夫人,宠吾可好 141.141.六年前的毒——当年谁太执着【万更】

作者:半微色书名:夫人,宠吾可好更新时间:2020/11/02 07:32字数:432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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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个给你看看。”苏岂说着,就把一只死了的猫放在萧何面前,以及一包被黄se 纸包住的粉末。

“毒?”

那猫整个人已经发黑。

“知儿让我去放蛇,我在半梦被褥下看到的,这女人藏东西,不放在枕下,竟然放在床缝隙之间。”苏岂解释。

“然后呢?蠹”

“与你之前保留的何夜的毒,一样。”

这个答案,萧何其实心里有底,可真真实实听到,还是有些恍惚,坐着的身子稍稍僵硬髹。

“我刚刚弄那口大锅,在试着化解这毒。”

虽然他遇到的毒也不少,到底还没见到过这种一碰就让人窒息的毒,简直太兴奋了。

可看到沉寂的萧何,他立刻收敛了神se ,也知半梦与何夜的关系,到底还是少开口为妙,

“这个药方给你,你按照上面的抓药,两人一起喝,一天一次。”

翌日,当芳华端了两碗药来的时候,复始很是诧异。

萧何说:“苏岂开的药,我舍命陪你喝。”

复始自是不信,昨日两人嘀咕了许久,直到深夜才出,而且,药是能乱喝的?

“那这碗你也负责喝掉吧?”把身边的碗象征性地推了推。

“是你陪我喝。”萧何立刻改掉话。

复始这才满意。

药刚被喝掉,复始口中的苦涩味蔓延,就被塞入一颗蜜饯。

恰在这时,熊孩子慌张跑来,“娘亲娘亲,奷 相爹爹的女人要杀我!”

凤眸瞬间深邃,虽然萧何不愿承认熊孩子这话里,奷 相爹爹的女人。

但不可否认,他瞬间就知道这孩子说的是谁。

西苑的半梦。

复始亦然,凝眉问:“你又做什么了?”

昨日她刚刚教训过半梦,不可能这么快就有动作,而且,昨日她给萧何使眼se ,就是想让半梦消停消停,这倒好,这孩子闹上瘾了,他哪是半梦的对手。

熊孩子咬着手指,有些畏缩,看看稳如泰山的萧何,想起两人的秘密,这是两个男人之间的事,目的都是为了保护同一个女人,所以即便娘亲不高兴,也不能出卖了奷 相爹爹,很无辜开口:“我就把昨天没被烧熟的大蜘蛛,扔进院子里了。”

凤眸闪过凌厉,未尝不是好事。

当初把半梦下毒之事告诉熊孩子,想的就是这熊孩子挺会闹事,半梦又太会隐藏,或许被熊孩子逼急了,半梦就会漏出马脚。

“怎么被发现了?”萧何倒是不解,有暗影在,他自是不会让两人有正面冲突,这可是他亲儿子。

熊孩子摸摸鼻子,倒是有些难为情,嘟嘴委屈着:“来之前喝水太多,憋尿没憋住……”

暗影其实是护着他的,可是,人有三急。

都会憋死人的!

“然后呢?”

“尿一半没尿完,被暗影救了一命。”

半梦突然出现,就站在他面前,一脸狠厉,跟个喝血魔头似得,怪不得爹爹对付不了他!

一个女人,倒是为难不了萧何。

只不过他答应过何夜不追究,但是若让他找到证据,就与他主动追究不一样了,毕竟他当初答应何夜放她走,可是,谁让她重新回来了呢?

但萧何是没有想到,这孩子如此护娘,这昨日才闹过一场,今日又来,“最近呆在宮中。”

一听萧何的命令,熊孩子也不敢吭声,那半梦是真的太可怕了,暗影都说,那女人瞄准的地方,可是他的命.根.子。

一想到这里,就不由的加紧腿,他还要娶小媳妇呢!

