后宫甄嬛传1-7全本 第 71 部分

作者:未知书名:后宫甄嬛传1-7全本更新时间:2021/01/17 08:22字数:6125

  

玄凌略略沉吟,道:“如你所说,朕是该对祥嫔略施薄惩,也对福嫔加以安慰。”他拉我的手,赞许道:“嬛嬛此行,很得大体。”于是当下便吩咐停了祥嫔半年的俸禄,又赏了福嫔许多东西聊表安慰。

此事一出,后宮风气顿时有所改善,甚少再有妃嫔敢恃宠而骄,撒娇撒痴。连眉庄来看我时也笑,“太后知道了很欣慰呢,不住口的赞你。”

我淡然微笑,“太后也知道了?”

眉庄道:“合宮里还有谁不知道的。莞妃娘娘好大的气势,一下子便压住了后宮争宠倾轧之风。太后原本还对你心存疑虑,现下也一万个放心了。”

我侧首道:“你哪里晓得我的为难之处,若不拿祥嫔做样子,难免太后总对我心存疑虑,怕我狐媚惑主,现在动手张扬了,少不得更有人把我恨成眼中钉。”

眉庄凝眸片刻,道:“讨太后喜欢才最要紧。”

我屏住嘴角将要扬起的笑容,淡淡道:“在太后眼里,我这些不过是雕虫小技罢了,哪里上的了台面。何况后宮倾轧之风哪里能压得住呢,不过能有所收敛罢了。”然而我心里真正在意的却是太后的态度,祥嫔之事一则是为打压后宮倾轧之风,让妃嫔有敬畏之心,不敢轻易造次;二则正如眉庄所说,没有了太后的疑虑,我才真正如挣脱了束缚的游鱼,也真正巩固了自己的地位。

想到此节,我饮着一口茶水,兀自淡淡微笑了。

此后接连数日,祥嫔见了我便似老鼠见了猫一般,能避则避,尽量不与我照面。实在躲不过了,也只是远远离着我,勾着头似没见到我一般。当然,她不是只因为糙米珍珠汤的缘故惧怕于我。甚至初初两日,因着我迫她喝下糙米珍珠汤,她背地里的怨言是极多的。

那一日恰巧槿汐和花宜陪着我从永巷往敬妃的昀昭殿走,永巷里多住失宠的宮嫔与不得志的宮女,因而空冷寂寥,常常许多房舍都是空置着的。花宜走到半路急着解手,回柔仪殿与昀昭殿都远,便权宜要在永巷的空舍里寻一个方便的所在。

然而她久久不出来,我与槿汐也着急,便往她去的方向走去,却见花宜袖手站在一堵墙下,皱着眉头默默侧耳倾听。

我一时好奇,便也走了过去。在宮里久了,就会发现听壁脚其实是个不错的消遣法子。尤其是像我这般离宮久了的人,许多上不了台面明里说不出口的话,都可以在无数个犄角旮旯里获得隐秘的信息。因为偌大的寂寂宮廷,从来不缺乏流言,也不缺乏抱怨。你可以听到宮女们相互的抱怨声,怨天怨地怨主子,怨命运的青睐从不降临到她们头上;也可以听到禸 监们的窃窃俬 语,皇帝今日宠的是那位嫔妃,今儿又得了多少赏赐,那是顶要紧的事情;还可以听到小禸 监与相好宮女低喁而热切的亲热和某个不得志的嫔妃掏心挖肺的诅咒和求告。你可以在某一个貌似冷僻的墙角下站上一天,然后熟知宮里许多原本看似隐秘的故事。

花宜是听壁脚的好手,也懂得如何适时地把我想说的话传到每一个耳朵里。这是她最聪明能干的所在。因而我一见她的神情,便晓得她又听到了什么。

祥嫔尖细而刻薄的嗓音是我所熟悉的,她的言语尖刻而流利,像刀尖划过皮肤一般流畅,“黎氏这个贱妇,平时看她不声不响地老实,一转眼倒学会去旁人面前告状了,当真是会咬人的狗不叫!”

像是一个宮女在好生劝说:“小主且忍一忍吧,现下连皇上也偏帮着福嫔、给莞妃撑腰,娘娘这样抱怨只会气坏了自己的身子。”

祥嫔冷哼一声,“莞妃算什么东西?不过皇上还愿意看两眼她那副妖媚样子,就拿出妃子的款儿来作践我。也不瞧瞧她自己是什么东西,在佛寺里还不安分,绞尽脑汁儿勾引皇上,以为大了个肚子什么了不得么?——我总要叫她知道我的厉害!”

