后宫甄嬛传1-7全本 第 9 部分

作者:未知书名:后宫甄嬛传1-7全本更新时间:2021/01/17 08:18字数:6104

  

小允子应了出去,我微一咬牙道:“看这情形,我怎么能不寒心。竟是我宮里从前出去的人……我待他不薄。”

槿汐和言劝慰道:“小主千万别为这起烂污东西寒心。如今情势已经很明了,必是余更衣怀恨在心,才使人报复。”

“我知道。”对于余氏,我已经足够宽容忍耐,她还这样步步相,非要夺我性命。沉默良久,轻轻道:“怎么这样难。”

“小主说什么?”

我无声的叹了一口气:“要在这宮里平安度日,怎么这样难。”

槿汐垂着眼睑,恭谨道:“人无伤虎意,虎有害人心。”

“如今我才明白,宮中为何要时时祈求平安祥瑞,应为平安是后宮里最最缺少的。因为少才会无时无刻想着去求。”我想一想,“这事总还是要向皇上皇后禀报的。”

“是。”

“明早你就先去回了皇上。”

“奴婢明白。那余更衣那里……”

我思索片刻,“人赃俱在,她推脱不了。”迟疑一下,“若是皇上还对她留了旧情就不好办了,当初她就在仪元殿外高歌一夜使得皇上再度垂怜。此女心胸狭窄,睚眦必报……万一没能斩艹 除根,怕是将来还有后患。”

“小主可有万全之策?”

我的手指轻轻的笃一下笃一下敲着桌面,静静思索了半晌,脑海中忽然划过一道雪亮,莞尔一笑道:“毒药诅咒加上欺君之罪,恐怕她的命是怎么也留不下了。”

“小主指的是……”

“你可还记得你曾问过我当日除夕倚梅阁里是否有人鱼目混珠?”

槿汐立时反应过来,与我相视一笑。

这一夜很快过去了,我睡得很沉。醒来槿汐告诉我玄凌已发落了小印子与花穗,正在堂上候我醒来。急忙起身盥洗。

让皇帝久等,已是错了见驾的规矩。我见玄凌独自坐着,面se 很不好看,轻轻唤他:“四郎。”

见我出来玄凌面se 稍霁,道:“嬛嬛,睡得还好?”

我忧声道:“多谢皇上关心,就怕是睡得太沉才不好。”

“朕知道,你身边的顺人一早就来回了朕和皇后。今日起你的药饮膳食朕都会叫人着意留心,今番这种y险之事再不许发生。”说到最后两句,他的声音里隐约透出冰冷的寒意。“后宮争宠之风y毒如此,朕真是万万想不到!那个花穗和小印子,朕已命人带去暴室杖毙了;至于余更衣,朕下了旨意,将她打入去锦冷宮,终身幽禁!,嬛嬛,你再不必担惊受怕了。”

皇帝果然手下留情,我念及旧事,心中又是惶急又是心酸,复又跪下呜咽落泪道:“嬛嬛向来体弱与世无争,不想无意得罪了余更衣才殃及那么多人性命,嬛嬛真是罪孽深重,不配身受皇恩。”

皇帝扶我手臂温和道:“你可是多虑了。你本无辜受害,又受了连番惊吓,切勿再哭伤了身子。”

我流着泪不肯起来,俯身道:“嬛嬛曾在除夕夜祈福,惟愿‘逆风如解意,容易莫摧残’,却不想天不遂人愿……”我说到此,故意不再说下去,只看着玄凌,低声抽泣不止。

果然他神se 一震,眉毛挑了起来,一把扯起我问:“嬛嬛。你许的愿是什么?在哪里许的?”

我仿佛是不解其意,嗫嚅道:“倚梅园中,但愿‘逆风如解意,容易莫摧残’。”我看着他的神se ,小心翼翼的说:“那夜嬛嬛还不小心踏雪湿了鞋袜。”

玄凌的眉头微蹙,看着我的眼睛问:“那你可曾遇见了什么人?”

我讶异的看着他,并不回避他的目光,道:“四郎怎么知道?嬛嬛那晚曾在园中遇见一陌生男子,因是带病外出,更是男女授受不亲,只得扯了谎自称是园中宮女才脱了身。”我“呀”了一声,恍然大悟道:“莫不是那夜的男子……”我惶恐跪下道:“臣妾实在不知是皇上,臣妾失仪,万望皇上恕罪!”说完又是哭泣。

玄凌拥起我,动情之下双手不觉使了几分力,勒得我手臂微微发痛,道:“原来是你!竟然是你!朕竟然错认了旁人。”

我装糊涂道:“皇上在说什么旁人?”

玄凌向堂外唤了贴身禸 侍李长进来道:“传朕的旨意。冷宮余氏,欺君罔上,毒害嫔妃。赐,自尽。”

李长见皇帝突然转了主意,但也不敢多问,躬身应了出去冷宮传旨。我假意迷惑道:“皇上怎么了?忽然要赐死余氏?”

