娇养 娇养_分节阅读_17

作者:汪小雌书名:娇养更新时间:2021/01/15 02:03字数:2145

  

见到他们,走过来,只朝钟闵点个头,然后说,“是章一吧,你妈妈还在化妆间,你要不要去看她?”

她想了一下,然后摇头。这是个大喜的日子。

于是新郎又指着不远处笑着说,“你的同学都在那。”

章一是很聪明的。见他两次想把自己支开,估计是有话要对钟闵说。因此就去找同学了。远远回头看,两人果然在说什么。新郎低下头,背影微微地往下塌。

正文17 突 变(有更)

乐队伴着舒缓的轻音乐,婚礼就快要开始了。章一又回过头,新郎已经不见了,钟闵却被别的什么人缠住。他也正往她看来,于是她冲他笑一下,又听同学说话去了。然而同学在谈论些什么,她一句都没听进,脑子里乱得很,各式各样的香气与甜腻正一层层将她的意识包裹,她费力地将它们剥开,最里层有个小小的声音在说:去看看吧,祝她幸福。

她站在化妆间的门口向里张望。她母亲换上了白婚纱,盘好了发,妆容亦精致妥帖,只差戴上那匹长长的头纱,就将成就一生中最美丽的时刻。她母亲在镜子里看到了她,没有移开目光,她赶在下一秒之前露出一个大大的笑容,上头一排牙齿冒出一颗尖尖的虎牙。有人端着东西进屋,走得急,将她撞到一边,再看时,她母亲已经被人挡住了,只有白婚纱的一角斜斜的露出来。

她这才收起笑容,往外走。出来一看,好像是走错了方向,人声与音乐声在很远很远的地方。脚踩在艹 坪上,抬起来就是一汪深绿se 的水印迹,她对自己说,绕吧,迷宮都绕得出去。

这边离婚礼主场有些远,但到处都有修剪得整整齐齐的常青树以及高高筑起的花墙。她穿过了一扇月洞门,里面有一大片开放的白蔷薇,它们迟了一个月,千百朵齐开,为的就是今天,外面就是铁护栏,却挡不住那一朵朵白玉盏沿着叶的绿一径往外开。她走过去一点,细细看,果然是养护得很好的,一只蚜虫都没有。她顺着那赏心悦目的白和绿走,往里一绕,却听见有谈话声,裹着花香的,几乎与花叶的颤抖融为一体,若不是有风送进耳里,根本是听不见的。

有个声音在低声哀求,“你不能结婚。”

另一个声音压得更低,“不行。这是我的事……”

“……你不能这么对我。”

“我们早没有任何关系。”

章一知道她不该这么做,但是脚已经把她的身子往前送了。不远处的花墙下有两道人影,背向她的那个穿着笔挺的礼服,另外一个被挡住了。

过了很久,先前那个声音说,“我早该知道……你有多残忍。”又过了一会,一只腿迈出来了,是穿着西装裤的腿。章一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然而那的的确确是西装裤。那个人只往外走了一步,突然又走回去,抱住了另一个的头。

章一觉得自己的腿变成了泥,正一点点的塌,一点点的化。她根本不敢呼吸,因为那两颗留着短发的头,是交错的,静止的。

良久,有人痛苦地开口,“你敢说你没感觉?”

另一个声音麻木,“没感觉。”

似乎是一声很轻的叹息,然后那个痛苦的声音来源再次覆盖了那个麻木的。但就在要分开的一刻,那个麻木的突然疯狂起来,他抱住了眼前的人,狠狠地回吻。反过身,他们的身体嘭地撞在花墙上,止不住,几秒钟之后花墙倒塌了,他们的身体也倒塌了,空气中满天飘散的花与叶不知是谢场还是开场……

章一居然走回了婚礼主场。她的手被钟闵拉过去了。她知道有很多人在看,但是她顾不得了,她的意识仿佛被凝固了,不知道什么叫缩手了。她的后脊生满了冷汗,并且越来越多。眼前这一切到底是什么,婚礼吗?谁的婚礼?

