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光为你雕刻 第24章 真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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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蓝叶去世的第二天，我接到了大学生电影节组委会的邀请函。我的作品《雕刻时光》入围了“大学生导演奖”。组委会邀请我和我的剧组成员于16号晚到电视台参加颁奖典礼。

尽管这是我一直期盼的事，但由于蓝叶的死，我没有感觉到一丝喜悦。我看着邀请函，泪流满面——如果蓝叶活着，我一定会第一时间跟她分享这个好消息。

“蓝叶，我们的《雕刻时光》入围了，你开心吗？”我用颤抖的声音自言自语。泪水打湿了那封邀请函……

16号傍晚，云风轻来学校接我，然后我们一起去了电视台。

今年大学生电影节的颁奖典礼举办得比往年都要隆重。电影频道的演播大厅星光璀璨，晃得人睁不开眼睛。

而梳着齐耳短发、身穿青苔绿se 半袖t恤衫，浅se 牛仔裤的我坐在衣香鬓影中显得格格不入。而我自己也觉得丝毫没有融入这样欢愉的氛围。我低着头木然地坐在那里。那些明星们五颜六se 的晚礼服，在我眼中并没有妩媚鲜妍之感，因为自从三天前我眼睛里看见的景物就只有蓝se 和红se ——蓝se 是她的裙子，红se 是血……

坐在我身边的云风轻忽然轻轻推了推我的手。我从迷茫的思绪中清醒过来，才发现已经轮到我参赛的奖项了。

那位非常著名的主持人站在一道追光下用激昂的声调说：“下面颁发的是本届大学生电影节新设立的奖项——大学生导演奖！参加这个奖项角逐的都是在校的大学生。那么获得本届大学生电影节大学生导演奖的是……”

她故意拉长声音，音响师也非常配合地播放了紧张的鼓点，“电影《雕刻时光》的导演，中央电影学院导演系的学生尘箫、艾希！有情二位！”

我机械地站了起来，向台上走去。由于已经三天三夜没合眼，我感觉自己轻飘飘的，像走在云里。我就这样在大家惊诧又羡慕的目光中一步一步向台上走去。

是的，他们应该羡慕我的。因为中影是全国首屈一指的电影学院。现今影坛当红的导演、演员、编剧等大部分都是中影毕业的。考上了中影就等于一只脚已经踏入了国禸 最顶级的电影圈。

而我仅仅是一个19岁大一的学生，这么年轻就在大学生电影节崭露头角，这意味着前途不可限量。

但是此刻的我根本没有想那么多。我的眼中只有蓝se 和红se ，我的思绪里只有那个我不愿意相信的事实——蓝叶自杀了……

我抬起头看见大屏幕上正播放着《雕刻时光》的片段——蓝叶坐在云风轻的自行车后座上，眼波流转、笑靥如花……

我的蓝叶，她还那么年轻，只有25岁。她那么美，美得足以让今天在场的所有女星黯然失se 。可是，她就那么轻易的从20层的高楼上纵身一跃，只留给我那一抹凄美的蓝和惊愕的红。

我不知道自己是怎么走到台上的。我只知道台下的观众看见我一阵唏嘘。是啊，我这一身土气的打扮实在不符合这样的场合。而且我是一脸素颜，在追光灯下显得格外苍白。

主持人看到我也吃了一惊，但她马上恢复了镇定，用优美的声音对我说：“同学你好！你应该就是艾希吧？”

我点了点头，张开嘴想说话，但却觉得喉咙干哑始终没有发出声音。

主持人看着我呆呆傻傻的样子，大概是以为我紧张，于是轻轻搂住我的肩，接着问道：“那么《雕刻时光》另外一位导演尘箫呢？”

尘箫？我在心里默念这个名字。对，这两个字对于我来说就仅仅是个名字，因为我不知道谁是尘箫。我只知道蓝叶和这个名字有着千丝万缕的联系。

我怔怔地看着主持人，结结巴巴地说：“我、我不认识尘箫。”

台下的观众面面相觑，他们都怀疑自己刚刚是不是听错了——一部电影的两个导演竟然彼此不认识。

这次主持人真的有点儿懵了，但她仍然故作镇定，笑着问我：“你们难道不是一起指导的这部电影吗？怎么会不认识呢？”

我皱了皱眉，蓝叶的死给我的打击再加上三天没睡觉的疲惫已经让我的大脑运转困难了，这直接导致我的语言能力直线下降。

我就这样皱着眉看着这位漂亮、大气又时尚的主持人，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我下意识地把目光转向观众席上的云风轻。他正扬起嘴角朝我微笑。看到他一如既往让人如沐春风的“云氏微笑”，我的心绪慢慢平静下来。

我再次看向主持人，坚定地点了点头说：“对，我从没见过尘箫，我也不知道他在哪……”看着主持人更加疑惑的表情，我又重新整理了一下思路，接着说：“电影的前半段是他拍的，而我是后半段的导演。我们没有见过面。”

主持人思索了一下，又问道：“艾希，你这么年轻就获得了这样一个奖项，此刻的心情怎么样？能不能跟我们分享一下？”

