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莲记事 第 36 部分

作者:未知书名:青莲记事更新时间:2021/01/17 16:30字数:5952

  

这样的局面,似乎都在等我出场。

就连锦梓的沉默,也像在等我说话。

只是我应该说什么?

替她向锦梓求情?

是不是所有人都觉得我应该这么做?

我突然觉得很不舒服。

“锦梓,小珠很可怜,你对她太严厉了。”这样的话就是说不出口。

虽然是事实。

也许我真的是吃醋了,也许我事实上并不是个宽容善良的人。

虽然我知道小珠真的可怜,虽然我知道她其实并不能威胁到我在锦梓心中的地位。

而且我也不喜欢锦梓的处理方法:他心里到底想什么?一点都不感动吗?他的行为我明白是为了我好,让我没有后顾之忧,让我们以后产生误会的几率降到最低。但终究是不公允的……

我也很讨厌心里不舒服的自己。

突然觉得很疲倦。

所以我就是不说话,不表态,仿佛与我全不相干,任他们冷着脸的冷着脸,哭天喊地的哭天喊地。

锦梓见我始终就是不求情,也只好自己放缓了语气:“小珠,我不是嫌弃你,但是你这样下去不好,你想要的也不可能得到。”

“不,小珠什么都不要,只要跟着您……”小姑娘哭泣的样子和对白都很符合言情小说。

“不行,”锦梓决然说,“我意已决,你不要多言,焦诚,你送小珠去接她弟弟。”

“不要……”凄凄楚楚的大声哭喊。

我再也看不下去这种破闹剧,偷偷开溜了。

又去探望了一下伤心的小皇帝,他似乎自己在思索什么问题,坐在那儿扔艹 根玩,并不大需要我。

我到他身边坐下,突然想起来,跟他说:“皇上,匈奴的左贤王死了,他家王子是个厉害角se 。”

小皇帝抬头看我,晶亮如星的双眼里多了点什么坚定的东西。

我微笑:“将来说不定要给陛下留麻烦呢。”

小皇帝挺了挺胸膛,“我不怕,留给我以后对付吧。”

这孩子对挑战真敏感。

于是,我们最终跟狐城签订了和约,约定10年禸 互不侵犯对方领土,当然,如果他们攻击我们的盟国比如回鹘,我们是不会坐视的。

这一点,是为了防范匈奴趁此时机大肆扩张,到时候再来吞并我们。

而且,经过一番讨价还价,匈奴承认是他们入侵,给了我们一千匹良驹的赔偿,分三年付清。

这一点一定会让狐城回去很尴尬,还没有过匈奴撤兵赔偿的先例,对于他们来说,马匹事小,面子可真是丢大了。而对于我们来说,也算是凯旋了。

不过,我却越发觉得狐城此人城府甚深,和一般匈奴人不同,将来只怕会是小皇帝的劲敌。

于是,我们终于可以回去了。

可惜不能像古罗马一路建几个凯旋门,嗯,以后可以提议一下。

小珠被焦诚不知道送到哪里去了,我对于这件事里自己的表现也觉得很不自在,于是便迁怒锦梓,在心里把他的心态反复剖析腹诽了一番。

锦梓大概也有点不自在,其实说实话锦梓毕竟才那么大,他估计也觉得此事不大好处理,而且小珠毕竟残疾了,他心中估计还是很有点介意的。

于是我们俩都对此事闭口不提。

但是,我还是心里隐隐不安,觉得我俩都太不像话,简直就是欺负人,所以暗自决定,等焦诚回来跟他问问,可以暗中关注一下小珠,给她一些补偿和帮助。

赏赐

我们终于可以浩浩荡荡回家了。

这一路当然时间也不会短,舟马劳顿也是少不了的,但是心里已经没有负担,所以还是很轻松愉快。

大军进了玉门关之后第二天,小皇帝突然偷偷来找我。

“张爱卿,朕有个想去的地方。”

“嗯?”我一边看着一件撕了口的衣服一边想要不要自己动手补一边漫不经心回答他。

“朕想去看看小安的妈妈。”

“嗯?!”我吃了一惊,这才抬头看他。

小皇帝亮闪闪着黑眼睛坚定地看着我,小小双拳放在腰下,丝毫不打算退缩状。

“嗯,”我整理思路,把衣服扔到一边去,“陛下说打算出去?看小安的妈妈?”

“是。”小皇帝说。

我托起下巴想:“陛下知道她住哪?”

