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光为你雕刻 第22章 生日快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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寒假很快结束了。我背着行李回到了学校。

开学的第一天，老师宣布的一个通知让我们全班同学兴奋不已——将在六月举行的大学生电影节新增了一个“大学生导演奖”。这个奖项只针对电影学院的在校大学生。参赛的作品需要在四月底前提交给比赛的组委会。

我的同学们个个摩拳擦掌、跃跃欲试。老师也说会为我们创造充分的条件，支持我们参赛。

坐在我身后的张远伸过头来低声问我：“艾希，你会参加吗？”

我侧着脸说：“机会难得，当然参加了。”

“那，那我们一起拍作品吧。”

我转过脸去，故意眯起眼睛对他说：“不好意思，张远同学，我已经有作品了。”

是的，我有作品。就在刚刚老师宣布这件事的时候，我就已经在心里得意地笑了。我真的要感谢蓝叶，要不是她拜托我拍《雕刻时光》，我哪能这样胸有成竹啊？

不过，能不能拿《雕刻时光》去参赛，这事还征得蓝叶的同意。

傍晚，我带着香喷喷的荷叶炒饭去雕刻时光找蓝叶共进晚餐。可当我走到雕刻时光门口的时候，却发现那扇破旧的蓝se 铁门是锁着的。

我拿出电话刚要拨通蓝叶的号码，忽然听见了远处一阵清脆的笑声。我抬起头寻声望去，只见巷子口并排走来一男一女。男的中等身材，有些微胖，穿着一身正统的黑西装。而他身边的女子穿着粉红se 的毛呢裙子，领口有一圈白se 的兔毛，下面配着一双及膝的白se 长靴。乳白se 的毛呢贝雷帽下海藻般的长发被风微微吹起。她手捧着一束红玫瑰，脸上的笑容也像鲜花般绽放……

我惊呆了——这，这不是蓝叶吗？或者我应该问，这还是蓝叶吗？除了拍电影的时候，我从没见过蓝叶穿得这样青春洋溢。粉红se ，那该是恋爱的颜se 吧？而且，她笑得好开心啊，那笑容不再凄凉，而是充盈着甜蜜……

蓝叶，她恋爱了吗？

蓝叶一抬头也看见了我，然后转过脸跟那个男人说几句话。那男人便转身走出了电影小巷。

“小艾希，开学第一天就来看我啊！”蓝叶神情愉悦地走到我身边，拿出钥匙打开了门。

“蓝叶，刚才那个男的是谁啊？”我边往屋里走边问。

蓝叶抿着嘴笑笑，没回答。

她先将手里的玫瑰花插在一个水晶花瓶里，又见我提着荷叶炒饭，赶紧上楼拿了个盘子下来，放在了茶几上，然后将炒饭拨进盘子里。

“我吃过饭了，你自己吃吧。”她将我按坐在沙发上，又给我倒了一杯白开水。

“切，有人请你吃大餐，你就瞧不上我的炒饭了。重se 轻友！”我边嚼着炒饭边嘟囔着。

蓝叶挨在我身边，亲昵地搂着我：“这样吧，下次让他请我们俩吃饭好不好？”

“他到底是谁？”我把筷子往茶几上一拍，“是不是你男朋友？快说啊！”

蓝叶抿着嘴看着我笑，眼睛里闪着光：“嗯，现在……还不算是。”

我来劲儿了，使劲摇着她的胳膊：“什么叫不算是啊？到底怎么回事啊？你快点儿告诉我，告诉我！”

“好好，你别摇了。”蓝叶笑着拉开我的手，“他叫林正南，是个银行职员。”

“怪不得穿一身黑西装，原来是银行的啊？你们怎么认识的？”我歪着头问。

蓝叶微微笑着：“很简单，我有一天去银行取钱，结果提款机吞了我的卡，然后他就帮我把卡弄出来了。”

“然后，他一看是个大美女，就开始追了你，对不对？”

蓝叶没回答，依然抿着嘴笑。

“蓝叶，你爱他吗？”我继续问。

蓝叶轻笑：“我知道他爱我，这就够了。”

我忽然发现，这个时候的蓝叶面se 红润，眼睛亮晶晶的，真的好美好美……

“对了，蓝叶，我今天来是有件事要问你。”我忽然想起了此行的目的，“今年的大学生电影节新设了个‘大学生导演’奖，老师让我们准备作品参赛呢。我想拿《雕刻时光》去，你同意吗？”

蓝叶一怔，笑容凝结在唇角，半晌，才缓缓说：“可以啊，那本来就是你的作品。”

“其实，也不完全是，上半部不是那个导演系的学长……”

“拿去吧，拿去吧，”没等我说完，蓝叶便有些不耐烦地打断我，“那部《雕刻时光》拍完了，就跟我一点儿关系都没有了。你想拿它做什么都行。”

我有点儿疑惑，怎么就跟她一点儿关系都没有了？拍的时候她那么投入，拍完了就没有关系了？好奇怪……

“蓝叶，那位学长叫什么来着？我得把他的名字带上，要不然对他不公平。”其实，我记得梁诗诗说过那个人叫陈子箫。我只是突然心血来潮，想试探一下这个陈子箫和蓝叶到底是什么关系。

蓝叶微微皱着眉，嘴唇颤了颤，机械而快速地吐出两个字：“尘箫。”

