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莲记事 第 21 部分

作者:未知书名:青莲记事更新时间:2021/01/17 16:29字数:6060

  

青衣人微笑说:“王爷好书画,这幅是王爷的俬 藏之一。”

哼,出门在外,又是来救灾的,居然连画儿瓷器都带了,真不知梁王到底是怎样的人。我看不懂书画,难免气闷,但无论如何看这青衣文士都不像甘心居人下的仆役,便朝他微笑着,客客气气说:“恕我眼拙,还不知兄台高姓大名?”

青衣人连忙说:“不敢,鄙姓魏,只是王爷门下吃闲饭的一名小小清客,无名小卒耳,张大人不知道是理所当然的。”

一个清丽的绿衣小婢将茶奉上来,自然又是齿颊留香的好茶,当然,我是喝不出什么茶的。

梁王架子甚大,足足叫我们等了一个时辰,中间那姓魏的进进出出数次,最后一次终于进来说:“王爷醒了,请二位跟我来。”

我们起身随他去,一路他低声说:“王爷有些不适,受不得风。只好委屈二位去禸 室了。”

到了门口,他连脚步声都放轻了许多,小心翼翼,我们受他影响,也不觉屏气凝神。

打开帘子进去,里面点着安神的素馨,白烟缭绕,再一闻,只是和素馨有点像而已,却带了股药味,我也说不上是什么。然后便听见一阵咳嗽声,起初甚轻,接着便剧烈起来,到最后竟好像在咳血,连五脏六腑都好像要咳出来,我在一旁听着,都替他浑身难受。

好容易才渐渐平复,我们在窗前的春凳坐下,梁王在榻上倚着,前面挂着素se 纱幔,隐约能见而已,似乎他身后还站着一个黑衣人,大概是贴身保镖之类。

一个小婢来把纱幔用金钩挂起了半边,我终于得见梁王的庐山真面目:他是先帝的堂兄,那么年纪应该有三十四五了,但却看不出来。慢慢从捂着嘴的手帕里抬起脸,剧烈的咳嗽刚刚勉强止住,还有些细微的喘息,让人印象最深刻的是那很不健康,青白的脸se ,几乎有点半透明,头发却黑得很。

梁王应该说是美丽的,虽然憔悴,却也有几分艳丽,和原庆云那种生气勃勃的艳丽不同,这种艳丽有点哀凄,他那张脸让我觉得一种风流婉转的妩媚,但其实他的脸是很有棱角的。

我第一眼就下了判断:这个人让我不舒服。他病弱的身上有不知道什么东西很凌厉,叫我不舒服。

梁王开口说话,声音有点低哑:“听说你们昨日刚到,路上不太平,辛苦了。”

我们连忙都欠身,我说:“哪里,王爷抱恙,还能念着百姓,青莲佩服。”

虽然同为顾命大臣,人家是王爷,我见他还是应该行礼的。

梁王笑笑说:“青莲,上次还是先帝刚找你入宮时见过,这都……咳咳……五,六年了罢……咳……先帝去得突然……这段时间只怕不易,本王因为突然病得厉害起来……上次陛下登基都没能去京城祝贺……咳咳咳咳……”又俯下身子,咳得浑身抽动,撕心裂肺,苍白的脸上泛起一抹病态的嫣红。

我看得难受,恨不得去替他背上拍两下顺顺气,他后面那个黑衣的保镖还是侍从却动都不动。

梁王好容易止了咳,回过气来,咳得眼中都有点泪光,“见……咳咳咳……见笑了……我听说你们昨日已开始放赈,如此甚好,就把我带来的……咳,粮送过去粥棚就好……”

周紫竹大约也看不下去了,开口说:“王爷身子不好,要好好保重才是,下官等不便多扰,这就告退了。”

梁王又咳了半天,说:“好,无以为礼,有点小玩意……不过是个心意,小屠,你给二位大人拿出去。”

帐中有些动作,然后那黑衣人便慢吞吞走出来,先是走到我面前,我恍惚间只觉此人有些熟悉,几乎脱口叫出“锦梓”,但是再一抬头,发现容貌身材全然不同,此人也算是个英俊少年,看似比锦梓年长,一张脸挺漂亮,却死死的全无表情,我忍不住打了个寒噤。

梁王送给我一串缠丝玛瑙手串,送给周紫竹一个碧玉貔貅镇纸,确实不算什么厚礼,只是玩物,却越发显得亲厚难得,我们都知道此时不能推,一推拒便是与梁王划清界限要为敌,都道谢收下,然后告辞出去。

出去的时候,太守府外聚集了不少灾民,有冲着府里遥遥磕头的,有喃喃说要给梁王立长生牌位的,俱都对梁王感激涕零,有一个头发苍白的老婆子在望天磕头,自言自语说:“老天爷啊,你可要长长眼睛,这样的好人要保佑他长命百岁,那些贪官的阳寿只管折来给他续命罢……”

这次梁王来得及时,粮食又放在一起赈灾,我们倒像是提前一天来的他的先头部队,天家人物,对普通平民更有吸引力,所以很自然的,我们之前的努力也被记在了他头上,可算是为人作嫁。

回到驿馆,我有些疲倦,回房休息,小绿来服侍我,嘟着嘴气鼓鼓的样子,我忍不住问他:“怎么了?”