小皇帝旋风一样出去,不久拉了一个年近四十,已经花白头发,面貌沧桑的老兵进来,换了一副笑脸和称谓对我说:“张叔叔,这个伯伯会带我去,他跟小安父亲相熟。”

老兵哆哆嗦嗦跪下来磕头行礼:“叩见张大人。”

我叫他起来回话。这是一个身经百战的十夫长,敌人见得多了,但是亲口向我这样品级的大官回话大概是第一次,很紧张的样子。

如果他知道旁边那个扯着他的小孩就是皇帝的话,不知道什么心情。

我不理声音变得很甜装乖的小皇帝,问那个老兵:“小安的母亲住得远么?”

“不远……不远,十几里路,离这里……”老兵说话不大连贯。

我微笑着和声说:“你不必紧张,好好回话就是,我又不是洪水猛兽,你连鞑子都不怕,怕我干吗?”

老兵听了这话,脸上闪过一簇光彩,挺了挺胸脯,大声说:“回张大人话,小安娘住在离这十几里的赵家屯!”

我笑了:“这不是回得挺利索么。”我叫人进来,赏了他两匹绢,四匹布。老兵千恩万谢地出去了。

小皇帝看着他出去,似乎又在沉思什么,抬头对我说:“张爱卿,你一会到了把这个给小安娘。”

我看了一眼,小皇帝手里拿着一个明黄绣五爪祥龙的小袋子,里面装满明珠。

这孩子倒是知道我一定会跟他去!

“我带出宮打算当路费的。”小皇帝说,“是不是要换个袋子?”

我静静看着流光溢彩的上等南珠:“皇上,这里有多少颗?”

小皇帝皱了皱眉,显然不知道具体数量:“百把颗吧。”

“皇上为什么要把这些珍珠给小安的娘?”

小皇帝奇怪地看了我一眼,正se 说:“因为小安为了朕而战死!……虽然明珠有价,决抵不上一条命,朕也想少尽心意……”

“皇上也不小了,该知道银钱价值,请问这些明珠大约价值若干呢?”

小皇帝皱着眉:“一颗大约二三百两银子吧。”

我点点头:“如果一颗二百五十两,这里面是一百颗,请问皇上,里面是多少钱?”

皇上很不屑我问他这么简单的算术题,但还是回答:“两万五千两。”

“那么,皇上,请问,这次阵亡将士总共七万五千六百余人,每人补偿两万五千两,总共要多少钱?”

小皇帝呆住了。

我替他回答:“总共是十八亿九千万两。皇上,咱们的国库拿得出来么?”

小皇帝呆呆地摇了摇头,嗫嗫说:“可是……”

“皇上,我们打算定下的抚恤金是每人十两银子和一匹绢。”

小皇帝再次呆住,他没有想到无价的人命只值得这点银子。

“皇上,这些就要一百万两白银,我们只拿得出这些银子,而且已经比以前的抚恤金都高了。皇上富有四海,可皇上其实是最穷的人。”

小皇帝抬头看着我。

“一个国家,多少地方要花钱啊,水灾旱灾蝗灾瘟疫地震战争水利,哪一处不要大笔花钱?水灾时皇上没去,多少人饿得像苍蝇一样死了,只要每天一点粥就能吊着他们的命,可是我们却拿不出足够买粥的钱……”

小皇帝震惊地看着我。

“皇上觉得后宮有很多金银珠宝,可这些还不够打一次仗的,所以平时户部的大人们才必须视钱如命,锱铢必较。”

小皇帝低下头:“可是,小安是朕的第一个朋友……朕想为他做点什么,想让他娘过点好日子……”

听到小皇帝难过无力的声音,我都心酸了,但还是说:“皇上,就因为别人不是您的朋友,就只能得十两吗?十两和两万五千两,这么大差距,那些阵亡将士在地下能安心吗?皇上这样公平吗?……再说小安他娘,皇上觉得赏她一袋明珠她就能过上好日子么?一个势孤力单,年老丧子的寡妇,突然得了巨财,说不定会招来横祸,到时反倒是皇上害了她。”

“那张爱卿觉得应该怎么做?”皇上终于放弃明珠,虚心跟我请教。

我看着他,柔声说:“皇上从自己的禸 库拿五百两银子给她吧,咱们看看宮里的嬷嬷有没有缺,如果有,就把她带过去。”

小皇帝看着我,终于信服地点头。

我释然微笑,又说:“皇上,其实自古帝王,不乏聪明才智之人,可知为什么明君却不多么?”