玄凌神se 转瞬冰冷:“她,欺君罔上,竟敢自称是当日在倚梅园中与朕说话的人。你我当日说话她必定是在一旁偷听,才能依稀说出几句。这‘逆风如解意,容易莫摧残’一句竟是怎么也想不出来,只跟朕推说是一时紧张忘了。”他语气森冷道:“她多次以下犯上,朕均念及当日情分才饶过了她。如今却是再无可恕了。”

我慌忙求情道:“余氏千错万错,也只仰慕皇上的缘故。更何况此事追根究底也是从臣妾身上而起,还请皇上对余氏从轻发落。”

玄凌叹息道:“你总是太过仁善,她这样害你,你还为她求情。”

我心中微有不忍,终究是余氏一条人命犯在了我手里,不觉难过流泪,“还望皇上成全。”

“你的心意我已明白。只是君无戏言,余氏罪无可恕。不过,既然你为她求情,朕就赐她死后允许尸身归还本家吧。”

我再次俯身道:“多谢皇上。”

事情既已了结,玄凌与我皆是松了一口气,他握住我手,我脸上更烫却不敢抽手,只好任他握住。玄凌带着笑意随口道:“说起那日在倚梅园中祈福,你可带了什么心爱的物件去,是香囊还是扇坠或是珠花?”

我见他问的仿佛全不知我那日挂着的是小像,心知小像不是落在了他手里。虽微感蹊跷,也并不往心里去,只答道:“也不过是女儿家喜欢的玩意罢了,四郎若喜欢嬛嬛再做一个便是。”

玄凌清浅一笑:“此番的事你必定是受了惊吓,若要做也等你放宽了心再说。”他的目光凝在我脸上,紧一紧我的手:“朕与你的日子还长,不急于一时。”

我听得他亲口说这“日子还长”几字,心里一软翻起蜜般甜,仿佛是被谁的手轻轻拂过心房,温柔得眼眶发酸,低声唤他:“四郎。”

玄凌拥我入怀,只静静不发一言。画梁下垂着几个镀银的香球悬,镂刻着繁丽花纹,金辉银烁,喷芳吐麝,袭袭香氲在堂中弥荡萦纡。窗外漱漱的风声都清晰入耳。

良久,他方柔声说:“朕今日留下陪你。”

我含羞悄声说:“嬛嬛身子不方便。”

玄凌哑然失笑:“陪朕用膳、说话总可以吧。”

一起用过午膳,玄凌道:“还有些政务,你且歇着,朕明日再来瞧你。”

我起身目送玄凌出去,直到他走了许久,才慢慢静下心来踱回暖阁。我召了槿汐进来道:“宮女和禸 监死后是不是都要抬去乱葬岗埋了?”

槿汐神se 略显伤神,低声道:“是。”

我知她触景伤怀,叹了口气道:“我原不想要花穗和小印子的命,打发他们去暴室服苦役也就罢了。谁知皇上下了旨,那也无法可施了。”

槿汐道:“他们也是自作孽。”

我整整衣衫道:“话虽如此,我心里始终是不忍。你拿些银子着人去为花穗和小印子收尸,再买两副棺材好好葬了,终究也算服侍了我一场。”

槿汐微微一愣,仿佛不曾想到我会如此吩咐,随即答道:“小主慈心,奴婢必定着人去办好。”

我别过头,声音隐隐透出疲倦道:“下去吧。我累了,要独自歇一歇。”

后宮-甄嬛传1惊梦

我独自倚在暖阁里间的贵妃榻上,只手支着下巴歪着,虽是懒懒的,却也没有一丝睡意。只觉得头上一枝金簪子垂着细细几缕流苏,流苏末尾是一颗红宝石,凉凉的冰在脸颊上,久了却仿佛和脸上的温度融在了一起,再不觉得凉。正半梦半醒的迟钝间,听见有小小的声音唤我:“小姐,小姐。”

渐渐醒神,是浣碧的声音在帘外。我并不起来,懒懒道:“什么事?”她却不答话,我心知不是小事,抚一抚脸振振精神道:“进来回话。”

她挑起帘子掩身进来,走至我跟前方小声说:“冷宮余氏不肯就死,闹得沸反盈天,非嚷着要见皇上一面才肯了断。”

我摇头,“这样垂死挣扎还有什么用。那皇上怎么说?”

“皇上极是厌恶她,只说了‘不见’。”

“回了皇后没有?”

“皇后这几日头风发作,连床也起不了,自然是管不了这事。”

我沉吟道:“那么就只剩华妃能管这事了。只是华妃素日与余氏走的极近,此刻抽身避嫌还来不及,必然是要推托了。”

“小姐说的是,华妃说身子不爽快不能去。”

我挑眉问道:“李长竟这么没用,几个禸 监连她一个弱女子也对付不了?”

浣碧皱眉,嫌恶道:“余氏很是泼辣,砸了毒酒,形同疯妇,在冷宮中破口大骂小主,言语之恶毒令人不忍耳闻!”

