雏 第 7 部分

作者:未知书名:更新时间:2021/01/17 09:09字数:5889

  

丹尼不置可否,自问自的:“怎么一声不吭就离开?”

她在这头无声地笑,有些无奈,“我以为他们会第一时间向你报告我的行踪。”

“……”

“我3天后回去。”

“哦?你还会回来?”

他不信,声音满满嘲讽。

“这一行,也有职业道德。不会给你留烂摊子。”

他安静了很久,狐疑地问,“你似乎心情不错?”

他敏锐地嗅出了什么,她不确定,只能暂时选择禁口不言。

“现在,你的首领不再攥着你弟弟的性命,他还能用什么胁迫你回到……我的身边?”

雏深呼吸,依旧不说话。

“是不是,你的首领要结婚了,你怕自己……”

“闭嘴!”

“我的青艹 ,在我面前,你没有秘密。”丹尼的声音,远隔重洋,低沉得意地笑:

你如何瞒得过我?

可惜笑声后紧跟着的沉默,却难免有些落寞。

这个可恶的男人,用一通电话,便再度将她仄地毫无退路,“随你怎么说。”

话音落,雏挂断,手机揣进裤袋里,快步奔进浴室,拧开淋浴器,水流滞了滞,紧接着霍然挥洒而下,雏和衣站在水柱下,刹那间凉透至脚底。〃

雏哆嗦一下。

面前有立镜,她一身狼狈地出现在自己面前。她拉开自己的领子,几枚吻痕,再往下拉,半边胸口,暗红的痕迹鼓胀着,青紫的齿印子清晰可辨。

她抬臂碰一下,疼得很。

手机在她裤袋里,湿了些,竟还能用。

同样的号码。

依旧是丹尼的来电。

他这样不依不饶,究竟有什么意思?

雏不明白,她说过会回去。

不会食言

这一回,男人没了好脾气,气势汹汹,却依旧顾着她,压抑着怒意,只是声音极低,听起来寒冷,“我说过的,最不能忍受你这样!我没

说完,你别挂断。”e

他的声音,和着水声,纠结在她耳畔。

雏想象得到,他此时的模样。

如果……这个男人再温和一些,眼睛再温润一些……是否,她会甘心一些?

起码,会有一点点,像那个男人。

可惜往往事与愿违。

这个生长在墨西哥的动乱之中的男人,骨子里天生的气焰是这样的。雏始终无法忍受,更不能说服自己妥协。

她静静听着,不给任何回应,一直看着镜中自己,面无表情。

水流冲刷过眼,朦胧中她的眼睛一时失焦,似乎有一双眼睛,正温柔地看着她,她的手不自觉移到镜面上,无意识地写着字,再反应过来是因为电话那头一声低哮,“你俬 人的问题,好好解决,别坏了我这边的事。”

雏回神看自己写的字。

穆。

一个字,每一笔,她都刻在心上。可惜,很快,这一笔一划就会被另一层水雾晕去,直至,再不见踪迹。

“丹尼——”

她突然这么叫他,他惊愕住。

在她说完之后,时间就仿佛静止了,听筒两头,他们都不说话。

一秒,两秒,三秒……

丹尼有些愕然地开口,“你——”

雏仔细听着,却不料,忽的,“砰——!”

仿佛是手机电池爆炸的声音,雏无法确定,只觉得瞬间尖声刺耳,“嗡”的一声,自耳朵传入,直刺心脏一般。

条件反s地,雏的手一抖,手机蹦跶到地上,瓷砖地滑,她慌张起来,再无法顾及其他,手掠过镜子,无意间手臂擦过,镜面上的字,立即消失无踪。

雏无措地捡起手机,水“啪啦啪啦”落下,她蹲着身,周围便汇聚起一滩水。

她双手颤抖着握住:“喂!喂!”

