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莲记事 第 8 部分

作者:未知书名:青莲记事更新时间:2021/01/17 16:28字数:5918

  

看到床上熟睡的美人,容貌娇弱,楚楚动人,海棠春睡,动人心怀。

可惜是男的。

还是个作了许多坏事的男人。

突然想起这具身体对自己做过的事,不由怒从心头起,恶向胆边生,抓起美人披散在枕上的绝美的丝丝墨黑发缕,迫使他把藏在枕头里的樱唇露出来,恶狠狠地吻下去。

美人被咬醒。

睡眼惺忪。

自从……之后,此人每次睡觉起来都是那副睡眼惺忪,迷迷糊糊的样子,在这段时间禸 对他做什么都不会反抗。

可惜,美人今天吃痛,比往常清醒得容易,睁大眼睛,叫道:“几点……几更天了?要误早朝了!”

正考虑要不要说服他还有时间做点别的,敲门声响了。暗暗泄气。

红凤带着两个使唤丫头端了洗漱的水盆,种种用具和干净的官服进来,放下,又出去。

自从前几日因为偶然的机会与自己同床开始,某人就不大愿意让红凤等侍女随便进卧室,也不大肯让早晚贴身伺候。

自从……之后,此人就开始知道害羞了。

美人自己洗漱完毕,穿衣服,第一千零一次系错带子,穿错顺序。

自从……以后,此人就不会穿衣服了。

终于忍不住上前帮他穿好衣服。

没有时间用早膳。直接上马车,某美人踏着踏脚凳上去,身姿轻摆,宛若弱柳扶风。

自从……之后,此人就不肯踏着下人的背上下马或马车。

车厢里空间不大,某美人又开始瞌睡,东倒西歪,把他抓过来,拥在怀里,兴之所至,恣意亲吻,美人熟睡不知。

自从……之后,此人警惕性极低。

在马车里等美人下朝,车夫突然敲窗探头,用压得极低的声音说:“今晚二更,古大人在梧桐巷等您。”

不置可否,不予理会,和对待前几天的清流党的说客一样。

美人下朝,同自己去宮里教当今皇上练武。

皇帝已经在宮禸 专门的演武场等了,看到人进来,水灵灵的大眼睛闪闪发亮。

这几日都让他打基本功,他很勤奋。

今天继续扎马步。

扎马步其实是很累的,尤其对于一个七岁的小孩。尽管寒风正烈,居然出了一额头细细密密的汗珠子。

扎完马步,开始用一套步伐走位,皇帝初学,还不纯熟,被绊倒几次。

某美人在场外观看,脸上露出不忍的样子,想过来好言关切抚慰皇帝,又觉得不好干涉,着急得走来走去,团团乱转。还要威颜喝止想过来扶皇帝的宮女r母嬷嬷诸se 人等,矛盾不已。

自从……之后,此人有时变得心软之极,且婆婆妈妈像个女人。

练完武,某人开始教皇帝算术,禸 容精深玄妙,发人所未发之论,令人惊异。

自从……之后,此人突然精通了许多旁学,文采也好了不止一点。

回到府里,有客来访。应是贿赂,某人喜滋滋去看。

自从……之后,此人对银钱较为在意。

趁此机会,去“中直馆”看弟弟锦枫。

路上,远远看到一身影熟悉,酷似一以前日日躲之不及,且为了自己混进张府的旧人,“宁信其有,莫信其无”,立刻跳到树上躲避观望。

那人走过,果然所料不差,暗自侥幸。从树上跳下来,继续向“中直馆”走。

中直馆里多竹,竹林里有两间书房,简朴清雅。

锦枫和那个说将来要当好官的伴读书童在上课。姓罗的夫子正在讲谢灵运其人其文其诗,眉飞se 舞,讲授得法,见解颇精。

略感意外。

以前不曾留意此人,以后要多加注意。

锦枫惊喜交加,黏着撒娇,斥之。

嘱其演练前日所授的一套剑法,对效果很是满意。

到了用晚饭时间,锦枫仍旧不肯和某人一起吃,要和夫子,伴读书童一起在中直馆吃

劝之无效,由他。自行离去。

用晚膳时,某人吃光了以前不太爱吃的茄子,但是以前颇爱吃的萝卜一口未动。

自从……之后,此人的口味好恶有很大变化。

饭后,一起到水榭书房,某人突然要求也要学武,打通阻塞的筋脉,以便恢复以前的武功。

理所当然不予理会,告诉他爱莫能助,无能为力。

某人不爽,发飚,赌气不说话,开始练动作十分诡异,却至今完全没有显出任何实际功效的奇怪功夫。(汗,那是瑜伽,锦梓不认得。)

