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唐锦绣 第两千零一章 首尾难顾

作者:公子許书名:天唐锦绣更新时间:2020/11/14 04:13字数:1414

  


;郭福善叹气道:“就算明知如此,又能如何呢东征已如箭在弦上,不得不发,举国之力尽皆东倾,务求对高句丽一战而定,北疆之驻军已不如以往之一半,粮秣更调拨十之六七,自保尚且不足,更何谈退敌”

夷男乃是一介枭雄,眼光精准,就是要攻其不备,一则捞取一大批财富渡过一个富足的冬天,再则,即是震慑薛延陀禸 部的阻挡势力,牢靠可汗之职位。

胡人畏威而不怀德,大义名分这个工具,远远没有刀把子管用……

一个能够胁迫大唐让步的真珠可汗,谁敢心怀异志

更别说一旦与大唐和亲,真珠可汗夷男便成为大唐的女婿,薛延陀亦将成为名义上的“羁縻国”,他的职位愈发稳若泰山。

正在此时,值房们被人推开,兵部郎中崔敦礼从外头进来,面se 不大悦目:“房侍郎,夷男的使节已然抵达长安,现在鸿胪寺中,递交了夷男的国书,请求和亲!”

郭福善怒道:“简直欺人太甚!”

崔敦礼亦道:“谁说不是这帮夷狄贪得无厌眼光短浅,以为大唐眼下攻略重心尽在高句丽,一时半会儿的拿他没措施,却不想想,一旦大唐腾脱手来,焉能不讨回今日之羞耻”

然后又对房俊说道:“陛下有旨,房侍郎马上前往政事堂议事。”

如此大事,房俊自然不敢延误,连忙起身,郭福善亲自为其披上皮裘,看得一旁的崔敦礼眼角直抽抽,你是右侍郎啊,如此溜舔一个左侍郎,还要不要脸面……

郭福善却没注意到崔敦礼的神se ,而是嘱咐房俊道:“咱们是兵部,不行软弱,还望房侍郎能够强硬的表达态度!”

战争意味着死人,意味着庞大的军需消耗,但那是政事堂里头那几位宰辅需要思量的事情,对于兵部来说,战争的规模越大,掌握的权力便越大,利益也便越大。

战争,是所有军方的述求。

在其位谋其政,房俊既然身为兵部左侍郎,兵部实际上的一把手,那就必须将兵部的利益放在首位,战争所带来的种种影响,不是他应该体贴的。

房俊微微颔首,带上貂帽,出门唤来自己的部曲,翻身上马,一路疾驰来到太极宮。

政事堂。

宽敞的屋禸 燃着地龙,墙角的地方放置着一个青铜兽炉,袅袅檀香,温暖如春。

几位宰辅,以及几位上将军、兵部主管,尽皆在座。

上首的李二陛下隂 岑寂脸,将手里一份国书摔在桌案上,冷哼道:“简直岂有此理!夷男莫不是疯了以为大唐即将东征,朕就拿他没措施了,可以任意勒索,任凭宰割简直谬妄!”

他不行能不生气。

普天之下,谁不知道如今大唐反面亲、不割地、不纳贡

吐蕃何等强势,挟数万精兵直指松州,意欲欺压大唐和亲,不照旧被李二陛下严词拒绝,而且一战打得吐蕃损兵折将,不得不灰溜溜的退守高原

薛延陀算个什么工具!

尤为可恶的是,夷男不仅要求和亲,甚至指定了和亲的工具,即是李二陛下的第十五女新兴公主……显然是预防着李二陛下弄一个宗室女敕封公主封号之后嫁已往,搪塞了事。

就是要逮着一个李二陛下的闺女祸祸一回,做一个真正的大唐驸马……

岑文本蹙蹙眉头,叹息道:“只是若断然拒绝,恐怕夷男恼羞成怒之下,会直接害了契何力的性命。”

今年以来,岑文本老态愈显,原本黑白的鬓发已然雪白,脸上的褶皱愈发深刻,精气神较之以往大大不如。

李二陛下默然不语。

若非如此,那里还需要召集诸位宰辅重臣商议

商议个屁呀,吐蕃请求和亲都拒绝了,薛延陀岂非比吐蕃更强

契何力乃是铁勒贵族,诸多铁勒旧部对其密切追随,若是任由其死在夷男帐前,铁勒军心必散,玉门关外将再无宁日,丝绸之路隔离,西域诸国脱离掌控,这等损失是大唐无论如何亦难以遭受的。

