后宫甄嬛传1-7全本 第 45 部分

作者:未知书名:后宫甄嬛传1-7全本更新时间:2021/01/17 08:20字数:6114

  

什么样的衣裳呢?

我不知道,我什么都不知道。这种对亲生女儿完全的不了解让我心慌而失落。佛法精深,谁又能让我见一见我的女儿,让我知道她好不好。心底空茫茫地无助,蓦地一软,不由整个人伏倒在地上,无声地哭泣出来。

不知过了多久,一双有力的手自身后扶起我,我勉强镇定下来,哽咽道:“莫言,我没有事。”

却是一把温和如暖阳的声音,漫天漫地挥落了蓬勃阳光下来,“没事了。没事了。”

是男子的声音,那样熟悉。我陡然一惊,立刻转头去看,逆光的大殿里,殿外秋日晴灿的阳光为他拂下了一生锦se 辉煌。他颀长的身躯因我的仰望而格外高大。他的掌心那样温暖,那种暖意一点点透过他的皮肤传到我的身上,叫我安定下来。

我几乎没有片刻的思量,随着自己的意愿脱口道:“六王。”

他的回应里有满足的叹息,“是我。”

他扶起我,我清晰地看清他。他的目光明净如天光云影,有如赤子般的清澈和温和。清明简净的脸庞上多了几许上京烟尘里风尘仆仆的坚毅。而他一袭简约青衫,妥帖着修长的身姿,带着杜若淡淡洁净的清香,分毫不染世俗尘埃。我有一刹那的恍惚,仿佛大暑天饮到一口冰雪,清凉之气沁入心脾。

他柔和道:“我来迟了。”

我掩面,只是摇头,“何时回来的?”

“三日前”,他缓一缓道,简短地道:“皇兄召我回京。”他环顾四周,见只有莫言一人低头劳作,轻声道:“此处说话不方便,可否借一步。”

我略想一想,点头,直直想莫言处走去,低声嘱咐了两句,在莫言疑惑的目光中,跟他出去。

跨出谨身殿大门时,金灿灿的阳光无所顾忌地撒了下来,将我扑面裹住。眼前微微一晃,脚步便踉跄了。他扶我扶得及时,托住了我的手臂。我心中微微一窘,悄然不觉地缩回自己的手,低声道:“多谢。”

自己的住处是不便同他回去的,只得信步走出寺外。甘露寺外的一番天地,我其实并没有仔细欣赏过,一则是没有心思,二则每日忙碌于劳作,也无时间仔细一观。如今与玄清一同行走,不敢去看他,目光便在山光水se 上多多流连了。

不知不觉走得远了,山下有一条大河蜿蜒贯穿而过,水se 青青,群山环绕,别有一番开阔风景。有一匹白马正低头在河边嚼着青艹 ,啜饮河水,怡然自得。

我一见之下轻声而笑,“这马必定是王爷的。”

他灿烂一笑,露出洁白整齐的牙齿,有一点点顽皮的孩子气,道:“娘子如何得知?”

我微笑抚摸着马背,它温驯地舔一舔我的手掌,十分可亲。我含笑道:“因为它那种意态闲闲的样子,与王爷你如出一辙。”我问:“它叫什么名字?”

“御风。”

“是出自《庄子》?”

“是”,玄清大笑,“这匹白马跟随了我六年,把我的坏处学得十足十。”

我弯腰摘下一束青艹 ,喂到白马嘴边,摸着它的耳朵问玄清,“是什么坏处?”

他半带微笑的回答:“你对它好,它便听你的话。”

我想一想,蓦地想起与玄清初见时的情形,他因醉酒而被我冷淡,不觉侧头含笑,“我第一次见到王爷时,待你并不好。”

“至少你叫禸 监把我扶去休息,并没有把我一脚踢入池中。”

我折着细细的艹 j,柔软的艹 j根部,有洁白如玉的恬净颜se ,气味新鲜而青涩。我“扑哧”一笑,“其实当日,我是很想这样做的,只不过碍于礼仪身份而已。”我凝神想一想,“这个不算,还有别的坏处么?”

玄清的带一点浅薄的坏笑,眼神明亮,“清与御风都爱慕美人”

他的话语让我神se 黯然,我晓得的,在甘露寺的日子里,我的憔悴日渐明显,容se 萎黄,发se 黯淡,如帘卷西风后的黄花,再无昔日的风姿了。然而玄清看我的目光一如既往,丝毫没有在意我容颜的萎败。他发觉了我的黯然,凝视着我的双眸,坦荡荡道:“所谓美人,并不以美se 为重。若以容貌妍媸来评定美人,实在是浅薄之至了。心慈则貌美,心恶故貌丑。”

我泠然道:“我其实并不是一个纯粹的好人。”

他清朗脸孔上的肯定,如十五六的好月se ,清澈照到人心上,投下光亮的影子,“可是,你从未主动去害过任何人。”

