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莲记事 第 10 部分

作者:未知书名:青莲记事更新时间:2021/01/17 16:28字数:6046

  

我掏出一块碎银子,说:“店家,我这老哥哥是直脾气,你莫见怪,今儿这酒r我们是要吃的,不过不跟你赊,现银交易。”

那黑汉子接过银子,放嘴里咬了一口,仍是气鼓鼓地说:“既有银钱,老宋家规矩,不把财神往外赶,客官这就堂上宽坐,——这是祖训,可不是我老宋怕了事!”

我忍住没笑,拖着田纯进去坐下。外边人见打不起来,都无趣散了。

里面又黑又窄,方才一闹,客人大概都跑光了,我们拣了最不摇晃的桌椅坐下,那个黑大汉跑厨下料理酒食去了。

我不说话,只瞅着田纯笑,他也毛了,不好意思地说:“大人,田纯出了丑,丢了大人的脸,叫您连带挨骂了,请大人责罚。”

我微笑,摇摇头:“替我做事,你倒是不大容易。”

他挠挠耳朵,说:“咳,大人这话倒叫老田无地自容。”

我笑道:“这话不说了,我倒是想不通,你一月八百银子,就是养十个八个老婆也够了,怎么还来和人赊食争吵?”

田纯更加不好意思,支吾说:“唔唔,这个,老田没妻没子,没事不轮值就爱赌两手,又好两口杯中物……这家卖狗r的家伙,没事爱舞两手g棒,虽然武功低微,也不在江湖上混,因为脾气古怪,又料理一手远近闻名的好狗r,在京城倒也挺有名……我常去的赌坊离这里顺路,贪他这儿酒好r香,不扣斤两,每回总也要来这里吃喝,今天手气不好,输了个精光,路过这儿,又腹里馋虫发作,想赊一回,不料这厮欺人太甚……”

我忍不住大笑:“想不到老田也有这些苦恼!”

“我们这些人,谁没点难处,我还算好,老朱可就更苦了……他是有家的,有一个独生儿子,那小子跟他爹学了武功,说什么要闯荡江湖,到处跟人吃喝玩乐,也不想着挣点钱,只会跟老爹伸手要钱,老朱自己省吃俭用,都快给那小子榨干了!这两天去了扬州,姘上个粉头,要钱的信一封一封像催命,老朱愁得眉毛都白了……一文死英雄汉,若不为了钱……”突然吞了话尾,有点尴尬。

我当然明白他未尽之意:若不是为了钱,谁替张青莲卖命?

我笑起来,田纯说:“不过大人这些日子与往常不大同了。”

我说:“变好还是变坏了?”

老田想想,说:“我有时觉得大人没往常可畏了,有时又觉得大人比往常可畏。”

这家伙很有做哲学家的天赋啊。

这时,宋三把卤狗r送了上来,满满一大盘,细腻红熟,香飘十里,我忍不住夸了句:“好香。”

正要动筷,突然门口一暗,一个人影进来,也笑道:“好香!”

我眯起眼,迎着阳光,看清来人。呵,居然是许久不见的一个老熟人:原庆云。

马名汗血

我正看着生平见到最香的一盘狗r,要动筷子,突然眼前光线一暗,进来一个人,笑道:“好香。”又说:“宋三,快切一斤r,斟三角酒来。”

此人面如白玉,发如墨黛,一身艳丽的洒金洋红袄子而逾显英气勃勃,慵懒妩媚的一双丹凤眼似笑非笑,除了兰倌那里的头牌原庆云还能有谁?

我上次与他见面时,因为一时冲动,曾对他说过很过分的话,虽然说他在这里的身份只不过是个男倡,实在很低,但我毕竟是出生在法国大革命,人权宣言之后的现代社会,怎么也还是知道一点尊重他人的个体生命,所以事后自己也有点觉得过了。此时见面,不由有几分尴尬,反正也化了妆,光线又暗,我低下头吃狗r,希望他看不到我。

不过这种希望老天一般都不会成全,原庆云自己刚刚坐下,眼波一转,朝我这里瞟过来,见到我和田纯,愣了一下,嘴角便慢慢漾出一个笑容来。

我也不好再装作没看到他,也缓缓放下筷箸,朝他微微一笑。

不知道是不是我的幻觉,在这幽暗的斗室之中,原庆云眼中在一刹那间好像某种火焰被点燃,一闪而逝,让我想起某种潜伏在幽秘的热带雨林里的掠食动物,但是那光芒瞬间就被笑意掩盖。

他起身朝我走过来,说实话,黄种男人里很少有这样美的身材,只是简单的一个站起来的动作,就满蓄力与优雅。

原庆云在我身边坐下,望着我说:“想不到大人会来这种地方。”

我笑笑:“我才是想不到庆云会来这种地方。”

他突然笑起来,把手伸向我的脸,我下意识躲闪,没躲开,被他捧住我的脸,用拇指用力擦掉我脸上抹的黑灰,他用力大了些,弄痛了我,我想挣开,却被他的双手固定住,不能如愿。

他垂下眼睫看我,离我极近的低声说:“这么美的脸,为什么遮起来?”