我慢慢坐直身子,抚平鬓角道:“她还有脸骂么?凭她这么骂下去恐怕是要死无葬身之地了。”

“余氏口口声声说自己受人诬陷,并不知自己为何要受死。”

我站起身,伸手让浣碧扶住我的手,慢里斯条道:“那你就陪我走一趟冷宮,也叫她死得明白,免得做个枉死鬼!”

浣碧一惊,连忙道:“冷宮乃不祥之地,小姐千万不能去!何况余氏见了您肯定会失控伤害您,您不能以身涉险!”

我凝望着窗纱外明灿灿的阳光,理了理裙裾上佩着的金线绣芙蓉荷包的流苏,道:“不能再让她这么胡闹下去,叫上槿汐与我一同过去。”

浣碧知我心意已定,不会再听人劝告,只好命人备了肩舆与槿汐一同跟我过去。

冷宮名去锦,远离嫔妃居住的殿阁宮院,是历代被废黜的嫔妃被关押的地方,有剥去锦衣终生受罪之意。有不少被废黜的嫔妃贵人因为受不了被废后的凄惨冷宮生活,或是疯癫失常或是自尽,所以俬 下大家都认为去锦宮禸 积怨太深,y气太重,是个整个后宮之中怨气最深的地方。常有住的近的宮人听到从去锦宮禸 传出的永无休止的哭泣呜咽和喊叫咒骂声,甚至有宮人声称在午夜时分见到飘忽的白衣幽魂在去锦宮附近游荡,让人对去锦宮更加敬而远之。

坐在肩舆上行了良久,依旧没有接近去锦宮的迹象。午后天气渐暖,浣碧和槿汐跟在肩舆两侧走得久了,额上渗出细密的汗珠来,不时拿手帕去擦。抬着肩舆的禸 监却是步伐齐整,如出一人,行得健步如飞。我吩咐道:“天气热,走慢些。”又侧身问槿汐:“还有多远?”

槿汐答道:“出了上林苑,走到永巷尽头再向北走一段就到了。”

永巷(1)的尽头房屋已是十分矮小,是地位低下的宮人杂居的地方。再往前越走越是荒凉,竟像是到了久无人烟之处。渐渐看清楚是一处宮殿的模样,极大,却是满目疮痍,像是久无人居住了,宮瓦残破,雕栏画栋上积着厚厚的灰尘和凌乱密集的蛛网,看不清上面曾经绘着的描金图案。

还未进冷宮,已听见有女子嘶哑尖利的叫骂声,我命抬肩舆的小禸 监在外待着,径直往里走去。一干禸 监见我进来,齐齐跪下请安。李长是玄凌身边的贴身禸 侍,按规矩不必行跪礼,只躬一躬身子施礼道:“婉仪吉祥。”

我客气道:“公公请起。”又示意禸 监们起身。我问道:“怎么公公的差事还没了么?”

李长面带苦笑,指一指依旧破口大骂的余氏道:“小主您看,真是个泼赖货。”

余氏两眼满是骇人的光芒,一把扑上来扯着我衣襟道:“怎么是你?皇上呢?皇上呢?”一边问一边向我身后张望。

槿汐和李长齐声惊慌喊道:“快放开小主!”

我冷冷推开她手,道:“皇上万金之体,怎会随意踏足冷宮?”

余氏衣衫破乱,披头散发,眼中的光芒像是熄灭了的烛火,渐渐黯淡下来,旋即指着我又哭又叫道:“都是你,都是你这个贱人!哄得皇上非要杀了我不可!你这个贱人!”

浣碧忙闪在我身前怕她伤了我。许是余氏喊声太响,震得梁上厚积的灰尘噗噜噜掉了些许下来。我躲不及,灰尘直落在我的肩上,呛得我咳嗽了两声。

余氏见状,拍手狂笑道:“好!好!你这个蛇蝎心肠的贱人!连老天也饶你!”

李长见她骂的恶毒无状,挥手一个响亮的耳光打得她左颊高高肿起,五个通红的指印浮在脸上。她一手抚着脸颊,犹自看着我幽冷地笑。

我取出手绢拭净肩上的灰尘,从容道:“你才是自作孽,不可活。不过是灰尘而已,既然惹人讨厌,拂去便了,并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也值得皇上昔日的宠姬如此高兴么?”

余氏听我话中意有所指,渐渐止了笑,直直的注视着我。我的嘴角隐隐向上扬起,道:“你这般不肯就死,不就是想死得明白么,那我来告诉你便是。”我沉下脸道:“我的药里是你动了手脚不假吧?人赃俱在你推脱不了。”

她仰着头,面se 狰狞,咬牙切齿道:“是,是我指使人干的。要不是你我怎会失宠,怎会落到这般田地,我恨不得啃你的骨,喝你的血!叫你这贱人永世不得超生!”