花宜小心觑我一眼,我只淡然一笑,扬声道:“你有多厉害本宮不知道,本宮只晓得隔墙有耳,祥嫔还是善自珍重的好。有这会子骂人的功夫还不如多吃几碗糙米珍珠汤,好好治一治梦魇的毛病。”

房舍空旷,回声的荡漾衬得我的声音清亮而冷淡,隔壁半晌无声,花宜悄悄巴上墙头一看,笑得打跌,“旁边没有人,想必听见娘娘出声已经吓跑了呢。”

我不屑一顾,“她这样外强中干的性子,是要给她个厉害才好。”

从此,我的眼前耳边,便更少有祥嫔的踪影了。

注释:

(1)、缠臂金:又称为扼臂、臂钏等,是一种我国古代女性缠绕在臂的装饰,它用金银带条盘绕成螺旋圈状,所盘圈数多少不等;一般三至八圈;也有多到十二三圈的,两端另用金银丝编制成环套,通过它与钏体衔接后调节松紧。

(2)、咏絮之才:出自《世说新语》。用晋代谢道韫的故事:有一次,天下大雪,谢道韫的叔父谢安,对雪吟句说:“白雪纷纷何所拟?”道韫的哥哥谢朗答道:“撒盐空中差可拟。”谢道韫接着说:“未若柳絮因风起。”谢安一听,大为赞叹。后世以此来形容有才华的女子。

后宮-甄嬛传5 二十、锦囊计

因皇后病着,祺嫔又被勒令闭门思过,皇后身边也只有一个安陵容,偶尔也为皇后做一些分赏之事。

因玄凌提过照应玉照宮之事,皇后也格外上心,不时挑了些衣料吃食送去。这一日众妃嫔给皇后请安事毕,皇后便让收拾了一些古玩送去玉照宮。因徐婕妤有了身孕,皇后为表郑重,也不叫剪秋绣夏等大宮女送去,只嘱咐了安陵容。

我扶了槿汐的手慢慢踱步行走,见了陵容出来,便道:“妹妹可是要去玉照宮?”

陵容满面含笑,亲热道:“正是。皇后吩咐了要交到徐婕妤手里的。”

我蓄了浅淡的笑意,道:“左右我也要去走走散心,不如陪妹妹到玉照宮门口吧。若是妹妹愿意,我宮里有新到的好茶,妹妹可愿意一起来烹茶闲话?”

陵容笑吟吟道:“姐姐开口,陵容怎么会不去呢。不过得劳烦姐姐等我完了这趟差使才好。”于是言笑晏晏,携手并行。仿佛还是在从前,刚入宮的时候,青葱的岁月里,我与陵容也是这样的交好。而如今,世事变更,人心也尽数变了,变得残破而可怖,充满功利与计算之心。这样的笑容下,再不是年少时的真心单纯,而是虎视眈眈的你死我活。

如此想着,玉照宮的路仿佛很近,几步便到了。我站在门外,看着刘德仪迎了陵容进去,笑道:“徐婕妤在禁足中我也不好随意进去,在这等一会就是了。”

陵容逗留良久出来了,刘德仪陪在一边,连打了几个喷嚏,双手情不自禁地抓着身体,似乎浑身发痒,十分难耐。

我关切道:“刘德仪怎么了?好似很不舒服的样子。”

刘德仪不顾仪态,双手乱抓,样子十分痛苦,道:“嫔妾身上突然很痒,实在失仪。”

此时端妃恰巧领着温仪经过,见刘德仪这个样子,不由驻足皱眉道:“像是吃坏了东西过敏了,赶紧叫太医来看看。”

最近的太医,便是时常伺候在徐婕妤身边的卫临。他疾步赶出来,请过刘德仪的手臂一看,道:“是过敏了,只是不见有疹子发出来,倒也不严重。”又问:“请问德仪小主对何物过敏?”

刘德仪边想边道:“鱼虾都碰不得的。”她微微蹙眉,似乎有些避忌,“还有麝香。”

“那请问小主这两日食过鱼虾没有?”

刘德仪摇头道:“我既知碰不得,又如何会去食用呢。”

卫临神se 微变,看了我与端妃一眼,道:“此事颇为蹊跷,两位娘娘的意思是……”

我与端妃对视一眼,端妃肃然道:“既无鱼虾,那就牵涉到了麝香。刘德仪方才去了徐婕妤处,徐婕妤又是有身孕的,断断容不得疏忽。本宮这就遣人去回禀皇上,玉照宮中人等一例不许走动,全都留在此处彻查。”端妃停一停,道:“本宮是晚来的,自然没有牵涉其中,那么此事就由本宮做主。”她的目光落在我与安领容身上,“委屈两位妹妹也要查一查了。”

端妃入宮最早,言行颇有份量。一时间在场人等都被看管了起来,不许擅动一艹 一木。不过多时玄凌和敬妃都赶了过来。玄凌见一切如仪,纹丝不乱,不由向端妃露出赞许的神se 。

端妃脸上微微一红,很快别过头去,道:“众人皆已在此,皇上可安排人彻查了。”

玄凌点一点头,上前一步拉住我的手关切道:“嬛嬛,你也怀着身孕,没有什么事吧?”

我有些不好意思,轻轻挣开他的手,低声道:“臣妾并没有觉得不适,想来不会受什么影响。皇上放心就是。”

他转脸问卫临,“徐婕妤呢?可有什么损伤?”

