后宫甄嬛传1-7全本 第 99 部分

作者:未知书名:后宫甄嬛传1-7全本更新时间:2021/01/17 08:24字数:6322

  

潢贵胄之气度。然而他自幼被约束甚严,不免神se 拘谨,眸中亦无半分熠熠神采,此时此刻,更多了几分颓丧之se 。我伸手掸一掸他肩上的风毛,好言安慰道:“你父皇在气头上,难免话说得重些,你别往心里去。父子终究是父子,过两日又好了。”

予漓低声答道:“是。多谢淑母妃关怀。”

我温和道:“天se 已晚,你还要出宮回王府,夜路难行,赶紧回去吧。”

他愈加低头,几乎要将脸埋进衣服里:“母后还在宮里等着问我的功课。”

我微微吃惊,“已经这么晚了,明日你什么时辰起来上書房?”

“寅时三刻。”

我惊觉,“寅时三刻?天还墨黑,你每日只睡这几个时辰吗?”

“母后常说笨鸟先飞,我比不得别人聪明,便要比别人勤奋,所以要日夜苦读。”

我叹息道:“皇后希望你争气是不错,可你也该爱惜自己的身子。”我笑看他,“听你父皇说已经在给你物se 王妃了,早日成家立业,有人照顾你也好。”

予漓闻言并无喜se ,“母后说儿臣年纪还小,读书要紧,不要儿女情长分了心愈加叫父皇生气。”

我只得道:“皇后养育你辛苦,你且听她的吧。”

我转身待走,却听予漓低低唤我:“淑母妃请留步。”

我温言道:“还有什么事?”

他抬头,眸中有恳切的温意,“听闻母妃得享哀荣是淑母妃的好意,儿臣未能亲自登殿感谢已是不孝,今日便在此谢过。”

我一怔,才想起他所指的母妃乃是他的生母悫妃,不觉笑道:“你是皇上长子,你生母又去世得早,有这份哀荣也是应当的,你不必谢我。”

他的神情沉郁下去,好似这个时节的天气,“母妃死得不明不白,多年来流言蜚语不绝,连父皇也不怜惜。儿臣这个做儿子的无能为力,今日得以如此,也是得淑母妃之福才能尽自己的一点孝心。”

予漓深深一鞠到底,我忙拦住道:“这原不是我一个人的心意,皇后是你的嫡母,也是她允准的。”

予漓唇角勉强一扬,“母后待我的确不薄,但她一直认为母妃言行失矩,连提也不许我提,又怎会为母妃身后之事着想。淑母妃不必安慰我了。……(以下没有拍到,漏一句)……儿臣告退了。”

悫妃早亡,予漓又不得父亲疼爱,皇后教导又严格。虽是长子,然而十余年来便他生活得压抑而低调,并不曾真正高兴过。我望着他离去时的微弓(原为“躬”,径改)的身影,轻轻叹了一口气。

3。 庭院芳菲次第開

这一年的冬日,便这样寂寞的过去了。然而这寂寞也不过是表面的。素来选秀只有皇后唯有皇后才能陪伴皇帝前往云意殿,其余妃嫔一概不得前往,也是遵从皇后的母仪天下之意。然而这一次的选秀玄凌却是早知会与我,定要陪同前去,“皇后坐在那里只是个摆设,朕还是要听从你的意见。”

皇后早就被冷落,后宮之事皆有我一手安置,我本不与拒绝,于是沉吟道“皇后娘娘自然是要去的,只是祖制所定妃嫔不得陪同选秀,臣妾去了言官必定要多事,好好的又要被人议论。不如皇上请贵妃姐姐与德妃姐姐一同前往,既是后妃一心的意思,也省得言官只看着臣妾一人。”

玄凌颔首笑道:“也好,终究皇后之看着便成,无须拿主意。”

我盈然望着他,“臣妾晓得,自然要先为皇长子挑选贤禸 助。再为皇上物se 佳丽。”

为着选秀一事,我与贵妃、德妃早早便预备起来其实人人心中有数,宮中年轻一辈中已有涟嫔、荣嫔、春嫔、羽嫔、瑛嫔五人姹紫嫣红、平飞秋se ,此次重在为皇长子选定正妃,所以条件格外苛刻。太后又特特将我与贵妃、德妃唤去再三嘱咐,选秀之事当慎重待之,务必要为皇长子选定一位端庄稳重的女子为妻,又道选正妃是重德不重se ,不比只看是否美貌,更要留意言行举止种种,此外选的几个德才兼备的良家女子在皇帝身边,断断不能再出安陵容与傅如吟这般人物。

这一日玉娆入宮来陪我,正说话间,我忽的想起一事,便问她:“九王待你可好”玉娆笑着以团扇掩面,“来来去去就问人家这些,也不怕烦?”