复始也看出这孩子被吓坏了,倒是觉得萧何的话对,相府不安全,半梦这人,太狡诈,“我现在送你回宮,这几日你呆在宮里,陪着你父王。”

“那娘亲你多来看看我。”熊孩子虽然有些没出息,但也看得出来,奷 相爹爹的神se 不对。

刚走出相府,熊孩子就对复始说:“我感觉,奷 相爹爹要治那个女人了。”

复始无语,却不可否认。

所以,她也避开了。

于萧何而言,忍耐或许早就是他生命中不可或缺的事情,但沉默太久,终是要爆发。

熊孩子仰头凝着自己娘亲一脸忧se ,很是苦恼。

今日他本来没打算再下手的,是苏神医说,娘亲要成婚了,那个女人可麻烦,说不定会闹的不能成婚,所以他昨日弄那个大铁锅筛选出的最有剧毒的大蜘蛛,可是让他直接扔进西苑用的。

可他怎么感觉……被苏神医利用了。

苏岂这边打个喷嚏,苏岂的娘子瞪他一眼:“那么小的孩子,你就让他入狼窝,还给他灌了那么多水?!”

她可是听说了半梦这个女人,起先倒是觉得挺可怜的,这么喜欢一个人,还忍耐如此久,看着自己爱的男人爱上另一个女人,还要成婚了,都默默的没有动静。

这可好!这么让她觉得可怜的女人,竟然如此毒蝎,毒害了弟弟何夜!

苏岂是知道萧何的身份,自是没有告诉她,其中原委只是说了大概。

“他不是要成婚了嘛,还如此墨迹,我这不是帮他一把。”苏岂说的理直气壮。

苏岂娘子挤眉弄眼,忽地开口:“你不会是发现自己喜欢的,其实是萧何吧?”

——

西苑经过昨日的重新打理,现在已经是光秃秃的一片,几乎可谓是一片荒芜。

此时萧何站立于此,细想之前西苑的样子,已然想不起。

他虽来的不少,可终究心思都不在这上。

“爷!”

是半梦。

她脸se 苍白,双眼下有很重的影子,站在门口不敢上前一步。

萧何的孤高冷清,太过让她害怕,昨日他让自己回来,她原本想着在西苑安静呆上一段时间的,但哪成想那熊孩子竟然弄了个剧毒的大蜘蛛,直接向自己扔过来。

她不知道,那孩子竟是如此恶毒。

可不过这么一会儿,萧何就来了。

到底,他还是很在意那个孩子。

“爷,是他要害我,那个大蜘蛛又臭又毒,若半梦真是被咬一口,真的就再也见不到爷了。”泫然欲泣,从来都是半梦的拿手绝活。

翠竹不禁后退两步,稍稍远离了她。

萧何凝视她,许久不语。

他想,是不是这样的半梦,所以何夜才如此痴情于她?

“爷?”半梦娇嗔。

终是受不住萧何如此的冷漠,她跑上前,没穿披风的身子,冲入凉风之中时,不禁瑟缩。

但是,萧何避开了。

她呆呆立在原地,痴痴望着他,心一点点下坠,“爷,您不爱半梦了吗?”

她隐忍如此久,等的,不是他的远离。

一双手无助地放在身侧,虚空的抓了抓。

萧何反问:“你可曾爱过?”

听着他的质疑,半梦哑然发笑:“若我不爱,又怎会回来?”

“为何是六年后?”萧何追问,话语吃重,眸se 浅淡。

她一惊。

随即掩饰:“你也知道的,是因为那个李元驹,我只能来投靠爷了。”

萧何不语,显然,有质疑。

凤眸却是一直没有落在她的身上,虚落的,落在了一点之上。

这一点,连半梦都抓不住。

她害怕,是不是,她从回来的那一刻,就不该选择隐忍?

不该给萧何喜欢上复始的时间?

然,萧何突然开口:“玉佩还在?”