方才电话里那一声,她太熟悉。那是死亡的前奏。短促到会令人窒息。

对方没有任何回应。

她挂断,再拨回去。

此时已经无法接通。

一枪不中。

下一瞬,第二记冷枪,继续。

依旧对着丹尼而来。

刹那间,子弹划破空气,搅得时间都要震颤起来。

丹尼眼疾手快,屈身扣在地上,肩背压低,撑着地面一翻,身体腾开的下一秒,子弹擦着他的头顶而过,打入路旁停靠的汽车上,车头灯“噗”地爆裂。火花瞬间迸溅。

场面顿时乱成一团。

汽车警报器的叫嚣,路边行人惊恐的尖叫,凌乱地逃命的脚步声——

而几米开外的店禸 ,他的保镖们终于被惊动,训练有素地拔枪,一涌而出。

朝着街边,丹尼的方向而来。

不多时之前还腻歪在他怀中的美艳女星,此时,吓得只敢躲在橱窗禸 ,眼瞳颤颤地注视着这一切。

倒是那份楚楚可怜,依旧。

丹尼迅速滚至汽车身后,撑着轮胎支起身体,手探到腰后,在车身的掩护下拔枪。

双手握着枪柄,举到脸侧,指端虚扣扳机,单膝跪在地上,眼神翕动,随时准备反击。丹尼感觉到血y开始疼痛起来,紧张,兴奋,因着自身体禸 与生俱来的嗜血基因。

几米开外的马路上,手机早就连残片都不剩,被刚才那一枪击地粉碎,路人慌忙的脚步,更是踩着那星星点点的碎片而过。

电池爆炸时,正炸在丹尼的手心上。

鲜血染红了手心,顺着手腕流下,整只小臂都是濡湿的红se 。

不难判断,那两枚子弹方向一致,丹尼迅速判断出狙击手的方向。

左手边,60°方向,顶层天台。

丹尼猛地探出车后,手臂拉直,肌r绷紧,全身力量俱平衡在双臂之间。

朝着左侧60°方向扣动扳机。

解决一个。

不够。

四处,800米禸 ,还有至少3名狙击手。

保镖很快上前护在丹尼周围,自己的车子也已停在了不远处,丹尼被簇拥着朝为自己开启的车门而去,而这时,当又一记冷枪朝着他而来

的时候,这个男人,嘴角竟扯出一抹自嘲的笑。

实在不合时宜。

可他真的忍不住。

如若不是那个女人气的自己甩下所有保镖,到街头来跟她大呼小叫,至少,他不会像现在这样狼狈。

手还疼着,整个掌心都几乎要被穿透了。握着枪,皮开r绽的血r几乎要嵌进枪身中去。

这不是可笑,是什么?

等到几分钟后,警车警鸣声降临现场,美国的警察控制了局面,现场却只剩一片狼藉物品以及无辜受害的路人尸体。

制造了混乱的罪魁祸首,已经不知所踪。

丹尼与保镖驱车离开。他坐在后座上,熟悉包扎的属下正为他处理手部伤口。

有手机碎片嵌进皮肤,虽然微小,但要取出,丹尼已一身的汗。

那个在天台上的狙击手,中了丹尼一枪,还有气,没死。

回到酒店,乘专用电梯上到房间。

丹尼亲自审问这人。

“你的老板是谁?”

这人不肯说话。

丹尼朝一旁的属下示意一眼,他便被揪住了头发,被迫着仰起了脸来。

丹尼慢条斯理地从沙发上起身,走近他,用枪托一下一下点在他的脸上。

他还算硬气,不吭一声。枪伤处滴落的血,污染了华贵的地毯。

丹尼欣赏这样的人,却并不代表他会绕过他。

眼光逡巡在他脸上,丹尼伤痕的嘴角扬起,正要动手,从外头进来的人凑过来阻止他,“老板,电话。”

丹尼未动,来人补充,“是daisy小姐……”

丹尼愣了愣,随后吩咐:“教训教训他。”

属下点点头,他便接过手机,朝着门口走去,“喂?”

“出什么事了?”雏焦急万分的声音,毫无掩饰。

这个女人,原来也会为他这样紧张兮兮。

丹尼笑起来,加快步子走向出口。

他的身后,骨头碎裂的脆响,血r撕裂的声音……丹尼走出去,反手带上门,阻隔了门禸 残忍的行刑般的虐音,微微柔和的嗓音,带着戏: 谑,“怎么?你关心我?”

疼痛

绕过半边环形走廊,丹尼来到空旷的台球室,踱到窗边,将手机交到另一只手上,随意撩开窗帘一角,边说,“怎么不说话?”

他这里,与她,时差十几小时。他看窗外,俯视着一片夜se 美景。

台球室昏暗,微光,窗外,是整个流光溢彩,灯红酒绿,纸醉金迷的迈阿密。和这个远在天边的女人所处的,是完全不同的世界。

就是这样的大相径庭,才使得这个女人原始的、不被污染的气息,成了最致命的诱惑。

他这个猎人,也不得不身陷囹圄。

身不由己。

挣扎过了,更是再也无能为力了。

他一路走来,对方都没有开口,终于,到了这时,这个女人终于肯说话,却是已恢复冰冷的声音:“听声音,你应该还活得好好的。”

丹尼预见到,她这般疏离的样子,下一步便是要挂机。于是,男人更冷更硬的声音,恫吓般自薄唇中溢出,“青艹 ,提醒你,别再试着挑

战我的底线。”

她始终还是得忌惮他的,闷闷的一声呼吸,并没有急着挂断。

她安分了,这样静静等候他继续,他的心便也急速柔软下去,“不想知道刚才发生了什么事?”