我扑哧笑道“我是你姐姐,怕什么”

玉娆含羞点头,“很好很好”

花宜在旁忍不住笑道:“很好便够了王妃何须要说,很好很好,生怕别人不知道王爷疼王妃呢。其实宮里谁不知道,王妃每每入宮都是王爷亲自送到宮门前的,到哪里都是出双入对。”

玉娆笑着掩面,向我道:“姐姐不掌这个丫头的嘴我便不依,油嘴滑舌的讨人嫌。”

我笑着拦下她,打发了花宜出去,方悄悄道:“你与王爷成婚半年多了,既是夫妻恩爱,为何还不见动静。”

玉娆一愣,才明白过来我话中所指,呀一声红了脸,羞到:“我怎么知道,玉隐姐姐不是和六王也没有动静吗”

我不便与他解释玉隐与清的关系,只道:“你且说你自己的”

玉娆满面绯红,绞着衣带道,我真的不知道。

我不好再问,也不便再问,正好槿汐进来道,庄敏夫人来看望娘娘。

我与玉娆对视一眼,心想蕴蓉很少往我这里来,此番前来也不知何意,更不欲怠慢,便起身迎出去,远远便笑吟吟道,妹妹难得有这样的雅兴。

自皇后被冷落,蕴蓉春风得意,在衣饰上更着意于华贵庄重,今日一袭朱紫se 贡缎外裳,(这看不懂)千叶攒金芙蓉,花x上皆坠了莹亮的水晶珠子,颈间一抹叠翠繁华丝锦中衫透着一丝春意,映着头上一se 赤金嵌朱红玛瑙的十二支景福长锦簪。行动间但闻环佩叮当之声,整个人便似被笼在一圈金se 的光晕之中,叫人不敢视,相形之下,只者(颜se )长衣,佩白玉长簪的我倒像是位份在她之下的寻常妃嫔了

蕴蓉一手牵过我手,细细打量我两眼,方似笑非笑道,姐姐穿的这样简素,难怪表哥常在我们面前称赞姐姐会持家,到不似我一味喜欢奢华,不得表哥的眼缘。

“哪有女子不爱丰丽多姿的”玉娆挽一挽手上的翠玉镯子,悄悄笑道,别说我大姐姐不敢,连我也不能呢

蕴蓉笑着看她两眼道,这可奇了,你们姐妹俩一位是当朝的正一品淑妃,一位是亲王侧妃,四小姐更是九王府最尊贵的正妃,怎么连这打扮些也不能呢

玉娆轻轻摇了摇头,朝着未央宮外扫了一眼,低声道,姐姐自从甘露寺回来,宮里的风言风语还少嘛?连带我们也被留了心,人言可畏,不得不忌惮些。

蕴蓉的眼风往昭阳殿方向一扬,会意笑道,她如今很不如表哥的眼,难免心不痛快,有些怨言也是正常的。她近前一些,道,淑妃可是听见什么了嘛?淑妃贤德,我却是个眼里揉不得沙子的,必要为淑妃姐姐分辨才是。

我摇头,叹道,她是个多精明谨慎的人,哪里能露出什么不好听的话来叫我们捉他的痛脚。罢了,都是些不相干地人嘴里说出来的不相干地话。

蕴蓉微微颔首,只是沉吟,也是。

我向她笑道,妹妹难得出来走走,今日兴致倒好。

她呵的笑道,引过身后一名女子,这位是随国公夫人的养女许怡人,姐姐瞧瞧可是个可人儿嘛?

那女子大约十五六岁的年纪,容se 娇丽,是个极出se 的美人儿,恭恭敬敬的向我请了安。我随口笑道,难怪叫怡人,一见之下果然叫人觉着心旷神怡(看不见了)

蕴蓉微微偏了头,看着许怡人的目光似在打量什么精致得意的玩意似的,怡人虽然不是随国公嫡出的女儿,可是国公夫人自幼把她收在身边,养的跟掌上明珠似的,一样的尊贵,怎可随意许人呢?

我隐隐猜到她的来意,稍稍稳住笑意,盈盈看向她道,妹妹最是古道热心的,可是为了许小姐相中什么人家了嘛?

蕴蓉曼步至庭下,随手折下一朵雪白香花,好花也得种在淑妃姐姐的宮苑里才开的好,若随手栽在什么小户人家里,怎的有这样好颜se ?既然姐姐都觉得怡人叫人心旷神怡,不如就让这朵好花在姐姐的调教下开在宮里吧,也叫看见的人都能赏心悦目。我正沉吟,她已牢牢将目光迫在我脸上,怡人与本宮性情相投,本宮也想在宮里多个做伴的人,若姐姐觉得怡人不配入选不适合侍奉皇上,让她在我身边伺候也可。说罢只调弄手中香花,不再说话。

怡人盈然拜倒,奴婢蠢笨,能侍奉夫人左右已经万幸,怎敢高攀入选宮中侍奉皇上。

我在转瞬之间已定下心意,不觉含笑, 妹妹是直心肠的人,这点最难得,怡人即与妹妹性情相投,又是随国公夫人的掌上明珠,我想大選之日,必定能得到皇上的注目。徐徐上前折下一朵粉se 香花别在怡人如云的青丝间,妹妹就如此花有se 有香,定然能得到陛下的钟爱。妹妹即和庄敏夫人亲近,便是和本宮亲近,有空便多来柔仪殿走走也好。