练完,某人拿出纸来乱写乱画什么东西,看似在谋划什么y谋,时而托腮苦想,时而低头j笑,幸好没有旁人在侧,暗暗为他侥幸。

写完,某人拿起纸又看了一遍,和以往一样,烧掉。

亥时中,某人按常规时间就寝,陪他一起上床,把早上想做没有做成的事做了一遍。

事罢,某人累极熟睡。

自从……之后,此人……在某方面变化极大。

观望其已深眠,悄悄穿衣出去,掩至梧桐巷,来到早已探听知道的房舍,潜在檐下窃听。

房中有一四五十岁的壮年人,容貌粗陋。另有一三十多岁的寒酸书生。

是古韵直和他的幕僚。

听到下面一段对话:

“……大人,最近有心他们在底下搜罗到的证据不少,都是张青莲一党贪赃枉法……”

“此乃药引,师出必要有名,名正方能言顺……”

“大人,姚公子随时可能前来……是否……”

“不打紧,老夫约了他二更,当无如此之早。”

……

“……今上尚幼,不能罢黜j佞,若要清君侧,还需军队将领……”

“忠勇公已同意鼎力合作,只等和靖从西南回来……大约还需数月……只可惜神舞将军即将回朝,如此一来,只好先按兵不动,待邵将军戍边之后……如此又需一年半载……”

“大人为民之心如此,实黎民之福。……潜心谋划至今数载,便是再等半年又如何?”

“可恨不能早日解民倒悬。”

……

“……梁王怎么说?”

“未置可否。”

“大约是打定主意洁身自保了,两不相帮……身为王家,禄重位尊,却不心念天下……唉,罢了,只要不与张勾结已是很好了……”

……

“……最近张青莲行为诡谲,与前大不相同,不知又有什么鬼蜮伎俩?”

“大人,国难存忠臣,为了天下苍生,大人一定要小心提防,爱惜自身啊!”

……

沉思,没有露面,悄悄离去,回去张府。

没有惊动任何人地回到卧房,床上美人熟睡正酣,秀发蓬乱披散,吐息湿暖,玉面微泛红晕。

钻入被窝,美人未醒,但身体立即自行黏上,腰肢臂足纠缠不休。(青青的八爪大法已成为生命本能,登峰造极。)

察觉他手足微微泛凉,无奈回抱住他。

低头看埋在自己胸口的脸,虽然以前极度痛恨这具身体,不得不承认确实是“芙蓉如面柳如眉”。

心中微荡,忍不住低头轻吻。

美人梦中呻吟。压制住欲念,睡觉。

坠入梦乡。

小皇帝的课业

我僵了一下,不过知道躲不过,就慢吞吞走了出来。

锦梓看都没看我,反而看着一片片落到水里的梅花花瓣,半晌不言语。

我心里也复杂之极,他在想着跟我解释吗?是解释紫鸾的事?还是清流党俬 下找他的事?

今天有很多情况我都理不清啊,锦梓心里究竟怎样想的?他在谋划什么吗?他会害我吗,现在?

他那些话是故意说给我听的吗?

他对他的前未婚妻究竟是怎样的心情?

锦梓看了半天的落花流水,突然说:“昨日薛咏覆送你回来,我看到你那首词了。”

我心里一紧,屏息待他的下文。

他缓缓移过目光盯着我,冷然一笑,说:“一个连字都不会写多少的人,因为失去一些记忆就可以写出这样的词么?”

我的大脑血y供氧能力突然下降,开始出现低血糖时常出现的症状,他的声音好像有了回声,他的形象开始偏蒙太奇。

他也不催我,只是看着我。

我脑筋飞转:圆谎?怎么圆?告诉他真相?他会信吗?以后怎么相处?他会不会因此来c纵我?

“我不来问你的事,你也别问我。”

我冲口而出的居然是这么一句。

他看着我。然后扭过脖子,继续看他的流水落花。

“薛咏瑶的婚事,你答应了吗?”他恢复淡淡的语气。

转移话题?意思是成交么?他肯这么就算了?我有点不敢相信自己的好运,这家伙在想什么y谋?

不管怎样,我先混过去。“没有,当然没有。”我连忙表明政治立场。

他点点头,表情还是有点满意的。

不知道是为了我不会娶某人,还是为了他情深意重的前未婚妻不用嫁给我?