不问还好,一问之下,小绿气愤地说:“街上的人都在说梁王梁王的,明明那五十万都是大人拿出来的!”

我立刻正se 说:“谁说是我拿的?是我替朝廷向富商巨贾们借的,我哪来那么多钱?”

小绿疑惑地望了我一眼,有点不甘心地说:“哦。”

我看看他那样子,忍不住心软,柔声说:“小绿,你需得记住,为人臣子,最忌讳沽名钓誉,邀取民心。这是要惹杀身之祸的。所以,梁王把我们的功劳抢去,对咱们来说,实在并不是坏事。”

小绿似懂非懂,想了半天说:“那梁王就不怕杀身之祸吗?”

我被小绿的无心之言说得突然心中一动,怔怔出神想了半晌,才默然说:“也许……他是不怕的。”

晚膳过后,因为疲累,早早回房睡,红凤替我把床铺好,就退出去了,我正想自己熄灯睡,突然窗格“咯吱”一动,我心中一喜,正想说:“是锦梓么?”窗子已经掀开,露出一张明艳若花的脸来。

我先是一阵失望,继而又惊诧莫名:窗口出现的居然是早该回西域的回鹘公主。

番外四 原庆云的presentation

我姓包,名字叫纭,说实话,我很讨厌自己的名字。

庆云是我后来自己给自己起的字,也是我现在的化名,这个名字没什么意思,也是随手起的。

有很多人我都很讨厌,比如说绝大部分女人。从我有记忆开始,她们见了我只会发痴傻笑流哈喇子,还想动手动脚,捏捏我的脸什么的,真叫人烦。到我稍微大一点,女人们突然在我面前矜持起来,动不动就掩袖脸红之类的,再暗地里给我飞个媚眼,送个秋波。一个人天天看着这些,当然会腻味得不能再腻味。我最开始小时候还对女人的身体有点好奇,所以,当十三岁时我的丫环主动勾搭我时,我就有了第一次性经验。这种最早的青春期的沉迷持续了一年左右,等李尚书家二小姐的肚子据说被我弄大了,这个比我大四岁,主动叫丫鬟来给我送信夜半幽会的婆娘非要赖着嫁给我时,我对女人的厌恶到了顶点,从而使我走上了另一条路。

兰倌是我的第一个男人,那年我十四,他十七。

那天,一帮平时总跟我混在一起的纨绔子弟把他招来,找点乐子。

我当时也不是不诧异,在国安伯刘家的画舫上,一堆男人轮流玩他。他生得很美,干干净净,皮肤很白皙,大概是旦角的关系,很不像男人,看得出也不是第一回接这种生意,彼时小兰老板也算刚刚大红,堂会叫他的班子很多,想不到俬 下却要这样被狠命糟蹋。也难怪,这些权贵子弟哪个他也得罪不起。

他倒是很温顺,被那样折腾,实在痛极了才忍不住轻轻呻吟两声,因为奇怪的角度扭曲而抬头对上我的眼睛。他眼中与其说有什么悲痛恨怒,不如说是茫然的平静,好像什么食艹 动物。他的眼睛很黑,不过黑得很温润,有点水汽氤氲,就显得不大黑了,我一直很喜欢他的眼睛。

我坐在椅子上安静地看,有人邀请也不加入,后来其余人都玩够了,叫人抬他回去,我才去把他扶起来。抱到我房里弄干净。

第一次尝到男人的滋味,说实话,男人的味道确实比起女人别有风味,难怪有几个特别沉迷此道。

我没怎么折腾他,兰倌因此就在此后的许多年都一直认为我是一个温柔的好人,这当然是个天大的误会。

因为这一次,我觉得男人是比女人更好的玩物,尤其是兰倌虽然喜欢仰慕地盯着我,他的眼神却没有那些女人叫我讨厌的东西在,反倒叫我心里舒坦。因此,我把兰倌包了下来,不让他再唱戏,因为我的因素,他当然也不必再去接那种脏活。