胡蕴蓉唇角微扬,眉se 盛春,有淑妃这番话,我也能安心了。她仰首看了下如金日光,天se 不早,我也要去向太后请安,先告辞了。

我送至仪门下,放与玉娆携手进来,玉娆捧了盏茶给我,托腮道,大姐姐为开始,她就急着往宮里张罗自己的人了

我吹一吹茶水,道,年来se 衰,是女人都会怕的,怎能不为自己安排后招。我搁下茶盏,伸手抚下眼角,连我每日晨起也会发现自己今日容颜老于昨日。

玉娆傍在我身边,亲昵道,谁说姐姐老了,靠的这样近我也看不出一丝细纹来。

我挽过一缕发细细看,青丝未白,心境已老,都是一样的。

她依着我的手臂,蹩眉道,姐姐不怕老,心急的人才怕老。她哪里只是为了自己的后路未雨绸缪。皇后失宠许久,她这个做表妹的再这个时候得陇望蜀。如今姐姐位高权重,若她真有争夺后位之心,倒是不能不防,只怕来日会视姐姐为登上后位的绊脚石呢。

我感知她的忧心,拍一拍她的手臂欣慰道,做了王妃心思也细致明白了许多,你不用担心我。

她点头,好在她这个人心思倒直,没那么多拐弯抹角,只是那个许怡人像是看着有心计的,否则胡蕴蓉也不必走这一遭,一定要许她入宮。她又道,今日那个许怡人的事,姐姐原可不比答应她,或者推脱皇上定夺就是。

我抿了一口茶水,在宮里心思直的人必然吃亏些,可她却不一样。她的身份是越说得直接皇上越肯接受,无往不利。方才我若不答允,她自然会直接领了许怡人直接去见皇上,虽说有些不合规矩,但她未必做不出来。何况,皇上对美人是来者不拒,又不肯拂她的面子。

玉娆脚尖点着地下一盆盛开的朱红杜鹃,细密的花瓣印着她绯红的金丝蝴蝶(看不清)

那日大選这许怡人就是十拿九稳的臂膀了。

“如今是什么时候,皇后虽说失势,却不曾兵败如山倒,她何必这样照眼惹人非议?倒累的许怡人受人瞩目,得宠了也未必长久。”茶水的清香弥漫在唇齿间余香满口“好茶”我忽而明媚一笑,“何况我方才答允她什么了?”

4。 名花傾國兩相歡(部份未完)

这一厢许怡人之事才兴起来,皇后这边却已在为皇长子的婚事先挑人了。

彼时正是百初开的时节,而凤仪宮地气和暖,牡丹开得最早最好,自然是艳冠群芳。这一日午后春光醺暖,连殿前芳渚上一双鸳鸯也伴着沙暖慵睡,我斜倚在紫檀床上拍着灵犀午睡,眼看着垂珠帘帐白茫茫低垂散出熠熠柔光,不觉也生出几分慵怠之意。正睡意朦胧间,却听小允子进来悄悄站在了身边。我听得他良久无语,亦懒得睁眼,只道:“说罢。”

小允子陪笑道:“扰了娘娘清眠,皇后宮里传话来,说是请娘娘赏牡丹呢。”我未应声,他自己接口说了下去,“其实名为赏牡丹,不过是替皇长子先相看正妃罢了。何况再相看,也不过是他们朱家的八小姐罢了。”

朱氏一门自太后起已有三位后宮之主,自然不甘权位旁落。只可惜朱氏自皇后姊妹之后再无出类拔萃之女,更兼连连夭亡数位未出阁的小姐,如今最年长的八小姐乃是皇后堂兄的小女儿,不过十四而已。若非皇后在选秀之日已无择定之权,更无力置喙,又何须这般费尽心思。更何况,亲上加亲之举,也能保她后位安稳。

小允子道:“娘娘不去也罢,什么要紧事呢。无论她心里看中谁,终究选秀那日,皇上还是要听您的意思。

我缓缓起身,拨开重重帘帐,淡淡道:“叫槿汐进来伺候梳洗。”我瞥他一眼,“皇后是中宮之主,太后至亲。切记,谨言。”小允子忙忙垂首,不敢再说话。

还未入凤仪宮宮苑,远远便听得笑语盈盈,如斛珠倾落,异常热闹。我问:“皇长子也在么?”

宮门上一个小禸 监道:“回淑妃娘娘的话,皇长子已在了。”

皇后病中喜静,这些日子来凤仪宮一直冷冷清清,这样热闹倒是极难得的。只见满苑衣香鬓影,莺声燕啭,人面春花相映辉然。这般春光可人,皇长子却只枯坐在皇后身侧,满面恭顺,却不见他抬眼细赏。皇后含笑看着眼前十数佳丽,再瞥一眼皇长子神情,不觉微微蹙眉,旋即含笑道:“皇儿可有中意的女子?”