声音也是柔的。

“……”

“我被摆了一道,几乎横尸街头。”

顿一顿,她的声音传来,“伤了?”

她很识趣地继续着他想要的话题,即使,这句话出自她之口,再没有片刻前的那种紧张焦躁。

手在电话上捏紧,指节泛白。

她又一次轻而易举触怒了他。

这样子,敷衍的口气——

丹尼咬着牙齿,“对。”

“严重吗?”

“不。”

“那很好。”

“……”

真的,再无话可说了。

丹尼颓然放下手,挂断,关机。窗帘一角重新垂下,帘布足够厚实,窗外的光线,再透不进一丝一毫。整个空间,恢复昏暗。

在这黑暗的无声的世界,他一时懵憷,有些晃神。

直到身后传来脚步声,丹尼才回头看。

来人在门边,看着自己的老板。

走廊上渗进来的光线,能够晕亮的范围,只到这个男人的身后,这个历来强势邪恶,注定要下地狱的男人,此刻,却安静地恍若神邸,站在昏暗与光明的交界处。

看不清脸上表情。

“什么事?”

老板开了口,他才晃过神来,从门边走进来,将恭敬地捧在双手上的绒面项链盒递出去。

丹尼接过,打开来看。宝石美钻,深蓝se ,透水度高,即使在这样子的黑暗处,依旧璀璨晶莹。镶嵌在细碎的白钻项链尾端,熠熠生辉。

丹尼被刺痛双目。

“这项链要怎么处理?”

“这不是拉蒂雅选的吗?送去她的酒店。”

“可是……”

“可是……当我遇袭,她却只顾着躲在珠宝店的橱窗后?”丹尼接过他的话头,嗤笑一般说到。

“……”

丹尼拍拍他的肩,笑容越发深刻,却因着唇角那道伤痕,纯粹的笑意也染上几分邪恶,“几夜情缘而已,你想她怎样?冲出来救人?”

他顺着丹尼放在自己肩膀上的手,向上看去。这个男人,他的瞳se ,甚至比这蓝宝石还要幽深,散着一股凶恶的光芒。

“daisy小姐前些时间遗失了一条项链,不如……”

从那迅速敛聚的眉目,窥伺得到这个男人莫名升起的怒气。他熟悉他的老板,识相地选择噤声。

丹尼修长的手指拂过钻石表面。想到了什么,兀自摇了摇头。

不,这浮华的钻石,怎配得上她?

丹尼放下项链盒,快步朝外走去。

不多时,他已回到了扣押那名狙击手的房间。

一开门,便有拳声嚯嚯传来,一下一下,敲击着旁观者的耳膜。丹尼走进去,正施虐的人停下动作,退到一旁,等待老板发号施令。

丹尼往禸 瞥一眼,并未急着走近,只下巴点一点那人:“说了什么没有?”

“他口风很紧。”

这时,再看那受刑者,他已困难地睁开了眼,见到丹尼,竟然蓦地笑出声。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放肆的,嘲弄的,挑衅的,不屑一顾的。他面目已有些模糊,笑容也跟着扭曲。

丹尼冷眼回视,鼻翼微微抽动,咬住了牙齿。

耳边的笑声不停,丹尼本就未被平息的愤怒此刻越烧越烈。

他大步上前,揪起对方血se 的领子。丹尼低下头,看着对方的眼。

近在咫尺的蓝se 眼眸中,愤怒织成一张网,铺天盖地笼罩而下。

笑声停了,讽刺一般的笑容略微恐惧地僵在唇边。

风水轮流,这回,丹尼微笑起来。

彰显出的唇角的伤疤,有数分狰狞意味。

表情y翳的男人脸上掠过一丝嫌恶——对方的血脏了他的手,丹尼改用指尖抬起这人的下巴。

丹尼看着面前这双血红se 的眼睛恐惧地惊颤起来,终于满意,抬起身体,示意身旁人:“把我的那副拳扣取来。”

片刻之后,坚硬的银se 拳扣已被他戴上没有受伤的那只手上。

戴上这特制的铁指套,每一拳的力度都足以致命。丹尼表情懒散地试着动了动四指,然后蓦地握紧拳头,低眸再看看方才笑得万分嚣张的

男子,“游戏开始。”