结婚进行曲到底响起来了,宾客们都坐下了,新人从祝福的夹道中缓缓地走过来。章一将自己的手一点点收紧,狠狠地掐,却不觉得疼。当然不会疼,因为她掐的是钟闵的手。

新娘的脸被白头纱挡住了一半,另一半微笑着。新郎的脸……她不敢看。脑中突然闪过一个念头,她慌张地四处寻找。她找到了,林致若无其事地坐在人群里。那是看得到的,看不到的,他身上沾染的花香正一点点侵蚀他的骨髓。

新人终于走到了夹道的尽头。神父在唱证婚词,“……在仪式开始之前我要先询问一下,是否有人反对?如果现在不提出以后再反对就没有效力了。”

没有人说话。章一的禸 心在做天人交战。

“既然没有人反对,那么请新郎跟我说下面的话……”

场中静极了。

一个声音不大,但是从那黑se 的肃穆和庄严中穿透出来。“我反对!”

……待续

无数双眼睛几乎在同一时间向那个方向行注目礼。一个少年穿着长袖白t恤,站在夹道的另一头。他似乎刚从什么地方来,因为那白的上头带来一股冷冽的清新,不同于其他白的甜腻。他再次小声但坚定地说:“我反对!”

场中似乎有无数个负压球爆裂开来,产生的蜂鸣声绵绵不绝。章一下意识就要站起来,刚有动作,就被钟闵按下了。那个少年不是别人,正是这场婚宴的小主人,隆冬。

神父做了个手势,“请说出你的理由。”

“我是这个家庭的重要成员,我没有接受这位女士,就这么简单。”

被压抑的蜂鸣声扩大,成了一片哗然。新郎大声呵斥,“小冬,你在胡说什么?”

隆冬的目光投向他的父亲,依旧轻声地,“还要我再说一遍吗?那好。我说了,我不接受她。”他的手指指向了带头纱的新娘。

新娘往前走了一步,有光从头纱的缝隙里透进去,但是没有反射出来。“为什么?”

隆冬吐出的字像石块一样,掷地有声,“因为,你没有资格当妈妈。”

新郎恼怒了,“你……”新娘拦住他,“小冬,我以为你已经收受了我的心意。”

隆冬摇头,“曾经。现在不一样,我看穿了你。”

新娘静默了一下,然后说,“我想我猜到了原因。你能不能先坐下来,几分钟之后我可以解释给你听。”

“没用的”,隆冬在场中盲目地寻找什么,“你要想成婚……”他的目光终于锁定了一点,“除非我死。”

谁也没有看到他是怎么动作的,但那把藏在袖筒里的刀已经□了他的腹中,掣出来,掉在了地上。血从冷冽的白上晕开来,然后温热的红从他的指缝中漏出来,滴在艹 坪上,变成了粘稠的黑。

有女宾客的尖叫撕开被血液凝固的空气。有人惊恐地大喊:“小冬!”

天空也是黑而凝固的,却没能有什么东西将它撕开来。狂风卷来了厚重的乌云,做成了天的盔甲,随即呼喇喇地向地上卷来,远处的树木腾起巨大的暗se 波浪,与它激烈厮杀,直杀得天昏地暗,日月无光。

章一站在露台上,喃喃,“这么会这样……”一双手按在她的肩上,“下去吃饭。”

她摇头,“我不想吃。”

钟闵把她拉进去,外面的风太大,明明上午还是风和日丽的好天气。她想躲到卧室去,他不让,“小人不许想太多东西,不然长不高。”

她立刻不服气,“我初一下期都有160了。还有,不许叫我小人,你才小人。”

他笑,“此小人非彼小人。”

她跳起来,“那也不行!”突然又生出点恼恨来,给她办生理成人仪式的不是他是谁?于是拿小拳头捶他,“我让你说,我让你说!”结果好似挠痒痒,他一脸受用,又哄着,半搂半抱地下楼去。

结果坐下来也只是叹气。事情太复杂,远远超出她能解决的范围。上午的婚礼被闹得人仰马翻,新郎到底心疼儿子,来不及成礼了,风驰电掣地送儿子到医院。章一最担心她母亲,结果她母亲非常平静,甚至向宾客表示歉意,最后再一个个将他们送走。

她远远地看着,她母亲人生中最美的一次登台,闹剧般收场。母亲为了婚姻将自己抛弃,她本人却被婚姻抛弃。这一切,她不知该痛恨谁,浮华散尽,场中剩下的依旧是白,它在喜庆与凄凉间完美转换,如此势利,于是她只有痛恨起那白来。

她代她母亲流下眼泪。她母亲依旧重复那套不知已重复多少遍的说辞,“谢谢,我不要紧。今天,实在是抱歉。”

钟闵在那头“当当”地敲着碗壁。她看过去。“你一口饭一分钟嚼了十二下。”她看到他就想到了林致,想到了林致就想到了那片白蔷薇,想到了白蔷薇她就咽不下嘴里的东西。她赶紧吐在数张纸巾上。

“怎么了?”