不过,兰倌被我包下,小圈子里有人争风吃醋,结果闹到了我爹耳朵里。

老头子本来就讨厌我,嫌我长得漂亮,嫌我斗j走马,嫌我不如两个哥哥,嫌我不读书不练武。其实,我倒不是很喜欢斗j走马,也不喜欢那些狐朋狗友,可是无聊的感觉是会让人发疯的,一闲下来会想些玄之又玄的事情,比如我究竟为了什么要活在这世上之类的问题,所以,即使事后觉得没意思,只要当时有点乐子的事我都会做。

至于说读书,我不喜欢经书,也不喜欢八股文,可是我爹的兵书我也没少看。而练武呢,就是冤枉我了。哥哥们像我这么大时武功还不如我呢,我虽然不大勤快,武功还是练得挺好的,之所以被我爹嫌弃,就牵涉到除了我爹之外我最讨厌的一个人:姚锦梓。

那个臭小孩实在是讨厌极了,我第一次见到他时我十一岁,他六岁,他爹跟我爹交情很好,两家常有来往。

说实话,我以前都没想过一个六岁的小孩能骄傲成这样,还老是安安静静的,不大搭理人,他爹叫他演练武功,他就走到厅中间,抱拳说“是”,既不露怯,也不兴奋,一点都不像六岁的小孩,一点都不可爱。

从那时候起,我就决定要一直讨厌他。这个家伙凭什么这么骄傲?要说长相,虽然他也不错,我可比他美得多了,要说武功……他是比我强,可那是因为我不怎么练,他天天像变了态一样苦练,这样做是为了讨大人欢心吗?是为了让所有人都众心拱月围着他,仰视他吗?

我判断:姚锦梓是个庸俗而浅薄的人。

道不同不相与谋。

我家老头子极喜欢他,恨不得是自己儿子,对我也就越发看不顺眼,我觉得,其实从本质上,他们两人很相像。

兰倌的事情爆发后,我家老头子对我的厌恶和不满也来了次总爆发,他一直不想让我在眼前待着,终极原因大概是因为我长得最像我那个在我一岁时莫名其妙失踪的娘。

老头子终于决定把我丢到西域去。

临行前,我把兰倌送给了梁王。

梁王比我大整整十岁,和我同一天生,是个很奇怪的人,我从来都不知道他在想什么,也不知道他为什么肯和我这样的小孩子走得近。说来有趣,我虽然并不喜欢这个人,和他相处却很舒服,他可能也是同样的感觉。

也有可能,是因为我们都是不大被承认的那种人,和我爹,和姚家小子不同。

梁王不见得是好人,但是至少他不会虐待兰倌,也不喜欢男风。

我师父是另一个变态,他和我爹早年是很好的朋友,却因为自己喜欢的女人嫁到了西域小国,他就跟了来,又从来不去见她,自己躲在雪山上做情圣状自我陶醉。

这种黏黏乎乎的行为我最看不上,喜欢一个人为什么不说?不行的话就抢过来好了,如果不想抢,就忘掉她,天下女人这么多,又不是没了她就活不下去。

实在说呢,我挺喜欢西域,这里的人比中原直率得多,女孩子顶多会红着脸跑过来直接对我说喜欢我,却不会尤抱琵琶,惺惺作态。雪山的空气很干净,因为没事可做,我的武功进步倒是挺快。

不过,真他妈寂寞!

这种日子我过了八年。直到有一天,消息才传到西域:我家被满门抄斩了。西域偏僻,消息传得慢,我知道时已经是出事的一年多之后了。

说真的,直到现在,我都不相信,我没有亲眼看见他们的死亡和下葬,便总觉得他们其实仍然不过是在一个遥远的地方,远远离开我生活着。

那个我讨厌的男人,我一直以为他是永远不会死,不会老,不会倒下,不会败,不可逾越。如果连他也就这样死了,人的生命究竟是脆弱成怎样的存在呢?

于是,好罢,我收拾东西,告别师父,踏上复仇的归程。

人生如此无聊,有仇可报也是好事啊。

如今,回中原已经快一年,兰倌回来了我身边,这个孩子就像狗一样忠忱。

梁王是唯一知道我回来的人,从孩子到男人,我的面貌变化很大,没有人认得我了。

他主动提出要帮我,我知道他的心思,他和我终究也不是一路人,其实,有些东西值得这么去争取吗?就算拿到手又怎样呢?他想证明什么呢?