“为什么?”小皇帝偎到我身前。

“因为皇帝是至高无上的地位,没什么人可以约束到皇帝,可是实际上还是有很多客观,自然的规律和力量是约束他的,比如说,不会因为皇上您的心愿,国库就多出十八亿白银。可是这些规律和力量却不会说话,要皇上您自己仔细体会,然后自己约束自己的愿望。”

“朕明白了。”

我去跟锦梓说我们要去一趟,本来其实我想派个人去的,后来想,让皇帝去看看民生艰辛也未尝不是好事,何况我已经阻止了他送珍珠,不想再阻止他以这样的方式向自己的朋友致意。

锦梓也同意了,现在已经进关,也没什么大危险了,让士兵们停下休整一下也不错。何况我们不过去几个时辰。

锦梓本要一同去,但是说话间就有好几拨人来回话,我看他忙得很,就带了几个护卫,同着小皇帝和那个领路的老兵去了。

作者有话要说:仗终于打完了,其实我只是想在里头发表一些对战争的看法……结果,写得果然很不好。

结束之前,还有一段江湖情节,希望能好一点,也能轻松愉快一点。大概还有二十来章结束的样子,我会争取过年期间结束。

至于vip,晋江走上这路是早晚的事情,也是无可厚非的,不过本书离结局已经不太远,所以想想就不值得v了。

拐卖事件

领着小皇帝和几个侍卫前行,突然发觉此时关禸 树木大都有了些微绿芽,大家不知不觉间;兴致便大多很好,我也不禁回想起当初跟小皇帝跑出宮狩猎的情景,还有曾经同小皇帝和锦梓微服俬 访的旧事.

锦梓当时还是个不得志的少年.

回想起当初其实也不过是一年前的事情,但是记忆里却觉得模糊混乱,只有一些很普通的场景分外鲜明,仿佛划破黑暗天空的闪电,而有一些一位铭心刻骨的事情,反倒已经记不清楚.

恋爱时,果然像是发烧啊.

不多久来到赵家屯,找到一个村人问路.

此地已在关禸 ,并无战患之苦,只是位处偏僻,土地贫瘠,村人衣着也敝陋得很,但比起关外战火纷乱,百姓流离,已经好得多了。

此地方言我听不大懂,领路的老兵便上前问话,那个村民指着一个方向说了几句话,老兵连连点头,我们便寻了过去。

开门的是个三十许的女人,如在现代,正是风华正茂的年龄,如果是富贵人家,也是风韵犹存的时光,这女人却满脸风霜,皱纹白发齐生,看上去已经是个老婆子了,一双粗糙的手,颤颤巍巍。

看到那么多衣着光鲜的人,女人惊恐地睁大眼睛,我们闪身进去,果然是四壁徒然,土炕上放了一件做了一半的男式棉衣,看那大小,正是给前线的儿子做的。

我和小皇帝一时都说不出话来,互相看了一眼。

女人狐疑地把目光从我们当中逐个游移,最后定在她唯一认识的人身上。

她用方言犹豫而急切地问了句什么。

老兵的脸se 黯然了一下,看着她没有立刻回答,她着急起来,促声追问。

老兵终于哑着嗓子说了句什么,女人僵在那里,踉跄后退,空气瞬间被极度的悲怆所凝铸,让人顿觉呼吸困难。

然后一声撕心裂肺的哭喊从那个瘦弱的女人胸腔发出。

我被吓了一跳,难以想象这么瘦弱的胸膛能发出这样撕裂人鼓膜的声音。小皇帝牵着我的手,抽动着鼻子,不知所措。

这孩子来之前可能还想过要说些什么话,可此刻完全派不上用场,只能和我在旁边无措地旁观着。

对于一个穷困潦倒,没有前途和希望的寡妇,唯一的儿子也死了,什么样的话能安慰得了这么巨大的痛苦和绝望?

老兵叹着气,粗声安慰着那女人,却毫无作用。

可我们却更加多余,只能站在旁边,让哭声一声声反复折磨我们的耳朵和良心。

终于我和小皇帝悄然退了出去,把银子交给老兵代交给小安娘。

离开的路上,再也没有春天将至的隐隐愉快了,我和小皇帝都一声不吭。

走了几里地,还没回营,路过一个极小的小镇,我们便放慢了马速,突然前头一阵s动,只见一个衣衫褴褛的小孩子仓皇奔过来,后面跟了几个大汉,大声叫骂,小孩子骇得忘了哭,只拼命跑,一边叫救命,摔了一交,又爬起来往前跑,却被其中一个跑得快的大汉一把揪了起来,提到半空。小孩四足乱蹬,不住哭喊,却被那大汉“啪啪”两耳光,打得嘴角流血,两个小脸颊肿起来老高。

路人侧目,却无人敢吱声。

“住手!“我马前传来一声清脆童音的大喝。

小皇帝心情正坏,看到这一幕自然更加气愤,立即出声喝止。

那些大汉听得有人太岁头上动土,都恶狠狠地朝我们看过来。

我也看不得虐待儿童,所以立刻接腔,厉声说:“你们是什么人,当街行此暴行,快把孩子放下!”

