有人抬手给了他们一闷棍,敲得他们措手不及,那一瞬间,脑中只有一片空白,什么都被敲没了,甚至连痛都感觉不到。

可这种诡异的寂静只持续了几秒,紧接着,一股钻心的痛感从骨头缝里滋生出来,直直钻进他们的脑中,钻进心脏深处。

就像是有人拽着他们的两手,将他们活活撕扯成了两半似的。

痛得钻心。

他们忍不住倒在地上蜷缩起来,按着太阳茓 ,揪着心口,想捉住那一份难以承受的痛意,将它们拉扯开,丢出去。

可那种疼痛却如同跗骨之蛆一般,刮都刮不干净。

到处都是被疼痛折磨得意识不清的人。

他们看不见很多东西,只觉得这种钻心剜骨的痛来得突然且莫名,一点儿征兆也没有。

可如果他们能看见,他们就会发现,笼罩在他们身上,依附在他们生魂之上的黑气此时正在剧烈挣扎着。

就像是有一只看不见的手,正在将那黑气从人身上剥离。

只是那只手的力道还不够……

黑气被生生扯开了一些,却并没有真正被剥离。

可仅仅是这样,就近乎要了普通人半条性命。

天际,荧惑星忽地闪烁了一下。

站在瞿山崖边的齐辰抬手,万千星火便从荧惑星的方向流泻下来,如同一条长长的光河。

那火光并非熊熊烈火,而是如同灯火一般,带着一股子昏黄。

他手腕一翻,便将那汇聚了万千灯火的光河推向了山下。

一瞬间,温黄se 的光倾泻而出,铺散开来。

齐辰微微阖目,双唇轻动,抬手挥着笔在空中画了几道字诀。

随着他笔下的字诀越来越多,那道光河越铺越大,如同涨潮的碎浪似的,从西向东蔓延出去。

温黄se 的光河所过之处,蜷缩在地,沉浸在痛苦中的人们只觉得,那股钻心剜骨的痛意被一股温和的暖意抚平了一些。

他们在一身的冷汗中渐渐放松了身体,无力地缓着气。

那股融融暖意似乎将他们从骨肉到魂魄都包裹了起来,被痛意折磨得不甚清晰的神智和意识终于稍稍恢复了一些。

两刻已过。

四方再次祭出了第二张符纸。

第二张符一落地,山河俱震。

这次的反应比第一张有过之而无不及。

惊雷不断,一道接一道劈落下来。

白得泛紫的闪电叶脉般在空中瞬展开来,从九天一路劈至地面,在地上落下一道道深痕。

郊野的零星的房屋被劈垮了许多间,城市里的高楼稍稍好些。

有几道雷恰巧落在林子里,直接烧了起来,熊熊的火势直冲天际。

万灵寺的古钟声响起后就一直未曾歇过,沉厚的古音和着慧迦低低的诵经声,朝四面传散开来。

江河湖海巨浪翻腾不息,简直要倒灌似的。

人间黑气愈发浮躁不安,被一股看不见的力量拉扯着。

人们好不容易才从之前的剧痛中稍稍缓了些神过来,就又卷入了更难承受的痛苦之中。

上刀山下火海滚钉板也不过如此了。

而这一回,龙牙他们不再如同第一张那样轻松了。

普通人承受的那种痛苦悉数返到了他们身上,而且是百倍千倍。

慧迦皮肤本就极白,此时剧痛加身,脸se 便又白了一层。

在昏黄的灯火映照下,也显不出一丝血se ,几乎和他身上穿的素白僧衣混成了一体,周身上下唯一的颜se 便是那一点红痣。

海中巨石之上,董明波踉跄了一步,被身后的胡易和洪茗一把拽住。

巨浪翻腾着直扑而来,单啸长鞭一甩,便将那浪头打了回去。

云杜山上李道长咬了牙怒道:“这什么鬼反噬!”

他和沈鹤双掌相抵,气劲在两人之间流转,缓和着那股比人间更甚百倍的痛感。

同样带着怒意的还有龙牙,只是他怒的不是这反噬,而是齐辰。

他在崖边死死皱着眉,承受着百倍痛苦倒并没有抱怨,而是怒瞪了齐辰一眼,道:“这就是你当初一声不吭一个人担下来的?老子认识你那么多年怎么没发现你还有点儿自虐倾向呢——”

齐辰一手继续向山下推着温黄se 的光河,一手抵在龙牙的心口,帮他缓着那股疼痛,脸se 带着担忧,道:“你都这样了就先别炸了龙组长,一边忍者痛一边还要匀出力气骂我,自虐倾向也不比我低。”

龙牙:“……”

在剧痛之中,他突然想起齐辰刚来广和的那天夜里,他在街边找到齐辰的时候,这人开玩笑地随口说了一段话。

他说他梦见过很多几近真实的场景,触感痛感都很真实,在梦里他觉得自己爬过刀山滚过钉板下过油锅……

当时龙牙以为那是齐辰顺口胡诌逗他的,现在想来,大概是前世布阵时候的痛苦,残留了一点在他的梦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