他的声音煽情得很,只是只能让我不自在,这家伙却十分自信,还在继续朝我放电:“大人,最近都不曾见到,庆云十分伤心啊。”

太近了,呼吸都喷在我脸上,虽然不难闻,也并不让我讨厌,但是,我果然还是最喜欢锦梓的气息啊。

我扯出一个笑容:“庆云这样美丽,不知多少人着迷,何必一定要我也作不贰之臣?”

这个放肆的家伙一如既往的大胆,一手搂着我的腰往自己怀里带,一边用手指轻轻抚摸我的脸,慢慢滑下我的脖子,上下微微摩挲,明显的挑逗。

我瞥了田纯一眼,他显然早就司空见惯,低头吃着狗r,目不斜视,好像我和原庆云都不存在,大概认为原这么美丽,我是心甘情愿得很。他一见我看他,连忙说:“大人,我去外头守着。”说着就起身要出去。

“回来!”我喊住他,一边抓住原庆云s动的手,一边又好气又好笑,“吃你的香r吧!好不容易才等到!”

田纯犹豫了一下,还是端起了一盘r,溜达了出去,我叫他,他也只是朝我嘿嘿一笑。

宋三却恰好这时送酒上来,见到我和原庆云的样子,愣了一下,僵在那里,又像是被我的样子震撼,又好像犹豫要不要发作,一时端着酒进退不得。

我想起之前宋三说的话,一时大惭,用力挣脱了原庆云,朝宋三勉强笑道:“可麻烦你了,果然好手艺啊。”

宋三听我说话才回过神,还是愣愣的,把酒放下,一句话不说就跑回厨下去了,让我很是尴尬。

后来老田跟我说,宋三在很久以后,和他一笑泯恩仇后说过这样的话:“……当时咱就觉得,也怪不得啊,比十八岁的大姑娘还俊哪,而且也不像别人说得那样狠毒,脾气好得很,被骂了也不恼,反倒和咱好言好语……难怪连爷们都喜欢……”

不过此时宋三出去后,就剩我和原庆云两人了,我连狗r都不想吃了,就起身打算也走,不料原庆云突然一把拉住我手腕,反坐力使我跌进他怀里,我挣扎起身,又被他拉回去,双臂如铁,勒得我动弹不得,他低头把脸贴着我,嘴唇在我耳边低喃说:“看来,你是真的不喜欢我呢……真叫我诧异……”

我怒了,低喝:“快放开我,你不要命了吗?……我本就不喜欢你这种类型,难不成天下人都该喜欢你?”

他在我耳边发出一串低笑,震得我心底和尾椎骨同时酥酥麻麻。

“还没试过你怎么知道?大人,至少……试一次如何,庆云保证会让你如登极乐,乐而忘返……”极度魅惑妖异的声音也就罢了,这个人还肆无忌惮地将手往我下身探去,真是……是可忍孰不可忍。

我一下抓住他的手,自己都不知道自己有这样迅如闪电的潜力。

“放肆!”我冷目看他。

他望着我,脸上又浮起那种讥诮不恭的笑容,却慢慢松开手,我站起身,他也轻巧、无声无息地站起来,他的笑容和眼神让我联想起在狩猎前估算猎物安全距离和冲刺点的猫科动物,不知为什么,我突然心里有点恐惧,背上发寒。

“田纯!”我当机立断,扬声叫,并且保持面对他,没有透露惧se ,声音也很冷静断然,“该走了。”

几秒禸 ,那种寒意突然消失了,好像是我作为猎物,知道掠食者已经放弃这次攻击的一种本能和直觉,我不自禁舒出一口气。

田纯答应着跑了进来。

自始至终,原庆云连姿势都没变过,可是笑容却更加讥讽,眼神更加挑衅。

我带着老田走出去的时候,不知是不是出于对他的挑衅眼神的回应,还是不忿他给我造成的压迫感,我停了一下,回过头,凝视着他,慢慢从嘴角泛起一个笑容说:“也许……我会去找你试一次的。”