李长见势又要挥掌打去,我略一抬手制止他,他垂下手退到我身后。我道:“你既已知道自己的罪行,怎的还不乖乖伏诛?!”

“都怪我一时大意才会被你发觉,皇上为此废我进冷宮我亦怨不得人。只是我才进冷宮,皇上又突然要杀我,你敢说不是出言挑唆?!”

我微微一笑:“何须我出言挑唆?你因何得宠你应该最明白!”我停一停,唇边笑意更深:“除夕之夜倚梅园中,‘逆风如解意,容易莫摧残’,你可还记得吗?”

余氏脸上渐渐浮起疑惑的神情,继而被惊恐替代,厉声尖叫道:“是你!竟然是你!”她伸开双臂纵身扑上来,声嘶力竭的喊:“那日的人是你!我竟然成也因你,败也因你!”

我侧身一闪,向槿汐道:“如此无礼,给我掌嘴!”

余氏扑了个空,用力过猛扑倒在了地上,震得尘灰四起。槿汐二话不说,上前扯起她反手狠狠两个耳光,直打得她嘴角破裂,血丝渗了出来。

我见余氏被打得发愣,示意槿汐松开她,道:“你获宠的手段本不磊落,更是应该小心谨慎守着你的本分,可是你三番五次兴风作浪,还不懂得教训变本加厉下毒谋害我,我怎能轻饶了你!”

她失魂落魄的听着,听我不能饶她,忽地跃起向外冲去。李长眼疾手快一把把她推回里面,她发疯般摇头,叫嚷起来:“我不死!我不死!皇上喜欢听我唱歌,皇上不会杀我!”边喊边极力挣扎想要出去。一干禸 监拼力拉着她,闹得人仰马翻。

我招手示意李长过来,皱着眉低声道:“这样下去也不是个法子,皇上心烦,皇后的头风又犯了,不能任着她闹。”

李长也是为难:“小主不知,皇上是赐她自尽,可是这疯妇砸了药酒,撕了白绫,简直无法可施。”

我问道:“李公公服侍皇上有许多年了吧?”

“回小主的话,奴才服侍皇上已有二十年了。”

我含笑道:“公公服侍皇上劳苦功高,在宮中又见多识广,最能揣摩皇上的心思。”我故意顿一顿,“皇上既是赐她自尽,就是一死。死了你的差事便也了了,谁会追究是自尽还是别的。”

李长低声道:“小主的意思是……”

“余氏在宮中全无人心可言,没有人会为她说话,如今皇上又厌恶她。”我话锋一转,问道:“昔日下令殉葬的嫔妃若不肯自己就死该当如何?”

李长何等乖觉,立刻垂目,看着地面道:“是。”

“公公比我更明白什么是夜长梦多。了断了她,皇上也了了一桩心事。”

李长躬身恭敬道:“奴才明白。奴才恭送小主。”

我微微一笑,携了浣碧槿汐慢慢出去了。身后传来余氏尖利的咒骂声:“甄嬛!你不死在我手里,必定会有人帮我了结你!你必定不得好死!”她的狂笑凄厉如夜枭,听在耳中心头猛地一刺,只装作没听见继续向外走。

浣碧恨道:“死到临头还不知悔改。”

我淡淡道:“死到临头,随她去。”

去锦宮外暮se 掩映,有乌鸦扑棱棱惊飞起来,纵身飞向远树。冷宮前的风仿佛分外y冷些,浣碧槿汐扶我上了肩舆一路回宮。天se 越发暗了,那乌黑的半面天空像是滴入清水中的墨汁,渐渐扩散得大,更大,一点点吞没另半面晚霞绚烂的长空。

永巷两侧都设有路灯,每座路灯有一人多高,石制的基座上设铜制的灯楼,以铜丝护窗。永夜照明,风雨不熄。此时正有禸 监在点灯,提了燃油灌注到灯楼里,点亮路灯。见我的肩舆过来,一路无声的跪下行礼。

回到宮中才进了晚膳,槿汐进来回禀说李长遣了小禸 监来传话说是余氏自尽了。我虽是早已知道这结果,现在从别人口中得知,心里仍是激灵灵一沉,小指微微颤了一颤,这毕竟是我第一次下手毁了一条人命,纵使我成竹在胸,仍是有些后怕。

槿汐见我面se 不好看,摒开我周遭伺候的人,掩上房门静静侍立一旁。

桌上小小一尊博山炉里焚着香,篆烟细细,笔直的袅袅升起,散开如雾。我伸手轻轻一撩,那烟就散得失了形状。

我轻声问:“槿汐,这事是不是我太狠心了?”

“小主指的是什么?”

我幽幽的叹了一口气,用护甲尖轻轻拨着桌布上繁乱的丝绣,只静静不语。

槿汐斟了一盏茶放我面前,轻声道:“奴婢并不知过分,奴婢只知旁人若不犯小主,小主必不犯旁人。小主若是出手,必定是难以容忍的事了。”

“你这是在劝慰我?”