卫临道:“徐婕妤向来身子弱些,现下有些心悸头晕,还未知是什么原因。”

玄凌脸se 微硬,目光扫过安陵容、刘德仪与一众侍奉徐婕妤的宮女桔梗、黄芩、赤芍和竹茹道:“如此,你们就由端妃安排着一一搜检吧。”他的目光划过安陵容的脸庞时不自觉地带上了一抹怜惜与温和,道:“容儿,委屈你。”

安陵容微显苍白的脸se 显得她越发形容绰约,她纤细的腰肢微动,盈盈柔声道:“臣妾并不委屈。”

端妃微微咳嗽了一声,转脸向玄凌道:“既然莞妃也在此,少不得也有嫌隙,若撇开她一人不查,岂非不公?”

玄凌看了她一眼,微有骇se ,道:“莞妃有着身孕,躲麝香都来不及,怎么还会用?”

端妃不卑不亢,只道:“既然在场,就一起查一查,也好免了旁人揣测。”

玄凌还要说什么,我已福了一福道:“端妃姐姐说得有理。臣妾既染了是非之事,未免是非,还是查一查好。”

既然我自己开口,玄凌也不再说什么,只叫端妃看着我们一一摘下身上佩戴的饰物搁在紫檀木盘子里让卫临搜检,又请来皇后身边的刘安人一一察看是否有涂抹带麝香的脂粉。

不过一盏茶时分,卫临举起一个香囊嗅了一嗅,眉毛一挑,附在玄凌耳边低声说了几句。玄凌脸se 微变,道:“那个香囊是谁的?”

盘里托着一个金累丝绣花香囊,绢制的袋子轻软秀美;上用褐绿se 彩线绣了柳枝,又用浅绿和鹅黄丝线添上细巧的叶子,底下用棕线拈金线打的络子,精美异常。

安陵容的脸se 遽然变得雪白如纸,无半分血se 。她脚下一软,慌忙跪下,吃吃道:“是臣妾所有。”她仰起头来,一双含泪的大眼睛泪光闪烁,楚楚可怜。

玄凌遏制不住怒气,拿起香囊厉声道:“果真是你的?!”

陵容吓得不知如何是好,只得惶然道:“是。”她的神情像足了受尽惊吓的小兽。

玄凌冷着脸问赤芍,“最近有谁常来看你们家小主?”

赤芍磕了个头道:“只有安贵嫔常常奉皇后娘娘之命送东西来,偶尔也陪小主说几句话。”

玄凌登时大怒,随手扬起香囊砸到安陵容脸上,喝道:“你佩戴装有麝香的香囊接近徐婕妤,究竟居心何在?!”

香囊虽小,然而玄凌激怒之下一击之力甚大,香囊掷到安陵容的发髻上,她的发髻立时堕倒,青丝纷纷散落了下来,满面狼藉。陵容一脸的仓惶失措,低低啜泣不已。

玄凌怒气更盛,“朕一向看你温顺安分,这些年来待你不薄,连出身世家的妃嫔都未必及得上,你还做出这样伤天害理的事来!你自己怎么说?”玄凌胸口起伏未定,众人也不曾想到会是她,俱是面面相觑,伏地叩首不已。

我暗笑一声,忙行至玄凌身边,抚着他的胸口婉声道:“皇上切莫太生气了,看气坏了龙体可怎么好?”一面又去看卫临,肃然道:“卫太医可察看清楚了么?这可是大事,关系皇上的子嗣和妃嫔清白,断断不容有错。”

卫临躬身行礼,颇有一丝自负,道:“微臣自信麝香之味是断断不会闻错的。”

一时间众人皆是鸦雀无声,端妃长叹一声,悠悠道:“安贵嫔,你何以这样糊涂呢!”

安陵容也不辩白,只一味地垂首哭泣不休,整个玉照宮前只听得她幽幽不绝如缕的哭泣声,如孤舟嫠妇(1)一般,伤心欲绝。

玄凌见她只一味哭泣,更加厌烦,“你还有什么话好说?!这几年你在朕身边虽无所出,但是朕也没有说过你半句,何以你还要心存嫉妒,去害别人的胎儿,当真叫朕失望!”

陵容默默哭泣半晌,突然眼睛一翻,仰面晕厥了过去。我心下狐疑,以陵容在玄凌心里的分量,何以一句也不为自己辩白。

宝莺和宝鹊慌忙扶住了陵容,手忙脚乱地去掐人中捏虎口。玄凌又是气恼又是失望,一时也不发话叫身边的卫临去照看安陵容。

骤然横斜里冲出一个人来,抢过紫檀木盘子里的香囊,双手高举膝行到玄凌面前,大哭一声道:“皇上明鉴!”却是陵容身边第一得力的宮女宝鹃,她伏在玄凌脚下,高声道:“皇上明鉴,这香囊虽然是我们家娘娘贴身所用的,也随身佩戴了两三年,却不是我们娘娘自己做的!”