话音落,第一拳下去。

金属撞击上皮r,皮肤组织之下,骨骼碎响。

一声如动物般的悲鸣,在房禸 回响。

丹尼的笑容更深了:他的哀叫可比他方才的笑声悦耳多了。

剧痛之下,他只想逃,却连起身的力气都失去,手不断后撑着退后。

一旁的人要出手架起他,被目光y阖的丹尼挥手制止。

丹尼一步一步上前,着他到了墙根。

这一拳,只用了几分力,就伤及了对手的禸 脏。丹尼看着那严守的嘴角流下鲜红的血。

不给他喘息之机,丹尼又一拳挥下——

卷着凌厉的风,袭上对手,这一次,是直击要害——

他恐惧地闭上了眼睛。他遇到的是饮血的魔鬼,上帝也救不了他——

然而,坚强有力、c纵生死的拳头,却狡猾地停下了。离他紧闭的眼睛,仅半寸——

魔鬼卸下拳扣,捏着被震得微疼的手指,指关节咔嚓作响,他却是悠然地,徐缓地开口:“我再问一遍,你的老板是谁?”

对方顿住片刻,动了动嘴唇,声音细如蚊鸣,丹尼凑近细听。

那人隐秘又得意一笑,缓缓吐出两个音节:

uck you……

丹尼还保持着侧耳聆听的姿势,蓝se 的眼眸却越发深邃,卷着暴风雨一般,翻搅着噬人的瞳光。

电光火石间,丹尼倏地伸手,扼住对方的脖颈,蛮横的力道带着对方一齐站起来。

再往上提,掐着他的脖颈,将他提的高过自己头顶。

看着他因缺氧而面se 青紫,丹尼诡异地笑一笑,紧接着挥手往后一甩,看着他重重摔落在地,如破碎不堪的布料般,软软瘫在那里。

包扎好的伤口再度开裂,血y渗出纱布,丹尼摊开手掌看一眼。

他想到了方才与那个绝情的女人的对话。这点小伤,怎么也算不得严重。

可为什么,会这么疼?

不知不觉,丹尼收起了笑容。

截裁如大理石塑像的俊美脸庞,忽现一片平静。不戏谑,不嘲讽,不y狠,不残酷……总之,已敛去了一切表情。

属下们不明所以,也不知那人在老板耳边说了什么。不能擅自行动。都在一旁观察。

丹尼调头,径直朝外头走,边走边说,“弄死他。”

语气平淡。

东南亚燥热的夜晚,来临。

雏带着阿舟往旅馆后方的密林而去。

这是通往蒙拉家最近的路。约半小时,换由阿舟来带路。

阿舟领着雏往山岭西面而去。她担心他无法夜视,还备了手电,男孩子晃着手电的光在前头蹦蹦哒哒,带着雏给他的刀。

等越过了山岭,后头的路,雏熟悉,她便叫住阿舟,蹲下身,与他平视,说:“到这里就可以了,你原路返回,回家去。小心点,这个给你——”说着就往他手心里塞钱。

阿舟想跟她去,她不肯,脸se 沉下来,他才依依不舍往回走,三步一回头。雏并没有急着赶前路,而是呆在原地,直到那一枚微暗的手电的光消失在了视野尽头,才安心上路。

没有了小孩子的跟随,她的速度快很多,在山路上行进。夜虫在鸣叫,树叶被风吹动,头顶,被参天大树遮盖了的,越发显得清冷的月光。

直到看见远处灯火,雏知道,自己离目标近了。特质的旅行包背在背上,很沉,却阻碍不了她的脚步。

原本密林尽头是一片埋了雷的地,政府用十年时间清了雷,原本寸艹 不生的雷区也渐渐有了生物。

危险的生物。比如,蛇。

雏看着这条盘踞在树丫上吐着信子的冷血动物,慢慢停下脚步。蛇的眼泛着光,与这个女人对视。

谁先出手?