果然，陈子箫就是尘箫。那本《雕刻时光》扉页上的名字就是电影上半部的导演——陈子箫。

我为证实了猜测心里一阵欢喜，却忽略了蓝叶当时的神情……

四月，我将报名表和《雕刻时光》的光碟交到了比赛的组委会。我填表的时候，特意在导演那一栏把“尘箫”写在了“艾希”前面。

那个时候，“尘箫”对于我的意义就只是个名字而已。我无论如何也不会想到，在不久的将来，这个名字会彻底将我的生活搅得天翻地覆……

蓝叶说她那个准男友林正南会请我们俩吃大餐，但我却一直没吃到这顿饭。因为他们好像刚刚开始就结束了。

人间四月天里的蓝叶又枯萎了，就像墙角水晶花瓶里的那几支玫瑰花，枯黄中隐约可见颓败的红。

她穿着肥大的深灰se 毛衣，蜷在那张藤椅上面抽着烟。烟雾缭绕间，我看不清她的脸……

我问过她为什么和林正南分手。她说得含糊其辞。我只记得她好像说林正南的父母调查了她的过去，然后就没了下文。那时的我对林正南家人的做法呲之以鼻，却完全忽略了蓝叶到底有什么过去是怕人去查的。可能因为我潜意识里就认定了蓝叶，她在我的心中就是女神一样的存在，是没有任何瑕疵的。

五月，我的《雕刻时光》一路过关斩将，成了网上票选最高的参赛作品。

我将我的喜悦和蓝叶一起分享。可蓝叶似乎提不起什么精神。我至今记得蓝叶当时呈现给我的画面。

她懒懒地蜷在藤椅上安静地抽烟，前面的吧台上放着那本《雕刻时光》。一阵风吹进来，翻开了那本书。泛黄的书页借着风力“哗哗”地翻动一阵后，摊开在了扉页。“尘箫”，那两个苍劲有力的字硬生生闯入眼帘。

蓝叶望着那两个字，唇角缓缓扯出一个凄楚荒凉的笑。她轻轻拿起手中已快燃到烟蒂的香烟，忽然狠狠地摁在了那个名字上。“尘箫”那两字，开始烧成了猩红se ，然后扭曲，慢慢化作了灰烬……

六月，天气热了起来，蓝叶又穿上了我第一次见她时的那件藏蓝se 的棉布裙子。可是，她瘦了，一天比一天消瘦。于是，那件裙子就变得很肥大。她穿起来荡荡悠悠的，仿佛里面没了灵魂……

6月12号，我清楚记得那天的日期，因为那是我第一次夜不归宿，同时也因为第二天就是我以后的生命中永远无法忘记的日期……

我刚下课就接到蓝叶的电话。她说很想见我。我就急急忙忙跑到雕刻时光去了。

原来蓝叶是要请我吃饭。她做了好多的菜，还买了啤酒。那个小小的茶几都快摆不下了。

她坐在沙发上，笑着招呼我：“小艾希，尝尝我的手艺吧！”

近一段时间，我很少看见蓝叶这样心情愉悦，真的很高兴。

她夹了一块糖醋排骨放到我的碗里：“尝尝，这是我最拿手的。”

我吃了起来，果然味道不错：“蓝叶，真的好好吃。”我嘴里还嚼着排骨，含含糊糊地说。

蓝叶的眼神又有些飘忽，忽然叹了口气，缓缓说：“我小的时候，我妈经常会给我做糖醋排骨，可是我怎么都做不出来她的那个味道。”

我赞同地点点头：“妈妈的味道是最好的。我就喜欢吃我妈包的饺子，每次我回家……”

我越说声音越小，因为我看见蓝叶的眼圈红了。

她淡淡笑了，表情有些疲惫：“你多幸福啊，回家就能吃到。可是我妈在我7岁的时候就出车祸去世了。”

我张大了嘴，拿着筷子的手悬在半空中。

蓝叶瞥了我一眼，依旧淡漠地笑着，继续说：“对了，当时那车上还有我爸，也死了。”

我听懂了，蓝叶在七岁的时候父母都因车祸去世了。我感觉我的心一阵抽痛。原来，蓝叶的身世如此凄惨。

“那后来是谁把你养大的？”我颤抖着声音问。

“我叔叔领养了我。”蓝叶的语气很平静，仿佛在说着别人的故事，“可是我婶婶很不喜欢我。他们还有个儿子，比我小两岁。那才是他们家的宝贝。我上大学之后，自己可以拍广告赚学费和生活费，我就不再花他们的钱了。后来……我退学了，我跟他们就彻底没了联系。”

她还是没说她为什么退学，我也依然没有问……

蓝叶似乎想起了什么，拿起酒瓶倒了两杯酒，递给我一杯。

我有些迟疑，但还是接了过去。

蓝叶看着我，笑容在唇角缓缓漾出：“我知道你不喝酒，不过今天是个特别的日子，你一定要陪我喝一杯。”

我眨了眨眼睛：“什么特别的日子？”

“我生日。”蓝叶淡淡地说。

“啊？”我瞪大眼睛，“你怎么不早说？我给你买个蛋糕啊！”

蓝叶淡漠地笑着：“蛋糕？那种甜美的东西不适合我。我还是喝酒吧。小艾希，快敬酒，祝我生日快乐啊！”

“哦，”我应了一声，举起杯子跟蓝叶手中的杯子中碰了碰，玻璃发出清脆的碰撞声，“生日快乐！”

蓝叶很大声地笑了起来，然后将杯中的酒大口灌了下去。

我迟疑了一下也把酒喝了。

只是，这啤酒，好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