玄凌一时有些愕然,道:“那是哪里来的?”

宝鹃把香囊高举到玄凌面前,哭诉道:“请皇上细看,娘娘曾做了不少绣活送给皇上,皇上应该看得出来这香囊上的针脚不是娘娘自己的绣功。奴婢记得这还是前两年杨芳仪送来的,娘娘瞧着绣样好看,一直贴身带着。谁曾想里头是有麝香的!方才皇上说娘娘在皇上身边多年未有生育,太医又说里头有麝香,娘娘才发昏晕了过去——娘娘不曾生育,安知不是这香囊里麝香的缘故!”

玄凌一时愕然,一壁叫小厦子去传杨芳仪来,一壁向卫临道:“糊涂!还不快去看看安贵嫔怎么了。”

端妃退后两步,不动声se 地向我看了一眼,暗示我不要露了神se 。我心下也是惊愕,此事之峰回路转大出我意料之外,一时间连刘德仪也呆住了,悄悄退到一边不作声。

杨芳仪很快被叫了来。她也是近年来在玄凌身边颇为得脸的妃嫔,长得也好,并无妖娆之气,却是有些闺秀风范。她尚不知是什么事,只安静行了礼,向玄凌温柔一笑。玄凌也按捺住了暂不发作,只把香囊递到她面前,道:“这可是你做的香囊?”

杨芳仪仔细看了看,疑惑道:“是臣妾所做,几年前送给安贵嫔的。作为回礼,安贵嫔也送了臣妾一个扇坠子。”说着解下手中团扇上的玉se 小扇坠子,递到玄凌手中。

玄凌十指发白,紧紧捏住那枚扇坠子负手在身后。玄凌面无表情,只问:“你可看清了,这香囊真是你做的?没有假手于旁人么?”

杨芳仪越发不解,只恭顺答道:“是。当年安姐姐送了扇坠子给臣妾,臣妾为表感激,是亲手做的。”

宝鹃发疯一样指着杨芳仪哭喊道:“是你!是你!若不是因为你,娘娘怎么会一直没有孩子!”

杨芳仪不解其意,只是看见宝鹃那样的神情,也是骇然惊惧,连连退步,指着宝鹃惊道:“你……你说什么?怎敢对我这样无礼?”

杨芳仪这样的神情更叫玄凌生疑,然而他犹未全信,迟疑道:“梦笙,这香囊里的麝香真是你做的么?”

杨芳仪大惊失se ,慌忙跪下道:“臣妾并不知道什么麝香呀!”

宝鹃一脸护主的激愤与忠义,道:“杨芳仪适才说了,这香囊是她亲手所制,并无旁人c手。若不是杨芳仪下的麝香让我们娘娘一直未孕,难道会是娘娘自己下的麝香想不要孩子么?!”

宝鹃的这一声质问让玄凌神se 大为震动,怒se 愈盛。杨芳仪张口结舌,道:“臣妾没有要害安贵嫔啊!”

正当此时,陵容在卫临的银针扎x下“哎呦”一声悠悠醒转过来,她泪眼迷蒙,轻轻呼道:“皇上……”

玄凌大步上前扶起她,颇有愧se ,“容儿,你可好些了么?”

他这句话甫一出口,我与端妃对视一眼,皆知今日这一番功夫算是白费了,不由得心下暗怒。

我暗暗发急,向玄凌道:“此事蹊跷,若真是杨芳仪所为,她何必坦然承认是自己所为?推脱干净岂不更好!”

宝鹃忙道:“娘娘细想,咱们都知道这香囊是杨芳仪亲手做的,她无可抵赖。若一口推得干净反而落了嫌疑,若自己认了,还可推说是旁人c手了。”

端妃望一眼跪在地上哭得梨花带雨、瑟瑟不已的杨芳仪,轻声向玄凌道:“杨芳仪虽然是亲手制成的香囊,然而已经两年多了,或许到了安贵嫔手里后又有旁人碰过也未可知,未必是杨芳仪做的手脚。”

陵容倚在玄凌怀中,似被劲风扑过的柔柳,柔弱无依,“臣妾所有贴身佩戴的饰物一向都是由宝鹃打理,她很稳重,绝不会有什么闪失的。”

宝鹃亦道:“这个香囊娘娘一向很喜欢,若不是随身佩戴着,就交由奴婢保管,再不会有旁人碰到的,连宝莺和宝鹊也不会。”

如此一说,矛头更是直指杨芳仪,叫她百口莫辩,杨芳仪慌得睁大了眼睛连连辩解。玄凌恍若未闻,一手抱着陵容,一手挽起她散落的头发疼惜道:“方才你怎不告诉朕这香囊是杨氏送给你的?叫朕这样误会你”

安陵容依旧垂泪不止,道:“臣妾被人暗算多年而不自知,只顾着自己伤心了。”她盈盈拜倒,涟涟泪痕洗去娇艳粉妆,“臣妾命薄,无福为皇上诞育子嗣,还因自己的缘故险些牵连了徐婕妤腹中胎儿。幸好刘德仪对麝香敏感而发觉得早,若真是伤到了徐婕妤,臣妾真是罪该万死。”

玄凌的怒意在这句话后再次被挑起,他冷冷转头向李长道:“把杨氏带下去吧。”

李长恭谨道:“请旨……”

玄凌的话语简短而没有温度,“褫夺位份,先关进复香轩。”李长大气不敢喘一声,忙张罗着小禸 监带着已经吓呆了的杨芳仪下去了。

我按住心底所有的情绪,柔声道:“到底是徐婕妤受了惊,皇上可要去看看她安慰几句?”

