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莲记事 第 15 部分

作者:未知书名:青莲记事更新时间:2021/01/17 16:29字数:6082

  

王福贵睁大了眼睛,神se 开始焦虑起来,后来居然四下一觑无人,双膝一软,便朝我屈膝跪了下来。

我连忙扶起他,说:“王公公,你这是作甚?”

王福桂居然还挤出了两滴眼泪,哽咽说:“请大人救我,咱家出身贫苦,有点钱都贴补或是借给老家的穷亲戚了。一时如何拿得出这许多银子?”

我暗自冷笑,借给穷亲戚?这话倒也不假,只不过至少要收五分利而已。

我沉吟一番,道:“王公公,你同我说实话,你现在拿得出多少钱来?”

“两三万……”看我脸se 不对,连忙又说,“凑一凑四五万也未可知!”

我假意烦恼了一番,才说:“这么着罢,公公拿出五万两,余下的我来替公公想法子……我认得一个大贾,同他挪借个七八万两银子还是有得商量的。只需写个欠条,不拘什么时候还,也不用利息,王公公以为如何?”

王福桂一听甚喜,连忙笑道:“有劳张大人了,张大人帮了咱家这个大忙,以后有用得着的,水里水里去,火里火里去。”

我当然不会相信他的话,不过还是耐着性子说了几句客气话,又着意慰勉一番,才去找小皇帝上课。

不料小皇帝下午发起了烧来,已经卧床休息,我连忙进去看他,见他小脸苍白,额头上一层细细汗珠,闭着眼睛躺在被窝里小小的一团。

他警觉得很,听见声音睁开眼睛,看到我说:“张爱卿。”声音低微细弱,像只小猫咪。

我心生怜惜,抢到跟前,帮他拭汗,柔声道:“怎么突然就发起烧来?”突然想起一事,脸se 一变,道:“陛下,您没再服那药吧?”

小皇帝连忙吃力的摇头说:“朕没服。”

难道是积聚在身体里的毒没清干净?那也不该发烧。我忧心忡忡地思考,突然失笑:小孩子感冒发烧原属寻常,我这么紧张兮兮,都快成老母j了。

小皇帝说:“张爱卿昨天去收钱得罪外公了?”

我心里一凛,口中却柔声说:“是啊,陛下怪臣了?”

小皇帝摇摇头,说:“朕知道张爱卿都是为了朕。”

好乖巧贴心啊,我心里忍不住发热呢。可不知十年之后这件事会不会成为我获罪的理由之一?他还会不会记得现在的话?不过,即便如此,大丈夫有所为有所不为,我还是不会改变初衷。

我默默地看着皇帝,低声说:“陛下,以后您就会为此怪臣鲁莽狂妄,疑臣擅权了。”

小皇帝急了,转身拉住我的手,因为这个动作有点喘气地说:“张爱卿无论做了什么,朕也不会怪张爱卿!”

我微微的笑了:“真的么?陛下,陛下虽然信任臣,但如果别的臣子人人都说臣不好呢?陛下听一次两次不信,百次千次还不信吗?这就叫做‘积毁销骨,众口铄金’。”

小皇帝仔细地观察了我半天,突然小脸严肃起来,说:“张爱卿是害怕那些坏人么?……别怕,朕会保护你。”

我又感动又好笑,说:“好啊,陛下要快些长大,不让坏人欺负臣。”

小皇帝却郑重点头承诺。我同他笑闹了两句,他撒起娇来,一定要我抱他,我便隔着被子将他抱在怀里。

小皇帝病中体力不好,没多久就睡得香甜,我把他放回床上,裹紧被子捂汗,又吩咐宮女太监小心伺候汤药,便出宮去了。

近日因为心境缘故不想招摇过市,所以没骑“壁炉”,是乘的马车。马车停在禁城外头,老田则在禸 宮的东华门外等我。我想起今日白白损失八万多两银子,虽说是必要的政治投资,但是因为回报的前景不能折现,又不是百分之百的可预见,心中终究不乐。

孰料闷闷地出了禁城,竟发现一桩更加郁闷的事:我的马车居然没在那里等我,空荡荡的鬼影子都不见一个。

老田抹了把冷汗,“估摸着没料到爷这么早出宮,哪里撒欢去了。”

我气得浑身发抖,冷笑道:“这奴才真是好胆!”

我也不是苛待下人的人,车夫估算着时间出去玩也不是完全不可理解,但是这也太过分了,发生在这么敏感的禁宮门口,明天只怕人人都要嘲笑我不懂役下,张府没有规矩。

人倒霉的时候,果然喝凉水都塞牙。

“要不大人先在此等着,小的回去家里叫车来?”