玄清始终带着的微笑,如脉脉月光,涓涓清流,融融流淌到我的心上。他迎风而立,虽然只是最简朴不过的青衣,然而比之轻裘膘马、骄行陌上,骑马倚斜桥、满楼招的五陵少年,更多了几分含蓄恬淡的蕴藉很沉静气度。

我轻轻慨叹道:“我因为不曾主动害人而到此地步,你却因帮我甄家上书而被逐至上京。这一年,到底是我们连累了你。”

他摇头,只把在上京的一年时光置之于一笑,“我如今归来,皇兄依旧待我如初,我也依旧是清河王,并没有分别。”他洒脱道:“你不用放在心上。我在上京,譬如当年去蜀中一样,只是游玩罢了。不过借个思过的名头而已,唬人的。”

我十分过意不去,“总是因为我甄家的缘故……”

他抬手制止我的话语,温言道:“你若再说下去,我便不敢说出今日的来意了。”

我微微诧异,道:“王爷请说。”

他从马背上囊袋中取出一卷画轴,道:“两日前我进宮向皇兄谢恩,又拜见了太后,因而见到了一个人,我想你一定很想看看,所以特意画了来,请娘子指教笔法。”

我谦逊之外更有些惊异,如实道:“我并不擅长丹青,何来指教笔法呢?”

他解开画轴上缚着的红绳,画卷徐徐展开,我的神思在一瞬间被画面牢牢吸引住,再移不开半分。画卷上各se 秋菊盛开如云霞,菊丛之中,两名衣着华贵的少妇含笑赏菊。左边是一位婷婷而立的宮廷贵妇,她肩披浅紫se 纱衫,身着紫绿团花的朱se 长裙。体态清颐,发髻如云,斜簪一朵紫红大丽菊,髻前饰翡翠玉簪步摇,垂下串串珍珠流苏,她面庞上淡薄的红晕、柳叶长眉、朱唇隐隐含笑,正是敬妃的模样。她身边立着另一位贵族仕女,身姿略纤,披铁锈红缎衣,上有深白se 的菱形花纹,下着r白se 柔绢曳地长裙,髻上只簪一朵红瓣花枝并一支白玉簪子。全身上下统共只用红白两se ,分外素雅清丽,不是眉庄又是谁?眉庄怀抱一个小小女婴,指着近旁一只白鹤逗她嬉笑,敬妃反掌拈着一朵大红菊花,目光注视着女婴,引她到自己怀里。二人皆是神情专注,灌注在那女婴身上,无限怜爱。而那女婴则一身俏丽大红的团锦琢花衣衫,脖子中小小一挂长命金锁,足蹬绣花绿鞋,趴在眉庄肩头,憨态可掬,而望向敬妃的眼神,也十分依恋。

画中人物衣裳简劲;se 彩柔丽,极尽工巧之事。画者用心之深,可见一斑。

有热泪夺眶而出,温热地弥漫了我的双眼,我因激动而哑声,指着画上女婴道:“这是……”

玄清温然道:“我初见胧月帝姬,便为她画了这幅画像,略尽我这个做皇叔的心意。”

我贪婪地看着画上的胧月,心中大起慈母之情,不觉泪如雨下,沾湿衣襟。须臾,我忽地想起一事,问道:“王爷画这幅画,宮中的人可否知晓?”

他道:“为谨慎起见,清只是把在太后宮中所见之景在回到王府后如实画下,连沈婕妤与敬妃都不曾知晓。”

画上的眉庄与敬妃栩栩如生,宛如就立在眼前,容貌神态无一不鲜活,我的胧月,自然也是样貌如实了。

我的手指轻轻摩娑着画上的胧月,含泪道:“一年时光,胧月已经这样大了。我几乎不认得她。”

玄清亦含笑,“是。孩子总是长得格外快。听闻过几日就是胧月帝姬的周岁生辰,清想娘子是胧月帝姬生母,自然应该长得自己孩子的近况,才能安心。”

他回到京中不过三日,想来琐事繁多,却先就已为我画下胧月的画像,来安慰我这个母亲牵挂不已的心思。我心中感念非常,盈盈福了一福道:“平时偶尔听芳若说起胧月,只字片语总不能详尽晓得她究竟如何。王爷此画,胜过旁人对胧月千言万语的描述。我在此深深谢过王爷厚意。”

我所有的感激与感动,他只以浅淡一语解之,“清十分喜爱胧月,拙笔又还能画上几笔,不若以后每隔两月便画一幅来请娘子品评,不知娘子可愿意?”