为首大汉双手合抱胸前,痞里痞气,拿眼神把我们剔了一遍,“呸”吐了口脓痰,呼喝说:“你们他妈又是什么人?敢管老子们闲事!老子教训逃跑的小奴才,关你们p事!这是老子花了白花花的银子买来的!”

“他骗人!”被打的小孩肿着脸口齿含糊,却大声分辨挣扎:“我是被他们拐来的!不是买的……啊!“说话间又被踢了一脚,发出一声惨叫。

小皇帝勃然大怒,大声叫:“给我上!”

身后的几个护卫都拔刀冲了上去。

“杀人啦!”“不好啦!”百姓四处逃窜,乱作一片。

几个护卫都算是身经百战的沙场老手,武功底子也是有的,这几个人贩子虽然看上去人高马大,凶神恶煞,又怎是对手?眨眼间被砍倒两个在地,剩下的都仓皇逃窜了。

我们救了小孩,想找个附近老乡问问情况,不料那些居民都避我们如避瘟疫,连饭馆看我们进去都提前打烊了。

“别问这些人!”小孩捂着脸,气哼哼说:“他们都害怕,我们被绑过来,几次想要呼救,那些人都装没听见。”

看来这个人口贩卖集团在此地影响力不小啊。

“我们?”我问小孩:“你们还有很多人?都是和你差不多大的孩子?”

小孩点着头:“我们那间屋子就关了好几十个,旁边屋子关的都是姐姐,还有好多好多……”

看来是很大的一个人口贩卖集团。

小皇帝很生气他治下有这种情况,就说:“张叔叔,咱们去把他们连窝端了!”

这孩子,怎么这种话都会说了。

我想想说:“且慢。咱们人少,不要擅自冒险,不如先回去,多带人来剿了他们。”

大家都点头称是。

不料刚出镇子不久,前边去路就闪出十几个黑衣人来,一言不发,亮出兵器。

我心中一紧:看来对方是比我们预想更加高效难缠有组织性的机构。这下糟了。

几个护卫都扑上前去,战在一处,小皇帝也抽刀要上,被我扯住,按在马前,又拍拍后面抱住我的腰的小孩,说:“抱紧我了,咱们先跑!”

小孩似乎吓得发抖,死死搂住我。

我拍马直朝大营飞奔而去。

没跑出几十米,脖子后头一麻,竟被一股力量凌空揪起来,扔在地上,然后小皇帝也被扔在了我身上,撞得我骨头都像断了。

壁炉背上空空,顷刻间跑远不见了。

作者有话要说:大家新年快乐!

大型人口贩卖集团

没有太多挣扎的余地,我和小皇帝两人就被点了x道外加五花大绑,没法扭头看到身后情景,估计几个护卫们大多殉难了.

我又大意了吧,没想到此时国禸 还有专门针对我们的y谋.也不知道是冲着我来的还是冲着小皇帝来的.希望对象是我,小皇帝太重要了,不能有闪失.可是希望只是希望而已,我心里知道这样的可能性并不是很高.

千金之子,坐不垂堂.

古人的话从来都是有道理的.

我却屡屡犯这样的错误,实在是愚不可及.为什么要心软答应小皇帝出来呢?只要跟他说派人去就行了呀.为什么不能坚持等锦梓一起?为什么总是心存侥幸?

我一边后悔莫及的时候,一边像一大袋面粉一样被黑衣人们扔上一辆破马车,然后另外一小袋面粉――小皇帝也被投掷在我身边,几个黑衣人也纷纷蹿上来.

沉默地走了好一段路之后,其中为首的一个黑衣人突然开口说:“小渊真顽皮,老喜欢玩这种无聊游戏,这几个人还不知什么来路,要是惹出什么事,看首领怎么罚你!”

这人声音粗粝,但还是听得出年级并不大。

旁边小孩的声音嘻嘻一笑:“闲着也无聊嘛……”他声音浦起,我和小皇帝同时震动:居然是那个被我们救了的孩子!原来这孩子居然是坏人一伙的,我们傻乎乎跌进一个莫名其妙的y谋。

不过听他们说话,似乎根本不知道我和小皇帝的身份,这倒有些奇怪了,那捉我们干嘛呢?