那得等多久?何况我一人在此也太危险。我摇摇头,叹口气说:“不必了,左右不远,走回去罢。”

老田没有异议,我们便步行回家。

回去是要经过东市的,我已经很久没逛街了,东市也算繁华如昔。不过就在我们走到街尾时,突然有一点小s乱。

一个卖烧饼的小贩的摊子突然被几个家丁和街头小混混打扮的人踢翻在地,拳打脚踢,砸东西,烧饼滚得满街都是,围了好些人看热闹,指指点点。

被殴打的小贩衣着寒酸,满脸稚气,顶多也就十八九岁,惊恐万状,抱着头哀号:“……几位爷,饶了小的吧!这个月的利钱不是还没到日子吗?……呜,哎哟!”

动手的人又狠狠踢了他几脚,嫌不解恨,啐了口吐沫在他脸上:“呸!不开眼的东西!利钱?现在问你要的是本钱!大人家都快揭不开锅了,还有钱借给你?!”

小贩扑上去拿身子护住残存的摊子,哀求说:“大爷,小的一时哪儿凑去?这是小人的生计,砸了更还不出钱来了!”

“呸!”又有人啐他,“谁耐烦等你一个烧饼一个烧饼的还?我们明天就要!还不出来趁早把你娘你妹子卖一个到勾栏院去!不够就两个都卖!”说着自觉幽默,哈哈大笑起来。

其余几人也跟着大笑,有一个凑趣说:“要还不够,我看这小子生得还算白净,干脆自个儿也卖留芳楼去!还不用卖烧饼养家!”

又是一阵狂笑。

最后一人y恻恻说:“你也别怪我们心狠,要怪就怪张青莲那兔儿爷,他债得狠,我们大人只好来你们还钱啊!”

小贩哭天抢地地骂我和李闵国,“狗官”之声不绝于耳,又哭诉自己如何为了替母亲抓药借了二两银子,如今每月还五钱已经还了大半年,欠的债不但没少倒变成了五两。周围有人窃窃俬 语起来,我虽然早有心理准备,心里还是被撞得沉了一下。我低着头,想了想,说:“老田,你去出面,把他们打发走,问那小伙子欠多少钱,去替他还了。”

老田微微有点惊异地看了我一眼,就领命去了。我躲得远远的,看老田去交涉,说了几句什么,突然出手一巴掌把其中一人打飞,又扔了锭银子在那人脸上,又说了几句,那些人便拾起银子跑了。然后那个小贩便朝老田连连磕头……

老田兴冲冲回来复命,兴奋地说:“大人,摆平了。”

我看他很高兴,也是,只要是人,作了好事,帮到别人,心中总不免是喜乐的。

我有点意兴阑珊,在前头更加郁闷的低头走着,老田见我不喜,不敢再多说什么,想要安慰我又不敢造次,只好跟我踩蚂蚁。

其实我很明白这事完全不是我的责任,我做得一点错都没有,而且我也不能做得更好一点,但还是忍不住有点心灰意冷。

今天真是倒霉的一天,锦梓不理我,赔了八万银子,小皇帝生病,我的马车不见踪影要步行回家,莫名其妙被骂做“狗官”……

我胡思乱想,只顾低着头走,也不看路,半晌一抬头,不由一呆:我居然走到“留芳楼”门口来了。

为偷欢付账

想不到我随便走走也能走到“留芳楼”门口,莫非人家说的是真的,偷情果然是会上瘾的么?莫非我潜意识里对原庆云的r体其实挺有兴趣?

我不大相信。事实上,上次来过之后,提到“留芳楼”这三个字我都有点心虚,更别说现在就站在这里了。总觉得有好多眼睛盯着我,许多张无表情的面孔后头藏着不以为然,看来偷腥对我而言还是太刺激了点,我本质上果然是一个老实的……男人。

我忍不住偷偷扫了老田一眼,老田的态度很轻松,哪里也没有不以为然,显然他认为我来这里再正常不过。

我一转念,以张青莲的名声,来这里不是很合宜么?我干嘛要心虚成这样?

我挺了挺胸膛,做出很从容不迫的模样。可惜老田这时凑过来咬耳朵:“大人,小的已经仔细看过了,姚公子没在后头跟着咱们。”

我当场破功,差点吐血倒地。什么兴致也没有了,转身低斥说:“别胡说,走——,回家!”