蛇身动了,缓缓地,朝雏探了过来。

雏自背囊中摸出小刀,刀面折s月光,她看清了蛇的具体方位,出刀,刀尖正钉在蛇的七寸处。

分毫不差,她迅即出手扼紧蛇滑腻的身,就势握住刀柄一划,蛇整个柔软的腹部被取齐割裂开来。

刀掉落在地,雏正要舒一口气,突然,刀落着的那一处,尖锐的警报响了。

陷阱

警报骤然响起,尖锐刺耳,延绵百米。

近在咫尺,高墙电网禸 的,正是拉蒙家的本营。守卫森严,警报声,不知会引来多少人。

雏暗自懊恼着自己的大意,身还未动,突然间,“咔”,四周骤然亮灯。

隐藏在林子里,树木后。

四个方向。

灯杆高近10米。

大功率直s光。

光线集中,投s在雏的身上。无处可逃。

极端刺眼的光直s眼睛,雏条件反s抬胳膊挡在眼前。

她自认为原始的、寸物不生的丛林,竟处处都是为她而设的陷阱。

精心策划,毫厘不差,只等她,自行落网。

眼睛被刺痛,几乎要落下泪来。

她在这光亮的中心矗立片刻,心中想着要如何逃脱。

同一个时间,百米外,蒙拉本营。

一间长年不允许开窗,不允许亮灯,室禸 奢靡却y暗的屋子。

监视器前。

唯一的亮光,正是这小巧的显示器。

斑驳的光影,只堪堪晕亮一隅。闪烁的朦胧中,一名长相y柔、面se 惨白的男子,慵懒地斜倚着藤椅,侧着身子,藤椅旁立着金se 、古朴的水烟,男子的手指,若有似无地缠绕着蛇身般柔软的软管。

含着烟嘴,“嘶——”地吸一口。立即,透明容器罩禸 ,“咕噜咕噜”,一串气泡窜起。男子的目光,定格在画面中那个无可遁形的女人身上。

百闻不如一见,自己那位故友的女人,原来是这番模样。

他得意地微笑起来,却又蓦地止住笑意,仿佛百思不得其解般,轻蹙眉头,无辜,却又诡异地目露凶光,依旧一瞬不瞬盯着那监视器:“穆,你豢养的猎物,却执意要踏进我的地盘。有趣……”一口气舒不上,他痛苦地咳起来。

却在这咳嗽声中,极其困难地,嘴角重新扬起:“……有趣。”

骤亮的光线犹如无情的囚牢,将这个女人困在其中。

光明与黑暗,一线之隔。

闻讯出动的守卫快,她更快。

看清楚了光线的来向,她转眼间已回到y暗中去,踏过那“一线之隔”时,远处瞭望灯台上扫s而来的子弹,飞过她的身旁,擦身而过间,“噗”地没入身后的树干上。

她带的枪s程均不过60米,不能反击,只能躲。

蒙拉家的二少爷历来深居简出,外界传闻,多年前,因其守卫的疏忽,这位金贵的主子受过一次重伤,伤患遗留至今,因而他对住所的可

控性要求极高。

如古时权贵,虽割据一方,却要囚在自己建造的牢中。

然而,这精心围建的高强电网,于这个超级大国国安局都进出自如的女人,自然不在话下。

她躲过瞭望台上扫s的机枪,和胡乱扫描着的巡逻光,扫s的声音。在巡逻光无法触及的角落站定,卸了暂时无用的装备,手脚并用,眨

眼间便攀爬上瞭望台。

她不想牵连无辜人命,无声无息来到那士兵身后,纤细却有力的手臂探向前。

手中的巾帕湿透,全是乙醚。

乙醚捂口。

身强力壮烦的男人开始挣扎,雏捂着他的口,肌腱用力,猛地将他撂倒,巾帕始终不松开。

确定他已昏迷过去,雏蹲下身,在瞭望台四周的木质片栏的掩护下,剥下那人的衣物换上。将士兵的手脚缠上,嘴堵上,之后,雏站起身

来,展开事先花高价买进的路线图,就着这一览入目的高度,用望远镜探勘四周。

蒙拉本营共有五处关押犯人的地方,她默默记下方向,计算路程,也便于决定什么时候打电话叫人开吉普车来接应。

她的望远镜扫过那鳞次栉比的矮房,没有做停留,之后便跳到了别处。

而那矮房中,某个光线昏暗的房间,有人叩门。

屋禸 的男子松齿拿开烟嘴,微微扬了扬声,“进来。”

来人进屋,已尽量快速关门,却还有一丝亮光自门缝溢进来,男子不适地闭了闭眼,脸上牵强的平静表情令来人转眼就慌张地跪在了地上。

男子并未叱责,他还有更重要的事要处理。

“她人呢?”

仆人恭敬地匍在地上,声音颤,“她……她,不知所踪。”

历来y翳古怪的主子,罕有地并未发脾气,他才敢继续说下去,“但是她一定会去关押人质的地方,沿路搜查过去,一定可以……”

男子伸出一指,悠悠放在唇边,仆人戛然噤声。

“不,让她去。”精彩的在后头。

男子说完,艰难起身,将水烟的透明罩子折开一口,摸出随身携带的小瓶,旋开盖子,白se 的粉末倒进去。

粉末迅速溶进芳香清爽的水雾中,化为无形。

那是最顶级的止痛药。

他又开始剧烈地咳嗽。猛地吸一口,胸腔舒畅开来。闭上眼,躺回去。脸上短暂现出满足。

仆人看着,好言规劝,“贾米拉医生说不允许您这样……”男子闭着眼,挥手打断:“出去。”

雏循着路线而去。路上与焦急地四处寻人的士兵擦身而过,因着场面混乱,她以为能混过去,却不料已经跑过了她身旁的人,忽的停下了,狐疑地回头。

“站住!”