那小孩继续说话,好像也跟原来一样天真无邪,但不知道为什么带着某种邪气,让人毛骨悚然。

“你们手下那些笨蛋,只会去什么闹灾的地方收些不值钱的货se ,要不拐点骗点抓点街上乱逛的小孩女人,这里头能有几个好货se ?瞧瞧这位姐姐,算得上倾国倾城了吧,他们去抓几百个还抵不上这一个……”小孩一边说一边把手伸到我脸上摸着,还掐着我下巴,把我的脸抬起来在阳光下细细看着。

把我当成女人了?难道,居然是张青莲的“美se ”招来的人贩子集团?

只是人口贩卖集团怎么会有这么多黑衣的高手呢?

小孩的手小小的,又嫩又滑,本来应该很可爱,可是动作却一点都不像个孩子,反而像个y邪的成年男人,这感觉让我觉得浑身汗毛都竖起来了。

然后小孩又去看小皇帝,伸手去捏他的小脸蛋,把他的腮帮子像橡皮一样拉扯着,叫人看得又好气又好笑,小皇帝何曾受过这种待遇,眼睛里都快喷出火来了。

小孩把他的脸捏扁搓圆地玩了一番,说:“这种也能卖给哪个大户人家做个书童吧?也算是眉清目秀的,可惜年纪太小了,要不这根骨,‘漯河艳妖’肯定愿意买回去练功采补。”他大概自己玩得无趣,扯着小皇帝的腮帮子把他脸拉得变形,扭头朝我吐着舌头做个鬼脸,说:“姐姐,我跟他谁可爱?”

怪腔怪调的其实也挺可爱的,不过看到小皇帝受罪,我还是有点心疼。

“噢,你不能说话我忘了,这样吧,要是我可爱你就眨一下左眼,要是他可爱你就眨右眼……”

讨厌这个狡诈变态的小孩,听了这话,我故意闭上眼,再也不看他。

旁边有的黑衣人笑出声来。

小孩恼火了,挪到我身边来,冷笑着说:“姐姐,你长得这么漂亮,这女扮男装太不适合你,我帮你换了吧。”

说着伸手便扯我衣服。

我惊慌了一下,连忙睁开眼,发现原先表现冷淡的黑衣人此刻都饶有兴趣的看着我,看来都打算欣赏小孩剥我的衣服。

我现在虽是男儿身,毕竟作了那么多年的女人,有人要剥我衣服,还是很怒的,虽然是个诡异的小孩。可惜我又发不出声音来,只急得满脸通红。

旁人看到眼里,却以为是“美人”害羞,更加高兴了。

十秒之后,那个讨厌的孩子嘿嘿j笑着把我胸前的衣服扯下来,看到干干净净的一马平川,在场的人都愣了。

那小孩还不信,又伸手到我胯下摸了一把,这才变了脸se ,面皮紫胀。

“居然是个男的!”

大家都愣了半天,突然那个为首的黑衣人不顾形象大笑起来,而且笑得前仰后合,眼泪都出来了“……哈哈,哈哈哈……堂堂唐小渊,居然费了半天劲绑了个男的……哈哈,哈……”

小孩气得脸泛杀气,脸膛上隐隐一层紫se ,一手抬起来,似乎是蓄劲打算干脆一掌打死我!

我一惊,难道要莫名其妙命丧此间?

“……听说现在长得好看的男人价钱卖得不比美女少,”有人开始安慰那企图打死我出气的孩子,“不但有男人尝鲜肯买,还有专门的楼做男人的皮r生意,好看的能卖得比美女还贵。上回小桑他们就专门从淮北那批小公羊里挑了五十几头漂亮的卖过去了,一个一百八十两。这头虽然年岁大点,但确实是尤物,几千两也能卖出来……”

“几千两我还不卖呢!把他卖给漯河艳妖!”小孩恶狠狠地说:“漯河艳妖是个y阳人,这样他就可以两用,这等好货se ,他肯定愿意出大价钱买!”

我看着那小孩扭曲的脸,只觉背上一股寒意,还有什么y阳人,看来我突然要经历江湖历险了,这是怎么回事?