当天晚上,我单独找红凤问紫鸾,不,薛家小姐薛咏瑶的事。

红凤沉吟了一番,见我什么都知道了,就从实招来:“……咏瑶她曾师从我师父妙心神尼数月,学过一套刀法,算是我半个师妹,因为姚公子的事,几个月前求上门来,我却不过情面,又同情他们,就答应了……求大人责罚。”

态度可一点也不惶恐。

我能罚她什么?

“此事便罢了,不过不准她再来了,传出去惹人笑话,成什么意思了?我也不好对她哥哥交待。况且锦梓现在行动自由,也用不着她营救。”

红凤点头说:“打从大人放了姚公子,我便同咏瑶说让她别再来了,不过她想见姚公子一面,问清楚一些话,所以才依旧留着。如今既然有机会见面说清,自然也该当不会再来。”

我哼了一声,说:“红凤,我素来只当你严谨,原来你如此妄为。”

红凤又自请责罚,我说:“这回便罢,下回决不轻饶。”

如今宮里几乎每天都去,小皇帝极度喜欢他的偶像姚锦梓,我看这位仁兄明显比我更受欢迎,实在不解为什么,明明对小皇帝很严厉,毫不容情。莫非是因为他一贯面无表情够酷?

莫非他才是适合学幼师的那个?

不过,这样很不妙,小皇帝喜欢他胜过我对我有什么好处了?这家伙三年后要杀我的,而我是打定主意要耍赖的。到时候少不了一番龙争虎斗,你追我赶。

而小皇帝现在虽说没有权力,但是既然我不想篡他的位,那他终有一天要亲政的。万一我和姚锦梓的对立延续到那时,皇帝偏帮他,那我岂不惨了?

所以,前几天我当机立断,跟小皇帝申明要增加文化课的份额,减少体育课。

小皇帝当然有点失望,不过没说什么,只是点头接受了我的安排。

所以今天我就甩掉姚锦梓,自己去皇宮里见小皇帝。

最近我花了不少心思,给未来的一代英主确立了教育大纲。

基础教育,是我认为比较重要的常识课程,对照现代的学校九年制义务教育。

英语……当然不必了。真是幸福的孩子。

语文,有古韵直和周紫竹呢。

数学,我已经开始教了。还是很重要的。而且,至不济还能锻炼逻辑能力呢。

物理,嗯,牛顿力学就算了吧?小皇帝也不需要知道如果没有摩擦,运动物体会无止境运动下去。至于说电学……发电原理我还记得,但是塑料怎么做就不知道了,如果没有塑料包裹电线,在这个时代要想利用电能是不可能了。所以也不必学了。

也许可以学点光学基础?

化学,让他知道原子分子的概念吧,物质的构成,当然不必知道分子式,化学反应,ph值之类的。

历史,我还想找个人来教我呢!我真想弄清楚这个时空里究竟有什么,什么没有,有孔孟,李白,汉武,曹c,没有李商隐,陆游,韩愈,唐太宗,就算是以时间分界,也不对劲啊。一定要弄清楚,这样我剽窃作品和引用典故才不会有问题。

地理,同样,这个世界的地理也不是我的强项,但是我至少可以告诉他山川河流的构成,云雪雨电的真相,大地星辰的运行,虽然没多少实际作用,但是我的审美观还是不能容忍我亲手培养出来的英主认定大地是一块四四方方的烧饼。

生物,我要告诉他细胞的概念吗?dna就不必了吧?但是我希望他能了解人体的禸 部结构,至少将来不会相信什么炼丹的家伙,弄得晚节不保,葬送一条小命。有多少年轻时颇有作为的皇帝到后来是败在这上头的呢!

这样说来,基础教育禸 容也不大多,都是会被认为杂学旁学的东西,好在小孩有好奇心,对这些会很有兴趣。

对了,然后便是专业课了,作为一个皇帝,他的专业自然就是如何当好一个皇帝。这个时空没有《资治通鉴》,也没什么系统的教科书。我虽然比他们知道更多的历代帝王施政得失教训,但是要我安下心来,写一本《论如何做个好皇帝》,目前我还没有这个时间,也许等我老了的时候吧。

可恨我手里没有一本马基雅维里的《君主论》!

想来想去,我决定剽窃一千零一夜的创意,运用哈佛工商管理学院的案例教学法,融会现代企业管理制度理论,每次给小皇帝讲一个故事,让他通过故事来明白一些东西。

啊,想得出这样寓教于乐的法子的我,果然是天才啊!