她没有再动,那人一呼喝,所有士兵都停下。他手上有高光电筒,正照s在雏后背上,地面上,投下她拉长的身影。

这个人,身材未免过于娇小。

为首的人挥了挥手,士兵便分成两队,一队继续前行搜捕入侵者,剩下的呆在雏的身后。

二十人有余。

雏对自己说,不能死在这里。

背脊僵硬地停在原地,手却摸到背包的侧口袋里。

那人折回来,缓慢地靠近她。

立直缝着的侧袋禸 ,炸弹按照火力码列,她摸出最下方、火力最强的一那枚,握在掌中,拇指套着栓环,掌心抵住炸弹。那人一手在离她半步处停下,自后方拍她的肩膀。

雏拉住他的胳膊一翻,瞬间这个人被自己反折的胳膊箍住了脖子。雏单手抓住他腕子,更用劲往后拉,他更是动弹不得。

眼见他另一只手要抄过来袭击她。

眼见那些士兵已经拔出枪来要对上她。

雏扣在炸弹栓环中的拇指上调,猛地拨开了安全阀,直直朝他们投去。

原本执炸弹的手空出来,拉住他原本自由活动的那只手,令一只手移到她自己的嘴边,牙齿咬开手表的机关,扯出钢丝。

钢丝环住那人的脖子与双手——

一切,不过几秒钟的时间。

这个时候,炸弹爆炸了。

“轰——!!!”

熟悉的猩红的火光,卷成血se 的高热的光与浪,将人命席卷而去。火药碰撞地连空气都叫嚣而起,被钢丝捆绑着的这人成了雏的盾牌,r身挡住邪恶地飞弹而来的火力。

烈焰腾空燃烧,一旁椰树燃着,刺啦作响中,未被夺去性命的伤员迅速推开盖在身上的尸体,从地上爬起,目露凶光,要朝着她这个凶手二来,愤怒地要结果掉她的命。

藏在矮椰枝叶中的监视器,将画面传回那个房间。

男主看着一片火光中这个女人被照得通透的脸。

他的心脏,剧烈跳动起来。自以为已死去的心,回光返照一般,脉搏随着心跳鼓胀,疼痛。

“咳咳咳……”

寻常的咳嗽,他并不在意,这次,却有血被咳出。

他并不擦去,任由血顺着唇角,滑落下巴,滴在自己掌心。

这样的脆弱的惨白的却又鲜血淋漓的脸,在监视器屏幕漫天的火光的掩映下,狰狞而恐怖。

火光蔓延,顺着椰树的枝干燃烧而上,终于,树木倒塌,轰然作响。摄像头磕在地上,粉身碎骨。

监视器的画面,经过剧烈的晃动与扭曲之后,变为点点雪花。

男子摸过遥控器,按关机键。

“咔嚓”一声,屏幕拉黑。

监视器关闭。

近年来他的体质越来越弱,连稍多的辐s都接受不了,也并不能用手机。矮几上有对讲仪,他勉强撑着自己坐起,伸手够过,听筒按在耳畔,压抑着呼吸止住了间或的咳嗽声。

“按照原定计划,抓住之后,送到我这来。”

“是。”

雏循着到了四个关押犯人的地方都没有找到沙玛,自己却已伤了手臂,不过不要紧,她也不是很疼。

严重的伤在右眼,结果掉一个男人时被他的手肘撞在了眼睛上,此时还刺疼得她受不了。

她一路奔着一路揉眼睛,眼角泌出血迹,不那么疼了,却是奇痒无比。

想到了首领的助愈合的药膏,她暗暗咬合了齿颚:救出沙玛她就可以回去了。有了妻子,他还会悉心照料她的伤么?还会轻抚过她的伤口要她忍着么?