不过,我还是接受他帮忙,适当时也给他帮把手。

对了,最近两年觉得不但女人讨厌,男人也很恶心,他们见到我时露出的眼神也很花痴,倒是我的仇人很有意思,他见到我从来都不屑一顾,据说他还是个好男se 的人呢。

他也很美,很不像男人,但又和兰倌不同,有时候我觉得他很妩媚,有时候又很刚烈,大多数时候是很有趣,我一看到他就兴奋,从小到大还没有这么想得到一样东西呢,看来复仇真的是好玩的事情。

唯一可惜的是,他好像喜欢上姚家小子了,呵,就连像他这样的人,也还是更喜欢姚锦梓那样的男人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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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原的番外,先贴上来,喜欢吗?

因为他的性格,我用了很现代的话,别说我无厘头哦。

继续点播,番外可以使用各种风格,写起来很好玩的。

那个,关于画我是大外行,可乐你们的图贴来看看啊,我很期待呢。

书的封面还没定用哪个画者,你们说的我也不知道啊,有链接的话发上来。

番外 溺水

姚锦梓跑进船舱时,没有看到锦枫,船舱里只有那个被翘楚捡回来的小丫头,好像叫小什么的,回头一看,翘楚也没跟过来。

一向冷静自恃的姚锦梓也不禁有一刻无措:是回头去找翘楚,还是接着找锦枫?

这么一犹豫,水已经从开着的舱门灌了进来。

任何不会水的人面对这种情况不可能不慌张,任凭你英雄盖世,怎奈何水火无情,仓促之间,幸而锦梓记得之前翘楚对他说要摒住呼吸,于是他抓住舱里一张木桌子,深吸了口气,突然看到缩在角落里的那个面黄肌瘦的好象吓傻了的小丫头,迟疑了一下,还是过去抓住了她。

小丫头仍旧呆呆愣愣的,傻傻看着他,“屏气。”锦梓冷冰冰说了一声,看都没多看她一眼。

大水已经涌进来了。泛着白se 泡沫,卷着碎木片,破布,木桶之类的千奇百怪的东西,外头人声杂乱,锦梓心中大急,还是放开了桌子,提着小姑娘就冲了出去。

甲板早就到了水下,水淹在锦梓大腿处,灯笼早灭了,月光也不如何分明,怎样也看不到翘楚和锦枫的身影,倒是听到几声扑通声,显是有人跳进水里逃生,周围已经不剩人了。

张望时水已经没到脖子,什么都来不及了,锦梓也没多想,五指抓住船舱壁,微一运力,硬生生撕下一块木板来,指望靠着木板的浮力,自己再屏气滑两下,能逃得性命去。

水吞没了船篷顶,船像从来不曾存在过一般,被水面无声无息的吞下去,锦梓也有几分紧张,他突然想起来,把手里的小丫头提高些,免得她呛水溺死了。怎也是翘楚费心救回来的,死了只怕他要伤心一下子,这人外表看着还像个精明能干模样,其实婆妈得厉害,心又软,心思又绵密善感,就是自在笑着时,心里也许早就伤了也不知道,有时想来真是不可思议,居然有这样的男人。

不过,也许他本就是个女人也未可知。

但是,女人是不可能有那样见识气度担当的罢。就是男人,也有许多地方说不通啊。

自己,其实还是很想知道他的来历的。

锦梓胡思乱想的时机很不好,他并不知道此时的凶险,他没学过现代物理,力学之类的,不知道船沉下去时,会产生一个漩涡。

他发现这一点是因为手里的木板并没有如他预计地轻松浮在水上,而是被一股力量扯着往下拉,自己似乎也被往下拉了,然后,他发现水面不是平的。

对于一个旱鸭子而言,这显然是令人恐慌的事情,锦梓是真正的旱鸭子,一急之下,喝了口水,从而更加着慌,凉水带着绝望淹过他头顶,发丝飘散到水里,感觉很奇怪。

锦梓为什么是旱鸭子呢?其实小时候也和别的孩子一起在河里玩过,可是,学什么都天才的姚锦梓,唯独学不会游泳。即使他最看不起,最笨的孩子都掌握了要领时,他仍旧没学会。

不过是旁支末技,当时小小年纪,虽然不大喜言,其实心高气傲的姚锦梓这样告诉自己。反正他也不喜欢在水里的感觉,那种脚不能站在实地,身体飘飘浮浮,外力强大难以抗拒,只能随波逐流的感觉,真是讨厌。