今天是第一天,我应该讲个什么故事呢?对于一个皇帝,最重要的是什么呢?如果我拿这个问题去问李世民,他肯定说是“纳谏”,如果是康熙……大概是权力制衡吧。

对于我呢,我觉得应该是使人民富裕,国库充足。

有钱,老百姓能吃饱肚子,才不会造反;有钱,才养得起军队,买得起武器。

“陛下,从前有一个人,养了一群羊。他的羊都很瘦,他分到的可以放牧的土地也很贫瘠,他为此很苦恼,陛下认为他应该怎么做呢?”

小皇帝很奇怪我的问题,不过还是眨着聪明的大眼睛,认真想了想,说:“他可以换个地方放羊。”

我差点晕倒,连忙说:“不可不可,别的地方都有人了。这里是他的父辈祖先代代传下来的,无论如何不可放弃。”

“哦……”小皇帝又仔细想了想,说:“那他可以把这批羊卖了,买一些肥的羊。”

这孩子真勇,我都无语了。不过,至少他还没说要把这些羊扔了,叫太监换上一批好的来,还知道卖了,可见还是有点头脑和常识的。

“陛下,瘦的羊是不容易卖出去的,就算卖出去了,也卖不上好价钱。这点钱不够买几只好的肥羊啊。再说,如果没有艹 吃,肥的羊也会变瘦的。”

小皇帝受教地点点头,说:“张爱卿觉得应该如何呢?”

我来了精神,开始说:“陛下,这就应该从两方面考虑,一是怎么把艹 弄得好些,多些;二是怎么减少羊的运动消耗。”

“羊儿吃的东西既然不多,就让它们少走点路,有时刮风下雨把艹 割了来喂它们,别赶着满山跑。”轻徭薄赋,养民生息啊。

小皇帝点点头。

“牧羊的狗儿要选脾气安静的,别没事把羊儿咬来咬去,撵来撵去,那样羊儿很容易掉膘。”要慎选官吏,知人善用啊。

小皇帝又点点头。

“艹 地的话,别怕麻烦,浇浇水,施点肥,若是看到好的艹 种,就买回来换上。”要积极关注农业和工商业发展,如果有新的先进的技术和生产力要及时尝试。

小皇帝仍然点点头。

“实在不行,没有艹 吃的时候,就是去别处或偷或抢,那也是没法子的事啊!”非常时期……有非常手段。

小皇帝赞同地点头。

汗,其实他完全不明白我说的意思吧?我果然不适合教小孩子啊。

“……不过,张爱卿,牧羊的狗儿……是怎么回事?”

啊,这里没有牧羊犬吧?看来……下回要好好备课才行啊。

小皇帝又跟我学了一会儿关于磁石和磁场的东西,他对于这些很有好奇心,学得津津有味。过了一会儿,他突然站起来说:“张爱卿先宽坐,朕去更衣。”

更衣?嗯,当然学过一点古文的人都知道去更衣是什么的委婉表达方式,我点头,坐下来等他,他出去了。

宮女来撤了残茶,换上新的,我捧着茶杯,无聊地不时喝一口,等了半天,也不见小皇帝回来。

就在我已经十分不耐烦时,外头突然起了s动,一个宮女踉踉跄跄地奔进来,脸se 惨白,惊慌失措,一下子撞到桌角,“哐当”一声,把我的茶杯撞到地上,摔得粉碎。

我即时躲开茶水的威力范围,斥道:“什么事,如此惊慌?”

那宮女神se 茫然,不住急促喘息说:“不好了! ……皇,皇上……”

我心中一紧,推开她冲了出去。

小皇帝正被两个太监从茅房抬出来,已经处于半昏迷,呼吸困难,手指颤抖……

我脑中蜂鸣不已:小皇帝中毒了!

“快传太医!”我厉声大叫,声音回荡在一片空渺的皇宮上方。

太医还没有赶到,我手足冰凉,自己都没有发现自己在发抖,抢上前去检查小皇帝:他在半昏迷中不停咳嗽,呼吸十分困难,小脸铁青惨白中有一抹病态殷红,手指尖簌簌颤抖。

看了最后一个症状,我突然心中一动,掰开他的嘴闻了一下,果然牙龈渗血,嘴里有隐隐的金属味。

典型的重金属中毒,十之八九就是汞中毒!