皇长子抬头迅疾扫了一眼,忙又低头道:“母后慈爱,有母后做主即可。”

皇后伸手抚一抚皇长子衣襟上的团福蛟纹,温言道:“你自己放出眼光来挑,若看中了哪一个,自己去求你父皇。你如今长大了,母后只为你安排,不为你做主。”

皇长子愈加低头,一转脸瞧见我,如逢大赦一般站起身来,“淑母妃万安。”

众人闻得声音,皆停止了嬉笑,一一跪在皇长子身后,诚惶诚恐,“淑妃娘娘万福金安。”此中唯有一人远远站在后面,亦未行初见嫔妃的跪拜大礼,只屈膝一蹲算是见礼。我见她神se 倨傲,衣饰亦十分出挑,远胜诸人,心中已经有数,只作不见而已。

皇后取过茶盏抿了一口,淡淡道:“寻常相见而已,不必行这样大礼。”

我和颜悦se 道:“起来吧。今日初次相见,来日云意殿选秀,与诸位小姐还有相见之日呢。”说罢含笑看着皇长子,“皇长子愈发长高了。”

皇后意在正妃之选,只邀请了我与德妃来应景。不过片刻德妃便已到了,趁皇后不见,悄悄笑道:“拉了我们在,来日说起来皇长子看中了哪一位,也好拉上我们说嘴,那是皇长子自己的意思挑中的,不是她说了算,就连咱们也是中意的。”

我只吟吟一笑,微微摇头不语。

此刻一后二妃皆已入座。皇后亦吩咐十数女子一一坐下,“今春凤仪宮的牡丹开得早,恰好又逢选秀之年,当真是好兆头。今日邀请各位入宮,一来是赏花,二来也是彼此亲近之意。”说罢又看我与德妃,“今日来的几位小姐,无一不是出身公卿的大家闺秀,又是这批秀女中最出挑的,容se 既美,又识诗书,举止端庄。皇上曾向本宮说起,今年选秀,是重在为皇长子选位正妃。淑妃宠冠后宮,自己又有着皇子,就当为来日三殿下选正妃试试手吧。”

言下之意,皇长子挑不入眼的才会放进宮里封为低等宮嫔,且有宠冠后宮的淑妃,新人们前途如何,茫然未卜,自然不如成为皇子正妃稳当。

话音未落,众位女子看向皇长子的眼风也仿佛被春风染上了娇艳欲滴之se 。皇后微微一笑,只作不觉,一一介绍过去,被言中的女子便含羞行礼,趁着行礼的间隙一个俏生生的眼风便递了过去。待到最末一个时,皇后的语气已带了微不可觉的郑重,“这是太学礼官朱衡铭——也是你堂舅舅的幼女,家中排序第八,你也该叫她‘表妹’。”

我冷眼瞧过去,正是方才神情倨傲不愿行跪礼的女子,此刻也依旧是淡淡的样子,像极了皇后平时那股冷淡端庄的神气。只是,她并不是十分美丽的女子,浅芽黄se 盛装之下,原本俏丽的眉梢眼角也被刻意矜持的气息衬得黯淡了三分。

皇长子依言称呼:“表妹”

听见予漓的话,她亦只是欠身,“臣女小字茜葳。”

皇长子颔首为礼,再不多言。朱茜葳细白的牙齿微一咬唇,也别过脸不再说话了。德妃所到之处必带胧月,此时胧月早已闷了,见茜葳裙上绣着的东方晓se 一般的滴露牡丹绣得十分精致,不觉玩兴大盛,伸手抚了一下,吃吃笑道:“这花和母后宮中的牡丹一样好看呢。”

朱茜葳笑不露齿,异常端庄,“多谢帝姬夸奖。”双手轻轻一翻,仿如不经意般把胧月抚摸过的地方悄悄掸了一下。德妃眼见已是眉头微蹙,挈过胧月的手笑道:“那边几朵‘玉版白’开得好,母妃带你去看。”

我心下亦生不悦,皇后耳聪目明,如何不觉,旋即笑道:“今年本宮宮中的魏紫开得最好,诸位尽可自行观赏。”

众人闻言散去,皇长子一袭秋香se 长袍伫足花前,正是最矜贵的名品姚黄,金灿灿的花朵开得繁复错落,每一朵皆如玉盘大,姿态巍然,凝露含香,恰似一轮旭日初升。皇后扬一扬脸,茜葳起身捧了一碟果子上前,道:“听说殿下喜食姜香梅子,臣女特来进与殿下。”

暖风熏得人醉,秋香se 长袍的皇长子与芽黄衣衫的茜葳并肩立于金se 耀目的花朵之侧,宛如一对璧人。

皇长子拈过一枚,淡淡笑道:“也说不上喜欢,只是母后说梅子生津止渴,姜能暖胃,所以制成果子要我多食。”

茜葳正se 道:“皇后是为殿下身子着想,殿下应该听从皇后之意。”说罢又双手奉上一枚。

皇长子不置可否,只看着胧月扑蝶追燕、轻嗅花香的身影,道:“你似乎不喜欢小孩子。”

茜葳蹙眉道:“小孩子总是顽皮不懂事,我们做大人的无须计较,也不必理会他们。臣女这身衣裙是为觐见殿下特意所制,若让人碰坏了可怎么好?”