无论什么时候,姚锦梓都痛恨不能自己完全掌握一切的感觉。

等到他终于明白人不论多么强大,都会有抗拒不了的强大外力,都会不得不随波逐流的时候,他也不再有机会,自由和时间学游泳了。

姚锦梓尽力使自己冷静和放松,手脚从乱动到慢慢和谐,可是漩涡下坠的力真是太强了,他还是被往下拉。

就在他开始绝望,怀疑自己是不是真的要命丧于此时,突然有一股相反的力量把他往旁边拉。

锦梓这才又记起自己另一只手抓着的那个小丫头,隐约感觉那干瘦巴巴的小丫头奋力拉着自己,双腿娴熟地踢着水,力道居然也不小。

锦梓不禁要失笑,那小丫头生在黄河边上,会水是理固宜然,自己居然没往这上头想。

小丫头很有经验,她没急着往上浮,直接对抗漩涡太难,所以她平平游开,企图脱离漩涡的范围再上浮。

这个法子很有效,锦梓放开手里的木板,片刻之后,已经渐渐感觉不到往下的拉力。小丫头开始带着他上浮。

渐渐的,月光透得过水面来了,银se 和黑se 交织的粼光,半透明的y体,又呆又不起眼的叫化子小丫头在水里灵活得像一尾鱼。

想不到会被这么个小丫头救。

强且聪明如自己,也会有这般无力的时候;一无是处不起眼的小叫花子,也会有很派得上用场的时候,人与际遇,原本是不可轻窥的东西。

自己又凭了什么,改不掉这一身无谓的骄傲?

终于,最后一下冲出水面,可以呼吸的空气笼罩了他,他大口大口地喘着气,又大声呛咳起来,无论如何,生的喜悦还是鲜明到不能忽略的。

但是锦梓立刻又担忧起翘楚和锦枫,前者还好,会水;后者却和自己一样是旱鸭子。

然而,什么也做不了。

他不会游泳,连自己在河的哪一段都不知道。

“姚,姚公子……”旁边那个小姑娘怯怯地叫他。

姚锦梓回过神,知道自己现在首先要做的是先保住自己性命,他摒住气,让那个小丫头拉着他往前游,手脚随之划动,居然也像模像样,几乎要以为其实自己是会游泳的……

终于精疲力竭地上了岸,锦梓呛咳了几口水出来,实在是很久没有这般狼狈,他心如火灼,不及稍微坐息,便爬起来沿着河岸去寻。他们被水送出去挺远,走了十几里地,才又见到上船时的渡口,这样一路找到天明,也没有什么踪迹,便又回到渡口,找船过河去寻,奈何急切间竟没有一条渡船,直到中午才寻得一条,过了岸去。

又是沿着河岸一寸寸细细搜寻,寻了半天之后,发现了河滩上有人和马上岸的痕迹,再一找,在灌木丛里找到一块挂住的碎布,是锦枫的衣角。

锦枫没事。

姚锦梓大松了口气。

翘楚在水里不至于有事,最大可能是落到了包纭和那帮凿船的人手里。那么一时半会还不至于有性命之忧,顶多吃点皮r之苦……

想到上回翘楚被包纭捉住的事,一股无名之火从心底腾起,心急火燎的坐下略微调息。稍微恢复一下t力好继续去追,不过此刻在旁边的小珠看来,却是英俊无双,武功盖世的姚公子突然不找了,莫测高深的冷着一张脸盘膝做到地上,不知是为了什么。

锦梓调息好,站起来,看到那个小丫头还缩手缩脚的在旁边跟着自己,不禁皱了皱眉,想起人家刚救过自己,放缓了一点语气,却还是冷冰冰地说:“你救我一次,姚某有恩必报,想要什么,不妨提个要求。”

那个面黄肌瘦的小丫头一听,目光闪闪地看着自己,不敢相信的颤声说:“真,真的么?”

锦梓一看大为头痛,不过还是冷冷点头。

那小丫头双手交握在胸前,一脸许愿的虔诚模样,怯生生说:“我,我想,小珠想能一直服侍张大人和姚公子……”又期盼地望着锦梓,小声说,“可,可以么?姚公子……”

锦梓倒没想她会说这个,他心里盼着她要钱财金银,最怕她要跟着自己,愣了一下后,淡淡说:“这个要问过大人。”

小珠脸上的失望一闪而过,乖顺地低头说:“是,姚公子。”

姚锦梓不再理她,正待起步,突然听到远远有人声动静渐近,心中一动,抓起小珠,轻轻跃到树上藏好。

番外 小屠的来由

姚锦梓抓住小珠,潜伏在树上,便听得人声由远及近,他闭住呼吸,凝神听着,仿佛有三四个黑衣人和穿水靠的男人在沿着艹 丛搜寻,不过态度并不着紧,间或还闲语几句。断断续续飘到锦梓耳中。

“……被张青莲抓住了……还暗地里打手势叫兄弟们别救他……”

“天生犯贱的人,有什么好救的?故意的吧?……反正也不会有什么性命大碍,最多被那个……听说两人以前就有一腿……”一个人y阳怪气说话。

然后一个好像头目模样的黑衣人喝斥他:“闭嘴,原公子是你说得的!这话传到主上或是魏爷耳中,你还想活命吗?”