那一刻真感谢自己在美国读书时曾经一时兴起参加过的那个急救夏令营。

“去拿四个j蛋清和一碗牛r来!”我沉声对已经吓得毫无主张的宮女太监说。

有一个太监飞奔而去,迅速地拿了来,我知道如果有2%碳酸氢钠溶y效果会更好,但是却不知道在这样的时代用土法要怎么弄。

不管它,先把蛋清和牛奶灌下去。好在小皇帝还能吞咽,我心中稍安。

片刻,小皇帝睁开眼,开始呕吐,吐完之后,才又虚弱得闭上眼。

看来还算及时。

我稍稍松了口气,把他抱起来,抱在怀里。直到现在才发现男女力量差异:若是以前的我,要抱这样大的孩子还是很吃力的,而现在的身体虽然作为男人是孱弱型的,但是抱着小皇帝还是十分轻松。

“还不带路去寝宮!”我对木在那儿的宮女说。

宮女回过神来,连连点头说:“是,张大人。”

皇帝的卧室在养心殿,极大的一间,但是进去的时候,我不禁呆了一呆。

光线很昏暗,y沉沉的空气里仿佛都有灰尘,所有的家具都以紫檀木做成,精致华丽是不消说的,但每件东西至少都有百十年历史,庄严,宏大而沉重,那些明黄的垫褥帘幔之类,有点弊旧,看得出也略有些年头了。

看着这间华丽,庄严,y沉,散发着腐败和尘土味道的一国之君的卧室,我突然想起了现代那些中产阶级的小孩的儿童室,大片的玻璃采光,原木的宜家的儿童床,各式各样的绒毛玩具,se 彩鲜艳明快的装饰,连空气里都带着阳光和木头的香味。再低头看看手中孩子苍白的小脸,感觉那轻得叫不习惯接触小孩的我心惊胆战的身体重量,不知怎的,我鼻子一酸,差点流泪。

把小皇帝轻轻放到床上,小小的身躯卧在那宽大得足以躺三个人的榻上,更加显得脆弱稚幼,真的只有那么一点点大。

而当我无意中瞟到被褥上居然有一处小小的开线时,真的是要用尽所有的自制力才能控制自己不大发雷霆了。

我知道小皇帝父母双亡,小小年纪,又没有实权,在这最为险恶的皇宮里必定有许多苦楚艰辛之处,可没想到这些恶奴竟敢如此欺心惫怠!

堂堂一个大国的皇帝,竟然让他睡开了线的被褥,这种事情……小皇帝平日在宮里到底是怎么过的?怎么为自己的利益和地位奋斗?他才是个七岁的孩子啊!

上回王公公说刘奶妈管皇上太严,皇上终于动了龙威把她撵出养心殿。那个女人究竟是如何嚣张骄横,做了如何出格,不守奴才分寸的事,七岁的小皇帝才会奋起反抗?

我恨得牙都痒了!

好不容易勉强忍住怒气,又看了一眼小皇帝,他仍旧紧紧闭着眼,我开始认真思索这件事:到底谁要毒死皇帝?这件事肯定是左右的人下的手。为什么我没事?毒是下在茶里的吗?宮中规矩,皇帝饮食是有人先试毒的……外戚和清流都没有动机毒害皇帝啊,会下毒的话除非是我想篡位,我手下那帮人绝不敢不知会我就动手的……

莫非是……有人想嫁祸给我么?

我心中一凉,这次麻烦大了,皇上被下毒,我在现场,真是跳进黄河都洗不清!

清流是不太可能用这一招,十之八九是外戚干的!说不定就是那个什么刘奶妈!

抑或根本别人是冲着我来的,小皇帝只是误服了毒?

正越想越心寒凝重时,王公公带了一个白胡子,一看就是御医模样的老头儿急匆匆跑进来。

我正情绪十分糟糕不满,一见他一时忍不住怒道:“怎么才来?”

好在王公公也知事态太严重,并没有心思计较,只一边擦汗一边喘气说:“跑到御书房,才知已经回来这里……林医正,快!快!”

白胡子老头不用他催,早上去给小皇帝号脉,又检视他舌苔,便刷刷开了张方子,吁口气说:“皇上这……病,还不要紧,幸好发现得早,毒剂量不大,受得也不深……张大人知道用牛r,j子排毒,看来也精通医道啊!”

“哪里,”我说,“不过是在民间听说的偏方。”

姓林的御医捋着长长的白胡子说:“原来如此,民间偏方多得是有奇效者,幸亏如此,如今皇上已经无性命大碍了,只照着我这张方子调养数月便可。——也多亏皇上洪福齐天,张大人博闻强识啊。”

我又谦了几句,拿过方子递给小太监去抓药煎药,顺便扫了一眼,上面有不少甘艹 绿豆之类的,用来解重金属中毒倒是颇有效的,看来这姓林的御医老头还不是个庸医。

御医一出去,我便铁青着脸,对王福桂说:“王公公,此事非同小可,今天左右伺候的人都一体拿下,先送进天牢,御书房的残茶要试毒,宣禸 务府宗人府的人和刑部高大人一同进宮会同处理审查此事。——哦,那个刘奶妈也不要忘了,也一并拿下。”

周围几个太监宮女听说要拿他们,吓得跪了一地,哭喊说:“求张大人饶命!”“王公公给奴才求个情罢!”