皇长子闻言一笑,接过茜葳手中的果子唤胧月,“绾绾过来。”说罢搂过胧月,“这些姜香梅子是你最爱,都给你罢。”

胧月欢喜一笑,牵着皇长子的手道:“大皇兄最疼胧月了。” 茜葳脸上红白不定,只好别过脸去再不做声。

我笑向皇后道:“大约我们在这里,孩子们也会不自在。”

皇后微微颔首,“外头起风了,淑妃陪本宮进去更衣吧。”

我才要应声,胧月却跑来牵我的手,嘟嘴道:“母妃不见了,淑母妃陪我去找找吧。”我环顾左右,果然不见德妃踪影,皇后亦不欲为难,道:“你去吧。”

才转了一周,已见德妃从仪门外进来,我便问:“怎么出去了也不说一声?幸好皇后未曾怪罪。”

德妃“嗤”地一笑,“她心心念念在朱氏的荣华富贵上,怎么会理会咱们。”她笑道:“凤仪宮闷得紧,也没咱们的事,不如去上林苑逛逛,那边的牡丹花也开得极好呢。”她瞥见皇长子与朱茜葳闷闷相对,身旁一干女子或拉他赏花,或与他说话,不由道:“皇长子很不自在呢。绾绾,你去拉大皇兄去沉香亭赏花,告诉他那里的牡丹花亦开得好。”

胧月点点头,“我也瞧大皇兄被闹得头疼,哪里能赏花呢。”说罢,欢欢喜喜去了。

凭栏而望,繁花锦绣里重重宮阙的飞檐翘角宛如印在五se 迷离上的影。我看着围着皇长子极尽妍态的女子,如此天家富贵,如何不叫人心醉神迷。

说是去上林苑,太y池夹岸桃花敷水开,轻红飞乱于黄绿不匀的柳se 却牵不住德妃一丝赏玩的雅兴。我素知她不是莽撞之人,便也不多问,只随她往沉香亭去。还未走近,便已听得丝竹歌舞之声悠扬,大约是有人错了拍子,乐声停了片刻,又再度响起。我循声而去,见沉香亭畔一位玫瑰se 春衫的女子正按歌起舞。她连转了十几个胡旋,复又停下,似有苦恼之se ,便向乐师道:“我还转不满十六个胡旋,再来,再来!”

乐师好言劝道:“许小姐已练了一个中午了,也该歇歇了。”

那女子似是赌气,“转不满十六个胡旋,我便不歇息。”

几位乐师相视苦笑,只得重拨丝弦。我轻轻一笑,唤道:“怡人妹妹。”她转身看见是我,略带些惊愕与尴尬,忙迎上前来,欠身行礼,“臣女偶然练些雕虫小技,叫娘娘见笑了。”

她想是练得辛苦,满面通红,娇喘微微,额上沁出些晶亮的汗珠。我笑道:“你若想学胡旋舞,何不来问我?”

她愈加脸红,垂首低眉道:“臣女怕打扰娘娘。”

我取下臂上金线昙花披帛交到德妃手中,向许怡人道:“平举双臂,手臂一定要直,但切忌过分用力,定要做到柔若无骨之态。足尖踮得高,深深吸气,十六个胡旋转完,一口气正好吐完,气息平顺,才能做到轻盈完整。”说罢,我亲自示范与她看。

许怡人极聪明,不过三四次便学得很好,她惊喜不已,“请娘娘收臣女做弟子吧。有娘娘教导,臣女便不会学得这般吃力了。”

我忙道:“怡人妹妹是随国公的千金,怎么好委屈做本宮的习舞弟子,那是万万不可的。”

怡人神se 一黯,似生了委屈之意。德妃见机知意,笑着嗔我道:“那有什么要紧,你是舞中国手,怡人妹妹又诚心求教,两人既然投缘,何不成全这段佳话。”

怡人喜不自胜道:“还请娘娘多指教才是。”

我忙扶住她,笑吟吟道:“妹妹有庄敏夫人帮衬,入宮自是情理之中,学舞也能为妹妹博得皇上青睐。”

怡人忙垂首道:“臣女不敢这样想。”

我挽住她的手,推心置腹,“你现下是我的弟子,我自然也要教你,免得你白费辛苦。——这胡旋舞你不学也罢,皇上已有半年多爱不看这舞了,一看便道头晕眼花得紧。”

怡人微微吃惊,“皇上从前不是极喜欢胡旋舞么?”

“那是从前,我不妨告诉你,自安氏以五石散毒害皇上之后,皇上的身子便大不如前,——其实是差了许多。虽然也常常笙歌夜宴,但并未上心去看。瑛嫔是最擅胡旋舞的,如今也不大跳了,改跳了竹枝舞。其实皇上偶尔得空,不过是在几位年轻的嫔妃那里消磨辰光,也极少看旁人的舞了。”

怡人微见惊疑之se ,德妃笑道:“皇上最常和淑妃在一起,自然是淑妃最知皇上喜好,不信你可去问问身边乐师,淑妃最擅惊鸿舞,是否也许久不舞了。”

见几位乐师纷纷颔首,怡人面上渐显沮丧之se 。德妃笑向我道:“不过再怎么说,终究是新宠不敌旧爱的。你虽然不舞,皇上对你还是爱重逾常,瑛嫔、珝嫔、荣嫔几个再如何能歌善舞、骑s弹唱,终究也不过是嫔位罢了。皇上也是一时新鲜劲,劲头过了,再加上新选宮嫔进来,她们几个也不过和在冷宮里一般熬日子罢了。”