那人闭口不语,另一人说:“好了,咱们快找姓周的,干正事要紧,张青莲什么的别去多管!”

“姓周的身边有‘北漠神龙’,可不好对付!”

“……嘿嘿,再强也不过是一个人,咱们用了魏爷的计,凿船把他们拆开,如今锦貂也不和他们一道,还有什么好怕的?”

听了半晌这些话,锦梓心中突然一亮,好些原先不过是有些模糊的感觉突然连到了一起,融会贯通,前因后果,y谋来由,清清楚楚,豁亮明白。他心中一动,一个念头涌上来,便抓了小珠,跃下树去。

小珠本来还努力鼓着腮帮子憋气,免得被发现坏了锦梓的事,此时见锦梓居然主动在那些坏人面前显身,不由大惊,说:“姚公子,你——”

姚锦梓看都没看她一眼,飘然落在那些黑衣人面前。

空中骤然飘下人来,那几个人自然有一刹那惊慌失措,待得看见落在他们面前的是谁,又听那小姑娘叫“姚公子”,更是大惊失se ,不约而同纷纷后退数步,如临大敌,战战兢兢。

锦梓也不发话,面沉似水,发黑如墨,鬓边几缕风中轻轻翻飞,冷冷挡住他们的路。

为首的黑衣人勉强支撑着,se 厉禸 荏地说:“锦貂,你待怎样?”

锦梓淡淡说:“不必害怕,我没要怎么,你们去对梁王禀报,就说我要见他。”

黑衣人们更是面se 大变,其中一人说:“什么梁王?我们不认得!要找你自己找去!”

锦梓也不屑驳斥,冷冷地厌倦地笑了笑:“那好,去找‘如意剑’魏关流来。”

那些人更是满脸发青,小声商量了一番,最后一个黑衣人飞也似的跑出小树林,大概是去通报去了。锦梓也不以为意,自己盘膝而坐,闭目调息,全不把周围虎视眈眈的那些人放在眼中。小珠在一旁看看这个看看那个,摸不着头脑。

片刻后,那个黑衣人跑了回来,在为首的黑衣人耳边说了几句什么,为首的黑衣人态度大变,恭恭敬敬地说:“姚公子,请跟我们来。”

姚锦梓微一颔首,举步跟了过去,小珠犹犹豫豫,不知道是否应该跟上去,为首的黑衣人见了,便问姚锦梓:“这小丫头……是什么人?”

锦梓冷淡地说:“张青莲的丫环。”

黑衣人“哦”了一声,作了个切的手势,说:“可要……”

姚锦梓摇摇头:“我还有用得着她的地方,你们暂时把她关到哪里,别叫她跑出去就是。”

小珠大惊,哆嗦着嘴唇,不敢置信地看着姚锦梓,颤声说:“姚,姚公子,你……”

“闭嘴!”姚锦梓冷冷打断她:“要想活命就别啰嗦!”

小珠乖乖闭上了嘴,有一个黑衣人过来把她提起来带走,她也不挣扎,只是始终又惊又疑地睁大眼睛看着锦梓。

锦梓没再多看她一眼,回首跟着为首的黑衣人走了,其余的黑衣人散去别处。

锦梓跟着为首的黑衣人进了城,被引到一个种着不少梧桐的小小院落门口,为首的黑衣人跟院门口的家丁说了句什么,那家丁点点头,黑衣人回头对姚锦梓恭声说:“请,姚公子,魏爷就在里面。”

姚锦梓跟他进去,走进一个极素朴的书房,便见一个青衣文士站在窗前,听到声音,回过头来,看见姚锦梓,微笑说:“姚兄来了。”朝那黑衣人略挥了挥手。那黑衣人便掩门退下。

姚锦梓静静看着他,面无表情,也不做声。

青衣人微笑拱手说:“听闻姚兄要见在下,真是荣宠之至。”

姚锦梓也略一拱手,淡淡说:“魏兄客气。”

魏关流笑道:“只不知道姚兄所为何事?莫非找在下比剑?”

姚锦梓淡然一哂:“我的来意,魏兄难道不知?”

魏关流收了笑容,目光灼灼地盯着姚锦梓的脸,半晌才说:“姚兄是当真吗?”