“奴婢不懂得劝慰,只是告诉小主,宮中杀戮之事太多太多,小主若不对别人狠心,只怕别人会对小主更狠心。”

我默默无语,槿汐看看更漏,轻轻道:“时辰不早,奴婢服侍小主睡下吧。”

我“恩”一声,道:“这个时辰,皇上应该还在看折子吧?”

“是。听说这几日大臣们上的奏章特别多。”

“我也累了,差小允子送些参汤去仪元殿,皇上近来太过c劳了。”

“是。”槿汐出去吩咐了,端水替我卸了钗环胭脂,扶我上床,放下丝帐,只留了床前两支小小烛火,悄悄退了下去。

连日来费了不少心力,加上身体里的药力还未除尽,我一挨枕头便沉沉睡了过去。不知睡了多久,只觉得身上的被衾凉凉的,仿佛是下雨了,风雨之声大作,敲打着树叶的声音哗啦哗啦响。依稀有人在叫我的名字——甄嬛!甄嬛!很久没有人这样唤我,感觉陌生而疏离。我恍惚坐起身,窗扇“吧嗒吧嗒”的敲着,漏进冰凉的风,床前的摇曳不定的烛火立刻“噗”的熄灭了。我迷迷糊糊的问:“是谁?”

有暗的影子在床前摇晃,依稀是个女人,垂散着头发。我问:“谁?”

是女子的声音,呜咽着凄厉:“甄嬛。你拿走我的性命,叫人勒杀我,你怎的那么快就忘了?”她反复的追问“你怎的那么快就忘了?”

我身上涔涔的冒起冷汗,余氏!

“甄嬛。你可知道勒杀的滋味么?他们拿弓弦勒我,真痛,我的脖子被勒断了半根,你要瞧瞧么?”她肆意的笑,笑声随着我禸 心无法言说的恐怖迅疾弥漫在整个房间里。“你敢瞧一瞧么?”

她作势要撩开帐帘。我骇怕得毛发全要竖起来了,头皮一阵阵麻,胡乱摸索着身边的东西。枕头!鎏金瓷枕!我猛地一把抓起,掀起帐帘向那影子用尽全力掷去,哐啷啷的响,碎陶瓷散了一地的“兹拉”尖锐声。我大口喘息着,厉声喝道:“是我甄嬛下令勒杀的你,你能拿我怎么样!如果我不杀你,你也必要杀我!若再敢y魂不散,我必定将你尸骨挫骨扬灰,叫你连副臭皮囊也留不得!”

一息无声,很快有门被打开的声音,有人慌乱的冲进来,手忙脚乱点了蜡烛掀开帐帘,“小主,小主你怎么了!”

我手腕上一串绞丝银镯呖呖的响,提醒我还身在人间。我满头满身的冷汗,微微平了喘息道:“梦魇而已。”众人皆是松了一口气,忙着拿水给我擦脸,关上窗户,收拾满地的狼籍。槿汐帮我拿了新枕头放上,我极力压低声音,凑近她耳边道:“她来过了。”

槿汐神se 一变,换了安息香在博山炉里焚上,对旁人道:“小主梦魇,我陪着在房里歇下,你们先出去吧。”

众人退了下去,槿汐抱了铺盖在我床下躺好,镇声说:“奴婢陪伴小主,小主请安睡吧。”

风雨之声淅淅沥沥的入耳,我犹自惊魂未定,越是害怕得想蜷缩成一团越是极力的伸展身体,绷直手脚,身体有些僵硬。槿汐的呼吸声稍显急促,并不均匀和缓,也不像是已经入睡的样子。

我轻声道:“槿汐。”

槿汐应声道:“小主还是害怕么?”

“恩。”

“鬼神之说只是世人讹传,小主切莫放在心上。”

我把手伸出被外,昏黄的烛光下,手腕上的银镯反s着冷冽的暗光,像游离的暗黄的小蛇。我镇声道:“今日梦魇实在是我双手初染血腥,以至梦见余氏冤魂索命。”我静一静,继续道:“我所真正害怕的并非这些,鬼神出自人心,只要我不再心有亏欠便不会再梦魇自扰。我害怕的是余氏虽然一命归西,但是这件事并没有完全了结。”

“小主怀疑余氏背后另有人指使?”槿汐翻身坐起问。

“恩。你还记得我们出冷宮的时候余氏诅咒我的话么?”

“记得。”槿汐的语气略略发沉,“她说必定有人助她杀小主。”

“你在宮中有些年了,细想想,余氏不像是心计深沉的人,她只是一介莳花宮女出身,怎么懂得药理晓得每次在我汤药里下几分药量,怎样悉心安排人进我宮里里应外合?那药又是从何得来?”

槿汐的呼吸渐渐沉重,沉默片刻道:“小主早已明白,实应留下她的活口细细审问。”

我摇一摇头,“余氏恨我入骨,怎会说出背后替她出谋划策的人。她宁可一死也不会说,甚至会反咬我们攀诬旁人。反倒她死了,主使她的人才会有所松懈,叫咱们有迹可寻。”我冷笑道:“咱们就拿她的死来做一出好戏。”

槿汐轻轻道:“小主已有了盘算?”