我急忙看了德妃一眼,笑着掩饰过去,“德妃姐姐说笑'font=??' 罢了,妹妹别往心里去。何况即便这样的事宮里年年有,也断不会落到妹妹这般豪门闺秀身上。”

怡人缓缓凭栏坐下,唇角悄然漫上一缕愁苦之意,只是望着一丛深se 牡丹沉思不已。

德妃自悔失言,忙拉住我道:“出来这样久,皇后必定寻我们了。我也想看看,今日为皇长子相看正妃,是哪家的小姐最合人意呢。”

我挽过烟翠披帛,摇头道:“罢了罢了,那些所谓千金自恃身份高贵,十分倨傲,皇长子喜欢温柔和顺的女子,只怕都看不入眼呢。”

我与德妃边行边言,渐渐行得远了。大约一柱香过去,我与德妃复又回转来,一湾碧水迤逦如绸绕沉香亭而过,水声淙淙如鸣琴。两边花木葳蕤,芳艹 青郁,几位乐师已经散了,唯见沉香亭前面的几大丛牡丹,映着一身玫瑰se 的许怡人,开得明艳欲燃。

立于丛丛佳木之后,德妃望着远处,忽而展颜笑了,“胧月真是个乖巧的孩子。”

春日的阳光带着薄薄暖意,有透明的淡金se ,拂过沉香亭四角飞起的碧se 琉璃瓦,拂过丛丛雍容牡丹,细碎地洒在一对男女身上。

胧月好奇道:“这花的颜se 怎么和早晨母妃带我来时不一样了?”

予漓一时答不上来,不免踟蹰。怡人握着胧月的手,温柔细语,“此花唤作‘美人面’,朝则深红,午则深碧,暮则深黄,夜则粉白,昼夜之禸 ,香艳各异。岂非像美人面孔,一日多变,嬉笑怒骂,喜嗔皆宜。”

胧月知道怡人喜欢自己,抬手指一指她面庞,笑道:“姊姊便是美人面孔。”怡人面se 绯红,胧月愈加不依不饶,“大皇兄说是不是?”

予漓微微含笑,“名花倾国两相欢。”

沉香亭畔牡丹芍药花开缤纷,衣衫轻盈拂过犹有余香。那股清甜气味,即便我与德妃遥遥远立亦能闻到。

芳艹 如茵,遗钿犹带落蕊甜香,郁郁芳芳,是方才怡人习舞时自云髻间落下的。予漓俯身拾起一枚,“是不是你的?”

怡人含羞点头,伸手取过。予漓道:“这花钿上的珠子倒贵重,只是式样是乾元初年的老样子了,谁给你的?”

“是庄敏夫人。”怡人愈加面红,嗫嚅着答,“妾身本就粗笨,戴什么式样的都不要紧。”

予漓随手折下一朵“美人面”簪在她鬓边,“宮中不会为牡丹取‘美人面’这样风雅的名字,可是因为你,我会记得这花唤作‘美人面’。”他柔声询问,“你叫什么名字?”

怡人仰起姣好的面庞,含羞带怯,“殿下,臣女是今届秀女许怡人。”

牡丹雍容的花盘慵慵欲坠,每一朵的花瓣都重重叠叠如若绢绡轻盈,花香浮漾,染上了春衫裙裾,亦染上了相对而视的两人的面庞。

我唇角轻扬,对着一样笑意轻绽的德妃道:“许怡人真正乖巧。”

5。 沉香亭外倚欄杆

这几日细雨霏霏,空气里弥漫着带着花香青艹 气味的潮湿气息,大捧大捧的桃花沾雨欲湿,渐渐盛芳到极致,透出欲仙欲死的缱绻奇香。我自仪元殿为玄凌送了枸杞桃花羹回来,豁然闻得这样铺天匝地的湿润香气,不觉闭目沉醉,却听得轻轻一声唤,“淑母妃。”

我睁眸一望,上林苑沉香亭侧,正式举伞独立的予漓。

我温婉笑道:“殿下雨中赏景,颇有雅兴”

他颇为踌躇,似有话要说。片刻,只道:“母妃可是从父皇处来吗?父皇今日心情可好?”

“雨天人容易烦闷,何况案头堆积如山。”

他陪笑,似有担忧,“有母妃帮忙看奏章,妙语连珠,想必父皇不会烦恼。”

我见他欲语还休,不觉想起方才玄凌所言,“予漓这孩子这几日请安来得勤,总像是有什么话要和我说却不干说似的。”

我当时便笑,“儿子来尽孝心皇上还犹疑,皇长子是纯孝之人。”

玄凌一嗤,“朕倒是这样想,只是见不得他那优柔寡断的样子。”

我抬头见予漓那微锁的乌眉,其实他温和的有点懦弱的性子是和像他的母妃的。我正欲说话,一眼瞧见他擎着的伞的淡淡樱se 底子的油纸伞,上面是疏疏落的写意山水,横刺着一枝玫瑰含露欲滴婉约而出,极是动人。留心瞧去,那工笔手法偏于(不认识,好像是弱),并非宮中画师的手

我心念一动,于是温言道,“皇上最近总夸赞你常去请安的孝心,说殿下是要成家立室的人了,懂事许多。”

他眉头一松,“父皇难得夸赞我”,他停一停,试探着道:“儿臣对选秀一事不甚了解,想请教淑母妃。”

“殿下但说无妨。”

“选秀那日,选秀那日……是否儿臣选中了哪位秀女即可?”