此刻的心情？我能怎么形容呢？用痛不欲生这个词应该是最贴切的——我的蓝叶，我电影的女主角，我最好的朋友，她死了，我再也看不见她了。

主持人看我默不作声，只得岔开话题，放弃了对我的采访。

估计我今天的表现让在场的所有人都大跌眼镜了吧？他们想看到的是风华正茂、谈吐潇洒的当代大学生、中国影坛的明日之星。而今天的我却是一个呆呆傻傻的木头人。

其实，我很久以前就在憧憬着这一天。我曾经无数次在镜子前练习我的获奖感言：“我要感谢父母、感谢cctv、感谢中影、尤其要感谢我的女主角蓝叶、我的男主角云风轻，还有那个我素未谋面的尘箫。”

但是，我获奖的所有激动和狂喜都在蓝叶自杀后消失殆尽。

我捧着那个晶莹剔透的水晶奖杯，又像踩着云彩一样走回到自己的座位。

“云大哥，我是不是很丢人？”我转过脸问云风轻。

云风轻摸摸我的头，没说什么。

颁奖典礼结束后，云风轻扶着我坐上了他的黑se 奥迪。

他一边发动车一边轻声问我：“肚子饿不饿？带你吃东西去吧？”

我轻轻摇了摇头：“没胃口。”

“好吧，我送你回学校。”

“不，”我望向远方，幽幽的说：“我想去雕刻时光。”

云风轻没再说什么，默默发动了车。

我轻轻转过头，目光呆滞地望向窗外。路灯光在车子行驶中不断向后划出一道道昏黄的光影。恍惚中，我仿佛看见蓝叶在冲我笑，笑得如此凄美。而耳畔似乎又响起那个低沉男声的轻吟浅唱：“雕刻完这段时光，他就要去远方……”

车子轻轻停在雕刻时光的门口。我拿出蓝叶给我的钥匙打开了那扇斑驳的蓝se 铁门。屋里一片漆黑。

云风轻按开了灯。小小的屋子被照亮了，一切都是那么熟悉，只是物是人非。

那个隔断里外屋的水晶帘折射着昏黄的灯光，微微颤动。我忽然感觉也许蓝叶就坐在里面的沙发上。

“蓝叶！”我飞快地掀起水晶帘，然而沙发上空无一人。

“蓝叶……”我蹲在地上失声痛哭……

一双温暖的手将我轻轻扶了起来。云风轻扶着我坐到沙发上。可我的眼泪还是止不住地流。

他坐在我身边，轻轻把我抱在怀里。他的下巴抵在我的头顶。我听见他温柔清亮的声音在我的头上响起：“好了，小孩儿，别哭了，都会过去的。”

我抬起头瞪大眼睛看着他：“是我害死了蓝叶。”

他一愣：“你胡说什么？关你什么事？”

我挣脱了他的怀抱，坚定地说：“就是我害死了她。难道你没发现蓝叶跳楼的画面跟我拍的《雕刻时光》一模一样？是我写的剧本！是我设计的跳楼的结尾！是我给了她心理暗示！”

我越说越激动，再一次泣不成声……

云风轻从衣兜里掏出了纸巾帮我擦眼泪。他一边擦一边断断续续地说：“别瞎联系了。跟你一点儿关系都没有”。

“怎么没有？”我哭着说，“我记得你说过蓝叶太入戏。你还举了张国荣的例子。都是因为我写了跳楼的结尾，蓝叶入戏了，所以才……”

云风轻用无奈的眼神看着我，良久才叹了口气：“小孩儿，真的不是因为你。其实，其实……我，我大概能猜出来……但，但不确定……”

我一瞬不瞬地盯着他：“云大哥，你猜出什么了？你知道蓝叶为什么自杀？” 我急促地问道。

可云风轻却低下了头，没回答。

我使劲摇着他的胳膊，催促道：“云大哥，你快说啊！你到底猜到什么了？”

云风轻抬起头看了我一会儿，然后抿了抿嘴唇，似乎下定了决心：“本来我不打算告诉你。但没想到你居然认为蓝叶的死是因为你。好，你等一下。”

说完，他便站起来走了出去。过了一会儿，他回来了，手里拿着一本《云电影》。

他坐回到我身边，摊开了杂志：“这是5月份出的，里面有一条娱乐新闻。”他翻到了那一页，并把那条新闻指给我看。

“华天影视集团董事长将与留法先锋电影导演结婚。”我默念了一遍标题。

那则新闻很短，大概说的是华天集团年轻貌美的女董事长田丹将和一个不知名的留学法国的小导演结婚。但新闻里没有那个导演的名字，只有一张照片。

那照片显然是偷拍的——隔着橱窗玻璃的一个男子的侧脸。那男子穿着一件黑se 外套，正喝着一杯咖啡。由于摄影机离得太远，看不清他的五官和表情，但整个轮廓很俊朗。不知为什么，这个人模糊的侧影给了我一种清冷的感觉。

“这跟蓝叶有什么关系？”我抬起头问云风轻。

云风轻用修长的手指点了点那张照片：“虽然拍得不是很清楚，但我认得出来，他就是陈子箫。”

陈子箫？尘箫？那个跟我合作拍了《雕刻时光》，但从素未谋面的尘箫？那个和蓝叶纠缠不清的尘箫？

云风轻接着说：“蓝叶大三的时候出了一件事，当时整个中影都轰动了……”

我瞪着眼睛看着云风轻一张一合的嘴唇，静静听着蓝叶的那段尘封已久的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