玄凌迟疑片刻,望着怀中弱不禁风的陵容,道:“朕先陪容儿回去,等下再回来看徐婕妤,这里先叫太医先好生看着。”

我莞尔一笑,道:“这也是应该的,今天安妹妹也受了好大的惊吓呢。”又唤宝鹃,“快扶好你主子回去吧。”

眼见她们都走了,刘德仪怯怯走到我面前,低低道:“娘娘……”

我忍气温和道:“没你的事,回去吧。等下再让卫太医帮你瞧瞧身上的疹子。”

刘德仪点一点头,回转身去,忽然失声道:“徐婕妤……”

不知何时,徐婕妤已经半倚在玉照宮门禸 。她在禁足之中,无旨不得出玉照宮半步,但她到底也没出宮门,算不得违抗圣旨。她嘴角含了一抹凄凉的微笑,驻足看着玄凌拥着陵容离开的身影,眼下的一点泪痣鲜红如血珠一般。她玉兰se 的轻纱薄衣被风扬起如雾,身形单薄如纸,倚靠在朱漆大门的y影里,凄楚得似一片无人注目的落叶。

我一时不忍,上前搀住她的手,道:“婕妤受惊了,好好进去歇息吧,免得伤了孩子。”

徐婕妤的微笑淡淡在唇边绽开,声音哀凉如冬日里凝结的第一朵冰花,茫然道:“娘娘都知道嫔妾受惊了,皇上怎么就没有想到呢?”

心口拂过一丝浅薄的难过,我好言安慰道:“皇上等下就会来看你的,婕妤别多心。”

徐婕妤只是一味微笑,她的笑容看起来比哭泣更叫人伤感:“那么,今日怀着孩子受惊的究竟是嫔妾呢,还是安贵嫔?皇上,他到底是不在意嫔妾的啊……”

她的伤怀叫我想不出安慰她的话,依稀很久以前,我也曾为了玄凌的一言一行而哭泣难过,心思牵动。只是,那是多久以前的事了。

眼前的徐婕妤,恰如那一年的我,心思至纯,为情所动。我招手让竹茹取了一件披风出来,亲自披在徐婕妤身上,婉声道:“妹妹进去吧,伤了自己的身子不值得。”

徐婕妤抚着自己的肚子,动作轻缓而柔软,低低道:“是,我只有这个孩子了。”话未说完,身子往后一个趔趄,已经晕了过去。

幸好卫临就在近旁,我与端妃也顾不得嫌隙,手忙脚乱扶了徐婕妤进空翠堂。卫临搭一搭脉,神se 顿时黯淡了下来,低声向我道:“婕妤小主脉象混乱微弱,是受了打击心智受损的缘故,且伴有胎动不安之像。只怕孩子会保不住,大人的母体也会损伤……”

端妃慨叹一声,痛惜道:“又是一个可怜人。”

我急火攻心,怒道:“你是太医,必然能治。再不然,叫温实初来,你们一同来治。若保不住徐婕妤和胎儿……”我直瞪着卫临,“本宮要你拿命来抵!”

卫临一惊,忙道:“微臣必当竭尽全力。”

我道:“不是要你竭尽全力,是要你一定保住她们母子两人!”

“是”,他沉吟片刻,朗然道:“那么请温太医一同到此斟酌。”

我头也不回吩咐浣碧,“去请温太医到空翠堂,就说本宮以当年托付端妃娘娘一般把徐婕妤托付给他,他自然知道分寸。”

端妃在旁神se 惊动,转瞬平静了下去,道:“有太医在这里,咱们就别在旁吵扰了,先回去吧。”又吩咐黄芩,“赶紧去回禀皇上一声,说徐婕妤不大好,请皇上即刻来看。”

我扯一扯端妃的衣袖,压低了声音道:“姐姐糊涂了,皇上现在在她那里,黄芩一个宮女怎么能请得来,不如叫黄芩把话传给李长,叫李长去请。”

端妃点头道:“黄芩,你可要记牢,快去吧。”说着看我一眼,道:“你随我回披香殿。”

我心中千头万绪,亦道:“我也有话对姐姐说。”

端妃微微颔首,径直走了。我吩咐桔梗几句,才选了另一条小路去了披香殿。

到披香殿时,端妃已经泡好了茶水等我了,茶香袅袅之间,让人浑然忘却了方才的种种心机较量,紧绷的神经也渐渐松弛下来。

端妃喝的是一盏槟榔参艹 茶,她徐徐饮了一口,见我神se 凝重,便对吉祥道:“去煮一剂桑菊凉茶来。”她笑吟吟向我道:“桑菊茶是最下火的,我知道你生气。”

我反问:“姐姐不生气么?”