正举步欲走,突然听到兰倌黄莺儿般的嗓音,“大人,张大人,您可是来了!小云那夜之后真是日盼夜盼,可盼到爷过来了。——他嘴里不说,心中不知怎生心心念念……这几日憔悴了许多!”声调十分惊喜。

结果不少进出大门的客人都朝我们看过来,我恨不得捂上他的嘴,或是自个儿找个地缝钻进去。

他把我往里拽,我连忙申明:“我不过是路过。”

兰倌笑语娇嗔:“大人,瞧您说的,路过难道就不来看看我们小云?”完全不管我的意愿,硬是拽进了大堂。

我好容易站稳身子,原庆云已经下楼,他今天穿得倒不太花哨,是近乎黑se 的墨绿se 的团花长衫,但质料是极轻薄的丝绸,虽不透明,却很贴身,漂亮的宽肩细腰一览无余。

我完全没看出他哪里憔悴,还是那要笑不笑的欠扁模样瞅定我。

我突然详细地想起了上回黑暗中的香艳旧事,不禁脸上微红。

他走上前,在我脸上摸了一把,笑道:“张大人,几日不见,越发唇红齿白了。”

又……又来了!每次都让我产生角se 错位的感觉!我原还有点为上回的事讷讷,现在也尽付东流。咬牙切齿的打掉了他的手,冷眼怒视着他。

想不到原庆云不但不以为杵,反倒一把拉起我的手,说:“大人去我房里说话吧。”又揽住我的腰,附到我耳边故意低声说,“几日不曾来,大人的身子,庆云可想念得紧哪,大人今晚不走了吧?”这所谓的“低声耳语”,其实不低也不高,刚好够厅里每个人都听到。

众嫖客小倌都用暧昧的眼光看着我俩,发出一阵意义不明的凑趣笑声,我脸上颇有点挂不住,原庆云却二话不说把我往他屋子里拽。

我挣扎了几下,但是他气力甚大,竟挣不脱,我又要顾全体面,不能太过着相,结果便被他拉着进了那条暗通通的走廊。后面还听到几个非富即贵的嫖客在笑着议论:

“原来包下小云的恩客是张学士张大人,怪道连王孙公子都沾不上边呢!”

“呵呵,倒真是一对才子佳人……”

我……我突然很想知道:谁是才子,谁是佳人?

但是我已经被推进房里了。

这次天还不晚,原庆云房里很亮堂,越发显得华丽精致中带着异域风情,像他这个人一般处处透着神秘。

我站定身子,便正se 道:“我不是专程来找你的,一会儿还有急事,不能久留。”

原庆云眯着眼看着我,半晌突然咧嘴一笑:“不过一次就腻了,我还第一次遇到这么厌弃我的人呢。”

我开口正要说话,他的手突然掩住了我的嘴。这个英武与妖艳诡异统一的男人朝我类似温柔地微笑:“我知道你要说什么,不必说了。”

他不会是难过吧?我还真不相信。不过想起上回他尽心对我的回忆,我倒有点踌躇。结果原庆云打铃叫人送上酒菜吃食,对我笑道:“不留宿也不打紧,大人今天心情好似不佳,喝两杯再走吧?总比一个人闷着好。”

这话正经触到我今天的心事了,虽说像我们这样的人,这点自我调节情绪的能力通常都不会没有,但是我在这里还真没什么发泄的方式:不能去和朋友泡酒吧,事实上连个朋友,可以说话的人都没有,许多事情只能烂在心里,再这样下去,我也要去挖个坑说‘国王长着驴耳朵’了。

我不过略一出神,酒食就送了上来,只不过一壶酒,几样果品凉盘,原庆云居然没对我搂搂抱抱,上下其手,反倒正正经经在桌子旁边的黄梨雕花圆墩上坐了下来,又指指对面说:“大人请坐啊。”

我也坐了下来,端起酒杯,酒se 澄清,气味芬芳,好像是杜康。原庆云先干了一杯,说:“大人不喝么?”

我心中一动,这原庆云来历诡谲,这酒里不会有什么吧?再说我可是吃过c药的亏的,还是小心为上。

我被他再三催促,才喝了一口,随即咳嗽起来,拿帕子掩住嘴,趁弯腰咳嗽时把一口酒全吐在帕子里。

原庆云微微一笑,起身取了一支蜡烛点上,说:“还不到酉时,怎么天就这般黑了?”又重新坐下,喝了两杯酒,见我始终不动筷,也不举杯,笑说:“张大人可是要我喂你么?”

我瞪了他一眼,说:“这酒不合我胃口。”

原庆云笑着倾身掩了过来,我条件反s往后退,突觉身子酥软,不由大骇。

原庆云咯咯一笑,伸出一只手指在我肩上轻轻一推,我便像烂泥一样倒在床上。我拼命挣动,谁知就像全身瘫痪一般,连一个指头都举不起来,不由又惊又怒又疑,张口欲喝问原庆云,却一点声音都发不出来。

原庆云见我怒视他,哈哈大笑说:“张大人,你可是奇怪明明都吐在手帕里了,又没吃别的,怎么中的药?”