是那枚红珠子玉佩。

半梦猛点头,对着翠竹命令:“拿来。”

不过片刻,半梦递过玉佩,萧何撑在掌心之上,凤眸渐渐回拢,定在红珠子之上。

“爷,我一直保存的很好。”六年中,是她的依靠。

可萧何掌心一翻,红珠子玉佩被扔向天际。

“不!”

半梦惊叫!

她提力,想要去抓住天际翻飞转动的玉佩,可红se 珠子被刺白的天际映射,痛了她的眼,忽然一抹黑,她看不清玉佩的位置,伸出的手不知道该向哪个方向去抓。

“半梦,为何要在乎,不过只是一块玉佩?”低沉沙哑之se ,带着浓浓的不解。

半梦眨眼瞬间,因着这句话一惊,看到翻飞的玉佩从指间掉落,另一只手欲抬起接住。

眼前的突地多了抹碧绿之se ,她睁着眼睛,却只看到碧绿衣袖一晃而过,再次消失。

玉佩,已无踪影。

半梦却松了口气,稳稳落在地上,惊喜喊道:“爷?”

萧何捏着玉佩,指尖摩挲,眸se 太沉。

半梦又是一窒。

“翠竹。”萧何忽然开口。

“相爷。”翠竹上前走两步,在萧何身旁站定,十分恭敬。

“昨日你还没有领罚。”

“是。”

萧何忽然伸手,是那捏着玉佩的手。

翠竹微垂的眼里,兀地多了一块玉佩,以及,那双纤长的手。

眼眸轻眨,含了雾气。

“摔了!”萧何命令。

她纤瘦的身子一晃,久久不接。

半梦不可置信,盯着萧何,终于找到声音:“爷?!那是您亲自交给梦儿的!”

很久了,她一直自称半梦,就是担心他对自己当年离开的不喜,所以恭敬,所以拉了一点距离。

“跟了本相这么多年,你该是了解。”萧何这话,是对翠竹所说。

翠竹膝盖一软,嘭地跪地。

半梦直接去抢他手中的玉佩,可手还没有碰到,就暮然顿住。

那玉佩,在自己面前,变的粉碎。

“爷——?!”半梦凄厉喊叫!

她不可置信地看着白se 玉佩,在瞬间化为粉末,被她精心系上的红se 穗子,因为无力支撑而坠落在地,红se 线条凌乱,被微风一吹,颤动不安。

翠竹眼前被红se 渲染,氤氲雾气加重。

萧何手心摊开,白se 粉末从指尖滑落,又瞬间被风吹走。

半梦疯了似得,用手阻挡着风,阻挡着那被她整日整夜摩挲在手心的玉佩,她现在甚至都能感受得到,这玉佩的温度,以及润滑之感。

可是,萧何不给她机会,在她冲上来之际,萧何手心一翻,掌心向下。

红se 的珠子完好,坠落在地。

白se 的粉末,随风而逝。

翠竹的眼,定在沾染了白se 粉.末的珠子上,她伸手去捡。

然,刚捏住红se 珠子的刹那,被一只脚踩在了手上,掌心被红se 珠子咯的生疼。

是半梦。

此时半梦哪里知道自己踩了人,她站在萧何面前,看着他轻拍了手掌,好似解脱了一般,拍掉了所有对她的情。

染上猩红的双眼,狠厉地瞪向萧何。

她恨。

“爷对半梦,可真的毫无一丝感情?”破碎的话出,其实早已翻滚在她喉间很久。

萧何手背在身后,眉目细凝,知她问的是何夜,可却真的没办法回答。

他不是何夜,不能替他回答。

最起码,何夜临死之前,是庇护半梦的。

爱与不爱,与他无关。

“是因为复始?”她不死心的继续追问。

被踩到手的翠竹,却是嘲讽一笑,笑自己,还是笑半梦?

或许连她自己都不知。

萧何问:“当年,可是你下的毒?”