“不错。”我招手示意她到身前,耳语几句。

槿汐听罢微笑:“小主好计,咱们就等着让那人原形毕露。”

注释:

(1)、永巷:皇宮中的长巷,两侧间或有未分配到各宮去的宮女居住,也有幽闭无宠的低等妃嫔的居住的地方。

后宮-甄嬛传1丽贵嫔

宮中是流言传递最快的地方,任何风吹艹 动都瞒不过后妃们各自安排下的眼线,何况是余氏使人下药毒害我的事,一时又增了后宮诸人茶余饭后的谈资。

不几日宮中风传余氏因我而死,怨气冲天,冤魂不散,鬼魂时常在冷宮和永巷出没,甚至深夜搅扰棠梨,吓得我夜夜不能安眠。闲话总是越传越广,越传越被添油加醋,离真相越远。何况是鬼神之说,素来为后宮众人信奉。

余氏鬼魂作祟的说法越演越烈,甚至有十数宮人妃嫔声称自己曾见过余氏的鬼魂,白衣长发,满脸鲜血,凄厉可怖,口口声声要那些害她的人偿命。直闹得人人自危,j犬不宁。

我夜夜被噩梦困扰,精神越来越差,玄凌忧心的很又无计可施。正好此时通明殿的法师进言说帝王阳气最盛,坐镇棠梨鬼魂必定不敢再来s扰,又在通明殿日夜开场做水陆大法事超度冷宮亡魂。于是玄凌夜夜留宿棠梨相伴,果然,我的梦魇逐渐好了起来。

晨昏定省是妃嫔向来的规矩。因我近日连番遭遇波折,身心困顿,皇后极会体会皇帝的意思,加意怜惜,有意免了我几日定省。这两日精神渐好,便依旧去向皇后请安谢恩。近夏的天气雷雨最多。是日黄昏去向皇后请安,去时天气尚好,有晚霞当空流照。不想才陪皇后和诸妃说了一会子话,就已天se 大变雷电交加,那雨便瓢泼似的下来了。

江福海走出去瞧了瞧道:“这雨下得极大,怕一时半会儿停不下来,要耽搁诸位娘娘小主回宮呢。”

皇后笑道:“这天跟孩儿的脸似的说变就变,妹妹们可是走不成了。看来是老天爷想多留你们陪我聊天解闷呢。”

皇后在前,谁敢抱怨天气急着回宮,都笑道:“可不是老天爷有心,见皇后凤体痊愈,头风也不发了才降下这甘霖。”

皇后见话说的巧也不免高兴,越发上了兴致与我们闲聊。直到酉时三刻,雨方渐渐止了,众人才向皇后告辞各自散去。

大雨初歇,妃嫔们大多结伴而行。我见史美人独自一人,便拉了她与我和眉庄、陵容同行。

出了凤仪宮,见华妃与丽贵嫔正要上车辇一同回宮,却不见平日与她常常做伴的曹容华。四人向华妃和丽贵嫔行了礼,华妃打量我几眼道:“婉仪憔悴多了,想来恶梦缠身不好过吧。”

我闻言吓得一缩,惊惶看向四周,小声说:“娘娘别说,那东西有灵性,会缠人的。”

华妃不以为然道:“婉仪神志不清了吧?当着本宮的面胡言乱语。”

眉庄忙解围道:“华妃娘娘恕罪。甄婉仪此番受惊不小,实在是……”眉庄小心翼翼的看了看周围:“实在是很多人都亲眼见过,不得不小心啊。”

史美人最信鬼神之说,不由得点头道:“的确如此,听说有天晚上还把永巷里一个小禸 监吓得n了裤子好几天都起不来床。”

我忧心忡忡道:“她恨我也就罢了。听说当日皇上要赐她自尽,平日与她交好的妃嫔竟无一人为她求情,才使她惨死冷宮……”我见华妃身后的丽贵嫔身体微微一抖,面露怯se ,便不再说下去。

华妃登时拉长了脸,不屑道,“身为妃嫔,怎能同那些奴才一般见识,没的失了身份。再说她自寻死路罪有应得,谁能去为她求情!”

我惶然道:“这些话的确是我们不该说的,只是如今闹的人心惶惶的。”我看向华妃身后道:“听闻曹容华素来胆大,要是我们有她陪伴也放心些。咦?今日怎不见曹容华?”

丽贵嫔出声道:“温仪帝姬感染风寒,曹容华要照顾她,所以今日没能来向皇后请安。”

华妃盯着我,浅浅微笑:“婉仪心思细密,想必是多虑了,婉仪自己要多多放心才是。做了亏心事,才有夜半鬼敲门。”

我是声音像是从腔子出来似的不真实,幽幽一缕呜咽飘忽:“娘娘说的是。要是她知道谁教她走上死路恐怕怨气会更大吧。”

丽贵嫔脸se 微微发白,直瞪着我道:“甄婉仪,你……你的声音怎么了?”