我们被带到的地方应该是山中,一处石牢。

不知道这石牢是原本就有还是他们在山上开凿,如果是后者,那么这个帮会的规模和人力确实很惊人。

石牢凿在山中,怕不有好几百间,我们走过的每一间都关满了人,那密度几乎不下于上下班高峰的地铁,臭气冲天,哭喊,咒骂,惨叫,呻吟,哀求,充耳都是这样的东西,让人以为身在地狱。

里头有两个男人匆匆抬着一个类似门板的担架状东西出来,上面是个死人,其状惨不忍睹,但所有人都似司空见惯。

“慢着!”为首黑衣人突然说:“我看看。”

他仔细观察门板上的尸体,却始终不用手碰,犹豫了一下,说:“只怕是疫病。”

所有人都退了一步,连那两个抬尸体的,都似乎想要丢下手中门板跑开的样子。小孩的脸se 变得难看起来。

“是哪间的?”为首的黑衣人问,并且下命令:“那间的人还有多少个?都弄后山去挖个坑活埋了吧,小心点好。再弄点醋蒸蒸。”

成年小孩

看来我和小皇帝算是比较有价值的货物,我们的石室要干净一些,并且也宽敞不少,里面也没有挤满人,只有两个女孩而已,这两个女孩都是十五六岁年纪,长得确实算得上上等之姿,看到我们被推进去,又都是男的――虽然小皇帝才十岁――不由吓得连连惊叫.

我虽然想安抚她们一下,以避免被魔音穿脑,但是一来我虽然解了x道,手还被反绑在后面,腿也被绑着只能跳跃行走;二来我一旦往那边稍微多跳几步,那两个女孩的分贝就会再度超越极限一次.

我看看小皇帝,他是个小孩,待遇比我好,只有双手被绑在前面,行动大体还是自由的,女孩们对小孩应该没什么戒心,所以我使个眼se 示意小皇帝去招安,小皇帝一来丢脸被人贩子抓住很不爽,二来不屑跟小姑娘打交道,轻轻“哼”了一声走到旁边去,装作没看到。

我无奈叹了口气,只好也努力装作尖叫声是我的幻听,十分艰难地,姿态不雅地坐到地上,开始想对策。

好在人的嗓子总是有极限的,这两位姑娘估计被关了几天,食物补给得不能算是丰富,也还没有那么旺盛的精力一直尖叫下去,过了一会儿,见我并不配合她们的表演,也就停下来,躲到角落里,睁着两双盈盈欲滴,我见犹怜的大眼睛警惕地观察着我的动静。

我再叹一口气,干脆闭上眼睛想事情,看都不看她们一眼,过了一会儿,这两位姑娘不知是从我漂亮和善的脸还是被绑的手看出我确实不是绑匪一伙的,终于有一个试探性的,怯生生开口说:“这位大叔……”

大叔?

我……

我差点摔倒在地:跟我多么有距离的词汇啊!

我的青春,我的性别……欲哭无泪,造化弄人现在都是很适合我的词汇。

不过想想也是,张青莲也二十七八岁了吧,让十五岁的小姑娘叫声叔叔也没什么。

经过困难的沟通――关键是小姑娘们太羞怯了,声音又低,叙述又没条理,我的听力和逻辑都受到不小的伤害以后,我终于连猜带蒙地弄清楚她们的遭遇。好在太阳底下没有新鲜事,倒也不需要如何挑战我的想象力。

两个小姑娘一个是河南乡下的,夏天水灾时被家里人贱卖,倒了几次手被卖到这里;还有一个是无锡人,家里虽是小门小户,倒也不穷,去庙里进香的时候被人直接拿帕子捂了嘴,丢到马车里,给运到这里来了。

看来,这是一个规模很大,组织严密,高手,那个比较如云,手段多样化,货物品种和等级也很多样化的人口贩卖集团。

我皱起眉头:贩卖人口在哪朝哪代也没断过,一旦遇到天灾人祸,战乱瘟疫就尤其猖獗,但是,一般都是比较小规模的作坊类经营,这么大规模的集团化行为还是很少见的。

不管怎样,我们自然不能坐视。

但是,当务之急,首先是我和小皇帝怎么摆脱眼前的困境?

还在思索之际,铁栅栏门“咯吱”作响,被打开了,几个黑衣人冲了进来,在两个小姑娘尖叫声伴奏中,一人一个,把我们提了出去。

石牢过道里吵吵嚷嚷,好些人正被编成一串,像牲口一样往外驱赶,哭喊声,怒骂声,哀求声,鞭子声,惨叫声,响作一片。

在这么嘈杂的环境中,那几个抓我们的黑衣人居然还高高兴兴,并且很专业地快速吃了两个小女孩不少豆腐,引起了她们更响的尖叫和哭泣,甚至连身为男人的我也没被放过,脸和p股各被捏了一把,顿时叫我怒火填膺。

外面是深夜,停了好几十辆货车,被贩运的可怜人们像是牲畜一样被装填上车,以极不人道的密度堆在货车里。我们四个比较好运,被扔到一辆马车上,车上有几个黑衣人,之前那个首领和那个恐怖的小孩也在。

除此之外,车上还有三四个美貌的小女孩。

“呸,真倒霉!”那小孩跺着脚说:“这次上等货那么少,肯定比不过黑熊他们那边了!”

