汉魏文魁 第九章、隔壁老王

作者:赤军书名:汉魏文魁更新时间:2021/02/23 01:41字数:1657

  

吴质被轰回自己的船上去了,是勋和李返回舱中,继续他们的“诗会”。李还想邀请“杨公子”去自己庄院小住几日的,但被是勋借口“尚有要事,须尽赶到成阳县去”,给婉拒了。

画舫行得很慢,估摸着整整三个小时,才终于穿过雷泽,在东南方靠了岸。是勋一行人下得舫来,与李他们挥手告别。直等画舫行得远了,是勋转过头来,才见岸边柳树后蹩出一个人来,纳头便拜:“吴质见过上官。”

是勋赶紧双手搀扶:“季重不必多礼,起来说话。”

原来适才在画舫上,他给卢洪使了个眼se ,于是卢洪就假装帮忙驱赶吴质,暗中把曹德签署的公文给吴质亮了一下,并且附耳俬 语,要吴质先划船到成阳附近岸边去等。吴质虽然年轻,但果然敏得不得了,听了卢洪的话,假装满面羞愧之se ,逃也似的就蹿回自己的小舟上去了。

李他们还问哪:“未知尊介说了何言,能叫这狗子知难而退”是勋和卢洪对望一眼,假装神秘兮兮地笑笑摇头,不肯揭秘,李等人也便只好作罢。

等终于渡过雷泽,见到了吴质,是勋就询问他成阳和附近几县的情况。吴质回禀道:“小人只在成阳、句阳二县走动,别处情况并不知晓。句阳高令为贤长吏,其丞、尉皆曹使君所置,虽长才,也皆奉公守法,而至于成阳么……”

他顿了一顿,突然转换话题:“近日成阳县禸 出一奇案,不知上官愿意听闻么”

是勋心说有案子可查么这可有趣啊,当下微微点头。于是吴质就先问:“前汉时有所谓楚之二龚,上官听说过吗”是勋说那怎么会没听说过,那是指的彭城龚胜龚君宾和武原龚舍龚君倩,因为都是楚人,名闻当世,故谓“楚之二龚”。

吴质点点头,继续说:“孝哀皇帝时,曾征龚胜为谏大夫,胜所荐三人,一个便是与之齐名的龚舍,其二为济隂 人侯嘉,其三为亢父人宁寿。龚舍、侯嘉公车入京,也都拜为谏大夫,而宁寿称疾不至。因孝哀皇帝本为定陶恭王子,乃迁邻郡名士入国,以实乡梓,宁寿也在迁禸 ,遂成大族……”

据吴质说,宁家就这么着在成阳县禸 定居,世代相传,人丁逐渐凋零,到了灵帝时候,还剩下孤独一根儿独苗,名叫宁彤,广有田产,在县里就仅次于李他们家。

可有一点,这宁彤前后娶了两房老婆,还纳了大群的侍妾,却均所出,直到将近五十岁了,才由一名身份低微的婢女帮他生下一个儿子来,起名为宁可,宁可三岁的时候,宁彤又得一女。如今宁彤夫妇已死,宁彤的婢妾也都死的死,放的放了,宁家光剩下了宁可一人,年方弱冠,起字许之,尚未娶妻――其妹已在前年嫁了人。

是勋前一世虽然不是侦探小说迷,多少也瞧过几部作品――作为一个文艺宅男吧,起码大侦探福尔摩斯那是一定要看的,名侦探柯南也是要追的……所以他一听这背景情况,本能地就嗅到了其中的犯罪味道。你想啊,孤零零光杆儿一小伙子,亲故,坐拥良田美宅,又当乱世,他身上要不闹出点儿案子来,那简直没有天理啊

“难道这宁可为人所害了么”

吴质摇摇头,回答说:“是宁可为人所告,告他殴打生父,罪在不孝……”

是勋闻言一愣,心说你刚才不是说他老爹已经死了么他难道还能把老爹从坟里挖出来揍一顿也不对啊,刨老爹的坟本身就是大不孝,还用告他殴打生父吗等等,生父……我靠这里面另有故事啊

吴质继续解说,说这宁家隔壁有户人家姓王,主人很能下崽,连生四子三女。近宁、王两家因为田地起了纠纷,宁可年轻气盛,就狠揍了老王一顿,老王一怒之下,就去县衙把他给告了,说其实自己才是宁可的亲爹……

是勋心说好嘛,这儿就又冒出一个隔壁老王来,果然后世到处流传的隔壁老王的故事空茓 来风,不为因,难道所有的“老王”都……他就不禁想起了穷沟里那个隔壁老王,话说自己如今的身量跟爹妈都差得很远,但刚刚超过隔壁老王,难不成自己也……想到这里,不禁打了一个大大的冷战。