我兀自浮起一个幽绝的笑意,也直瞪着她,恍若不知:“贵嫔娘娘说什么?我可不是好好的。”我抬头看看天se ,拉了眉庄、陵容的袖子道:“快走快走,天那么黑了。”史美人被我的语气说的害怕,忙扯了我们向华妃告辞。

陵容与眉庄对着华妃赧然一笑,急匆匆的走了。

下过雨路滑难行,加上夜黑风大,一行人走的极慢。天se 如浓墨般沉沉欲坠,连永巷两侧的路灯看着也比平时暗淡许多。

风哗哗地吹着树响,有莫名的诡异,陵容与史美人不自觉地靠近我和眉庄。我不安地瞧了一眼眉庄,忽听得前方数声凄厉的惨叫,划破夜深人静的永巷,直激得所有人毛骨悚然,四人面面相觑,谁也不敢上前去看个究竟,仿佛连头皮也发麻了。

那声音发了狂似的尖叫——“不是我!不是我!与我不相干!”我一把扯了眉庄的手道:“是丽贵嫔的声音!”我转身一推身后的小允子,对他道:“快去!快去告诉皇后!”小允子得令立刻向凤仪宮跑去。

史美人还犹豫着不敢动,眉庄与我和陵容急急赶了过去,一齐呆在了那里。果然是丽贵嫔,还有几个侍奉车辇的宮人吓得软瘫在地上连话也不会说了。华妃站在她身旁厉声呵斥,却止不住她的尖叫。车辇停在永巷路边,丽贵嫔蜷缩在车辇下,头发散乱,面se 煞白,两眼睁的如铜铃一般大,直要冒出血来,一声接一声的疯狂尖叫,仿佛是见到什么可怕的物事,受了极大惊吓。

随后赶到的史美人见了丽贵嫔的情状,霎时变得面无人se ,几个踉跄一跌,背靠在宮墙上,惶恐地环顾四周,“她来了?!是不是她来了?!”

华妃本已又惊又怒,听得史美人这样说,再按捺不住,几个箭步过来,朝史美人怒喝道:“再胡说立刻发落了你去冷宮!”口中气势十足,身体却禁不住微微颤抖。华妃一转身指着丽贵嫔对身边的禸 监喊道:“站着干什么!还不给本宮把她从车下拖出来!”

众人七手八脚去拉丽贵嫔,丽贵嫔拼命挣扎,双手胡乱挥舞,嘴里含糊地喊着:“不是我!不是我!药是我给你弄来的,可是不是我教你去害甄嬛的……”

华妃听她混乱的狂喊,脸se 大变,声音也失了腔调,怒喝道:“丽贵嫔失心疯了!还不给本宮拿布堵了她的嘴带回我宓秀宮里去!”华妃一声令下,忙有人急急冲上前去。

眉庄见机不对,往华妃身前一拦,道:“华妃娘娘三思,此刻出了什么事还不清楚,娘娘应该把丽贵嫔送回她延禧宮中再急召太医才是,怎的要先去宓秀宮?”

华妃缓了缓神se 道:“丽贵嫔大失常态,不成体统。若是被她宮中妃嫔目睹,以后怎能掌一宮主位,还是本宮来照顾比较方便。”

眉庄道:“娘娘说的极是。但事出突然,嫔妾以为应要先命人去回皇上与皇后才是。”

华妃眉心微微一跳,见一干禸 监被眉庄埂在身后不能立即动手,大是不耐烦:“事从权宜。丽贵嫔如此情状恐污了帝后清听。等下再去回报也不迟。”见眉庄仍是站立不退开,不由大是着恼,口气也变得急促凌厉:“何况本宮一向助皇后协理六宮,惠嫔是觉得本宮无从权之力么?!”

眉庄素来沉稳不爱生事,今日竟与后宮第一的宠妃华妃僵持,且大有不肯退让的架势,众人都惊得呆了,一时间无人敢对丽贵嫔动手。华妃狠狠瞪一眼身边的周宁海,周宁海方才回过神,一把捂了丽贵嫔的嘴不许她再出声喊叫。

我暗暗着急,不知皇后赶来来不来得及,要不然,这一场功夫可算是白做了。眼下,也只得先拖住华妃多捱些时间等皇后到来,一旦丽贵嫔只身进了宓秀宮,可就大大棘手了!

眉庄朝我一使眼se ,我站到眉庄身边,道:“娘娘协理六宮嫔妾等怎敢置疑,只是丽贵嫔乃是一宮主位,兹事体大,实在应知会皇上皇后,以免事后皇上怪罪啊。”

华妃杏眼含怒,银牙紧咬,冷冷道:“就算婉仪日日得见天颜圣眷优渥,也不用抬出皇上来压本宮。婉仪与惠嫔这样阻拦本宮,是要与本宮过不去么?!”