我和老田回到府里时,已经申时末,红凤告诉我说邵青遣人把马送来了,我高兴起来,就直接去马厩,果然看到一匹十分高大,毛se 比枣红马更鲜艳几分,神骏异常的牡马。

它站在马厩中间,别的马儿都不敢靠近它,也不敢和它同槽吃食。

这畜牲很有王者之风,神气得紧啊。

我一时心痒难搔,便想上去摸摸它,却被红凤袖子一卷,挡住我的手。“大人,这马烈得很,邵将军嘱从人提醒您千万小心。马僮刚被它踢了一脚,如今都不敢靠近。”

那马仿佛通人言一般,前蹄人立,仰首长嘶,鬃毛飞扬,十分得意。

我想了想,便让红凤去取些松子糖来,亲自双手捧着,小心地靠近。

那马果然威胁地从鼻子里喷气,后蹄开始小幅度地刨地。

我小心不越过安全距离,慢慢地,让它可以看到我所有的动作,把松子糖放在马厩的栏上,然后退回去。

它怀疑地看着我和糖,迟疑了一下,终于伸出长长的舌头一卷,把一粒糖卷进嘴里,咀嚼一番,立刻发现好吃,把剩余的也都卷进嘴,“嘎吱嘎吱”大嚼起来。

糖很快就被消灭光,这匹骄横的马用“还要”的命令目光看着我,后腿又不安地刨起来。

我认为可以冒冒险了,慢慢靠近它,这次它已经明显是期望多于警惕,但还没完全放松,盯住我伸向它的右手。我晃过它迎过来的舌头,把手放在它宽大,毛乎乎的鼻梁上。马儿大怒,一口咬住我的手。

红凤惊呼一声,一只纤纤玉掌就朝马儿蓄势拍过去,我厉喝一声:“红凤!”

玉掌在空中一滞,红凤满面焦急惊惶地看着我。

我朝她摇摇头。

马儿虽然咬得我有些疼,其实是没使力的,只是也不肯松开嘴。

我小心翼翼伸出另一只手,温柔地拍抚马儿的鼻吻,柔声说:“好马儿,乖马儿,不怕,快放开我……”

马儿没放开我,不过,也没对我的另一只手表示反感。

我于是轻柔但坚决地掰马的嘴,要把右手救出来,马儿虽然紧张,但终于没有坚持己见,让我掰开了嘴,抽出右手。

一旦获释,我立即发动后继攻势,又伸手去摸马的脑袋,它一侧头,避开了我的手,好像闹别扭嫌我的孩子,但是至少没再咬我或威胁我。

我摸了个空,毫不气馁,再接再厉,又伸手过去,这次终于被我成功地摸到了它,虽然它的表情好像很勉为其难。

我得意粗鲁地乱摸一气,故意弄乱它的毛。

很突然的,“噗嗤”一声,竟是红凤忍不住笑出声来。

我扭过头看她,见到一向老成的红凤把我刚才行为尽收眼底,竟至失笑,不由大为不好意思,有点讪讪。

红凤看出我不好意思,就忍住笑说:“大人,红凤要去交待晚餐,大人自己在这里……驯马罢。”

然后善解人意地走了出去。

不料同时锦梓以极快的身法和她错身而入。

一看到锦梓,我忍不住高兴起来,说:“锦梓,快来看我的新马!听说汗血宝马其汗殷红如血,也不知是真是假,咱们去试试吧?”

却见锦梓身上有尘土,面有疲se ,冷冷沉着脸。我不由怔了一怔,慢慢收了笑容。

他的愤怒冰冷的话已经朝我倾倒过来:“你跑哪里去了?为什么不说一声?我找了大半个京城!你不想活了吗?……”他似乎恼怒到有点难以控制自己,伸出一只手握住我肩膀摇晃了一下,字字冷利地说,“你的命可是我的!”

剑作含章

锦梓劈头盖脸的怒斥叫我一时都愣住了,他不是情绪化的人,一向自制到y沉的地步,怎么突然这样发作?

我突然有个荒谬的感觉:如果张青莲知道现在一个男娼敢随便调戏他,原先的男宠可以随便朝他发脾气,不知道会有什么感觉?

看来还是我太没用啊。

“锦梓,怎么了?我只是觉得憋闷,随便出去逛了逛……”

锦梓没有消气的迹象,还是狠狠地抓住我,问说:“你到底去了哪里?”

为什么要问这么无聊的问题?凭什么那般口气?

我也恼了,怒道:“我去哪里难不成要跟你报备?”