他指了指点燃的蜡烛,说:“这‘三步芳华’是极烈的迷药,任你禸 功如何古怪也要变成瘫子哑巴。这药一烧起来效果最好,比吃下去还好……”

我气得要吐血,这原庆云果然有问题,我的直觉还是灵的,可惜迷药却不在酒里,白白提防半天还是中了套。

原庆云嘿嘿笑着爬上榻来,俯在我上方,低头望着我,姿势极是暧昧。我只道他要轻薄我,心中大急,可此际老田还在大厅里,只怕以为我正在乐不思蜀呢,谁又会来救我?

谁料原庆云不曾碰我,手却在我双肩上方的榻上用力一按,我只觉身子骤然失重,便同原庆云一起翻身掉进一个黑dd的所在。

我摔得身子生疼,眼泪都出来了,却叫不出声来,也没法揉,旁边的原庆云似是站起了身,点燃一盏油灯,我才看清此刻我们似乎身在一间无窗的狭小密室里,空气里带着沉滞腐败不流动的气息。

原庆云走到我身边,踢了我两脚,说:“没摔死吧?”踢得虽不重,举止语气侮辱性却很强,我甚怒,却无计可施,不料他竟然弯下腰,伸手抓住我的头发,拖着我往门口走。

我其实从小到大,从来没有经历过r体上的暴力,连上小学被同学推一跤打个架什么的都不曾有过,这样粗暴的待遇还真是第一遭,头皮痛得像要被整个剥下来,身体被地面摩擦的部分都麻木了,好容易穿过门走了一段之后他停下来,把我像扔死狗一样往地上一掷,说:“把他装进去。”

我的脸就对着两双男人的黑se 靴子,一双手伸过来就住我后颈,我被提起来塞进一个很大的木头圆桶里,像是装米之类的东西的,过程中我看见了黑se 靴子的主人,是两个黑衣蒙面人,我想辨别他们的衣着与那天行刺皇帝的是否一样,但没等我看清,一个盖子就紧紧盖上,我便陷在一片黑暗中。

我在桶里觉得自己连桶被抬了起来,然后放下,然后身下的平面开始晃晃悠悠动起来,往前走,原来是马车或牛车之类的,七拐八拐走了好一阵子,桶里空气稀薄起来,我暗骂原庆云虑事不周,不知道留个透气的小d,难道费这么大劲把我绑来就为了闷死我么?

后来我就失去了知觉。

醒过来的时候,是被一盆凉水泼醒的,手腕剧痛,睁开眼第一个看到的就是原庆云笑吟吟的面孔,说:“原来你的禸 功被废了,早知道我就不用浪费药了。”

我张开嘴,突然发现自己已经能出声了,赶紧动动手脚,却发现自己被剥光了衣服,双手被铁链子系住吊在一面粗糙的石墙上,脚踮起来足尖勉强能碰到石头的地面。

包家子

我观察了一下,这是一个颇大的石室,根据其y暗潮湿的程度判断,应该在地下,地上堆了些奇奇怪怪的杂物。

原庆云显然对我现在赤身被吊着的状况很满意,上下打量着我,笑道:“张大人,这样子还真适合你这样的……贱货。”

这种含笑的恶毒语气中的怨恨……我虽然知道他骂的是张青莲不是我,还是忍不住打了个寒噤,何况现在虽然是夏天了,这石室甚是湿冷,我早就冻得起了一身j皮疙瘩。

不过,现在应该是设法摆脱困境才对,我定定神,不理会他的侮辱,维持冷静说:“你究竟是什么人?抓我来做什么?我在留芳楼里不见了必会掀起轩然大波,你们都难逃其咎。”

原庆云放声大笑,说:“难道我还回去让他们抓不成?——张大人,你原是不认得我,在下姓包名纭,是包存鑫的三子,因为秉性不肖,所以早早就被老头子放逐到西域学武去了,你害死我家老头子和我全家时,我还在西域,害得大人未尽全功,真是对不住了!”收住笑声他又柔声加了一句:“大人放心,这里秘密得很,不会有人来打扰你我。”

我心中一凉,我本以为原庆云是什么番邦间谍什么的,那样的话,我还可以见机行事,使个什么法子,编些话儿忽悠他。人只要有所图,有所欲,就有弱点。他要是贪钱,可以骗他哪里有个什么什么宝藏;他要是爱权,就哄他说不杀我便给你里应外合,除掉某某,登上什么宝座之类的;倘若他喜欢某美人,就说我有法子帮你弄到手。都只是具体c作难易的问题,对症下药,总会有办法。但他处心积虑,要报血海深仇,似乎除了报仇,什么也不希罕,什么也不在乎,那可就难办得紧了。

我拼命在脑子里搜索应急的法子,突然想到他那两个黑衣蒙面的同伙,灵光一闪,我正se 问他:“那天行刺皇上的刺客,是不是你指使的?”