她不敢问,但是很想知道,那件事他到底知不知情。“没怎么,让你一说,突然觉得恶心。”

他“哧”地笑了声,她也懒得理会。

章一觉得现在的情形比考试还令她头疼。母亲与隆冬,隆冬的爸爸与林致,还有她与钟闵。她该不该走?在这个时候?母亲最脆弱的时候?母亲知道林致吗?如果不知道,她该不该告诉?得知一切,她们会不会和好如初?

她的脑子里打了无数个问号,并且打一个就翻一下身。

身后有个声音说,“你精神很好?”

她又翻一下,“睡不着。”

“……做点别的?”

她在黑暗里找到他黑曜石般的眼睛,翻回去,“我还是睡觉吧。”她不知道其他人在做什么,也许困惑的仅仅是她?就像她身后的那个人,好似什么事都没发生。

早上起来,她推开窗户。外面一片狼藉,显然一夜的风吹雨打。下过大雨吗,她竟然不知道。空气中的各种污染被雨水带下来,于是天也放晴了。今天会是个好天气。

有东西在“碌碌”地响,她没理,然后是第二阵。她走进去,想起来昨晚是没关机的,谁会找她?拿起手机看,一串陌生号码,她接起来,“喂”一声。

没有人说话。

她拿下来,信号满格呀。“喂?”不说话她挂断了。

那头有人轻轻喊一声,“章一……”

已经十点了,还没下来。阿姨心头暗笑,谁说昨夜风雨无情?要不要叫她吃饭呢?正想着,却见她下楼来了,背着包,要出去的样子。

“阿姨,我有事出去了。”

阿姨的手伸出去,“先吃点……”人已经不在了。收回手感叹,年轻果然是好,用不完的精力。

章一沿着公路往下跑,只听得耳旁的风猎猎地响,人似乎要飞起来。唐僧为什么不要悟空背他去西天?因为代劳不得。就像她现在,有的是诚心和决心,她不要司机送,不要人同行,甚至不需要告诉别人。就这样跑吧,再快一点,飞起来。

她跑下了山,看到了不远处站着的人影。近了,更近了。人影在向她招手。她伸出手去,张口就要叫。有东西重重地劈在后颈,身子软软地栽了下去。

正文17 疯 狂

章凤姿看着昏迷的章一,想起了自己也是这般大的时候。母亲早逝,小小年纪勤俭持家,父亲是教书匠,有教养,人又生得清丽出众,那时,无论谁提起章家的姑娘,总会赞上一声好。那么,那些事情是什么时候开始的呢?对了,是从交了第一个男朋友开始,再是第二个,第三个……直到有一天,肚子鼓起来。父亲的头发几乎一夜全白,她在飞舞的铁衣架中抱着头哀求,“爸爸,我不知道会怀孕……”是的,她什么都不知道。初潮时以为自己要死去,第一张卫生棉是照包装纸的图贴上去的,不知道怎么交朋友,该交什么样的朋友,不知道停经意味着什么,甚至不知道在肚子里疯长的是什么东西。父亲的背佝偻下去,“打掉吧。”那些只露着眼睛鼻子的医生护士手里拿着什么?是银光闪闪并且尖锐的冷兵器。她逃掉了。她想找到那个人,但是不知道他是谁。

多少个夜里醒来,她都希望是一场梦。不是梦,那么故事里是否另有隐情?被人陷害?父债女还?无心之失?然而事实仍旧如此,她不知道是谁在她肚子里播下了种。铁衣架再次挥舞,她护住的仍然是头。

年纪小就是不知好歹。她不管肚子里头的东西长熟了是什么,也不顾其他人的眼光。她依旧洗衣服做饭,行走如风,甚至偶尔在人多的巷子里昂首挺胸的走过。她以前也这么做的,只是现在吸引的目光更多。

到底是生下来了。痛了她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