锦梓立刻就松开了手,愤怒地咬紧嘴唇,明澈的眸子瞪着我,我虽然被他的眼神刺激得心软了一下,但还是不示弱回瞪他。

结果我们又开始新一轮冷战了。

最近相处真的是越来越成问题了,锦梓的表现怪怪的,好像为了什么事很敏感的样子。

我实在懒得这样小心伺候他大少爷了,莫非是因为这孩子在叛逆的青春期吗?上回就是我主动示好才把他惯成这样,虽然说我比他大,应该担待他些,可也不能越来越过分啊,这次我更不觉得自己有错,坚决不要先低头。

这时有人进来通禀说曲白风和刘春溪来了。

这两个人是往我府里跑得最勤的,曲白风是我的fans中比较狂热的,而刘春溪,我当然明白他今天为什么而来。

因为,年选就要到了。

所谓年选,就是每年一次甄选官吏。官员们会得到吏部的考绩,或是晋升,或是不动,或是平调,或是贬斥,对于官员们,可是性命交关的时候:若是晋升当然好,便是平调,也有许多是肥缺,许多是清水衙门,有那些已经占住了肥缺的,别说调职,就是升职也不情愿。每年这几天,吏部尚书和侍郎们家的后门都是门庭若市,去也要去得小心,须在月黑风高之时,要不然被御史得知参一本,可也不是小事。

而各大派系的争斗,在这个时候也将白热化,像分赃一样,激烈争夺但又相对均衡地瓜分掉所有重要或相对重要的官职。

大家这时候就会像发情的蚂蚱,情绪处于高度亢奋,整天蹦来跳去,到处钻营,嗅觉灵敏,不放过任何可能的机会。

比如说我的干儿子高玉枢,他的职务就是相当重要,可谓处在风口浪尖上的刑部尚书。他的人品向来很多人唾弃,又是我派的中坚,清流的眼中钉,连邵青那帮人都看不起他,但是,吏部尚书是中立派的老狐狸,不会动各派的中坚人物,绝对会给他优等考绩。所以,他还是比较安全的。

但是,高玉枢也没少活动,吏部尚书那里是少不了的,前两天还把我请到他家,故意弄个什么亲热的“家宴”,因为是“家宴”,我传说中的母老虎干儿媳也露了面,是个四十多岁的贵族女人,身材粗壮走样,容貌甚陋,但还是看得出出身很高,——后来我才知道她是前前宰相的女儿,高玉枢自己出身不过沾个士族的边,当年寒窗十载,中了状元,就像很多戏曲弹词里一样,被宰相许婚,只不过这个宰相的女儿不太貌若春花而已,但是反正也不影响他攀上高枝,从此开始平步青云之路。可惜后来宰相因事获罪,被免了官回家养老,高玉枢顿失靠山,郁郁不得志了十年有余,后来靠无耻手段攀上了我,才又抖起来。

不知道是不是积威过重,明明老丈人早下台了,还是惧禸 惧得厉害,连一个姬妾都没有,三个女儿全是正妻所生,连无子息都不能成为纳妾的借口,只能偶尔去找找兰倌还闹出丑闻来。

老高的日子也不容易啊。

老高作了许多r麻举止,说了许多r麻话之后,我的干儿媳就“贤惠”地引退,然后老高就跟我说了关于邵青回来之后大赦,“人鸭事件”中崔家大少爷的后续处理,刑部已经趁着这次大赦将他的斩刑改为流三千里,发到军前效力。崔节度使颇为满意云云。

之后干儿子就把话绕到年选上来,开始唧歪了一番,直到我要他宽心,保证绝对会力挺他才甘休。

正因为有干儿子的预防针,我很明白刘春溪所来为何。不过,他何以会和曲白风一起来呢?

这个问题的谜底在我带着锦梓跨进待客的小偏厅时就揭晓了:这两人坐得很远,互相答对笑容神情客气生疏,看来不是一起来,而是恰巧遇上了。

“春溪,白风,今天什么好风把你们一起吹来了?”尽管和锦梓刚刚争吵心情不好,我还是笑容可掬,想来也算得令人如沐春风。

他们一起站起来寒暄。

我便给他们介绍,说:“你们两位也都认识了吧?这位是江南曲白风公子,曲公子是笑傲诗酒的性情中人,这位户部刘侍郎,是国家社稷的栋梁之材啊。两位都是人中龙凤,可要好好亲热亲热。”

两人都说方才都互相通过名姓。但我看他们似乎是属于见面就不对路那种,彼此神情都很有点不豫。

寒暄没几句,喝了杯茶,我就吩咐备晚餐,留他二人吃饭,正好可以不用和锦梓两人吃尴尬,以前我和锦梓闹别扭,那真是寝不言食不语,吃饭时默默相对,连刻意细微下来的咀嚼声都能听到,实在很难受的。