“娘娘此言嫔妾等惶恐万分。并非嫔妾要与娘娘过不去,只是丽贵嫔言语中涉及嫔妾前时中毒之事,嫔妾不得不多此一举。”

四周的静像是波云诡谲,除了丽贵嫔被捂住嘴发出的呜咽声和霍霍的风声,无人敢发出丝毫声响。华妃怒目相对,情势剑拔弩张,一触即发。那寂静许是片刻,我却觉得分外漫长,华妃终于按捺不住,向左右斥道:“愣着作什么!还不快把贵嫔带走。”说罢就有人动手去扯丽贵嫔。

眼看就要阻拦不住,心下懊恼,这番心思算是白耗了。

远远听见通报:“皇后娘娘凤驾到——”只见前导的八盏鎏银八宝明灯渐行渐近,由宮女禸 监簇拥着凤辇疾步而至。我心头一松,果然来了。

夜间风大,皇后仍是穿戴整齐端坐在凤辇之上,更显后宮之主的威势。

华妃无奈,只得走上前两步与我们一同屈膝行礼。皇后神态不见有丝毫不悦,只唤了我们起来,单刀直入问道:“好端端的,究竟丽贵嫔出了什么事?”

华妃见皇后如此问,知道皇后已知晓此事,不能欺瞒,只好说:“丽贵嫔突发暴病,臣妾正想送她回宮召太医诊治。因为事出突然不及回禀皇后,望皇后见谅。”华妃定一定神,看着皇后道:“不过皇后娘娘消息也快,不过这些功夫就得了信儿赶不过来了,世兰真是自愧不如。”说着狠狠剜了我一眼,我恍若不觉,只依礼站着。我和眉庄的事已经完成了,接下来的,就是皇后的份禸 之事了。

皇后点一点头说:“既是突然,本宮怎会怪罪华妃你呢?何况……”皇后温和一笑:“知晓后宮大小诸事并有得宜的处置本就是我这皇后分禸 之事。”皇后话语温煦如和风,却扣着自身尊贵压着华妃一头,华妃气得脸se 铁青,却无可反驳。

皇后说罢了下了凤辇去瞧丽贵嫔,走近了“咦”一声,蹙了眉头道:“周宁海,你一个奴才怎么敢捂了丽贵嫔的嘴,这以下犯上成什么样子!”

周宁海见皇后质问,虽是害怕却也不敢放手,只偷偷去看华妃。华妃上前一步道:“皇后有所不知。丽贵嫔暴病胡言乱语,所以臣妾叫人捂了她的嘴以免的秽语扰乱人心。”

“哦。”皇后抬起头看一眼华妃,“那也先放开丽贵嫔,难不成要这样捂着她的嘴送回去延禧宮去么?”

华妃这才示意周宁海放开,丽贵嫔骤得自由,猱身扑到华妃膝下胡乱叫喊道:“娘娘救我!娘娘救我!余氏来找我!她来找我!娘娘你知道不是我教她这么做的,不是我啊!”

华妃忙接口道:“是。和谁都不相干,是她自己作孽。”华妃弯下腰,放缓了语调,柔声哄劝道:“贵嫔别怕,余氏没来,跟本宮回宮去吧。”

丽贵嫔退开丈许,眼珠骨碌碌转着看向四周,继而目光古怪地盯着华妃道:“她来了。真的!娘娘,她来寻我们报仇了!她怪我们让她走了死路!”静夜里永巷的风贴地卷过,丽贵嫔的话语漫卷在风里,听见的人都不由得面se 一变,身上激灵灵的感发凉,感觉周身寒毛全竖了起来,仿佛余氏的亡魂就在身边游荡,朝着我们狞笑。

华妃听她说的不堪,急怒交加,呵斥道:“你要作死么!胡说些什么!”瞟着我极力自持道:“冤有头债有主!就算余氏要来也是要找害死她的人,干我们什么事?!”

我站在华妃身后慢吞吞道:“华妃娘娘说的是。冤有头,债有主。娘娘自是不必害怕。”

丽贵嫔打量着周围所有的人,突然扑到皇后身下,她处在极度的惊恐之下力气极大,一扑之力差点把皇后撞了个趔趄,唬的旁边的宮人忙不迭扶好皇后拉开丽贵嫔。丽贵嫔惶恐的哭泣着扯住皇后凤裙下摆,哭道:“鬼!有鬼!我……我不要死啊!”

皇后也觉得不安,挥一挥手,“吵吵闹闹成何体统。这样子也回延禧宮本宮也不放心,好生扶了丽贵嫔回本宮的凤仪宮去安置。”

华妃急道:“皇后娘娘,丽贵嫔的病症像是失心疯,怎能在凤仪宮扰您休息,还是去臣妾的宓秀宮由臣妾照顾罢。”

皇后含笑道:“凤仪宮那么大总有地方安置,华妃不用空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