“不是。”半梦答。

她当年敢下药,就绝对不会让人察觉到。

这么久,他不动自己不问自己,现在来问,就是他不确定。

这时候的半梦,有种超乎寻常的冷静。

“呵!”萧何轻笑。

半梦却因此身体颤栗。

“那你说,你是哪国人?”

萧何这话问出口的同时,半梦一个踉跄,脚从翠竹的手背滑掉。

翠竹连忙抽回手。

指尖却还是被站稳的半梦狠劲地踩了一下,痛的……已无知觉。

却还是双手握着那粒红se 珠子,贴着胸口而放。

泪,颓然败落。

六年前,她便知道,死去的,是那个亲自继承相位,自己服侍两年的相爷。

即便半梦不知,即便相府其他所有人都不知。

但,她知。

在中毒刹那,虽然老丞相隔离了所有人,虽然现在的萧何扮作的很像,可她远远看着,就知,他不是。

也只有半梦,才会在他三言两语之下,欣喜于那时的相爷没有中毒。

“爷,您说什么?”

半梦不死心地反问,憔悴之余,好似真的萧何说了好笑的玩笑。

“我查过。”

三个字,足以说明。

半梦的笑僵硬,昨日复始说,他不知。

她信。

可她怎么就忘了,他已不是六年前那个,在处理事情上总显稚嫩的萧何。

他是足以媲美帝王的萧何啊!

他救了皇帝,揪出了许家,他拯救了太初。

这才是……六年后的萧何啊!

这样想萧何,怀疑了自己,怎会不查?

“爷,因为您是太初人啊,半梦怕啊!”她立刻解释道,伸手去抓萧何,却被他躲开。

瞧见了他眼底的嫌弃。

是了,自己早是不洁之躯。

“可是,我再穷再苦,我都没有把玉佩当掉,我是真的很爱爷啊!”她努力为自己辩驳着。

“爱,还是怕?”

萧何一句反问,她竟哑口无言。

“爷,您怎么能这么说,半梦也跟您那么久,您还不了解半梦吗!”

萧何从不知道,一个女人,可以触动他心底的杀意。

他自认为自己的忍耐,已于这六年之中磨练的够强,可这个女人,他真的想立刻杀了她,让她向地下的何夜认罪!

但是,于半梦而言,太过便宜了。

“压入暗室!”萧何已不耐。

一个满口谎言的女人,当年,他怎么就带进了府?!

“不!不要,爷,不要!”

半梦摇头,后退。

萧何所说的暗室,她知道的,有间暗室,是关押人的,里面折磨人的手段,很残忍,她用过。

暗影已经出来,去抓她。

半梦急速转身别开,她要逃!

转向身后,欲从后面的墙跳出去,却又被几个暗影围堵,困在中间,她绷紧了神se ,问:“爷,您真的要如此对半梦?”

“或许,你说出当年真相。”

这个答案于半梦而言,毫无用处,“爷让我怎么说,是不是只要我承认是我下的毒,您就放了我?!”

“押下去!”

命令一下,暗影只有服从!

半梦的武其实不差,可终究是抵不过几个暗影,还是身高体壮的。

被押走那刻,半梦吼道:“一定是那个贱人迷惑了爷,一定是!她就是贱人!”

这话,在激怒萧何。

萧何的手紧握,下巴绷的僵直,戾气渐重。

萧何欲动,翠竹忽然轻声开口,用着只有两人听到的声音:“相爷,毕竟公子爱着半梦姑娘。”

她口中的公子,是何夜。

这话,成功止住了萧何。

其实萧何与翠竹之间,一直有着身为主仆的默契。

翠竹是很聪明的奴婢,她很会猜测主子的心思,也很会隐藏自己的聪明,她谨记奴婢的身份,多做事少说话。她的服侍,于萧何而言,省了很多心。

可越是这样,萧何越看不透,但还是留她在身边六年。

也许一早就明了她知道自己不是那个萧何,却还放任她在自己的身边。

——

傍晚时分,暮se 渐浓。

翠竹凝着无一人的西苑,忽然觉得心里空了。

凝着已经用白布包裹的手掌,她这几年为何活着?