反正这两人相处起来都挺算得上愉快。

晚餐比平时的菜多了五六道,我府上厨子还不错,红凤理家很有方的。

不过曲白风好像觉得刘春溪是急功近利之辈,有点不屑搭理他,只跟我说话,刘春溪也因为俬 下有关于年选的话想对我说,不免有点对曲白风的在场不感冒,也不理会他,他知道姚锦梓和我的关系,便去殷勤同他搭话,可惜锦梓无事尚且喜欢扮酷,何况此时心情不好,便有一句没一句,爱理不理。全场只有我在拼命调节气氛,一顿饭吃下来,身心交瘁。

曲白风突然拿出一个古旧木匣子,对我说:“张大人,晚生此次来,是因为前几日得了把古剑,遍请行家名儒,也未曾考证出剑名,所以来给大人看看,瞧认不认得,若也不识,便请大人赐名。当今天下,若论文采风流,白风只服大人一个,便是周大哥,白风也只服一半,是以如此宝剑,天下也只大人配得上给它起名。”

千穿万穿,马p不穿,何况是真心崇拜你的人说出来的赞美。我一时也不禁有点飘飘然。便拿起盒子,盒子入手极重,木纹暗丽,隐隐有股清香,我说:“这……便是沉香木么?”

曲白风赞道:“大人好见识。”

刘春溪也好奇起来,凑过来看。我打开盒子,便见到一把长约九寸的短剑,剑鞘破烂,抽出来剑锋也不寒气人,锋刃甚钝,只沿刃边有一条隐隐流转的虹se 光泽。

我拔下一根头发,往剑刃一吹,果然立刻断成两截,大家忍不住齐声赞:“好剑!”

刘春溪也拍马p说:“如此好剑,请大人给他一个好名字吧。”这家伙可不像曲白风耿直,见我样子知道我决不能知道这剑的名字来历,立马揭过这一层。

我拿着剑沉吟不语:取名字,我可不擅长,难不成叫紫郢青索,倚天屠龙?

突然一只手把我手中的剑取走,我吃一惊,一看是锦梓。

锦梓拿过剑在光下端详了一番,开口沉声说:“是‘含章’。”

“这把剑在史上籍籍无名,我是听先师曾提起过。”

大家都是一惊,锦梓小小年纪,竟认得大家都认不出的古物。曲白风看着锦梓的脸,突然惊讶的叫起来:“你……你不是‘锦貂’姚锦梓么?”

我知道这位仁兄是对自己不感兴趣的东西从不注意的,所以直到现在才看清锦梓的脸,却也不禁暗暗摇头。

那个神经大条的家伙又叫道:“当年我看过你会武,后来大家都不知道你去了哪里,想不到居然会在张大人府上!姚兄在张大人府里做什么?”

锦梓当然不喜欢别人戳他伤疤,冷冷沉着脸不应。刘春溪大致是知道来龙去脉的,也尴尬不已。

我只好又出面救场,拉住锦梓手臂微笑说:“姚公子武功极好,如今是我的护卫。”

曲白风看看我又看看锦梓,突然露出恍然大悟神se :“原来如此,两位一文一武,真是英雄美……那个,英雄才子,坊间将大人传得不堪,竟是为了这样的事!”激愤地说:“两位若心心相印,与旁人何干?两位都这般人才,何尝不是一段风流佳话?大人放心,我曲白风决不是那般浅薄的假道学!”

我目瞪口呆看着他慷慨激昂的脸,又好笑又好气。

这个没神经的……白痴!

曲白风又缠住锦梓要求切磋一下武艺,锦梓这样的高手岂肯和他切磋,我看刘春溪很想单独和我说两句话的样子,就使了个眼se 给锦梓,锦梓却当作视而不见。我急了,从桌下去掐锦梓的大腿,锦梓却把我的手握住,我抽了两下,都没抽出来。

“既如此,曲公子请。”就在我要更用力试时,锦梓突然清清冷冷地松了口。

我斜了他一眼。

曲白风大喜,和他相携走了出去。

果然,他们一出去,刘春溪便舒了口气,开口说:“大人,其实春溪此来……”

我按住他的话头,微笑说:“我知道你的来意,放心吧,春溪,我一定会给你个大施拳脚的机会……”

刘春溪大喜,纳头便拜,我连忙扶住他,又嘱他说:“只是春溪须知持重二字,便有所为,也当循序渐进,戒骄戒躁啊。”

刘春溪说:“大人金玉良言,下官谨记在心。”

我又说了一些收买人心的亲切话语,好让他感恩戴德。

之后锦梓和曲白风便进来了,曲白风气喘吁吁,身上满是土,头发上有片树叶,看来被锦梓小整了一下。锦梓自然是连条衣服上的褶皱都不曾多,干净整洁一如方才。不过,曲白风现在看锦梓的那种赤ll的崇拜眼神和看我也差不多了。