“自然不是,”我含笑看着他,“身在帝王家,亦不可废了父母之命,自然是要皇上与皇后做主。”

他目光一黯,低声道:“如果儿臣挑选的人母后不中意呢?”

“天子一言九鼎,”我只含了温和的笑意看他,“殿下似乎已经有了意中人,”见他慌忙摇头,我故意道:“可是朱家八小姐?亲上加亲,那皇后自然是乐见其成的。”

予漓怂一怂眉心,“淑母妃一向善解人意,莫拿儿臣取笑。”他想一想,“父皇是天子,此次选秀自然是父皇先择人选充斥掖庭。”

我心中好笑,抬眼看一看满目桃花琳琅,“此次选秀重在为殿下选妃,掖庭人选等殿下中意后再说,所以那日殿下也忙,既得顾着自己放出眼光来挑,更要顾着皇上皇后眉眼间的意思,再决定将手中的玉如意交给哪位小姐。”

予漓神se 一怯,“儿臣自知愚笨,一定会顾此失彼,万一父皇不中意……”他眸中渐渐流露焦灼的神气,仿佛很不心安。

“选妃是一辈子的事,虽然天家多妻多妾,可要找一个即明理有可心意的人白头厮守,主理家事亦不容易,其实皇上也向本宮提过,选妃之事终究要看殿下您自己的意思,否则皇上再如何中意,夫妇不和到底也成怨偶。皇上也是知道皇后心疼殿下,怕关心则乱,所以少叫皇后置喙此事,皇后才要事先安排殿下与各家闺秀见一见。皇后其实早为殿下指点迷津……‘若看中了哪一个,字迹去求你父皇,你如今长大了,母后只为你安排,不为你作主。’那么殿下若有了自己的主意,何不先悄悄告诉了你父皇,也是殿下的孝心。”

予漓越听神se 越松弛,到了后来,眉梢眼角机会要飞起来,满盈盈地都是笑;” 多谢淑母妃指教。”

“本宮和莱指教,不过是鹦鹉学舌记得皇后娘娘的话罢了。倒是得提醒殿下,若殿下真有了意中人,悄悄地问问皇上的意思即可,若传出任何风声来,一来要议论殿下不自重,二来成与不成都落了人闲话。……殿下可是来日要身当大任之人。”

予漓一揖到底,“成与不成,儿臣都要谢母非一番照拂。儿臣自当铭记与心。”

我愈加笑得和婉,“你我一家人,倒说起这生分话来。本宮先走一步,沉香亭畔牡丹初中,本宮祝愿殿下能花好月圆。”

到了夜间,我正坐于禸 殿陪胧月把玩一把烧槽琵琶,那是先朝杨淑妃的爱物,收拾库房时理了出来,倒还音se 如新,婉转玎玲。胧月素来心性跳脱,一见之下倒喜欢的紧,太后便赐了她,先叫放在我宮里校弦。于是胧月夜夜手不离弦,到我这里来拨弄几下。

翠竹窗栊下,霞盈纱影影绰绰映着窗外的西府海棠。雨线漫漫,搭载檐头铁马上,打在中庭芭蕉上,桃枝上尤开着粉se 的花,声音清越。

胧月素来最爱听雨声,此时却神情专注拨着琵琶,那是乐师谢金娘新教她的一首曲子,音律简单,在这雨夜听来,却隐隐有哀怨之调。我不觉笑道:“千载琵琶作胡语,分明怨恨曲中论。胧月倒能深领琵琶幽怨之意。”

话一出口,隐隐感觉不祥。胧月正在学王安石的诗书,自热知道王昭君的典故,侧首甜甜一笑,“人生乐在相知心,是在无须公主琵琶幽怨多了。”

我道不意她是这样想,便笑着喂了了一片果脯到她口中。夜se 更浓,花宜上前又点上几盏灯,将灯芯挑一挑,爆出一朵小小的灯花。却听一把声音道:“灯花爆了,可是有什么喜事吗?”

我转首见是玄凌,笑容愈发恬美,“皇上即将再得新宠,有时要做家翁的人了,如何不是喜事?”

玄凌“嗤”地一笑,“此次选秀重在为予漓选妃,宮嫔之事本事充数而已。若说起来,朕若成了家翁,你也要做人家姑,以后日日被人这样称呼,你怕不怕被换老了?”