小时候家里穷,她被卖了,后来辗转,她被卖到了相府,相府不同于一般的大户人家,其实挺轻巧的,那时候她就决定一辈子要呆在相府。

因为这里的人,没有别的大户人家人口多,分支多。

也没有别的大户人家乱七八糟的烦心事。

更没有兄弟姊妹之间烦人的争斗,不会危及他们这些下人。

她一直以为,自己的苦难已经远去,幸福已经来临。

那时候,正是何夜即将承相位的前一年,还没有半梦,相府赶走了一些人下人,新招了一些,她便在里面。

这即将承相位的公子要选两个婢女侍奉在侧,其中一个就是她。

那时候她觉得,自从来了相府,就特别幸运,好像所有的事情,虽然不是按照她所发展的,却总是给她惊喜。

比如,老夫人说,公子平时睡觉晚,你们不用一直伺候,困了就早些睡。

她遇到了一个好夫人,这是做奴婢以来,听到过最贴心的话。

比如,夜深了,她担忧公子有事若没人回应,便站在门外伺候着,可她竟然睡着了。

公子开门,没有骂她,反而看她受惊的模样,温柔笑说:快去睡吧,我这不需要人。

公子待下人,从没有过苛刻。

别的姐妹说,是因为公子要承相位了,很忙,他哪有时间搭理我们。

可她,总是等到公子出了书房,然后服侍他睡下。

渐渐地,已经成了习惯,公子总会在即将入睡前,轻声喊她。

轻声,是因为有此太晚,她站在门边睡着了,公子让她以后不用等了,她坚决摇头。

后来她被允许进了书房,站在门边,这已经是相府最大的宽容,谁都知道,相府的书房,是禁地。

可再后来,半梦来了,她一来就打破了所有的事情。

她不被随在公子身边伺候,而被公子调到了半梦身边,她那时已看出,公子喜欢上了这个漂亮的女子,而这个女子,也温柔可人。

温柔可人?

不过是伪装,她不时地给公子找麻烦,不时地觉得公子委屈了她,总是念叨公子陪她,念叨公子忽视了她。

仗着公子的宠,她不时做些惹老丞相烦心的事,老丞相的惩罚,渐渐都是她在代过。

她从不恨,因为是公子的命令。

公子待她好过,已然足够。

做奴婢的,从不奢求。

有一日,公子喝醉了酒,半梦不知去了哪里,那日公子醉语道:梦儿,今日你真的答应了我的求娶?

那时她的心,在滴血。

得不到回应,公子便一直问一直问,她闷声嗯了一声。

公子好高兴,他说:梦儿,你是本族人,我不碰你,我们不需要子嗣,在一起就可以了。

那时的公子,真的好单纯,单纯的让她心疼。

也许是这种单纯,让她做了从不后悔的事情,她学着半梦的声音:我愿意成为你的人。

口.技她会,自小孤苦之人,会的东西总是多种多样,虽是不精。

可也许公子是真的醉了,他醉眼朦胧地凝着自己,喃喃笑着,口中一直喊着梦儿,还说不能。

她苦涩笑着:这是场美丽的梦,我们只在梦里。

真的是一场梦,她就如一个恶魔般,诱哄着一个单纯的善良的人,一步步地走向地狱的深渊。

她是外族人,而她,不怕被诅咒,即便公子以后真的与别人在一起。

她的心,在这一夜落在了他身上。

一夜之后,她匆忙穿好衣服,又赶紧给他整理衣服,收拾了床单,却在这时恰好遇到半梦回来。

她紧握着床单,禸 心害怕极了,可也许正是孤高的半梦,听自己说了公子喝醉了,便什么都没有再问。

带着知足的甜蜜,她一直伴在他身侧。

虽然,再也没有入过他的眼。

她,不过是个奴婢。

已经肖想了不该肖想的,真的已经很知足。

可是,公子突然中毒了,公子去世了,她以为,自己也会跟着死去,可是没有,老天厚待了她,不禁没让她中诅咒,还赐给了她一个孩子。

回忆中断。

甜蜜,疼痛,戛然而止。

“翠竹。”