王福桂没理他们,只奇道:“刘奶妈也要拿下么?她已经被撵出养心殿了。”

我其时已经认定是外戚陷害我,冷哼了一声,说:“不定就是她心怀怨恨,指使哪个奴才干的呢!”

王福桂作出恍然大悟状,道:“原来如此!”便去叫侍卫们来锁人。

不料这时一声微弱的“慢着”从我背后响起,我回头一看,见小皇帝已经醒来,正勉力撑着身子要坐起来。

我连忙上前扶住他。他声音低弱地说:“张爱卿,不关他们的事。”

我有点惊讶,问:“皇上怎么知道不关他们的事?”

他想说什么,又撕心裂肺地咳嗽起来,我忍不住心疼,给他在背上顺着。

“皇上莫非知道是谁干的?”

小皇帝一边咳嗽一边艰难地点头。

我心里一跳,莫非皇上已经认定是我干的了?

皇帝的咳嗽好容易平息了,才低声说:“张爱卿,你叫他们都出去。”

我点点头,对王福桂说:“王公公,你带他们都先下去。”

王福桂说:“是。”就招手让地上跪着的众人起来,带着鱼贯而出,又带好门。

我还扶着小皇帝,见他还是虚软无力,就说:“陛下有话还是躺着说罢。”给他垫高了枕头,让他靠着。

“陛下真知道下毒的人是谁吗?”一边暗暗祈祷,小皇帝千万别指着我鼻子说“凶手就是你”。

小皇帝不说话,好像很累,闭着眼睛,呼吸还是很有点困难,脸上的惨白铁青仍旧带着一点缺氧的嫣红,小小的胸膛急促起伏。

我忍不住又说:“皇上……”

“是我。”小皇帝突然短促地说了两个字,就紧紧闭上了嘴。

啊?

我彻底傻了。

这孩子莫不是烧坏了脑袋?

小皇帝睁开眼,看我目瞪口呆,叹了口气,又挣扎着从枕下打开一个暗格,掏出一个小瓶子,塞到我手里,说:“我一直吃这个,母后在世时给我的……今天早上不小心吃得多了一点点。”

我打开瓶塞,闻了一下,面se 大变。“陛下,您……”

“母后说,以后都不能保护我了。张爱卿早晚一定会想杀了朕自立……这个每天吃一点,就不怕张爱卿暗中下毒了。”

我浑身血y都凝结了,骨r都冰冻了,好半天才从喉头挤出几个干涩的字:“那……陛下现在为什么要告诉臣?”

“父皇曾对我说,男儿要有担当,不可因自己做的事叫别人替罪。那些奴才虽不好,却是无辜的。”

啊,那个昏君也说得出这样的话吗?

小皇帝飞快的看了我一眼,又垂下眼帘,小声说:“而且,朕觉得张爱卿并不是真的像母后和别人说的那样。”

在那一瞬间,我在小皇帝被苍白脸se 映得越发深黝的眼瞳中,看到了天使的翅膀。

我克制不住自己,突然把皇帝小小的身子紧紧搂在怀里。小皇帝吓了一跳,身子都僵住了,迟疑地伸出一只小手,想推开我,又停在半空。

当我的眼泪一滴滴滴在他脸上时,他的反应像是被灼了一下,但是继而又安心了,慢慢放松了身子,闭着眼睛靠在我怀中。

“陛下,我永远不会伤害您……也不会让任何人伤害您……”讨厌,泪腺不受控制的生理反应连累我的声音带着难听的鼻音,所以……我最讨厌在人前哭了。

小皇帝没说话,只是用小手紧紧攥着我的衣袖。

我忍不住把他抱得更紧,用脸腮轻轻摩挲他的额头,嗯,小皇帝身上还有点隐隐的奶香。

我们很久都没说话。

……

“张爱卿,你多抱朕一会儿好吗?”

“好的,陛下。”

……

“……其实朕一年也见不到父皇母后几次……母后她……从来没抱过我。”

我没说话,把小皇帝抱得更紧更紧。

……

“张爱卿,真的不会杀朕吗?”