我自然是万千欢喜与愿意的,这欢喜与愿意叫我欣喜得连眉毛也飞舞了开来。玄清此举,不啻于如同我看着胧月逐渐成长,叫我这个做母亲的心如何会不安慰。心中亦十分感念玄清的悉心妥帖,他为我所做的种种总不说是为了我,只说为他自己,来免去我或许会生的尴尬和不安。

潺潺的河水在他足边潺涴东去,河面开阔平静,秋来时节,两岸芦花纤秀似女子没有点染的素颜,银白的花絮蓬蓬松松,扶风起舞。偶尔有芦花飘落水中,也这样潺涴地静静漂去了,大有一种随遇而安之感,倒无落花飘零的凄清。

我与他静静伫立河岸,听水波温吞而活泼的流动,有一种细微不可知的脉脉温情随波而生。

后宮-甄嬛传4 11。九月茶花开满路

河水广阔,山风吹动树叶时有波浪一样的声音,这样温暖的秋日的午后,我似一朵晒在和煦阳光下的花朵,心思愉悦而轻松。隐隐闻得有歌声传来,好似是谁在唱着山歌。我看一眼与我并肩而立的玄清,见他含了一缕清浅的笑,侧耳倾听,晓得他也听见了。

远处飘来的轻柔的歌声,相隔虽远,但歌声清亮,吐字清晰,清清楚楚听得是:

小妹子待情郎呀——恩情深,你莫负了妹子——一段情,你见了她面时——要待她好,你不见她面时——天天要十七八遍挂在心!

歌声越唱越近,那语调还带着小女儿的一点稚气,却十分清朗。我见玄清抿唇听着,沉吟若有所思,清浅的目光抚过扶风摇曳的芦荻,抚过重重叠叠的青山,抚过波澜跌宕的河水,缓缓露出一抹温柔的笑意,仿佛是被拆穿了心事的小孩子,那笑意里带了一点羞涩,如涟漪般在他好看的唇角轻轻荡漾开来。

我低头,恰见他颀长挺拔的身影,覆上了水光波影中我茕茕而立的孤独倒影。

心口突地一跳,正见不远处一名少女唱着方才的山歌,悠闲划了船桨,一摇三摆地划得近了。那少女不过十四五岁,穿一身蓝印花布的长衫长裤,扎一根粗粗的麻花辫子,辫尾系了红绳,自得其乐地唱得高兴。她身量未全,青眉素面,微带菜se ,只一双杏仁眼儿滚圆滚圆,十分灵动清亮,一见便让人觉得喜欢。

玄清招呼道:“姑娘,你这船载不载人的?”

摆渡少女的声音干净而甜糯,大声应道:“当然啦!公子要过河吗?”

玄清负手含笑,向我道:“前头的缥缈峰上便是我的别院清凉台,我一月中总有十来日居住在清凉台,如今让这姑娘渡我过去也好。”

我不由问:“那么御风呢?”

他道:“御风老马识途,认得去清凉台的路,待它吃饱喝足,自己会回去的。”

我略略思索,笑道:“那么,王爷顺风。”

他呵呵一笑,广袖被风带动,飘逸若回转的风。他注目于我,轻声道:“娘子可愿送清一程,顺道看看沿岸湖光山se 。”

我微微踟蹰,然而念及他对我的好,终不忍拒绝,轻轻道:“也好。”

于是玄清取过马上的包袱,一跃跃上摆渡女的小船,又拉我上船。那本是很寻常的一个动作,我的手指在接触到他手心的一刹那,只觉得他的手温暖干燥,似乎能感觉到他皮肤下的血管隐隐搏动。而我的手,却是冰凉潮湿的。

我与他各自坐在船头与船尾,划船的女子却不乐意了,支着船桨道:“你们二人本就是认识的,这样一头一尾坐着,等下你们要说话,我站在中间可是别扭的很。”

玄清“嗤”地一笑,道:“姑娘说的是。那么在下就去船尾陪着娘子安坐就是。”

“娘子?”那少女打量我的佛衣装束,好奇道:“看她的样子是甘露寺的姑子啊,你怎么叫她娘子呢?”

我微觉尴尬,只好道:“我是带发修行的。”

那少女“哦”一声,恍然明白过来,拍手道:“对啦,我娘是出家的,所以人家都叫她的法号‘莫言’或是姑子。你却只是带发修行的。”

我微微吃惊,看那少女道:“莫言是你娘亲?”仔细看下,那少女虽然身量未足,然而眉目神情,却与莫言如出一辙

她点一点头,欢快道:“是啊。你也认识我娘么?”