端妃微微一笑,“生气归生气,我也只当看好戏罢了。这一次虽不能助你扳倒她,却又何必认真生气呢?”她叹,“只可怜了杨芳仪,无端背了这个黑锅。”

“我与杨芳仪并不熟识,也不了解她为人。姐姐认为她当真无辜?”

端妃点头,清亮的眼眸盈盈有神,低声道:“杨芳仪性子很好。”她停一停,“连蚂蚁都不舍得踩的女子,得宠是很应该的。”

我想起敬事房“彤史”上的记录,不觉感叹,“她飞来横祸,只怕是因为得宠的缘故吧。”

端妃脸上泛起凄楚的冷笑,“这些年里,连你、连过去了的华妃和傅婕妤,多少得宠的妃嫔都没有好下场。屹立不倒的唯有一个安陵容,可见她的厉害。”

我微微冷笑,“安陵容这一招连消带打、借刀杀人真是用得精妙,我自叹弗如。”

“的确很妙,”端妃凝眸于我,“你我算计良久,她自然不会早早就料到咱们突然发难,能如此机变至此,是咱们小觑她了。”

我沉吟良久,目光只望着端妃窗外的荫荫绿树微微出神,浓荫青翠欲滴,仿佛就要流淌下来一般。我双唇微动,轻轻道:“不是的,她一直就是想嫁祸杨芳仪。”我转过脸来,缓缓道出心头所想,“我早告诉过姐姐,她香囊中的气味和她从前给我舒痕胶完全一样,所以我断定有麝香在里头。”心似被谁的手一把拧住了,我沉痛道:“我当年小产固然有华妃之失,然而归根结底却在舒痕胶上。”我见端妃凝神细听,便接着道:“所以我再次闻到这个气味的时候,比谁都害怕,也更警觉。每次安陵容与我说话的时候都很靠近我,并且都佩戴着这个香囊。而不与我接近的时候,我留意到她并不佩戴这个香囊。所以我揣测,她佩戴这香囊不过是想故计重施而已。能让我落胎更好,即便不能落胎而被人发现时,她也可以把所以的事都推到杨芳仪身上,就如今日一般。所以无论我是否落胎,杨芳仪都迟早会被陷害,只不过是一箭双雕和一箭一雕的区别罢了。”

端妃明了,她弹一弹指甲,默然道:“我们原本是要刘德仪引出安陵容的麝香香囊,没想到安陵容一口引出香囊为杨芳仪所赠,害自己多年不孕,又借自己危害别的妃嫔的胎儿。如此重罪之下,杨芳仪根本百口莫辩。因为孩子才是后宮女人立足的根本,任谁也不会觉得一个受宠的妃嫔会自己带着麝香避孕。”

我心情沉重,仿佛落索的黄叶一般,“所以,不仅能除去得宠的杨芳仪,连安陵容自己也会更得怜惜而固宠,当真是一举两得之事。”

端妃扬一扬脸,淡漠得没有一丝表情,“可是否除去杨芳仪,对安陵容来说并非是紧要的事。”

我拢一拢宽大的衣袖,换了个较为舒适的坐姿,轻声道:“姐姐这样聪明,岂不闻借刀杀人——自然也有人借了安陵容的手。”

端妃瞑目片刻,一缕凉意蔓上她清秀的眉目,“我只不明白,安陵容为何未有生育?”

我的笑意渐深,“皇后不允,她如何能生?”

端妃懒懒扬了扬眉毛,笑意舒展,“也是。她能在宮里立足至今,也是有皇后提携的缘故。只是今日一番功夫,咱们算是为他人做嫁衣裳了。”她停一停,意味深长地看着我,“本来这事该让敬妃帮你,怎么倒来找我?”

我轻轻一笑,“敬妃与我一向亲近,又有胧月的一层关系,倒是束手束脚的叫人疑心。而姐姐从来甚少理事,偶尔在大事上管上一管也是合情合理的。”

我嘴上这样说,心里却隐隐不快,有一层缘故并未向端妃说出口,便是敬妃已经一连数日不曾将胧月带来柔仪殿了,却闻得她向皇后请安的时候多了起来。

端妃“嗯”了一声,道:“你考虑得很周详,是该如此。”她似想起什么事,“今日徐婕妤出事的时候你这样紧张她,倒像是你自己快保不住孩子的样子。”

我轻轻一笑,凄微道:“姐姐相信么?我看见徐婕妤对皇上的样子,就像看见从前的自己。”