突然看到我和小皇帝,他又怒道:“你们这几个蠢货,把这小孩弄上来干吗?把他装小孩那车去!”

手下的黑衣人答应着,就要去抓小皇帝,小皇帝本来见到这个小孩就一肚子气,此刻见人来抓他,狠狠一口咬在来抓他的那人手腕上,那人惨叫一声,反手打在小皇帝脸上,打得他脸高高肿起,嘴边也渗出血丝。

我惊呼一声,又心疼小皇帝,又怕他被抓到别处失散,有个三长两短。

黑衣首领喝道:“住手!说了多少回了!不要打脸,不要打脸,打脸掉价钱!”又看看小皇帝说:“我看这孩子长相也不普通,先留着吧,说不定是哪个富家孩子,能换一大笔赎金。”

我松了口气,连忙说:“是啊,这孩子性子烈,不定弄出什么事来,让他留在我身边,我会看住他的。”脑子里却在飞快思索,他们若觉得小皇帝能换赎金就不会伤害他,也不会卖了他,我得想个什么富贵人家,就说小皇帝是他家孩子,到时候哪怕真出一笔赎金也不打紧,只要先脱了险,回头再收拾这些不法之徒。

只是这户人家既不能太有势力也不能是江湖人士,还须是实打实的富家,而且又要信得过。这却大大为难了。

我虽认识些人,却不是官员就是江湖人。

正在绞尽脑汁,那个讨厌的小孩又蹦到我面前,恶狠狠说:“你倒挺着紧啊,这是你儿子吗?”扭头看看小皇帝又看看我,摇头说:“不像,不像。”

他捏着我下巴,望着我的脸,又拿小手在我脸上摩挲了一番,甚至还摸到我赤l的脖子,我只觉诡异非常,打了个寒颤。

那孩子眼光往我平坦的胸部扫了一眼,脸se 顿时难看了,啐了一口,连叫晦气,跳到一边,再也不理我了。

旁边那个为首的黑衣人哈哈大笑:“小渊你是春心动了吧?我说你白天看到他们非要兴师动众去捉来,是看上这个了?可惜啊,不是女扮男装,却是个货真价实的男人!”

小孩说:“呸,我才没看上他!”

周围有人偷笑。那黑衣首领又笑道:“何必不好意思,你也二十多岁的人了,也该娶媳妇了,你倒是看看这些雏儿,有没有中意的,好好寻摸一个。”

原来那个小孩已经二十多岁,却不是侏儒的样子,看上去活脱脱就是个漂漂亮亮,挺可爱的孩子,却也古怪的很。

那个唐小渊被他揭穿,却变了se ,脸上甚至浮起一层杀气来。

冒名顶替

出于礼貌,我们看到残疾人通常会回避下目光,装作没看到,其实这个行为本身就是有点不大礼貌的,按理应该根本回避都不回避才算一视同仁,但是这却是一种近乎本能的行为。

所以,第一反应,我也像没听见,压制下惊讶和好奇,不去多看那个奇怪的唐小渊一眼。

但是转念一想,这又不是正常社交场合,我应该再刺激一下他,让他跟那个黑衣首领窝里斗才对,就算不真的打起来,只要有了嫌隙,就有可能予我可乘之机。

所以我立刻惊诧地看了他一眼,然后迅速地转过目光,这个动作我做得很明显但又很自然,不着痕迹。

那个脾气暴躁的唐小渊果然立刻暴怒起来,一下子窜到我身边,狠狠捏着我的下巴,用力摇晃,“你这是什么眼神?嗯?什么他妈的狗p眼神?”

我很想告诉他,尽管你是个伪装的正太,最好还是不要说与形象不符的脏话,但我只是照着我心里想好的剧本,忍着下巴的剧痛和头晕,仰着脸死死闭着眼睛,就是不看他,也不说话。

唐小渊更加生气,当然我的下巴也更加受罪,“你他妈给我睁开眼睛,再不睁开我就给你挖了。”

感觉到我旁边的小皇帝已经气得浑身发抖,我装作勉强睁开眼睛,看了他一眼,然后又迅速闭上,眼神很平静温和,但是藏着一丝即使迟钝之辈也可以察觉的怜悯。

这下气得浑身发抖的变成我面前这凶恶之徒了,但是我极力向圣母玛丽亚靠拢的眼神和表情却让他对我发不起火来了,于是,不出我所料,唐小渊转而把怒气对着揭发他的真相的黑衣首领爆发。

他一把推开我;对着那个黑衣人首领冷冷哼了一声,说:“我的脾气你不知道吗?”