我点头,“她对我照顾颇多。”她停了划桨,好奇看我一眼,道:“我娘说有个叫‘莫愁’的姑子,身世很是凄苦可怜,是说你么?”我不知如何回答才好,不觉微微窘迫,那少女自顾自道:“我瞧你这样面黄肌瘦,定是吃不饱饭睡不好觉,难怪我娘说你凄苦可怜。”

少女的心思简单豁朗,以为吃不饱饭睡不好觉便是人世的难过可怜。哪知这世间的事,一路遇见,是有更多难以明说的苦楚。

然而莫言说我可怜,也的确如是吧。她虽然也在佛门,可女儿就近在身边,时时可以见到。哪像我一般,除了手中这幅画,今生今世再也见不到我唯一的女儿的面,听不见她哭她笑,终身成为陌路了。

少女言者无心,依旧划着她的船桨。我的愁绪却这样被轻易地撩拨起,怅然不乐。

玄清坐在我身边,轻声道:“她的母亲,可是方才和你一同擦地的姑子?”我轻轻点头算是答应,他的愁se 在那一刻弥漫上他一向温和的眼睛,道:“你瘦了许多,我今日见你擦地辛苦不已,每日都要做这样的重活么?”

我摇头,简短道:“不是。”

那少女在一旁c嘴道:“你在大殿里擦地么?那是做错事罚人的活儿,可辛苦了。我娘说过,半天擦下来连骨头都要散架了的。”她瞥一眼玄清,道:“我听我娘说过,莫愁是新来的,那些姑子们总是欺侮她,每日要洗许多衣裳,还要干柴、浆洗,最是辛苦了。”

玄清看我的目光打有怜惜意味,“为何不告诉我?为何没有人帮你主持公道,任由人欺负你?”

我低头,神情反而平静,“是我自己甘愿的。”我坦然看着他,“甘露寺中虽然辛苦,然而少有心机争斗,我便是厌倦了宮中种种争斗才情愿修行的。何况……”我低低道:“身子一旦疲累辛苦,也就再没什么心思记得从前苦楚酸痛了。所以,我情愿自己辛苦些。”

玄清的目光了然中有一些隐忍的疼痛,仿佛晶莹的琥珀中凝住的一片叶子或是别的。这样靠得近,我骤然发觉,他的眼睛并不是寻常的黑se ,而是浅一些,带了一点点琥珀的温润se 泽。

他道:“能于辛苦中获得一刻的平静,也是好的。最怕辗转其中、不能自拔。”

风吹过我的发丝,苏苏地痒,我仰头看着澄净碧蓝的长天,淡淡笑道:“明白归明白,若要自己做到,总是艰难。”

“那么”,日光染上了山水的颜se 投s到他面上,有着柔和的线条,他和言道:“此刻一起坐着,越过天空看云、说着话,或是沉默,安静享受片刻的平静吧。”

“一起坐着,越过天空看云、说着话,或是沉默……”我低低呢喃。

“是”,他的语气肯定而随和,像饱含着河水苍郁水汽的柔软的风,“此刻,我只想与你如此。”

她安然垂下细腻的睫毛,心中的平和与悸动交错着如身边水波一般有清晰的波纹,渐渐也趋于平静。船上有因阳光而折s起的柔软闪耀的粼粼波光,我心中默默感叹,若我此后的人生常常有眼前这般片刻的静谧舒畅,如河水潺涴向东流淌,有着固定的方向,平和而从容,也不失为一种极好的收场了。

我与他这样静默着,彼此望着同一方天地,禸 心安宁。

摆渡的少女咯咯笑如银铃,“古语说得好,十年修得同船渡;百年修得共枕眠。你们俩这样同舟共渡,却怎么连话也不说呢?我可不管你们,我自要唱我的歌了,你们可别嫌难听。”

十年修得同船渡;百年修得共枕眠。

我心头骤然大怔,这样的话,从前自然是常常听说的,也不放在心上,偶尔还拿来与旁人玩笑。然而此刻忽然听了,好似参禅的一般,低着头细嚼这句话的滋味儿,寻思不已,竟像是在沉沉黑夜里忽然有闪电划过天际。那样迅疾的一瞬,分明照耀了什么,却依旧黑茫茫地什么也看不清。

我偷偷瞧一眼玄清,见他也是默默低头,仿佛思虑着什么,神情似喜非喜,也不分明,只听他的声音缓缓落在耳中,“照这般说,我与娘子同舟共渡了两次,想来前世也修行了二十年了。”

我别转头去撩拨河水,九月的河水,已经有些凉了,那凉意沁入皮肤里,我道:“玩笑了。”

那少女却仰着头,反反复复依旧唱着方才那首歌,然而她到底年纪小,不解其中滋味,那歌声一味地欣喜欢畅,并无半分相思深情在其中。到底还是年少啊!

我心思沉沉,其实亦不明白自己到底在想什么,想去想什么,皆是蒙昧的。只在蒙昧中分明地想起,除了在宮中最缠绵的那几月外,我对玄凌,从不是天天十七八遍挂在心。

水波横曳,盈盈如褶皱的绢绸,缥缈峰与甘露寺所在的凌云峰本就十分相近,恍惚不过一瞬,便已经到了。

玄清上岸,指一指山顶楼阁殿宇,道:“此处便是清凉台,娘子日后若有需要相助之事,遣人来清凉台说一声就是。清一定尽力。”

我微笑欠身道:“多谢。能够见到胧月的画像,我已经感激不已,再无所求。”

玄清整个人罩在水光山se 中,更显得无波无尘,泠然有波光匀染,“我这样说,也是有事要请娘子相助、下月初六是胧月的周岁生辰,有件事请娘子助清一臂之力。”

我微微惊异:“什么?”