锦梓低头,过了好一会儿才抬头望着他,语气平板:“你只需想想我的遭遇,便知我当不当真了。”

魏关流脸上流过一丝同情,但很快便恢复了平静,说:“在下听闻清流中人曾与姚兄接洽,被姚兄拒绝,不知姚兄可肯为我解惑?”

姚锦梓眼光在他脸上一扫,冷笑说:“腐儒书生,不足与谋。能成什么气候?”

魏关流眼睛更亮,声音也有了一些急切:“不知姚兄想谋什么?”

姚锦梓转开目光望着窗外,慢慢说:“男子汉大丈夫,立此一世,自当出将入相,封王封侯。”

魏关流目光闪烁:“这些难道清流就不能给姚兄吗?”

姚锦梓冷笑:“我家的事,还有我自己遇到的事……如何还能堂而皇之地站在殿堂上?他们也不过想让我做些j鸣狗盗,取人头颅密函的勾当。便是我去边疆攒军功,又要多少年?有邵青在,我几时才能出头?”

魏关流大喜,握住锦梓双手,说:“姚兄快人快语,有气魄担当,魏某佩服。姚兄既然信得过魏某,魏某这就向王禀报。向姚兄这般惊才绝艳的少年英雄,敝主上自然求贤若渴。”

接着便有一辆马车送他去见梁王,马车日夜兼程,一日一夜后,姚锦梓在梁王府后花园的水亭里见着了梁王。

梁王面se 不好,倚在贵妃榻上,一副病入膏肓的模样。样子倒很年轻。

梁王也没多说什么,只问他说:“王侯之封,大事成后论功行赏,自然少不了。不知你还有什么想要吗?”

姚锦梓不假思索,说:“张青莲。我要活的张青莲,把他给我处置。”

梁王说:“听说你武功早复,要杀张青莲似乎不难,为何自己不动手呢?”

姚锦梓一笑,眼中透出一丝冷厉怨毒,字字冰封地说:“我所求又岂止杀了他而已?不能将我所受十倍还之,我死不瞑目。”

梁王深思地看着他,最后点点头,说:“我答应你。”

姚锦梓于是留了下来,未防身份暴露,自然有府里的易容高手替他易容,改换身材,无所事事过了几日,魏关流来找他,说梁王身边没有绝顶高手贴身护卫,请他去充任。

从此梁王身边突然多了个影子一样的年轻人,名字叫作小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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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家圣诞快乐。

最近还是很忙,所以青莲记事的正文都没有写,我打算开过年再写,到时跟大家通报进度。

繁体版四月出,那么简体版三月就应该会出第一本,到时应该很容易买到,请大家放心。至于具体的情况我现在也不很清楚,不过我会随时通知大家。

丫鬟生涯原是梦一

红凤一直都记得她到张府的第一天,她以前真的没见过这么华丽的地方的。

她第一次走进属于张青莲的卧室,第一次见到那张宛如一个小房间的雕花红木大床。

“你就睡这里。”他指着那床的外侧一人宽的脚踏。灯焰摇晃,闪烁在他俊美异常的脸,y晴不定,眼睛深邃诡谲,薄薄红唇格外的红,倒有几分耍翊道锏难铩?br /

红凤看着,没说什么,面不改se ,只眉峰微微凝起一丝为难,他却眼尖看到了,说:“你是我的贴身丫环,夜里我要喝水起夜,都要你服侍,当然要睡这里!……怎么?单女侠后悔了?”说到后头,声音又尖厉起来

红凤微微摇头,她是百折不饶的沉静性子,不会在意小小折辱。

夜里果然加倍折腾,刚刚睡下,那陪侍的脚踏又冷又硬,只裹了一层薄被,也幸亏红凤是学武之人,不畏寒暑,要换了个寻常女孩子,真要冻出病来。

一会儿,由于白天累了一天,刚迷糊劲儿有点上来,突然被一只脚轻轻踢醒,张青莲瞪着漂亮的黑眼睛,说:“我要喝水。”

红凤揉着眼睛,迅速爬起来,冬夜寒冷彻骨,她只穿着贴身小衣,去给他拿杯子倒水,送到床前,他坐起身子,黑se 的长发垂到洁白的绸缎中衣上,冷眼看半天,不接,说:“我要用那个翡翠荷叶杯子。”

红凤给他去翻半天,找了来他要的杯子,倒上水,他才就着红凤手喝了一口,就不要了。

又过了一会儿,红凤睡着了,又被叫醒。他说:“我冷。”

红凤睡眼惺忪,愣愣看着他。

“你要不想给我暖床,就找床被子来。”

于是又有另一番翻箱倒柜,好不容易,给他找了他要的百鸟朝凤的那床羽翎被,替他盖好。刚睡下,他又叫她:“我要解手。”

他躺在床上,了无睡意的一双眼睛亮着,面无表情地说。

红凤怔住片刻,起身去给他拿夜壶,拿来他也坐起来,却不接,说:“你不拿着我怎么用啊?”

