渴臣 谪仙九贤王【一】

御庭赐了宴，又赏赐了府邸、玉笏与朝服。临走时明鸾还特意执手叮嘱几句春寒料峭，王叔多多爱惜身体。

辰九不像个长辈，只似位谦逊的族中兄长，进退得宜，丝毫拿不到错处。

府邸的位置，明鸾是特意挑选帝都中最繁华的朱雀大道，左边挨着枢密院大臣，右边贴着军机府邸。

去烦他去烦他，最好都去烦他。

谁知，翌日听朝，辰九执笏而立，面se 照旧温和，眸光平静如水，不见丝毫疲倦。

让明鸾讨了好大个没趣。

“城外如今时兴起了怪异病症。”司掌御医的院正拱手上奏，“并不是冷热之症，而是一种梦魇的怪病。说有百姓夜里常起，仰头逐星夜游，更有数人因此落入湖中、河道而毙命。”

“夜游之症？”明鸾翻看奏表上的详细扼要，不解，“倒也算不得什么紧要病症，毙命者可还多？”

“城外百姓，十之有五患此病症，毙命者只是少数。”院正回禀道，“倒也有药石可医，一副正神助眠的汤药下去，派安息香，也就痊愈了。”

枢密拱手上奏：“女帝陛下，新岁以来，帝都异象频生，还请陛下尽快祭酒酬天。或……巫卜占星，请神送仙，到底应该平息。”

“异象频生，光求神拜佛起什么用处。”明鸾轻声斥道，“枢密大人白领这么些年高官厚禄。”

她鲜少训斥朝臣，即便语气温和，意思却不软弱。诸人便有些不敢再奏。

“重渊大将军。”明鸾朗声。

“在。”

“校场犬马夜中嘶鸣一事，可有查清缘故。”

重渊拄杖，声出低沉：“并无缘故。”

……既然重渊说查不出，不会再有人查得出，那便是真正的没有缘故。明鸾换了个更舒适的坐姿，合上奏表：“病症横行，便请御医院广制药石，国库出资分安息香。勿论确诊还是未曾确诊的门户，都分一些，防患于未然。”说着，略是思忖，“至于布施药物的说法，只下设布告，道初春气节变幻过大，容易得口鼻春疫。药石便说说预防风寒的药石，安息香就说是杀虫避蛇的避虫香。切不可引起恐慌。如此还要添派巡夜人手，谨防再生事端。”

这絮絮一席话，安排的环环相扣，诸臣心服，齐道英明。

“国师大人。”明鸾再唤。

“臣在。”辰九上前。

他手上的白玉朝笏同肌肤一样白，几乎能看见手背上皮肤下微青的血管。

“占星台可有异报？”

辰九袖中取出一卷皮纸，双手奉上：“臣已将昨日星盘誊绘于纸上，供陛下察看。”

她还没说，他便做好了。明鸾示意余简取来皮纸，展开一看：）*&（a#%…（）……&￥……~鬼画符一般的深奥图纸，神仙才能看得懂。面上却不肯露怯，假意读了两息，抬头颔：“国师大人做得很好。”

辰九淡笑：“是臣字迹拙劣，又上任仓促，并无时间细细整理。星盘图谱太过细密，阅看起来伤眼睛。陛下明眸凤目，臣的笨拙东西哪里配得上您亲自细看。”他袖袂轻拂白衣，单膝跪下，“若陛下不嫌弃，请恩赐臣为陛下亲自读阅罢。”

连她看不懂也知道，台阶都给她找好了。由着她软软和和地下来，明鸾便想起一个词来——妖心通神。

她连忙轻咳一声：“嗯……那就散了吧，九王叔留下来解这星盘图纸。”明鸾好生尴尬，有些心虚朝着辰九看去。

他目光沉静，不偏不盼，直直对上她的眸子。便澹然一笑，坚定而温和，让人百骸如春般地温暖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