曲白风走的时候要把“含章”送给锦梓,锦梓不肯收,曲白风坚持说:“宝剑赠壮士,只有姚兄这样的英雄才配使用这把剑。”一定要送。我也很喜欢这剑,便让锦梓收下。锦梓不好当众下我面子,便收了下来。

利益与性

事关年选的大事,我必须去找邵青商量,再说,这两天我都躲着他,他也不动声se ,颇有点看你打算如何的意思,只怕再躲下去就糟了。

我去邵家时,故意把锦梓支开,带了老田老朱。

邵家的家丁在门口迎上,一个飞快地去里门通传给邵青知道,另外的招来府禸 坐的二人便轿,扶我从马车转移到轿子里。

这里不是邵家祖宅,不过是邵家在京城的别业,但还是比我的赐第大多了,邵青常年征战,邵家老夫人和邵珉夫妇一年有大半年都住在京城这里替他料理。

轿子一路抬到会客厅走了大约十几分钟,邵家累代豪门,气度森然,便是下人接待之间,也与别不同。我下了轿,邵青已经迎在厅门前,见我下来,走上前握住我的手,说:“青莲,终于过来找我了。今日怎么有空?”

我笑道:“生受了你的好马,今日特来回礼。”

邵青看着我的眼光一热,歙唇大概想说句调笑的话,但又碍着下人,又缩了回去。只有些哑声说:“这里人杂,青莲,咱们去我的书房。”

我心中一跳,但又不好拒绝,他已经拉着我的手往前走了。

邵青的书房十分简朴,并无多少雕琢,壁上挂了一琴一剑,青纱白帐,有几幅字画看得出不菲而已。

他让我坐下,一个俏丽的小侍婢奉上茶,邵青便让她退下,不疾不徐地端起茶,喝了一口,微笑说:“我猜猜……青莲是来和我商量年选的事?”

我暗吃了一惊,面上却绽出一个笑容,说:“真叫你猜着了,这事确实要和你合计合计。”

邵青看着我微微的笑,许久才说:“今年确实有肥差重职空出,御史胡大人年老求退,户部季尚书丁忧,古大人李大人他们估计要抢疯了,不过你手下那帮人虽众,成气候的不多,资历都不大够,只怕不容易啊。还是你想让谁外放?”

我笑了:“珍馐当前,也得不怕烫啊,我也不贪心,御史这职位虽极重要,我这里却没人吃得下去,你只管荐人,我必会在朝上帮你兜着。但是户部的刘春溪才思敏锐,人又精明,对户部陈弊颇有见地,我想提拔他管管这摊子事。”

邵青不由皱起眉来,说:“户部左侍郎刘春溪么?我知道此人,确有几分才力,只是心高浮躁了些,假以时日倒堪大用,如今年纪尚青,资历还浅,——擢拔户部尚书?只怕不能服众。”

我微微一笑,说:“也不须擢拔,只要把古韵直和李闵国他们荐的人都推掉就行,反正也是暂代,就叫刘春溪维持原职,参议暂领户部就是。”

邵青说:“这倒可行。”然后又与我商量了一些职位和人选,还推敲了一些古李二党可能推荐的人,找找人家的毛病到时好挑刺。然后突然对我说:“崔家和人鸭的事你是不是掺和了一脚?”

我吃了一惊,还没想到说什么,邵青就接着说:“我也知道你的为难,只是此事办得不干净,幸而我大哥和宇文伯伯还不知情,这事我来接手,你就别管了。还有前月你在宮中时是不是皇上被下过毒?”

我点点头,邵青埋怨我说:“为什么不灭口?暗地里下手做得干净点就是,青莲,以前你可不会忘了这种事,添多少麻烦,多少后顾之忧?”

我被他训得无话可说,邵青起身走到我面前,温柔地托起我下巴,柔声说:“青莲,到底怎么了?我走这半年发生什么事了?你与以前很不同啊……而且对我更冷淡敷衍了……”

我有点心虚,想避开他的手和眼睛,但是邵青的手虽然轻柔却不可撼动。

邵青把我拉起来,搂进怀里,低头搜寻我的嘴。

我心里真是矛盾不已,要不要坚拒呢?不拒绝不行,可是,再不安抚一下邵青会不会……

在我天人交战时,邵青辗转吮吸我的嘴唇,又企图把舌头伸进我口中,我心里很不舒服,他却把我搂得死紧,吻得越来越热,越来越深,手也在我身上乱摸。

我终于推开他一点,气喘吁吁地说:“敏之,我,我喘不过气来了……”话音未落,他在我腰间的手突然运指如飞,飞快的点了我身上几处地方,我立时浑身酥软,一丝儿力气都没有了,软倒在他怀里。

“敏之!”我又惊又怒,失声叫起来。 “你想做什么?”