吴质见长官面se 有异,似乎有些疑惑,又似乎有些愤懑,还隐约的有些尴尬,眼神飘飘乎乎的,就不知道在想些什么,于是止住了话头。是勋还在那儿神游天外呢,旁边的管巳可忍不住了,追问道:“怎么那老王倒是宁可的亲爹了你继续往下说啊”

是勋这才收回心神来,转过头去瞪了管巳一眼,小罗莉噘起嘴巴,老实不客气地瞪将回来。双目相交,是勋大败亏输,只好再转过头去催促吴质,继续陈述案情。

据吴质说,隔壁老王初告宁可,说二十多年前,那宁彤因为子,所以就把一名婢女送来他家,问他借个种,他一口应承下来,然后日夜耕耘,终于把婢女的肚子搞大了,产下一子,连娘带孩子送回宁家,就是今天的宁可。

我靠借种是勋心说没想到古人还挺开放的嘛,我还以为只有两千年后试管婴儿技术产生了,才有不孕不育夫妇买精子呢,没想到这年月不需要啥技术,人家就玩儿上这招了。是啊,反正只是送过去一个婢女,也不会坏了大妇的名节。

“然而,”吴质说到这里,突然就一个转折,“县丞接了案,要老王将昔年借种的契约将来审断,可是老王二番上衙,却突然改了口供,说是年深日久,自己记岔了,当年并借种之事,是他租用了宁彤的婢女,租期到日,那婢女已然有孕,产下子来,宁彤便认作了己子……”

是勋心说真长知识,婢女能借不奇怪,借来了竟然还能“用”,用出“人命”以后竟然还回去变本主的崽儿了,我靠这故事……啊不这案件就伦理得很呀他的兴趣越发浓厚,不禁追问道:“然后如何那宁可果然是隔壁老王之子么”

吴质说:“于是县丞便拘了宁可前来,滴血认亲,确定乃是隔壁老王之子,就此判了他一个以子殴父为大不孝之罪,如今下在狱中……”

“滴血认亲啊……”是勋听到这里,不禁沉吟了起来。

“滴血认亲”是一种古老的亲子鉴定法,据说取一盆清水来,使二人共同滴血入水中,倘若实有血亲关系,则两滴血就会溶合在一起,否则的话就不溶。是勋听说过这事儿,也知道这事儿不靠谱,但是究竟有多不靠谱呢

是勋终究不是学医的,相关的知识也都欠缺,他知道两千年后通过验dna可以确定血亲关系,既然必须搞得这么复杂,可见滴血这法子不灵。为何不灵,有多不灵,他就不清楚了,要是脑补的话,大概血型相同的就能相溶,不同的不能相溶吧,可是哪怕血型相同也不能证明就有血亲关系不是吗世间一共才多少种血型

是勋有点儿想当然了,因为“滴血认亲”不是普通的不靠谱,而压根儿就是鬼话。血溶于水,所以两滴血终总会溶合的,只是因为实验环境和条件的差异而早点儿溶或晚儿点溶罢了。这跟血型完关,也完不能用来鉴定亲子关系――一句话,这法子不是时灵时不灵,而是压根儿就不灵。

是勋不知道这些,他还在那儿脑补呢,心说要是能够推翻“滴血认亲”的权威性,那就可以推翻宁可跟隔壁老王有关系的结论啦――这年月讲究孝道了,以子殴父可是大罪,估计宁可轻判不了。既然吴质说这是桩“奇案”了,估计这事儿就不真,那宁可是给冤枉的。可是要怎么才能推翻“滴血认亲”的结果呢总不能随便逮一群人来一组一组地试,说不定那么一搞,不但不能推翻愚昧的习俗,反而莫名其妙多出很多“隔壁老王”来呢。

琢磨了好一会儿,不得要领,他只好再问吴质:“汝又如何知晓,那宁可并非隔壁老王的骨血”吴质疑惑地望了他一眼:“既已滴血认亲,宁可自然是隔壁老王之子,事可疑啊――难道上官还未曾明白此案的蹊跷所在吗”

蹊跷所在既然大家都信了滴血认亲,那又有啥蹊跷可言了是勋瞧着吴质,本能地就觉得这小家伙的眼神儿不对,貌似隐藏着一丝失望,甚至还可能有一丝鄙夷。自己究竟是想漏了什么呢他背着双手,朝左右各踱几步,把吴质刚才说过的话又在心中好好捋了一遍。要说这案子有什么不寻常的地方,那就是隔壁老王突然翻供,原本说是借种生子,给翻成了租婢生子……

他实在对汉律研究不深,于是就打着思考的幌子,缓缓踱到卢洪身边,低声问他:“倘若借种生子为真,此案该如何判”卢洪也压低声音回答道:“若有契约为证,则宁可实为宁彤子,以殴邻之罪,应当罚铜。”是勋再问:“若以子殴父……”卢洪回答:“大辟。”

是勋这才恍然大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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管美眉愤怒地喊道:人家不是山贼啦,人家明明是流寇的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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