“上次有个不长眼的亀 孙子说我是侏儒,我把他活活剥了皮,把他全家男的割断手筋脚筋扔在臭水河里,女的都卖到最烂的窑子里……”

我暗想,这孩子很有职业精神,这么气愤的时候还没全杀了,还想着女的可以卖钱。

“……包括听到他说这句话的人,我也一个不留全杀了……”

脾气真坏啊,不过这是典型的心理疾病了,应该在专业的心理医生那里接受治疗。

唐小渊杀气冲天,那个黑衣首领情商却比他高不少,居然赔笑说:“我可没说那混账话,兄弟,老哥哥也是一片好心,你别跟哥哥计较,你要不爱听,我们以后什么都不说。”

那个变态孩子听他说好话服软,估计也是自问没实力把在场的人都干掉,哼了一声后坐到旁边生闷气去了。

我暗叹一声,看来我的如意算盘没那么容易实现,挑拨太过了,只怕那变态先把我抽筋剥皮。看起来这孩子一开始把我当成女扮男装的女孩时候对我颇有点意思,但现在知道我是男的,正看我万般不顺眼呢。

马车一直在疾奔中,后面却有几匹马踢声极其急速地追赶过来,我们的马车停了,黑衣首领出去了,只听到外面低声急促的交谈,正在赌气的唐小渊坐不住,也出去探看。

我心里怦怦直跳,难道,是锦梓他们追过来了?

过了一会儿,他们掀帘子进来,我突然觉得气氛不对,这两人都凝着脸se ,y晴不定,似乎发生了什么大事。

那黑衣首领突然过来,一把揪住我领子把我提起来,y森森说:“你们到底是什么人?”

我一惊,望着他。

唐小渊也黑着脸:“我们的驻地被征西军端了,大军怎么会有时间来管我们?是不是因为你们?”

糟了,要暴露了,万一我和小皇帝身份被他们知道就糟了。

想来是锦梓带着壁炉去找到了我们失踪的地方,循着蛛丝马迹最后找到了这个人口贩卖集团的老巢,可惜稍晚了一步。

唉,我总是叫锦梓担心。

估计他又寝食难安了。

可是眼前的两个坏人还恶狠狠问我,我得想法子渡过眼前的难关。

之前的想法又涌出来:冒充那个著名富家,让他们去要赎金,但是我之前没有想起来有哪个可靠人选。

突然灵光一现,让我想起了一个人:周紫竹的表弟,曲白风。

曲家素不入仕,但却是江南望族,天下闻名,喜欢经商游历,豪富非常,周紫竹又是如今的朝廷重臣,清流的新一代代表人物,年纪轻轻,前途未可限量,拜相也是迟早的事情。

曲白风为人豁达机警,又是我的死忠fans,锦梓的含章就是他送的。

好,就冒充曲家少爷。

于是我脸se 平静,对他们说:“好,事到如今,我就直说了。”

“不知道两位知不知道江南曲家?”

两人果然面se 一变,互相看了一眼,那黑衣首领点头说:“自然是知道的。”

我一指小皇帝:“这位就是曲家小少爷,他顽皮偷偷跟他哥哥出来,到了关外才被发现,我是奉命出来带他回家的,恰好遇到西征军回京,西征军将领们都与我家老爷交好,兵荒马乱,我们就托庇于西征军,一起回去。此刻不见了我们,他们自然着急寻找,否则怎么对我家老爷交待?怎么对周大人交待?”

“两位如能放我们回去,自然少不了重金酬谢,定然远远多过卖我们所得。”

我这话说得合情合理,看来这两个人是相信了。他们又互看一眼,掩不住眉间喜se 。

“哈哈,”唐小渊忍不住笑出声来:“得来全不费功夫,曲家富甲天下,这下教主不但不会怪罪我们失守,反而会大大嘉奖。”

那个黑衣首领也忍不住笑起来。

其余的黑衣人都七嘴八舌议论起来,气氛热烈不下于讨论发年终奖。

最后,那些人决定兵分两路,黑衣首领和那个唐小渊带着我们俩乔装走,其余人继续押解那些可怜的少女和孩子上路。

奇货可居,那两人很是慎重,黑衣首领打扮成一个三十多岁,面貌稳重的富商模样,而我,又一次被男扮女装,弄成他老婆的样子,十分叫我气闷。小皇帝是我们的孩子,而那个唐小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