原庆云愣了一下,笑道:“我一个浪荡江湖的人,还想做皇帝不成?——不是我。”

我盯着他眼睛:“休要骗我。”

原庆云扬首笑道:“你反正是不能活着出去了,我骗一个将死之人作甚?我不过是为了报仇和那人合作,他助我些力,我帮他些忙,他要做皇帝自会自己派人行刺,要我指使作什么?”

唉,原庆云连权力也不想要,真的没什么指望了,不过第一次听到我怀疑的幕后势力,我心中不免一紧,急忙凝声追问道:“那人是谁?”

原庆云“呵呵”冷笑,上前捏住我下巴把我的脸抬起来,我被他扯得披散的头发就垂下来遮住我一边的视线,他的手指纤长漂亮,却像铁钳一样,捏得我下巴极痛。

“什么时候堂堂张大人要改行做忠臣了?”他的语气轻佻不屑,“你还挺护着那个昏君的杂种?莫非……那是你的种?”又凑在我耳边,咬着我的耳垂,甜甜腻腻说:“张大人想知道那人是谁么?——偏不告诉你。”

这……这个变态!

我冷眼看着他说:“你要现在杀我吗?”

原庆云看着我,像听见什么天大笑话一般纵声大笑:“哈哈,张大人,你可真会开玩笑,我下了多大功夫才活捉到你,哪有让你死得这般容易的道理!为了接近你,我可连相公都做了……”他贴上来搂住我的身体慢慢摸索,一边用他那种故意拖长的调子软绵绵地说:“本打算让你迷上我,到时候再叫你痛不欲生,不料你这人铁石心肠得很……我都把身子给你了,你居然第二次见面还这般冷淡,一副等不及要走的模样儿……叫人家心都凉了,看来也没甚指望,只好临时起意,把你弄了来……”

我被他摸得寒毛倒竖,被他装腔作势的调子刺激得肝火上升,冷笑着说:“我看你做相公做得不是挺享受么?别把这也记到我头上来。”

原庆云,不,包纭侧过脸笑吟吟看我,突然一巴掌扇上来,我的脸被巨大的外力打得偏向一侧,火辣辣地疼,脑中嗡嗡作响,口里一下充盈着血腥气味。

我保持头偏在一侧的方向,没作声。

包纭仍是笑吟吟的,却极粗暴的抓住我的头发把我的脸扯过来,手指漫不经心的纠缠玩弄我的头发。

“来,”他柔声说,“我带你参观一下这屋子,这可是我花了许多心思为你准备的……打从那天夜里去你府里拜访,被姚锦梓那吃里扒外的兔崽子刺了一剑,我就决心决不能让你死得太容易,便费心搜罗了这许多东西……”

他放开我的头发,走到一个桌前,先拿起一套针,说:“咱们回头先从简单的试起,比如这套针,是用来从指甲缝里c到r与指甲之间,大都给女人用的……”又拿起一个铁丝的仿佛箅子的东西,笑嘻嘻说:“张大人见过这个么?把它罩在r上按紧,r从铁丝网口挤出来,拿快刀一片片片下,据说恰好可以片三千六百刀……”他走到一个角落里,指着一个木马般的东西说,“这个张大人一定见过,处置y妇游街的木驴……”他故意伸手摸着木驴鞍上拳头粗细的巨大突起,说,“这么大给男人用恐怕吃不消,不过给张大人用也算名至实归。”

这屋里的东西总有七八十种,他一一详细解说,越说越眉飞se 舞,我每多听一个便觉面上苍白一分,要是此回还能活着回去,我便要书上“酒乃穿肠毒药,se 是刮骨钢刀”十二个大字挂到正厅以儆后人,果然嫖娼不会有好下场啊!