红凤止不住面红,咬咬牙,还是低目敛眉,捧在手中服侍他用了,侧过头去不敢看,听到他悉悉索索解衣服,然后便有那种水声近在手中响起,心中说不出是何滋味。

“害羞?”他一边仍旧悉悉索索整理中衣,一边冷笑,“你既然做了我的丫鬟,这辈子也只能是我的人了,过几日要你侍寝也难说,难道你当时都没想到么,单女侠?”

早上他还在睡,小丫环端热水来给他洗面,红凤不忍立时叫醒他,接过盆让小丫环先退下,等了半炷香才让他起床。

孰料张青莲手指一触到水,脸se 便沉下来,把门外伺候的小丫头叫进来,把一盆热水连水带盆劈头盖脸扔到小丫环身上,骂道:“贱婢!你想冻死我?”

红凤一惊,连忙说是自己的主意,张青莲充耳不闻,一迭声叫人把那小丫环拉下去缢死,那小姑娘不过十三四岁,被水淋得透湿,簌簌发抖,不敢辩驳,只缩在角落里哭。有人进来拉她,她死死抓住椅子腿,哀声向红凤说“求姑娘救我!”,声音凄切欲绝,被人连同沉重的红木官帽椅往外拖,场面不堪之极。红凤惊怒不定,先是解释后是求情,他只当什么都听不见,直到红凤跪到他膝前,他才正眼看向她,伸手捏住她下巴,轻轻柔声说:“你替她求情吗?”

红凤很自觉,垂下眼睛,声音不高不低,却很清晰地说:“求你。”

他微微扯开唇角,慢慢透起一个邪笑,俯首视着她,慢条斯理说:“‘你’是什么?我难道没名没姓?”

红凤忍不住也觉得为难至极,已经被到极限,只好抬头哀恳的看着他,小声说:“求你了,青桐哥哥。”

他的笑容渐渐扩大,眼里却露出狠绝的y冷,“记住,”他的语声在她耳边,很轻很柔,里面却带了精钢匕首,毒蛇的汁y和南极玄冰交融似的东西,“这里没有你的青桐哥哥,只有你家老爷,你要叫我老爷或是大人。”

红凤跪得直挺挺的身子震了下,看不出她脸上的喜怒哀乐,她慢慢低下长着漂亮的长睫毛的眼帘,顺从而无起伏地说:“是,大人。”

张青莲没缢死那个小丫环,却叫人抽了那小丫环六十鞭。“若死不了就卖勾栏院去。”他淡淡吩咐,任凭红凤再怎么求他也没用。

“我已经很给你面子了,”他笑着伸手摩挲红凤纹理细腻的脸上的肌肤,“你在这里不过是个丫环,再怎么受宠也不能恃宠生娇啊。”他的眼睛闪着光,“还是,单女侠要替天行道,杀了我这个恶霸呢?”

外头传来小女孩的痛喊哭叫,催人肠断,红凤跪在地上,终究一动也没动,六十鞭打完时,她的牙把下唇咬出了血来。

这一顿饭时间,比寻找他的两年还漫长,她的世界里的一些东西轰然崩溃,再也无法修补,她知道自己再也不是原来的自己,再也不是始终俯仰无愧的自己,她的理想和原则都已经不再无暇,也不再是最重要的坚持。

人要坚持信仰是多么的难,而选择,真的是世上最痛苦的事之一。

理想的坍塌,和偶像的崩溃一样,比中了一百刀还痛,比背叛和欺骗还叫人绝望。因为那样你还可以用怪罪别人来解痛,而现在,她只能腐蚀折磨自己的灵魂。

红凤从那一天起,就习惯了叫张青莲“大人”,她的话越来越少,越来越得体,态度越来越谨慎,什么事情都亲力亲为,从女侠迅速朝着一个完美丫鬟的方向进化。

张青莲却一天都很高兴,晚上也没再折腾她。

那个小丫环身子弱,最终也没挺过三天去,自然也送不去勾栏,不知道是她的幸运还是不幸。

这样的事情,在张府并不罕见,除了红凤和那小丫头的娘,并没有多少人去记得它。

而红凤的丫鬟生涯,不过刚刚开始而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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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是原本写红凤青桐时想接下去写却没写的部分,我一直很想写,可能会写好几篇,大家可以当作中篇言情看,为了方便连贯,我会把红凤青桐那篇解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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