淡然的声音响起,是复始。

翠竹擦掉眼泪,转身,对上白发老妪的复始,低声道:“夫人,对不起。”

“为何?”复始问。

“是奴婢,让她回来的。”

“为何?”

翠竹忽然抬头,依旧带着泪光的双眸含笑,她瞬间就如一个胜利者,笑的灿烂,“我为相爷生过一孩子,还是男孩。”

复始摸着自己的一头华发,笑问:“你意思说,相爷是因为和你上了床,才让我中了诅咒?”

翠竹不语,只笑。

复始摇头,叹:“翠竹,相爷也夸过你聪明。”

“然后呢?”翠竹问。

“你了解萧何。”她说的是萧何,而非相爷。

一个词的差别,翠竹僵了笑。

“奴婢服侍相爷六年,还是贴身的,若是相爷喝醉或怎么着,奴婢完全有机会。”

复始问:“那你意思是,三年前的一夜?”

翠竹点头。

复始凝眉。

另一处拐角,站立的一道碧绿身影,忽然僵住。

他对小复复的唯一谎言,会不会成了永远的隔阂?

心底,到底是有些恐慌。

“夫人,天下的男子都一样,他们不会看到女人的付出,他们只爱着自己。”翠竹继续说着。

复始忽而一笑:“你与半梦的理论真像,她也说过,天下男人都信不过。”

“是啊,半梦姑娘说的,是对的。”

复始走上前,凝着她包裹着白布的手,“你不恨?”

翠竹问:“奴婢为何恨?”

“你说你为相爷生过孩子,一个敢为太初人生孩子的女子,既然爱,哪能没有恨?”

“奴婢不恨您。”

复始凝着一身倔傲的女子,虽甚为奴婢,身上那股淡然,却是谁都学不会。

起初觉得,相府的奴婢定是一等一的好,可如今听她说生过孩子,她倒是才明白,这股淡然,是看透了这繁华世间,是心无所恋,“翠竹,你明知道,我说的相爷,是哪个。”

“奴婢不明白夫人此言。”

复始视线在西苑转了一圈,败落的,太快。

上次还是春暖花开,现在就已经是萧瑟的冬季,曾经被精心呵护的,消失无踪。

她笑:“男人或许都一个样,但女人不同,你不是半梦,我也不是你。”

翠竹愕然看着她。

“半梦的爱太多杂质,她贪;你的爱太过隐忍,是孽。”

翠竹渐渐敛了眉。

“我对萧何的爱,是被他宠出来的。他一点点挤进我的心房,一点点占据着每个角落,他就像蛊,一点点啃食我的血肉,渐渐爬进心房,然后一点点吞噬,毫不保留。”

可他的爱,不霸道。

小心翼翼多过隐忍,她不知道他之前经历的那段感情给他带来了多少伤害,才让他在面对感情之时,保持着这种卑微的心态。

“不可否认,我爱他。”

这股表白一出,就如轰鸣之声,拉长渐散,撞击着萧何的心灵,让他抑制不住的颤抖,喉间翻滚不断。

“他宁愿不说也不愿对我说谎,可人总有自己的秘密,即便在诅咒之事上,他有所欺骗,那也是为我好。”她微微停顿,继续道:“翠竹,不是所有的事非要摊开了,才是完结。”

翠竹另一手捏着红珠子,可她不甘。

“我不是阻止你在半梦的事情上,而是说,你的孩子,也需要母亲。”

那孩子,她请求过萧何,萧何送去给了老夫人,自此,她从没有见过。

不是不想,而是不敢想。

萧何与何夜,她固然分得清楚,可是她害怕看到孩子,害怕更加想念何夜,更害怕,让孩子看到自己如此肮脏的心里。

她要报仇。

为何夜报仇。

那次,她有看到半梦偷偷在菜里下了什么东西,那时候没有多想,因为她一直觉得,自己亏欠半梦,与她爱着的男人上了床。

可是,结果呢?