包纭一口气说完,也不需要喝水,接着又说:“……还有些东西要现准备,比如辣椒水,今日来得仓促,委屈大人了……等大人把这些一一试过,我又想不出什么别的好玩花样,我就今天切一只手,明儿割半个鼻子,慢慢来,总要杀个三五个月,才舍得送大人归西……”

他这么一说,我反倒有点镇定下来,如果他“舍不得”杀我,我便还可以拖几个月,锦梓他们一定会找到我的,只要我能熬过这些酷刑……

可是,我真的能熬过去吗?说不定一天没过完我就会哭着求原庆云,不,包纭杀了我了。我的自知之明告诉我,我的痛觉神经一向比情欲敏感。

包纭走回我面前,用手摸着下颌,若有所思地说:“先从哪个开始呢?……看你这身细皮嫩r,先来些不要把你的身子弄得太难看的吧?……别害得我都没胃口了……”他转身摸到那包针,道:“要不就这个吧……”

我看着那闪着寒光的尖针,想象它们从我的指缝里c进去,只觉我的血y已经拒绝提供到颈部以上,浑身忍不住哆嗦了一下,连忙低头垂下眼帘,免得他看出我恐惧的眼神。

包纭看着那针出神,然后摇摇头说:“未免太过女气,不好,不好。”他想了想,好像做出了决定,说:“也罢,我这人素来心慈,张大人一下受不了太烈的,咱们还是从最容易的开始,慢慢往上加……”

说着,他从腰间抽出一根乌黑细长的鞭子。

鞭笞么?我微微松了口气,比起针来是好多了。

原庆云玩弄着手中的细鞭,手势十分熟练,嘴角噙着隐约的妖媚笑容,神情从容,不过眼中慢慢升起一种兴奋的火焰。“别担心。”他越发柔声说,“这‘乌蚕鞭’我已练了近十年了,决不会弄破你的皮肤。”

我听着他这越听越像sm的腔调,心底恶寒,只是闭上眼睛。

第一鞭终于落在我身上,那种感觉,就好像我身体的别的部分都不在了,所有的意识都集中在那细细,狭长的一条,那一处的皮r尖叫着要求我注意到它们的存在,而继之的火辣辣的灼烧感使这种强烈的存在感无限延长。

我拼命咬住嘴唇不尖叫求饶,身体还没有从第一鞭的剧痛中调节过来,第二、第三鞭也下来了。

好痛……

我低头看到自己的身上开始交错着嫣红的道道鞭痕,衬着白皙细腻的皮肤,显得诡艳y糜。果然没有皮开r绽,这和执鞭者的功力有关,我似乎曾在书上看到过,经验丰富的行刑者,可以使人看起来皮开r绽,鲜血横流,其实一点都不重;也可以像我这样皮都不破,但皮下的r都被打烂了,糜烂在其中,以后治起来也加倍困难。关键在于最后鞭子着r时收的尾劲。

我颤抖着死死忍住,牙越咬越紧,血腥味在口腔里慢慢晕染开来,因为怕刺激到原庆云的性欲,我一开始就下定决心死也不哭不叫不扭动闪避,只僵在原处默默硬挺着挨他的鞭子。

但是原庆云突然朝我敏感的部位打了一鞭,我实在忍不住微微扭过身子躲闪,这一旦开头,就像溃了一点的堤,瞬间就守不住了,我抛开矜持,尽力地扭动着腰躲避,只求能避开一点点鞭梢,避开最痛的部位。

他的鞭子却精准恶毒,每次挥下必然是我的大腿根部之类的身体敏感带。我还是不肯惨叫哭泣,但是扭动闪避之余,眼泪已经无声地沾湿了面孔,汗也出来了,渐渐弄湿我的身子……

空荡荡的刑讯石室里回响的就是鞭子打击皮r的声音,间或有我压抑不住溢出来的一声短促的呜咽哀鸣……

原庆云,不,包纭的呼吸渐渐粗重起来……终于,按照节奏该等到的一鞭没有来,却等来了他抓住我的腰的手……我睁开眼睛,因为疼痛大口的不断喘气……

能够中断一下这不断叠加的痛苦,我甚至愿意接受别种痛苦。

“贱货。”他喘息着说,眼睛里的火焰更加炽热,恶狠狠的把我的下半身往怀里一带,我的小腹撞到他的下身,明显有一个坚硬的突起抵住我。

“别。”我忍不住还是低喃了一声。

和强暴比起来的话,还是继续鞭打好了。

他的呼吸还是不稳,胸膛起伏。“别?”他喘息着笑起来,“上回你在我身上时可没这么说,投桃报李,张大人也该服侍我乐一回了吧?”

我这人有个坏毛病,平素处事还能做到圆滑,其实打小禸 里就极犟,一旦被得起了性子,从来都是一门心思要“玉碎”的,虽然越大越不容易发现,但偶尔也会被出来。比如说现在,我想也不想,开口冷笑说:“以你的变态,和令尊这样的正人君子国之栋梁只怕半点也处不来吧?难怪要把你踢得远远的!呵,反正也没什么感情,说什么报仇!不过就是你本来就好这些变态的东西,现在可好,有父仇家恨作幌子,可以名正言顺玩这个了……呸,你不过就是个敢做不敢当的懦弱小人!”