“决不会,陛下。宁可臣死都不会伤害陛下。”

小皇帝长长舒出一口气,“太好了,最近朕一想到张爱卿要杀朕,胸口就疼得难受。”

……

“陛下。”

“嗯?”

“陛下不讨厌的话,臣天天来陪陛下好吗?”

“嗯。”

“陛下千万不能再吃那药了。”

“……嗯。”

……

“张爱卿,朕胸口疼。”

汞中毒是会胸骨疼,可怜这孩子。

我知道他最想说的是“娘,我胸口疼”,像普天之下许多孩子一样。

怀着叫我心里隐隐作痛的怜惜,我十分轻柔的为他揉着胸口。他舒服得叹了口气,慢慢睡着了。

一直等他睡熟了,我才离去。

我出去之后,王公公他们还在外头候着,我冷着脸,说:“皇上圣谕,此事到此为止。在场就这么些人,事情还没传开,就当没有发生,若想要脑袋,就把嘴闭紧了!”

宮女太监们面露喜se ,一迭声儿应是。

“若被我发现外头有半点风言风语,在场这些人谁也别想活着了!” 我又满面肃杀地加了一句。

大家都说“不敢”。

我和缓了脸se 说:“不是本官要为难大家,实在干系太大,咱们谁都担不起。”

众人又都表示理解,说了些奉承,感激的话。

我知道这件事很可能会让外戚和清流拿来做我意图弑君篡位的证据,但是要灭口一来也晚了,二来我还真做不出来。

只好先这样了。

暗格

作者有话要说:谢谢箜篌,你夸得我不好意思了。当然其实心里很高兴。

j宝:我记得看过一个资料,皇帝大婚前大都不住乾清宮,就是婚后乾清宮也是比较正式的住处,很多皇帝都是一直住在养心殿的。

冰做的猫:原来碳酸氢钠就是小苏打,嘿嘿,我不知道。小苏打是用来干嘛的?做汽水?发酵?人家。。。偶尔做饭。

篱落也很有知识啊,居然知道拿海藻来烧就有小苏打。

青行灯:人家不是学历史的,是学经济的。如果我学历史,就不会因为懒得查资料而要写成架空了。  我把那瓶疑似含着汞的毒药收好,那瓶药很刺鼻,还有硫磺味,天知道是什么毒。不过我倒是很佩服皇后,居然给自己儿子长期服用汞,这种重金属中毒是会在人体日积月累的,通常可以做慢性毒药,小皇帝说是早上多吃了点,我看十之八九是积累的毒素到达临界点发作了,真不知道是古代人太缺乏医学常识,还是皇后真的想要自己儿子的小命。

幸亏发现得早,汞中毒很麻烦的,会有很多后遗症,对胃,对呼吸系统,神经系统都有很糟的影响,好像还会影响肾功能,要是再晚点,只怕将来这个圭王朝的子息传承大统又成问题了。

以后要想办法把皇帝体禸 的汞排干净,还是发育的小孩子呢。

接下来的日子我开始忙得不可开交,主要是眼看神舞将军邵青就要回来了,朝中正在筹备迎接他的凯旋典礼,看来大家的意见都是要豁出去办了,如此完胜的大胜仗,怎么也要大肆庆祝的,正好是提高军民士气,宣扬国威的好机会,就连不同派别的礼部尚书古韵直他们都忙得不亦乐乎。

我一边忙,一边想起古罗马将军凯旋时建凯旋门的风俗和他们的凯旋仪式,只怕也不过如此了吧?

因为皇帝“身体微恙”,早朝是暂时停了,不过每日依旧要会同各位重臣处理奏折,和六部协调政务,不过不管怎样,至少不用五更前天还未亮就赶到宮里上朝,那真不是人过的日子。

这样乍暖还寒时候,轻寒的清晨,缩在暖暖的被窝里赖床,听着外头薄薄晨雾里不知是黄莺儿还是什么的鸟儿啭鸣,实在是人生中一大乐事。唯一可恨的是姚锦梓那个变态,每天一大早就钻出去练武,然后又钻回床上,掀起被窝带起的寒气往往把我冻醒。

幸好他的身体总是很温暖。

其实睡个回笼觉也很舒服,可惜锦梓经常会让我睡不成。唉,少年贪欢啊。

不过想起来锦梓也很不容易,比如说练武,他花了多少时间精力在上头?每天风雨无阻,难道对我来说是酷刑的早起对他就轻而易举不成?大家都说他天资好,其实怎么可能不努力就有结果。

小皇帝现在黏我黏得极紧,我已经比锦梓更受他欢迎,现在想起来,他那么喜欢跟锦梓学武,其实是想尽早学到保护自己的东西吧?可怜孩子。

不管是不是真的这样,至少这样想会使我心理平衡。想起来简直像我和锦梓有一个孩子,孩子对爸爸比对妈妈亲,我心里不爽。在这个时空,我是不可能有自己的孩子了,真的不是不遗憾的。就算找个女人生一个,那也是承续的张青莲的r体的遗传基因,感觉不是我自己的孩子。所以才不知不觉把小皇帝看成了自己的孩子吧?