“徐婕妤和你一样都是颇负才情的女子,只是以se 事他人,便没有你这般得宠了。有时候我瞧瞧她的样子,也真是可怜。”她望向窗外yy欲雨的天se ,叹道:“也不知道她这头胎的孩子能不能保得住,皇上顾忌着天象也不多过问。”

有剧烈的风四处涌动,乌云在天空荡涤如潮,似乎酝酿着一场夏季常见的暴风雨。我幽幽叹息了一声,再无他话。

注释:

(1)、出自苏轼《赤壁赋》。原句为“舞幽壑之潜蛟;泣孤舟兮嫠妇”。嫠妇指寡妇,以此来形容哭声的悲伤感人。

后宮-甄嬛传5 二十一、夜雨

雷雨是在夜幕降临时分落下的,潇潇的清凉大雨浇退了不少闷热压抑之气。我横卧在榻上听着急雨如注,敲得窗棂与庭院中的芭蕉哗哗作响。我心中烦乱不堪,一心记挂着徐婕妤的胎,槿汐好容易才劝住了我,“万一娘娘也伤了身子,不是更加亲者痛仇者快么。”

等了良久,才见竹茹满身是雨地跑了进来,慌乱道:“我们小主一直昏迷不醒,温太医和卫太医都急得很呢!”

我起身问道:“皇上呢?可到了玉照宮了?”

竹茹满身是水,从裙角淅沥滴落,头发都粘成了几绺粘在雪白的脸上。她急得快要哭出来,“没有,黄芩去了好几趟了,连李公公都没有办法。皇上只在景春殿守着安贵嫔,怕还不知道呢。”

“皇后知道了么?”

竹茹咬着唇道:“皇后身体不适,奴婢根本进不了凤仪宮。”

我沉思片刻,唤过槿汐,“叫人打伞备下车轿,取我的披风来,咱们去见太后。”我一壁吩咐浣碧去请眉庄同往,一壁又叫小允子和品儿去请端妃、敬妃前往景春殿叩见玄凌禀告此事。我向竹茹道:“赶紧回空翠堂去守着你家小主。婕妤在禁足中,你这样跑出来罪名不小。”

竹茹急得脸se 发青,道:“刘德仪偷偷放奴婢出来报信的,小主出了事咱们做奴婢的还有好么?拼一拼罢了!”

我暗自点头,道:“你倒是个有志气的。”

她福一福道:“空翠堂人手不够,奴婢先告退了。”说罢转身又冲进了雨里。

我换过衣裳,冒雨到了太后的颐宁宮前,正巧眉庄也到了,我略略和她说了经过,眉庄微一沉吟,道:“这事关系她们母子的安危,我不能袖手旁观。”当下便让白苓去敲宮门。

白苓才要上前,花宜撑着伞赶来,顿足道:“启禀娘娘,复香轩传来的消息,杨氏吞金自杀了。”

我大惊失se ,“还能救么?”

花宜摇头道:“宮女们发现的时候身子都凉了。”

眉庄扬眉奇道:“事情并非半分转机也无,怎么她倒先寻了短见!”

我想起从前丽贵嫔与芳嫔的情形,亦是恻然不已,道:“又是一个枉死的,这后宮里又添一缕新魂了。”

眉庄道:“她已被废黜,即便死了也不得按嫔妃之礼厚葬,真是可怜。”

此时风雨之声大作,太后的颐宁宮外树木森森,在风雨萧条的漆黑夜里听来似有呜咽之声依稀穿过,伴着冷风凉雨,如孤魂无依的幽泣,格外悲凉凄厉。冷雨斜斜打到我衣衫上,即便打着伞也是无济于事。我身上一个激灵,转头叮嘱花宜:“去告诉通明殿的法师,叫他们悄悄为杨氏超度了吧。”

眉庄惋惜地摇了摇头,携着我的手拾裙而上。迎出来的正是芳若,她满面诧异,“这么大的风雨,两位娘娘怎么这时候过来了?”

我浅笑中带了一抹焦虑,“请姑姑去通传一声,说臣妾有要事要面见太后。”

芳若见我的神情便知要紧,连忙进去了,片刻后又出来道:“太后请两位娘娘进去说话。”

夜来风雨凄凄,太后早已卧床将养,见我与眉庄衣衫头发上皆是水珠,不觉心疼责备,“有什么话不能明日说,这样下着大雨,眉儿你一向身子不好,莞妃又有着身孕,出了事叫谁担待着。”我与眉庄慌忙跪下,太后皱了皱眉道:“动不动就跪做什么?芳若取椅子来。”

我与眉庄谢过,斟酌着如何开口不会让太后着急受惊,又能说清事情的严重。眉庄看我一眼,我只得向太后道:“臣妾深夜赶来惊扰太后,只因太医说徐婕妤的胎似乎不大好,皇后也病得厉害,皇上又忙于政务一时赶不过去,因而只能来求告太后。”

太后疲软的容颜微微一震,脱口道:“徐婕妤?那孩子如何?要不要紧?”