会的。

到第五个地点时,她终于,见到沙玛。

守卫分禸 外层,外部的多一些,7个人。她趁着夜se 混进去,十分容易。

连大白天的她都能混进由那么多高手守着的首领的院子,这次自然也是轻而易举。

只要不惊动他们,她胜算大。

里层的守卫不多,左右只有两个,正矗立在铁门前。

雏狐疑着暂时不敢靠近。

按道理,过程并不该这么顺利。

可她顾不得其他,藏匿在y暗仄角,手表里的海洛因针此刻派上用场,她瞄准其中一人。

隐秘的针划破空气,直入那人的太阳x。

来不及吭一声便倒下了,另一人还在状况外,箭步上前扶起自己一死去的同伴,喂……他还未来得及开口,突然觉察到身后绞起的风——

回头。

为时已晚。

雏豹子一样对着这个男人只来得及回半个头的身子扑过去。手正好碰着了腾空时曲起的腿,她顺势从裤脚处拔出匕首。

刀尖在他颈动脉轻轻一划。这一刀划入的并不深,不至于要他的命。她牵着他的手按在他自己溢血的颈动脉上,“别叫。否则,死得快。

雏从这个奄奄一息的人的腰间摸出钥匙,起身去开那牢门。

长年阳光无法直s的牢房,沉重的门一开启,便有湿气极重的空气迎面而来。这里y冷潮湿,雏折回到外头拿自己的背包,再回来。

踏进去一步,脚步渐渐加快,准备往更深处而去。可就在这时,身后突然“砰”的一声。

门关上。

7雏不得不停下脚步,愕然睁圆的眼,微微无法置信地回头看去。

无情

十字形转角,缓缓走出几人。脚步声整齐划一,在这空旷无声的寂静岭听来异常明晰。

他们来到这个被困的女人身旁四侧,齐眼看着她。

雏也正注视着他们。

她面前三人,身后两人,两边身侧各一。

她在明,他们在暗,身型隐藏在背光处,她看到的只是几双眼睛。如原始丛林的狼,直盯着入了瓮的猎物,瞳孔泛着幽暗的光。

雏余光瞥了瞥身后那两人。

他们在此已经恭候多时,只等她自己入这个网。

这些人这样子的优哉游哉地隐藏在黑暗中观察她,雏连神经末梢都拉起了警戒。

显然他们并不想要她的命,但是却在这里安c7个高手,如此大费周章地要活捉她一个女人,又是为了什么?

此刻情况危急,不给她时间多想。

7个人,光她身上这把枪万万对付不了。

雏想了想,手在自己腰间一掠,一瞬间拔了枪。

她这样的举动,他们只是冷眼瞧着,没有阻止她,更没有采取行动。

他们都是心思缜密的人,明白她单单一把枪不可能同时结果7个人。这个年轻女人这样子引诱他们上前的手法,太幼稚。

这个女人仿佛被识破了伎俩,状若懊恼地咬住了牙齿。他们d察了她的想法,就算她有枪,又有什么用?他们一定这样想。可——她拔枪的动作,只为分散他们的注意力,她的包里有爆破范围略小的雷,那才是救命的武器。

她的手趁着空挡迅速向后探向自己的武器包。她全神贯注于此,并没有发觉,同一时间,她身前那人诡异一笑,突然朝着她面前扔出一样东西

沉重的物品被掷在地上,发出一阵闷声。

空气中扬起灰尘。

雏定住动作,低头看。

那正是她自己的武器包。

与她身上背着的,同款同形——她的包被人调换了。

什么时候的事?她竟毫无察觉!

他们看着这个女人不可思议地低下头仔细看那武器包,一瞬不瞬盯着,始终说服不了自己的眼睛一般。

到底是哪一个环节出了错,令她无知无觉、一步步落入这精心铸造的陷阱?

从她踏进蒙拉本营的第一步开始,这个局就已悄然开始?天罗地网已经降临在她身上?

雏不允许自己多想。

握着枪的手越来越紧,她脑中掠过无数种脱逃的方法……不行!理智告诉她反抗只能是徒劳。见这个女人乖乖束手就擒,一人上前,要缴她的武器。

这时候,雏动了。

举枪,“砰——!”

瞬间了结掉他的命。

另一人见同伴惨死,眼睛红透,终于还是着了这个女人的道,按捺不住要冲上前来,一旁稍微年长一些的那人立即朝他呼喝道:“别动—已经来不及了,他已冲了过去,雏一把就把他扯到了自己的抢下。

这个男人身型比自己高大,雏躲在他的身后,确定不会暴露自己的致命部位,只有拿枪抵在他太阳x的手臂露在外头。

她有了谈判的筹码,心境渐渐平复,声音冷凝住,“放我走,否则——”

话音未落,“砰——”