包蕴虽然听不懂什么叫变态,但还是毫无疑问明白了我话中的意思,果然大怒起来。“啪啪”两声,我左右脸各着了一巴掌,比一开始的手劲还大,我已经感觉到细细热热的y流从我嘴角淌下来。

“婊子!”他恨恨地骂着,“死到临头还卖弄唇舌!”

“想激怒我杀了你?”他冷笑说,“你放心,我要杀也等把你j够了j烂了。”他把我的身体转了一百八十度,用手掰开我的臀部。我拚了命地挣扎,把系住我双手的铁链拽得“嘎吱”作响。

他一只手圈住我的腰,把我固定在他身上,一手摸索着解自己的裤子。我心里绝望已极。

我已经感到某种东西无间隔地抵着我的臀,我拼命收缩着臀部的肌r,把腰往前挺,想远离威胁,见效却极微。

事态已经危急到千钧一发的地步了,这时我突然听见一声轻而清晰,微微颤抖的声音:“你们在做什么?”

兰倌

“你们在干什么?”微颤的声线。

这声音我是认得的,男人的声音说得上甜美的,在我认识的人里面只有一个。

兰倌站在石室的门口,双手扶着门框,微微依着,脸se 白得有点不自然。

他素来温柔妩媚,这姿势更显得娇弱如女子,好的旦角很多这样,女人扮多了,已经不知道怎么做一个男人了。兰倌曾经是红遍大江南北的名旦,时至今日,虽然他已经改行做一个老鸨,大家还是习惯叫他兰老板。

“干什么?”原庆云发出冷酷的嘲笑,一边把我放开,“你会不知道这是干什么?”

被扭转的链条因为骤然松开的反作用力在空中旋转,连带我的身体也随之转了半圈,有点晕眩,仿佛间看见兰倌的脸se 又白了几分。

“楼里那边怎样了?”原庆云若无其事的整理他的下裳。

“我依你说的放了火,这会儿烧得差不多了……纭,你这么做不行的,咱们在留芳楼下了这么大功夫,主上要生气的……”

“闭嘴!”原庆云冷斥了一声,“那是你的主子,不是我的!我只要能报仇就好,他要不舒坦就找人来杀我好了!”

“纭……”兰倌无力地唤。

“你没被人盯上吧?手脚有没有做干净点?”

兰倌摇头,“我趁乱作一团时出来,途中换过三次马车。”

原庆云哼了一声说,“须千万小心,这姓张的手下好些都不是吃素的,姚锦梓那小子我从小知道,闷声不响,其实精得跟狐狸一样。”

“放心,纭。”兰倌轻声安慰他,“这里隐蔽得很,谁也找不到。”

原庆云又哼了一声,说:“你出去吧。”

兰倌看看他又看看我,犹豫不决,欲走又止步,终于咬着唇儿开口低声哀求:“纭,你一刀杀了他吧?”

原庆云没有就答话,他徐徐侧身,要笑不笑地望着兰倌。“嗯?”他说。

“杀人不过头点地。纭,我知道你和他不共戴天,杀了他也就完了,何必给他这么些零碎苦头吃?”

“兰儿,”原庆云那种危险的拖长调子的轻柔声音又出来了,很像情人的耳语,却每每说些致命的言辞。“你是吃醋么?”

兰倌苍白的脸泛起一抹轻红,“纭。”

又正se 说,“今天的事太大,总得写封信通知主上,再说来日方长,纭你又何必急于一时?”

原庆云侧头想了想,笑了起来,“说的也是,好菜不能一下子吃腻了,倒了胃口。”

我被原庆云从铁链上解下来,拖到一个木头笼子旁边。我现在已经完全没有力气自己站住了,只好让他拖,鞭伤被压迫到,钻心的疼,我咬牙忍住。

笼子不大,开口更小,原庆云先把我的下半身塞进去,留着上半身还在笼子外头,我自知挣扎无用,乖乖任他摆布,反正能逃过这次不被他qg已经很让我欣慰了。

他突然低头在我肩膀上咬了一口,虽然不大重,还是挺痛,又来得突然,我吃惊之余小声惊叫了一声,抬头看见他美丽的脸近在咫尺,眼睛中又开始燃烧那种炽热的火焰,薄薄的嘴唇带着情欲的味道,不禁下意识闭上了眼睛不去看他。

原庆云轻笑了一声,捏住我下巴把我的脸抬起来细细端详,手没有方才重,拇指有意无意地摩挲着我脖子上细腻的肌肤。“张大人,”他在我耳边低低说,“今夜要委屈你孤枕寒褰了,明天我一定好好陪你。”