眉庄忙劝慰道:“太后安心就是,温太医和卫太医都在玉照宮呢。”

太后沉吟片刻,沉声道:“若真的太医都在就能无事,你们又何必深夜冒雨前来?”太后的目光中闪过一轮清湛的精光,“徐婕妤虽在禁足之中,然而一切供应如常,为何还会突然不好了?”

我只得将今日发生之事拣要紧的讲了一遍,故意把玄凌在安陵容处而未知徐婕妤一事掩了下去。

太后若有所思,冷笑道:“这后宮里可真热闹,哀家一日不出去就能发生这许多事。好好一个杨芳仪,真是可怜孩子。”

太后说话时仿佛漫不经心,面上只带着一位老妇人所应有的恬淡笑容。侧殿的小银吊子上滚着太后日常饮用的汤药,嘟嘟地翻滚着,伴随着热气溢出满室的艹 药甘香。这一切在这样的雨夜里,仿佛是温热而恬静的。然而我望着太后的神se ,不觉身上泠然一噤。偷眼看眉庄,亦是一脸的噤若寒蝉,只默不作声。

太后略略一想,道:“皇上一向重视子嗣,即便有什么国家要事也会放下了赶去,怎么还不见消息?”我低一低头,越发不敢说话。太后看我一眼,便问眉庄:“莞妃顾忌皇上,你是不顾忌的,你来说。”

眉庄简短一句,“端妃敬妃已去景春殿求见皇上了。”

太后已然明了,轻哼一声,向孙姑姑道:“从前看安氏倒还谨慎小心,如今也露出样子来了。”说着便叫孙姑姑,“扶哀家起来,咱们一同去看看。”

我与眉庄一听太后亲自要去,忙劝道:“外头风雨大,太后凤体尚未痊愈,实在不宜外行。”

眉庄又道:“或者太后派孙姑姑去瞧也是一样的,若这般亲自劳动,又着了风寒可更不不好了。”

然而太后的恍若未闻,已叫小宮女服侍着穿了衣裳,淡淡道:“子嗣固然要紧,只是宮里不能再出一个傅如吟了。”太后语气平淡,然而这平淡之中自有一股不可抗拒的肃杀之意。

太后的凤辇到达玉照宮之时,玄凌也恰巧赶到。见太后亦在,玄凌不由失se ,陪笑道:“母后怎么来了?这么大的雨,不如儿臣送母后回宮。”见我亦陪在身边,虽当着太后的面,仍忍不住道:“嬛嬛,你有着身孕,这样风里来雨里去的,若伤了孩子可怎么好?”

我忙要欠身答允,太后已然笑道:“皇帝只记着莞妃的孩子,怎么忘记了玉照宮里的徐婕妤也怀着皇上的孩子。皇帝此刻才想到子嗣要紧,那么方才都在哪里呢?为了什么人什么事连子嗣都忘在脑后了?”

玄凌一时讷讷,忙笑道:“安贵嫔今日受了惊吓,儿臣看望她时一时误了,并不晓得徐婕妤身子突然不好。”

太后依旧微笑,而那笑意里含了一丝森冷,道:“如今的禸 监宮女们越来越会当差了,出了这样的事竟不晓得要即刻禀告皇帝。”

服侍徐婕妤的桔梗早已随刘德仪迎在了宮外,见太后这般说,忙道:“奴婢们跑了几回景春殿都不能面见皇上,连李公公也传不进话去。”

太后冷笑一声,已含了几分厉se ,“果然哀家所知不虚。到底是景春殿的人欺上瞒下呢,还是皇帝无心关怀玉照宮之事?”太后不容分辩,冷冷道:“皇帝自然是不会错的,错的是下边的人。去传哀家的意思,景春殿上下人等皆罚俸一年,小惩大戒。”

太后身边的禸 监旋身去了,只余玄凌微有尴尬之se 侍立在旁,低低道:“母后所言极是,只是儿臣当时牵挂安贵嫔,所以……”

太后不置口否,只道:“那么是一个嫔妃的性命要紧呢,还是子嗣要紧?”太后眉目蔼然,语气已转如平日的温然慈祥,“外头雨大,皇帝随哀家一起进玉照宮吧。”

玄凌诺诺应了,扶住太后的手进去,我与眉庄、端妃和敬妃尾随其后。

空翠堂的禸 室里,徐婕妤的样子很不好了,面se 苍白如纸,整个人仿佛虚脱了一般,委软在床上,她的身子本就单薄,此时六个月大的肚子隆起,更与她瘦弱不堪一握的身形不符,仿佛孱弱得随时都会被风吹走一般。徐婕妤人事不知,良久,只低低唤一声,“皇上……”

玄凌并非不关心子嗣,此刻亦是心疼焦急,上前拉住徐婕妤的手道:“燕宜,朕在这里。”说罢向侍奉在侧的卫临低喝道:“白日里还好好的,到底是怎么回事?”

卫临低首道:“小主是郁结难舒,加上今日情绪大变,便一直发烧不止。再这样下去,恐怕……”

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