所以,契何力不能死……

长孙无忌沉声道:“契何力身世铁勒,亦是夷狄,与夷男臭气相投亦未可知,眼下被夷男所俘虏,钢刀加颈,生死之间,或许早已叛变也说不定。陛下万万不行答允夷男的和亲之请求,吾大唐天威赫赫,薛延陀自大狂妄以卵击石,当予以处罚!”

关陇团体的基本就在军中,武士唯有在战争之中才气利益最大化。

他可不认为大唐两线作战有什么难题……

至于契何力

一个夷狄身世的将令而已,死则死矣,有什么惋惜。

若是屯驻在甘、凉之间的铁勒诸部因契何力之死而起义,大不了就再征伐一次……

程咬金稀有的支持长孙无忌:“高句丽土地贫瘠人口稀少,雄师定然一战而定,届时挟大胜之威由辽东直插漠北,配合夏州、朔州之雄师两路合围,夷男纵然三头六臂,覆灭亦是弹指间耳!”

军方的述求显然是一致的,不怕事儿大……

李二陛下默然沉静不语。

他不愿意契何力死掉,契何力与阿史那思摩是他一手扶持起来的两个胡族重将,千金买马骨的规范,不知几多胡族青壮在大唐军队序列之中奋死争战,只因为有这两个规范放在那里,使得他们知晓只需立下战功,大唐绝无爵位之吝啬,封候拜将、裂土封王,轻易事耳!

若是现在弃契何力于掉臂,任由夷男将其杀死,那些唐军中的胡族青壮会怎么想

离心离德是肯定的,贞观以来“以夷制夷”的政策将会彻底失败……

这是他绝对不能允许发生的。

可万一夷男吃错了药,被拒绝之后恼羞成怒,不管掉臂的擅自开战可怎么办以现在定襄、朔方的军力,怕是难以抵御薛延陀狂怒之下的攻势,岂非要从辽东调拨一支军队西进,牵制薛延陀

可是如此一来,辽东的军力能否顺利攻占高句丽

朝廷上下对于征伐高句丽信心满满,李二陛下却丝绝不敢大意,究竟隋炀帝前车之鉴摆在那里,万一自己重蹈覆辙,未能平定高句丽,损兵折将声威大坠,黎民如何骂自己史书如何写自己

脑子里突然一阵阵发晕,眼前有些发花,胸口涌起一股恶心的感受。

强自镇定,不能让自己虚弱的一面示于臣子之前,用手使劲儿摁了摁太阳茓 。他现在有些心力交瘁,真想爽性答允夷男的和亲之请求,消弭北疆边患,待到攻灭高句丽之后,再腾脱手来一雪今日之耻。

可是想想自己寝宮墙壁上挂着的那副字,“不割地,不赔款,反面亲,不纳贡,天子守国门,君王死社稷”……说得真的好,威风凛凛真的高,可是想要实现,何其难也

他就禁不住恨恨的瞪了默然不言的房俊一眼。

总以为似乎被这小子被绑架了……

坐在末位的房俊低着头“伏溜伏溜”的喝着茶,对于眼前的争执不置一词,这里头就属他的官职低微、爵位不显,各个都是一放大佬,且都有着自己的小算盘,正是争权夺利刺刀见红的时候,何须参合进去

横竖薛延陀的危机是最高品级的,远远横跨高句丽,无论朝堂之上如何取舍、如何博弈,只要这帮子老家伙不想再一次品尝“渭水之盟”的那种羞耻,最后的效果一定先御敌于国门之外,然后才气考量高句丽的事情,究竟高句丽就放在那里,早一天晚一天的,它也跑不掉……

正惬意的喝着茶水,突然以为周边的空气似乎蓦然下降了好几度,一股隂 风袭来,颇有一种被猛兽盯上之后芒刺在背的感受。

恐慌之下一抬头,便正好对上李二陛下难看的脸se ,以及咬牙切齿的恼恨眼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