她后悔了一辈子!

何夜的死,都是因为她!

再也站立不住,她跪在地上,哆嗦着肩膀哭泣着,哭的像个孩子。

她这一生,可求过什么?

现在想来,一直都是报仇。

所以她一直试图与半梦联系,后来又想办法把半梦给弄了过来。

她一直以为可以瞒过萧何,可她把自己调来伺候了她。

哈哈!

明明是个浪.荡的女子,却总是装的清纯惹人。

何夜啊,为何……你要爱上她?

——————————————

西苑之外。

一墙之隔。

复始听着哭吼之声,虚望着眼前站立的萧何,声音冷了三分:“可听够了?”

萧何摸摸鼻子,终是抵不过她这样凌厉的神se ,点了头。

“说说。”复始命令。

“说什么?”

复始冷着脸,不答。

萧何突然有些紧张,自己与复始没有默契了。

又奈何顶不住复始这个模样,一向能言善辩的人,突然磕磕巴巴了:“恩……那个……我……不是故意偷听的。”

话刚说完,对面的人就凝紧了眉。

萧何意识到,自己说错话了,使劲想着,他的小复复这是让他说什么话,真是对不上这冷se 啊!

“偷听了我的表白,你没反应?”复始终于开口。

“我……我……我……”

一连三个我,萧何却是怎么也说不出口。

复始挑眉看着他,莫不是被自己吓住了?

转身,还是离开这里吧。

萧何一见复始转身,更是着急了,直接冲上去拉住她的手腕,“你别生气,我……”

复始哼了一声,甩开他的手。

萧何急了,尝过甜头的他,哪能让这么生气的复始离开,直接从背后抱住她,纳在怀里,“小复复,你别生气,我嘴笨。”

被他的气息包围,连洋装的生气都装不下去,咳了一声,“相爷嘴笨还挺可爱的。”

可爱一词,用在萧何身上,连他自己都觉得玄幻。

恰是这个空档,复始直接挣脱,闷头向前走去。

萧何扬起了笑。

隂 霾一扫而空!

——————

收拾掉心情的翠竹,站在西苑的小厨房禸 ,如往常一样做好饭菜,这次却是放在食盒中。

平日都是她做的,这次也不例外,所以每道菜,都是半梦喜欢吃的。

放于第一格菜时,她从袖中拿出一瓷瓶,瓷瓶是纯白se ,上面红布封口。

翠竹的神se 有丝狰狞。

白se 的瓷瓶映入她狠绝的眸中,如寒冬的冰刃。

忽地,唇角掀起冰冷笑意,渐渐扩大,直至笑出声音,笑的那本就哭红的双眼,再次染上血se 。

上天没有让她随着何夜死,可不就是让她来为何夜报仇的?!

猛然止住了笑意,猩红的双眼渐渐毒辣,她缓缓抬起另一只手,拔掉瓷瓶上的红布封,红布封被她扔在地上,她看了一眼,再也不需要合上了。

这药,她下过不止一次。

但分量都极少。

白se 瓷瓶倾斜,她手微微一抖,有少许粉末掉出,落在菜上。

这少许,是她平时下的分量,早已拿捏的很准。

她手再次一抖,又是少许。

以这两份量的药量,各在每叠菜中撒了上去,恰是把瓷瓶中的药倒完,然后拿筷子翻动一下。

因为半梦的食量不大,而且,她总喜欢每道菜都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