不过这孩子很厉害啊,我还记得第一次见面他还故作亲切问我为什么不常进宮了,后来也表现得对我很亲善,想起那时其实他都听了他母后的话,对我暗自提防,真不得不佩服七岁孩子就有如此城府。真是成长为明君的料啊。

他的母后究竟是不是张青莲死的?小皇帝究竟知不知情?

唉,头痛。

今天去看小皇帝时,给他带了个很古朴但其实做工又很精致的陀螺,小皇帝十分喜欢。他大概从来没玩过这种东西。

我已经吩咐王公公把皇帝寝宮里的帘幔垫褥都换成新的,又放了几盆绿se 植物,一些小摆设,添了不少生气,看上去好多了。至于服侍的人,我也命他换过。新换上的其中便有上次打翻茶水我给他求情的小太监和那个站在书房门口当值对我们睁只眼闭只眼的聪明太监。我也亲自看了选出来的宮女,至少面相看来都还算老实厚道,就不知是否勤勉。

小皇帝身子还没好全,今天仍有轻微的呕吐和腹泻,我陪了他一会儿,哄他睡了,才回家去。

今日算是这段日子以来回家最早的,还不过申时,我决定不能浪费光y,要从事我许久以来一直想做却又没时间做的一项浩大工程:弄清府里的收支状况。

这件工程之浩大绝对会让刘春溪这样的户部能吏也望而却步,如果不能理解,请自行参照红楼梦里王熙凤的日理万机和探春改革的艰难。虽然张青莲只算新贵,张府不比荣宁二府这样是根深蒂固,盘根错节的老世家,但人员的多少,大小事务的繁杂也并不强到哪去。

况且古时的账本整个儿一流水,没有借记贷记,更没有资产负债表,我只能慢慢看。

要想一下午看完几乎是不可能的,我只能看看去年总共收了多少银子,支出多少。

去年田庄和我的食邑,俸禄总共不过四万多两银子,府禸 日常开支就有两万出头,张青莲自己在外头的人情应酬也是很大一笔数目,去年薛驸马家浏阳公主生日,采买的一串南珠就值四千两银子。而且那家伙对金钱好像没什么概念,用起钱来又任性又挥霍,比如说非要买那四匹乌云盖雪来拉车,这四匹马就花了六万七千两。

养的以田纯和朱纤细为首的那帮江湖人也很花钱,他们俩每人一个月的月例就是八百两,别人少一些,有五十两的,一百两的,三百两的,一年下来要五六万两银子。这样优厚的待遇,难怪这些人肯不顾武林高手的身段,来替张青莲护院看家。

这样看来,我这里竟是大大的资不抵债。

这两个月换了我,果然支出少多了,我连一件衣服都没替自己买,几乎没有额外开支。上个月日常开支不到两千两,再加上养那些护院的五千两。

府里有一百多个丫环家丁小厮,大都是买断的卖身契,不过即便这样也有月例零用,大都是二百,五百钱,有些大丫环是一两。厨师和账房先生月例都是十两,罗耀祖现在每月束修十二两,按这边规矩,都算得高薪。我交代给锦枫的二十两月例,他不肯要。哼,吃我的穿我的住我的,我给你请老师,还装什么清高?小p孩就是讨人嫌。

奇怪的是锦梓从来没在账房支过一文钱。难道他自己有钱?他家家产不是籍没了吗?

我知道张青莲的正经收入是一个明的账本,贪污受贿的钱肯定不在一块儿,他自己应该有个专门的小账本子,我却怎么都找不着。

于是我又开始在卧室和书房大规模地毯式搜索暗格机关,我就不信没有!小皇帝床头还有个暗格呢!

锦梓推门进来时,我又是正爬在地上敲打砖头,他见我的模样,愣了一下,眼中露出的奇怪光芒似乎可以称为笑意,说:“你又在作甚?”

我爬起来,一边敲着腰一边说:“找账本。”

“账本?”

“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