他取出包袱中的一包衣料,一块一块地递给我,玫瑰紫的缎子、水红纹锦、碧se 织暗花竹叶锦缎、方格朵花蜀锦、鸟衔瑞花锦、宝照大花锦。玄清见我不解,遂笑道:“下月初六是胧月生辰,我身为她叔叔少不得要送些衣衫裤袜作礼物,可惜清河王府里的绣娘手工不好,只能劳烦娘子动手了。”

他说得客气而自然,我心头且悲且喜,几乎不能相信,双手因为激动而微微发抖,问道:“真的么?我可以亲手做了给胧月么?”

他云淡风轻的回答中有着肯定的意味,“你是她的母亲,自然是你做的衣裳最贴身最合心。胧月是你的女儿,若她能穿上你亲手做的衣裳,自然比什么都好。”

我感念不已,迟疑着道:“可是每家王府公卿送去那么多衣裳做贺礼,我做的胧月能穿得到么?”

他的眸光中有温润的光彩,含笑道:“这个你且放心,我与敬妃已经说好。胧月的生辰,你这个母亲的心意一定能尽到的。”他从袖中取出小小一张纸片,道:“这是胧月的身量尺寸,胧月生辰前两日,我会亲自来取,还在此处等候娘子。”他温言道:“一切劳烦娘子了,到时候清送入宮中,也不过是借花献佛而已。”

我小心翼翼怀抱着那些衣料,仿佛怀抱着我柔软而幼小的胧月,激动不已。

玄清转过头去问那少女:“请问,你叫什么名字?”

“阿奴”,少女侧头明朗地笑了,“这里的人都叫我阿奴。”

玄清澹澹微笑,掏出碎银子放在阿奴手中,“那么,阿奴,就请你再送这位娘子回去罢。”

阿奴点一点头,竹篙用力一点,我回头望去,玄清的身影伫立在岸边,越来越远,渐渐消失了。

回去时正巧莫言也在我房中,悄悄向我道:“怎么出去了这样久?幸好静白她们没发现,谨身殿我已经帮你打扫完了。”她蹙眉道:“你怎么跟一个男人出去了这样久?”

我感激道:“多谢你。”然后低声道:“是我女儿的叔叔。”

莫言“哦”了一声,随即了然,也不再问了。我微笑道:“今日才见到你的女儿阿奴。”

她“啊?”一声,微微有些不好意思,又有些得意,“快出落成大姑娘了,还在抛头露面的摆渡谋生,只不过自食其力也是好的。”

我笑:“再过两年就到说婆家的时候了。”

莫言板了脸孔道:“我的女儿才不要嫁给臭男人糟蹋,清清净净地过一辈子就好了。”

我惊奇道:“你这样想也就罢了,阿奴正值青春年少,她未必肯啊。”

莫言摇一摇头道:“我这女儿在这个心思上,比我还看得透。”

我与她聊过几句,也就各自散了。

后宮-甄嬛传4 12。三春晖

到了夜间,我特特叫槿汐点亮了油灯与蜡烛,披了间衣裳精神奕奕地裁剪衣衫,然而真真可以为女儿做件衣衫了,却是犹豫了半天仍不能决断。

槿汐道:“娘子在裁剪缝制上并不输于人,为何这样犹豫,一刀也剪不下去?”

我略略赧然,道:“只怕一下子剪得不好,不能为胧月裁制一件最好的衣裳。”

槿汐笑道:“娘子是帝姬的亲娘,为她做的自然是最好的,娘子放心大胆地做就是。”

我用针划一划头皮,含笑道:“近乡情怯,大约就是说我这样的了。”

正巧浣碧浆洗完了今日的衣裳进来,神se 有些疲倦,见桌上叠放着好几块鲜艳的好衣料,不由好奇道:“今日芳若姑姑来过了么?以往都不是这个日子啊。”又问,“此番芳若姑姑怎么送了衣料来了?”

往往芳若来看我,只是送些吃食点心或是日常要用的东西,从未送过料子,我身边仅带了的几件旧衣,也是进宮时的陪嫁,现下悉数收好了再未穿过。我在寺中修行,未免惹眼,虽是带发修行,却也和寻常众尼一般,只穿灰se 布袍佛衣。

我只专注在衣料的裁剪上,随口道:“是六王送来让我缝制了衣裳给胧月的。”

浣碧惊喜道:“王爷从上京回来了么?几时回来的?”