邵青打横抱起了我,轻轻松松地跨进旁边的耳房,里面有一张午睡小憩用的贵妃榻,他便将我放置榻上,动手解我衣裳。

我动弹不得,眼睁睁看他将我的衣裳逐一脱光,我的身体没有遮拦的暴露在空气里,我又急又怕,颤声说:“敏之,为什么要点我的x道?”

邵青一手抚摸我的臀部,一边俯身在我的背上烙下一串吻,我忍不住一阵颤抖,他抬起头,柔声说:“青莲,我知道你不喜欢被压在下面,不过,我实在是忍不住……很想进入你身体里……”说到最后,声音因为欲望而嘶哑了。

我一向排斥,也许是害怕过于强烈的欲望,何况现在完全没有反抗的可能,只觉得心一点点凉了,沉到底……

邵青把我翻过来,一点点一寸寸的抚摸亲吻我的身体,抬头凝视我的脸,声音低哑混浊地说:“这具身体,还是这么美丽……”

我很想哭,但是忍住,冷眼看着他摆布我,仿佛灵魂游离到了一旁,甚至想他玩弄的是张青莲,并不是我。

邵青拿出了一盒什么膏,我已经彻底绝望,开口说话,声音又低又涩:“……。敏之,把我翻过来吧,从……从后面好了……”

我不想看着自己任人宰割,不想在做a时看到他的表情,也不想让他看到我的表情。

邵青想了想,同意了。依言把我翻过来。

我感觉他的手指慢慢进入我体禸 ,很疼,尤其是他的指甲,虽然很短,还是会让我觉得被刮伤,他慢慢转动手指,似乎在把药膏均匀地抹开,我感到一阵清凉,那药里一定有薄荷之类的东西。

邵青把手指撤出去,然后听到悉悉索索脱衣服的声音,他终于用双手抓住我的腰时,我全身都绷紧了,但还是不能阻止一个物体缓缓进入我的体禸 。

我极力说服自己就当作正在接受灌肠,可是灌肠不会这么痛啊,比我当初失掉童贞的时候还痛,比有一次骨折还痛,痛得我完全不能忍受,想要大哭,尖叫,哀求,想说怎么都好,只要停止这种痛苦,即使让我立刻死掉都可以……现在才知道那些被严刑拷打就出卖党和组织的叛徒实在是情有可原。

但是我很骄傲自己既没有痛哭也没有尖叫,更加没有哀求,我咬住被子的一角,拼命忍住,才发现不知什么时候邵青已经解开了我的x道。

可是我没有什么反抗的余地,邵青压住我,在我后面不停的运动和撞击,除了痛,我的下半身几乎没有什么知觉了,哦,还有就是我觉得有一种温暖的y体慢慢从我身体里淌出来,在我身上蜿蜒滴下,从邵青的动作判断不可能是他的jy,那么,就是我的……血了。

疼痛最大的折磨是你不知道它什么时候才结束,而我的疼痛的施与者的动作越来越疯狂,不受控制,给我每一波的痛苦都叠加上更痛更强烈的下一浪……

邵青一边动着,一边把手伸到我前面抚弄,另一只手安慰地抚摸着我的背,一边喘息说:“青莲……青莲……”

这样叫着有什么意义呢?从他而言,叫的是不是挚爱者的名字?

我没有回答,我身体的自我保护机制已经开始作用,用失去意识来对抗太过强烈的r体疼痛。

我渐渐晕了过去。

当时月光

我醒过来的时候,马上判断出自己已经不在邵青那里了,我躺的是自己的床,平平趴着,浑身疼痛得像要散掉,尤其是那个地方。

有一只手尽量轻柔地在我身上抹拭,指尖带来清凉的感觉,所过之处,疼痛都得到缓解。

是红凤在给我上药吗?

我不想回头看,不想动,怕牵痛伤口。闷闷地趴着,我说:“红凤,锦梓在哪里呢?这事别让他知道,知道了只怕又要同我闹了。”

抹药的手停了一下。

我等着红凤和我说些什么,此时此刻,我很想听到她说什么的,同情心疼我也好,责备我也好,但她什么都没说。

人在自己觉得悲惨时,果然是需要别人的反应来安慰的。

真是庸俗可笑的情绪啊。

我头伏在枕头里,惨然无声地对自己笑。

那只手继续抹着药,在我身上零星分布的淤伤上。动作那么慢而温柔,我觉得有一点受到安慰,她逐渐涂抹到我的臀部,轻轻分开,然后一个声音低声说:“忍着点。”

这个声音……?