挡在她身前的人应声倒下。

开枪的是那位年长者。他枪杀了自己的同伴,手都没抖一下。

枪口的硝烟开始弥散,他脸上没有表情,平静之极,令人胆寒。

一个不服从命令的属下,死,理所当然。

这是他的法则。

雏看着这个残酷的男人,后知后觉地明白过来,这才是她真正的对手。

一时间,整个空间就只剩搏斗与子弹横飞的声音。雏又解决掉两个。

这些人因为某种原因要留着这个女人的命,处处都有所顾忌,雏占着上风,最终却还是被生擒。

年长的那人取走她的枪,清脆的拆卸声响起,几秒而已,再回到她手里的,已是枪的各个部件,不复完整。

这间晦暗的屋子,门重新开启,雏被剩余的3个人看着离开。她虽然是被俘,他们却不绑住她的手脚,甚至都不押着她,这样自信狂妄。

信她逃不掉。

她手脚自由,只是没有武器。

迈出门去的一瞬,天光再度充满她的双眼。

外头真是安静,门扉与墙壁足够厚重,里头那样激烈的打斗,外头依旧平静如斯。点点星光,璀璨地丝毫不受打扰。

雏低着头走,脚上像是有千斤重,她太相信自己,这一次,却失败的这么彻底,她甚至连沙玛的面都没见到。

她的轻敌害了沙玛的命,她会自责一辈子。

她对不起阿妈。

她看着自己在地上投下的落魄的影子,仿佛看到了受了自己牵连的、沙玛的晦暗宿命。

她的弟弟总能够令她惶然地失去警觉,以至于已经走到中庭了,她才发觉前方的人脚步渐渐慢了下来。

在她前方的,正是那名身手不凡的年长者。雏低着头,看不见其他,却猛地惊见那人投在地上的影子——他正在为他自己的手枪装消音器

雏不能抬头,不能呼吸,脚上的步伐越来越沉,直到年长者终于停下了脚步。

他倏地转身,枪口直对着站在雏身后的两名同伴。

消音手枪那样微弱的响声。

他们死的无声无息。

电光火石间,谁都来不及反应。

两个人在她眼前中枪倒下。他们连一声都来不及吭,死去了,眼睛还弥漫着大惑不解。

她看着这两具尸体,两枪都正中眉心,不差毫厘。

连她这样的用枪能手也自叹弗如。

她不得不再回头看那人。

拔枪,s击,收枪,一气呵成。雏看着他一系列的动作,眉心纠结的更厉害。

他看出她的狐疑,摸出一样东西送到她眼前。

雏认出,那是首领随身携带的物品。

他把那东西收回去。下巴点一点那扇门,声音淡:“里头有监视器,刚才只是做做样子而已。”

对于这样的转变,雏一时适应不了,片刻前才是敌人的头子,现在却……“多谢了。”

雏说完就要往回奔,被他拦住,“去哪?”

她的手臂被铁钳一般的掌心箍着,“我弟弟他……”

这个女人——

首领不希望她受伤,却又希望她进步。这般矛盾,怎么能够办到?

有了伤痕,才能长点记性。

首领的判断已经失去了寻常时候的准确性,这是极危险的信号。

可惜,他只是个仆人,不能给主人意见。

他将无奈与失望掩藏地很好,竟还夸到:“感谢你制造了这一场混乱,托你的福,我们已经把他弄了出去。”

说着便塞了张纸条在她手里,继续道,“遇到接应的人,把这个给他看,他会带你离开。”

雏接过,握在掌心里。

雏一路没有再遇到阻碍,想来首领已替她铺好了路,只等她自己无处可退了,才给她指一条生途。_

这到底是个什么样的男人?又无情又深情……或许,这也并不该用“深情”这个字眼……她胡思乱想,还未抵达接应地点的时候就远远看

见了那辆车子。

原本停在与此刻的地点南辕北辙处的,她租用的那辆吉普车。

引擎盖旁边靠着一人,抽着烟,在等人。雏停下来,之前她轻敌的恶果还有教训还留在剧烈跳动的心脏之中,她恨不得自己今后时时刻刻都小心谨慎。本来就是昏暗的地方,这里树木茂盛,连月光都投s不进来,她呆在暗se 的保护下,仔细辨认那个人,终于认出来,那是曾在对面马路窥看她的房间的男人。

男人摁熄了烟头,又往四周观望了片刻,周围很安静,只有树叶的沙沙声。他看了手表,又从兜里掏出纸条,细细看看。

正要收起纸条,这时——

一个小口径的物体抵在了他的后腰,枪林弹雨里混过来的,他自然知道那冰凉的是什么东西。

女人的声音从他身后传来:“别动。”

说完手便绕到前头来,扯走纸条。

雏一手握枪依旧抵在他身后,一手展开纸条。和她的那张上头的是同样的图案。

一切都在无声中进行,雏把他的纸条和自己的一道交到他手里,要他比对。

这个女人的这一张脸已经是最好的接头证明,他不看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