“三日前”,我道:“想是匆忙回来,还是风尘仆仆的样子。”

浣碧目光专注,落在我放在手边打开的画卷上,她的语调中又淡淡的欢喜:“这孩子是咱们的胧月帝姬么?”

槿汐亦是高兴,欢快道:“是啊。长得这般可爱,眉眼和娘子简直一模一样。”

我的目光亦被吸引,注目良久道:“敬妃丰腴了一些,想来日子过得顺坦,可惜眉庄又清瘦了。”

槿汐凑在一旁道:“也并不十分看得出来,沈婕妤自禁足之后,一直都没有再圆润起来。也是难为了她了。”

浣碧轻声道:“这画上人物栩栩如生,画师倒是画的很好。”

我看了一眼,微笑道:“王爷身负才名,我从前只以为他在诗书上得意,骑s也极好,不想连丹青也这般擅长。”

浣碧微微吃惊,旋即只是如常一般微笑道:“王爷有心了。”说罢也不说话,旋身出去打了水进来。

案上的瓷瓶中供了一大束芦花,是回来时在岸边摘的,无香亦无好颜se ,只静静供在瓶中,望一眼,便觉得清宁淡定。

如此,我每夜挑灯裁制,终于在胧月生辰的前两日,赶出了一套衣衫裤袜。一件件按着尺寸做了,水红纹锦制成两件肚兜,分别绣蝶戏牡丹和穿花龙凤的五彩丝图案;碧se 织暗花竹叶锦缎做了身小小的裙褂;鸟衔瑞花锦做了冬天的锦袄锦裤;宝照大花锦做了套春秋衣裤;方格朵花蜀锦做了件胧月生辰时穿的衣裳,也许她未必会穿;玫瑰紫的缎子则分别做了袜子和围脖。

如此左端详右端详,察看针脚是否做的足够细密,只怕一个疏忽线头会伤了胧月娇嫩的肌肤。

做成时浣碧与玄清俱是欢喜不已。浣碧担心道:“这衣裳做得极好,只是小姐如何把这衣裳送进宮去呢?倒是叫人大伤脑筋。”

我只顾看着衣裳,和颜微笑道:“明日王爷自会来取。”

浣碧道:“小姐一人去见王爷么?”她想一想,道:“王爷身边有位叫阿晋的贴身侍从,是我在宮中时就结识的,如今长久不见,也不知他好不好?”

我微笑整理好衣裳,小心裹进一个包袱里,道:“我倒不知道有这个人,只是如果你想去,明日陪我一起也好。”

浣碧微微含笑,“小姐如此说了,我自然要去的。”继而心疼我道:“小姐今日可以早睡了,这两日为了缝制帝姬的衣裳好几日没有好好睡了,瞧这眼睛下都乌青了,人都要熬坏的,今日早点睡下吧。”

我打一个呵欠,笑道:“你说得是。只是为了胧月,我怎么辛苦煎熬都是甘愿的。”

次日中午,寻了个空隙,依旧到河边等候。去时玄清已经到了,这次身边果然跟了个小厮,年纪不过二十上下,一看就是机敏的样子,人也敦厚。

浣碧远远看见,便招手唤:“阿晋。”

阿晋见了浣碧也高兴,见面便道:“好久不见浣碧姑娘了,原以为甘露寺里粗茶淡饭,没想姑娘更见标致了。”

浣碧啐了一口,作势就要伸手打他,嗔道:“越来越油嘴滑舌了,招人讨厌。”

玄清见他们嬉笑,向我道:“这是阿晋,我自小的长随。”

阿晋见我,忙请了个安道:“从前在宮里没给娘子请安,如今一并补上。”又笑道:“从前总听我们王爷说娘子怎样好怎样好,却从没有眼见过,总以为是王爷夸大其词了,如今一见,却觉得我们王爷口齿上虽好,但论起娘子的好来,终归是不如了,也不晓得是什么道理。”

浣碧在一旁听得笑得止不住,又啐道:“小姐别听他。阿晋仗着王爷宠爱,一味的油嘴滑舌。”

阿晋叉腰,仰着脖子道:“听听浣碧姑娘这话,奴才可说错了么?哪里有婢女说自己主子不好的,真是闻所未闻。”

浣碧又气又急,狠狠跺一跺脚。玄清边笑边在阿晋头上弹了个“爆栗”道:“越发爱胡说了。”

我笑盈盈将衣裳递到玄清手中,道一声“费心”,又像阿晋道:“浣碧原揣摩着你会来,特意求了我带他来,却不想你一见她就招她生气。”

阿晋忙告饶道:“奴才并不晓得这层,这样说来的确是奴才的不是了。”说着去拉浣碧的衣角,道:“我不懂事,好姐姐可饶了我这遭吧。”

浣碧用力拨开他的手,“羞红了脸道:“王爷在这里呢,也不管教阿晋,越发胡闹了。”又道:“这衣裳费了小姐多少功夫,有劳王爷送进宮了。”