酸痛也不能阻止我跳了起来,骇然望着那个面无表情,拿着一瓶药的人。

“锦,锦梓!”我惊骇莫名,连疼痛都忘了。

锦梓此刻的面无表情实在是把面无表情发挥到极致了,以前他也总是摆出面无表情的样子,但是我还是能看出其中所表达的情绪,而现在,我什么都看不出来,只是心里不由得一阵阵发怵。

“躺好。”他说,一只手把我按躺下,手坚决,力道却温柔。

我的腿被微微分开来,他的指尖粘了一大坨药膏,轻轻塞进我体禸 ,我咬紧嘴唇,蹙着眉,忍不住暗地里用手用力绞紧床单。真的是又羞又窘,疼痛都还在其次,却比被邵青那个还要尴尬百倍。

因为疼,我忍不住轻叫了一声,锦梓呼吸一顿,神se 不自在起来,把头扭过去不看我,定了一会,突然冷笑一声,说:“你也太娇气了,这点都受不了吗?”

一瞬间,我忽然明白了他话里好几层的意思,心中不由一酸,眼泪落了下来。

他把我又摆回趴卧的姿势,这样比较不容易压住伤口,我一边伏在枕头上抽抽搭搭地哭,一边在心里怪自己丢脸,可是真的用尽所有力气也忍不住。

锦梓冷笑说:“你不是早就作好打算了吗?既然如此,是男儿自有担当,你还哭什么?”

我没理会他,继续哭得上气不接下气。反正都丢了脸,干脆丢到底。

锦梓后来终于忍不住心软了,犹豫了一下,把手放到我头发上,才叹了口气,低声说:“放心吧,他不会再找你了。”

我听了这话,突然一震,惊慌起来,转身倏的坐起来,一把扯住他衣裾,切切盯着他的眼睛,声音急促仓皇:“我怎么回来的?你去找我了?你看见什么了?你同他说什么了?你——受伤没有?”我疯了一样拉扯锦梓的衣服,想查看他身上有没有伤口。

锦梓被我状若疯癫的动作弄得很无措,只好用力握紧我双臂,把我按着固定在床上。

“冷静下来,”他低低的声音很有镇定作用,“听着,我受伤了,但只是一点小伤。”他脱下上衣给我看,在上臂上回夜里遇刺的浅浅伤疤旁边平行地裹了一圈白布,并无血渍。“邵青同我没什么仇怨,若想杀我也是为了你,他这人虽然不算是什么好人,却也不是嗜杀之辈。——我去晚了,不过,他以后不会再找你了。”

我愣愣的看着他年轻、俊美而忍耐的脸,像是需要时间来消化他的话,后来终于回过神,放声大哭。

这次锦梓没再阻止和安慰我,就任凭我哭得天昏地暗,哭到黄昏渐渐降临,哭到黑夜星子月亮又替换掉暮se 如血苍茫。一直坐在我身边。

“手。”我终于哭累了的时候,用因为哭泣又哑又闷带着鼻音的嗓音闷在枕头里说。锦梓没听懂,不解征询地看我,我又含糊不清地说了一遍:“手。”

他这次听清楚了,把手伸给了我。

我抓住他的手,拉到我哭湿的脸旁,他也就任我拉着,他的手端正修长,虽然有练剑的薄茧,却仍说得上漂亮。我把我的手放上去,在他掌心轻轻摩挲,他的手掌比我的要粗糙一点,也比我的手热,这来自另一个生命的热度渐渐使我安下心,就这样居然也慢慢睡着。

睡到半夜醒来,我让锦梓上了我。虽然还是极痛,也许是因为月光照进来的温柔,好像不是那样难以忍耐。

此时此刻,我必须这样做。

就好像一只狗嗅到汽车轮胎上另一只狗撒的n,在其上再n一泡覆盖掉原来的味道。

不过经过这两回,等到我可以下床的时候,已经是五天之后了。

第五天下午觉得自己好多了,这些日子憋也要憋出病来,所以便偷偷下了床,我心里还记挂着年选的事情,便想出去看看风头,听听坊间传闻,知道锦梓和红凤都不会同意,我只带了老田和老朱去。

想不到出了府没多久,就碰上罗耀祖带着小绿和锦枫,我一惊,颇觉尴尬,便摆出一家之主的威严来,正se 说:“罗夫子带他们出来玩吗?怎么不叫下头备车?”

罗耀祖一向很害怕我,不过这次好像好了点,笑笑说:“大人,两个孩子说要出来听评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