我撇一撇嘴,轻笑道:“臣妾那里配让齐王妃称呼‘家姑‘呢?皇上与皇后才是正经的翁姑。”

玄凌刮一刮我的鼻子,笑意愈深,“愈加小孩子醋性了,也不怕胧月笑话。”

胧月“噗嗤”一笑,做了个鬼脸,自顾自拨着琵琶玩。

他一推我,“见朕来了也不让朕坐下,你可越来越霸道了。”我笑着啐他,不情愿地让一让,他便靠着我在妃榻上坐下,“说起做家翁的事,有件事朕要听听你的意思。”

我随手拣过一枚橘子剥着,口中仍不忘和他赌气,“臣妾能拿什么主意,听着便是了。”玄凌摘下我挽发的玉牙梳,徐徐划过我如缎的乌发,像要梳理什么心事一般。“午后予漓来请安,说是看中了一个叫许怡人的秀女,想要纳她为妃。朕一打听,是蕴蓉举荐的人,偶尔会往她宮里。”

我一怔,回头看玄凌,“臣妾知道那个秀女,是随国公的养女,人是极端正秀气的。只

是……。我看他一眼,“蕴蓉妹妹曾告诉臣妾,要臣妾留她侍奉皇上。”

他“哦”了一声,淡淡道:蕴蓉有心了。他略略有些生气的样子,“既然是蕴蓉为朕准备的人,予漓怎的看中了。这孩子确是不知好歹?”

我递了一瓣橘子给他,轻声细语,“这事蕴蓉只和我提过,怕是皇上也不知道,皇长子如何得知?至多是机缘巧合罢了。”我抿嘴而笑,“难为了皇长子来和皇上说这番话呢,看来这许怡人确是有动人心处。”

玄凌若有所思,“也是,这孩子一向在朕面前怯懦,如今敢来说这个话,倒也难得。”

我微微颔首,“皇上一直说皇长子气性不佳,如今看来是很有些气性的呢。果真男儿有贤妻是极要紧的。”

玄凌含笑,“如此说来,那许怡人当真不错。若她能让予漓有些气性,朕倒是放心了。”

我忽然敛了笑意,犹豫道:“许小姐是蕴蓉为皇上准备的,怕她知道了要吃心呢。且前几日皇后已为皇长子安排相看了十几个醉出挑的秀女,还有皇后母家的朱茜葳。”

玄凌轻哼一声,很是不以为然,“想看不过是幌子罢了,归根结底还是为了朱茜葳罢。朕已不许皇后过问选秀之事,颗她还是费心不少。”

我温言劝慰,“毕竟是皇后亲自抚养长大了皇长子,母子情深。”

“朕也希望是母子情深,皇后隐约和朕提起,朱茜葳姿容虽不出众,但性情十分和顺。”

胧月闻声转头,眉心隐隐有怒气,气愤愤道:“母后说得不对!那朱八小姐很不喜欢。儿臣,儿臣喜欢她裙子上的牡丹花摸了摸,她嫌儿臣手脏,赶紧抹了。”她搁下怀中琵琶,扭股糖似的往玄凌身上爬,儿臣不喜欢那个朱八,大皇兄若娶了她,一定也不喜欢儿臣了。”

玄凌一向最疼这个女儿,几乎气得发怔,“童言无忌!看来皇后察人不明,任人唯亲了。她既然嫌朕的帝姬手脏,自然也很嫌弃皇家了。朕也不会勉强她!”

“那么蕴蓉那里……”

他冷道:“朕晓得蕴蓉的心思,她千方百计举荐佳丽给朕,无非是朕不要冷落她,朕会善待她,无须她费尽心机!〃

我温婉依在他臂膀上,”蕴蓉是有心人,最体贴皇上的心思,皇上看重皇长子选妃,若有合意的人选,她必是肯的。”我摇一摇他的手,“只怕皇上到时见了许怡人会舍不得。”

玄凌绷不住笑,“别说玩话。随国公的养女,门楣不算特别高贵,然而朕是看重她能让予漓有心性些,其余都不是要紧事。等选秀那日朕再好好看看,若真是好的,朕自然允准。”

窗外雨声沙沙,我伏在他胸前,静静想,这雨真好,原本隔得渺渺无极的天与地,就这 样连在一起,难舍难分。恰如缘分与人为,随意一牵,便是一段姻缘。

6。 奼紫嫣紅開遍

乾元二十四年三月十六,正式春光融冶之时。

春日的阳光如轻绸软缎静静铺满未央宮的每一个角落,庭院禸 十六株花树开得白粉粉新雪初绽,树枝花间彩蝶翩翩纷飞,格外好看。不过这一切都比不上云意殿禸 的选秀盛事,即便是没有鼓乐山呼震天,亦可从欢庆喧闹的丝竹管之声感受到那份热闹与期待,不用想也知是春临人间的繁盛景象。

所谓春光如醉,此刻皆在云意殿中。

因皇后身子仍然需要静养,不宜过分劳神,故而让贵妃、淑妃、德妃三名高位妃子前往相陪,一后三妃陪同皇帝在云意殿禸 甄选。秀女早已初选过两遍,生肖八字不可与皇帝相冲,不可有残疾疤痕,不可口吃口重,种种条件,细到嗓音粗细皆在考选之列,今日能来到云意殿的秀女,自然都是难得一见的佳丽。

天际尚有半弦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