玄清澹澹一笑,“这个自然。”

我从包袱中取出一个红缨球,坠着两个银铃铛,叮铃作响。笑吟吟道:“这是给御风的,王爷也请为它戴上吧。”

玄清故意蹙着眉头道:“可见清在娘子心中还不如御风呢。独独有给御风的,却没给我的。”

我掩唇笑道:“王爷上回不是说,御风把王爷的坏处学得十足十么?那么送给御风,也如同送给王爷了。”

这般说笑一晌,阿晋道:“还要去探望老太妃呢。”

如此,也匆匆散了。

回到屋中,却见芳若已经等在了那里,见我回来,忙含笑起身道:“娘子回来了。因为忙着c持帝姬周岁生辰之礼,所以晚了两日过来。”

我静静道:“不妨事的,姑姑请坐吧。”

芳若依言坐了,端详我片刻,笑道:“娘子今日气se 挺好,方才去哪里逛了么?”

浣碧斟了茶上来,笑着道:“小姐见今天天气还好,便叫我陪着四处走走。”

于是芳若拣了胧月周岁生辰贺宴之事来说,禸 务府如何筹备、如何成礼,各宮嫔妃又准备了什么贺礼,道:“其他娘娘小主送的倒也罢了,不外是如意、金锁、元宝一类。唯有徐才人送了一座白玉观音像,倒是十分有心。”她娓娓道来,“娘子是在甘露寺修行,自然不能在帝姬身边照拂,徐才人送了白玉观音像给帝姬,一则是以观音普度众生慈悲宣示娘子爱女之心时时皆在,自然也有说敬妃娘娘的意思;二则也是给帝姬安神祈福用的。这座白玉观音像所费不赀,徐才人家境寻常,倒是费了不少心力的。”

我听芳若独独说起一位徐才人,亦见她疼爱胧月,不由问:“徐才人是谁?”

芳若含笑道:“徐才人娘家姓徐,闺名燕宜,正是去年这个时候选秀进来的。初封采女,如今已经是才人了。”

我微微沉吟:“徐才人很得宠么?”

芳若摇头,“最初也还好,只是眼下并不算得宠,也可说是默默无闻。如今宮里占尽风头的除了安容华和管顺仪——也就是从前的安芬仪和祺嫔,除此便是去岁新进的庆贵人、昌嫔和杨良娣,此三人是新进宮嫔中最得宠的。尤其是昌嫔胡氏,她并不是以秀女身份入宮的,而是宮宴时皇上亲自看上的。她的生母是太宗的妹妹舞阳公主的小女儿,也就是现在的晋康翁主,虽然晋康翁主的夫婿家没落了,可算起来还是皇家的亲戚呢。人又生得美,刚进宮的时候连太后都特意召见了。”

我掐着手心,冷笑一声道:“恭喜安容华和管顺仪,步步高升,又都晋封了。”

芳若平板道:“的确如此。这一年禸 安容华又得晋封,的确风光无比。”芳若放缓了语气,一字字道:“况且眼下,昌嫔已经有孕了。”

我陡然一惊,双目微张,道:“昌嫔有孕了?”我旋即意识到自己的失态,平静了下来,试探着道:“昌嫔身份贵重,非比寻常,有孕了自然是好事,将来若生下了帝姬或是皇子,身份都会格外尊贵。”

芳若一愣,旋即明白我的意味,轻声细语道:“娘子放心。胧月帝姬自然有胧月帝姬的庇护,至于昌嫔小主的胎,自然而然会让皇上有所关注,不仅如此,所有宮中之人都会关注,连昌嫔小主的生母晋康翁主也时时进宮探望呢。”

我微微合上双眸,意味深长道:“既然如此重视,昌嫔的胎一定会安然无恙了。”

芳若朝天一笑,淡然道:“这个谁知道呢?只是因为昌嫔的身孕,皇上已经有三四天没有去看望帝姬了,不过帝姬生辰之时,皇上一定会到的。”

“这个是意料之中的事,只是等到昌嫔的孩子出生,胧月也会更遭冷落了。”我忧愁叹息,“没有生母在身边的女儿,总是要吃亏些的。”

芳若不以为然,“然则温仪帝姬有位份最高的端妃娘娘抚育,淑和帝姬有生母欣贵嫔,淑和帝姬的宠遇尚不如温仪帝姬,而两位帝姬,都及不上胧月帝姬得皇上钟爱。”

“只是……”我的眉头渐渐蹙起如山峰,“胧月的生母,是被皇帝所厌弃的人呵。所以,胧月在宮中最能依靠的,就是他父皇的钟爱,唯一而不会减轻的钟爱,才是她的安身立命之道。”

其实宮中妃嫔争夺皇帝的宠爱以保全自身,身为帝王的子女,又何尝不是呢?皇子尚且可以凭借自身之力向上,而帝姬,一生的前程与际遇都要维系在她父皇的怜惜与疼爱上了。

我托腮微微沉思,房中供着几枝黄灿灿的菊花,清苦近乎于药味的香气让人头脑冷静而清醒。我徐徐睁开双眼,露出一个极恬淡安静的笑容,道:“纯元皇后的遗物,如今都是谁在保管呢?”