我身上一阵恶寒,几乎哆嗦了一下,勉强别过眼不去看他。原庆云大笑起来,手里毫不温柔的把我整个塞进去,把笼子的门锁好。

原庆云和兰倌相携走出去,灯也被熄了,我一个人被留在黑暗里。

所有的鞭伤好像有生命的什么生物,附在我身上啃噬我,持续的痛苦和灼烧感,随着每一次脉搏心跳血y跳动一突一突的疼痛。我的肚子也渐渐饿起来,其实今天什么都没吃,早上没来得及吃早饭,下朝就去了宮里。嘴唇干渴得好像裂开了,身上不着寸缕,寒冷地气的侵袭使我的身体渐渐麻木。

可是随着时间慢慢过去,所有这些痛苦不适都变得微不足道,我的意识开始集中在一个方面:这笼子很小,我在里面既不能把腿伸直也不能坐下,只能保持半蹲半坐。这样的姿势维持半个时辰以上简直就是酷刑中的酷刑,每一秒都好像一个世纪一样难熬,我要用尽所有的精力才能使自己的心态平静,漠视痛苦。

原庆云真的太狠了。

我恨不得把自己的腿剁掉,我恨不得立刻就死去,我希望当初飞机失事时就死透了多好,为什么要跑到这里来受这等罪?我开始恨我的母亲把我生到这世上……

空d的黑暗里开始回响我轻轻啜泣的声音。

锦梓这时在做什么呢?是不是发了疯一般在找我?我开始后悔自己自我保护过度的姿态,如果早知道会有今天这样生死不能自主的时候,当初还纠缠那些细枝末节做什么?害得两个人心里不痛快。还不如“得一朝快活,一朝便宜”呢。

这样的煎熬我不知道过了多久,久得我已经怀疑自己是不是还活着,这时我听到细细的脚步声。

来人在我的笼子前头停下,小小的火折子细微的光芒映着兰倌娟秀的脸。他打开笼子的门,把我拖抱出来,此刻我才意识到兰倌是个男人,可以不费力的把我抱起来。

出来的一瞬间,我突然觉得自己又活了过来,从没有感激一个人像现在对兰倌这样。

我的腿已经不能自己伸直,又酸又麻又痛,好像不是自己的,兰倌轻轻一拉,我就痛得“哎唷”一声叫了出来。他还是没松手,轻轻拉直了搁到他膝盖上,慢慢揉捏,直到我的血y又恢复循环。

“兰倌,你来杀我么?”我轻轻问他。

他摇摇头,“我原也想过,杀了你是对你最好的,不过毕竟下不了手。”

“那就放了我吧?”我哀求他。

兰倌摇摇头:“我不能叫纭这么久的心血都白费了。”

他掏出一个小盒子,打开一股药味,他用指尖挑起药膏给我抹,又温柔又细致。

“……其实,纭不是坏人,他心很软,你……别太恨他。要不是我知道得清清楚楚,我都怀疑有什么地方搞错了……张大人,你这样的人,怎么会害了他全家呢……”

“我这样的人?”我失声笑出来,“兰倌,你怎么知道我是什么样的人了?”

“你是好人。”兰倌肯定地说,“我见过的男人多了,好人坏人我分辨得出来。……纭……他也不坏的。”

……。

如果我的善良程度只是和原庆云一样,我可以肯定自己决不是好人。还有,兰倌绝对分辨不出好人坏人。

“兰倌,你是喜欢他么?”我问。

兰倌在暗淡的光线下的白皙面孔红了一红,眼睛里有明亮的光芒一闪而逝。

“我们这些下贱人,”兰倌垂下头说,“生来不过是伺候人的。脸要生得好些,就愈加命苦。我十五岁出师,一边唱戏一边就要不时去给这些爷们取乐,也没什么人把我们当人看……我是一早就认得纭,那时他还只算是个孩子,那么漂亮尊贵的人,却和旁人不同……他从来待我都是极好的……我这样身份,不配说什么喜不喜欢。不过只要纭高兴,叫我死都行。”

我看着他不言语。叫我说什么呢?难道说爱是不分尊卑的?那也得当事人自己认可才行,只怕原庆云就不这么认为。

再说,我现在这等处境,哪里还能去替我的仇人当心理医生和恋爱顾问?

兰倌细心地把我所有的伤处都上好药,有的位置比较尴尬,害得我很是不好意思。

“你这身子可真美……”兰倌轻喟说,“生得漂亮的男孩子我见得多了,不曾见过美成这样的,也难怪他……迷恋你……”

迷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