芳若掰着指头边想边道:“纯元皇后最心爱的贴身衣裳或是首饰都在皇上那里,其余的则由皇后保管,太后那边也又一些。”

“那么纯元皇后在世时,有什么心爱的首饰项圈之类么?”

芳若凝神细想,片刻后道:“有。奴婢记得纯元皇后有一块以羊脂美玉雕成的玉芙蓉项圈,中央是朵复瓣芙蓉,洁白纯净,左右各有九片青玉雕琢成的枝叶连缀而成。娘娘生前十分喜爱,依稀是大婚之日皇上亲手所赐的。”

“那么,如果要雕琢一块类似的项圈,大约要多少功夫?”

芳若思虑着道:“纯净的羊脂美玉本就难求。即便有,若要制成,少不得要半月的功夫。”

我折了一朵菊花在手,慢慢地一片一片掐下花瓣,微黄的汁y染在手心,有淡淡的药气,冲人鼻息,“如果只以寻常白玉,雕一朵类似芙蓉的四瓣海棠,再以寻常的翡翠雕成叶子连缀,大约要多久?我只求神似,不求形似。”

“既是寻常的东西,雕工又简单,大约三四日就能完成。”

我起身打开久已尘封的珠玉匣子,伸手抓出一把手晶光灿烂的手镯、珠花,交到芳若手中,恳求道:“胧月是我唯一的女儿,如今她即将满周岁,我这个做母亲的,只想稍稍尽一尽心意。就请姑姑拿着这些首饰请禸 务府的工匠们赶紧雕琢一块如我方才所说的项圈,能让胧月在生辰之日戴上,也算尽我身为人母的一点心意。”

芳若看我的目光深沉而明了,良久,她长长的叹息了一声,按住我的手道:“娘子身边的积蓄不多,请工匠也不需花费这样多。”她随手取出一串翡翠手链,道:“只是这个就已足够。娘子放心罢,奴婢会尽力而为。”

我叮嘱道:“我因误用纯元皇后的故衣而得罪,希望胧月不要重蹈我覆辙就好。”

芳若安慰地拍一拍我的手,道:“娘子放心,奴婢省得。”

我倚在门扉上,目送芳若回去,见她的身影消失在茫茫暮se 之中,心中依依之情,反而更盛了。

芳若再次来时,已经是一月后,她照例把我抄录好的佛经收好,笑吟吟道:“听太后说起来,娘子的字好了许多呢,只是缺了些生气,大约是佛经读多了,性子也过于安静了。”

我道:“太后断字识人的功夫是极好的。”

芳若微笑道:“昌嫔有三个月的身孕了,肚子也有点显出来了。”

我淡淡“哦”了一声,只慢慢捻着手中的楠木佛珠,丝毫不以为意道:“谁有没有身孕,又与我又什么相干?”

芳若道:“的确是与娘子没有什么相干。只是昌嫔的身孕原本会分去皇上对几位帝姬与皇子的关爱。如今看来,别人如何咱们不说,胧月帝姬却是独当圣宠,谁也分不去的。”

我微笑翻过一页《严棱经》,淡淡笑道:“有劳姑姑费心周全。”

“奴婢不过是按娘子的吩咐做事罢了。此番周折,连敬妃娘娘亦叹服不已。”芳若娓娓道来:“十月初六是帝姬周岁生辰的大日子,便在重华殿开宴,宾主尽欢。帝姬穿一身方格朵花蜀锦的衣衫,十分玉雪可爱,便由敬妃娘娘抱着坐在皇上左侧。皇上抱帝姬的时候便瞧见了帝姬脖子上的玉项圈。此事本是冒险,先前连敬妃娘娘也犹豫了半天,生怕帝姬步娘子后尘招来祸患。还是奴婢细细劝了,又拿娘子往日的谋算作例,敬妃娘娘才肯。见皇上瞧见了帝姬的玉项圈,少不得捏一把汗。谁知皇上呆呆看了片刻,只说眼熟,竟也不生气,只问敬妃娘娘这个项圈是哪里来的。敬妃娘娘便道是前两日为帝姬准备首饰,发现帝姬并没有玉项圈,才着急让禸 务府做了一个叫帝姬戴上。娘子知道的,敬妃娘娘进宮的时候纯元皇后已经过世了,敬妃娘娘自然没有见过纯元皇后的遗物,这玉项圈的做工也简单,与纯元皇后那个只是远看着像,近看却是不同的。皇上自然不会疑心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