汉魏文魁 第一章、先得一驴

作者:赤军书名:汉魏文魁更新时间:2021/02/23 01:48字数:1546

  

建安二年岁末,是勋底定关中,为朝廷收取了京兆尹、左冯翊、右扶风,以及半个河东郡,消息传来,献帝刘协兴奋不已,当即便召曹艹 过来商量,说是宏辅立其殊勋,你得再给他加官进爵才是啊。

曹艹 连连摇头,说是勋年齿未及三十,便做二千石,已为殊荣,不宜加官再加官就九卿了,这一个萝卜一个坑儿的,是那么容易腾出地方来的吗刘协觉得曹艹 说得有理,可是又怕有功不赏,寒了百官之心,荀彧趁机站出来说:“是宏辅有定难之勋,有如军功,可封爵也。”刘协和曹艹 听了都点头,曹艹 当场敲定:“先授关禸 侯可也。”

汉代的爵位,没有后世什么公、侯、伯、子、男那么多等级,简单来说,只分三级:第一级是王,按照刘邦当年杀白马祭天地与功臣们的盟誓,非刘姓不得王也,也就是说,不是宗室,就不可能封王;第二级是彻侯,后来避武帝刘彻的讳,改为列侯,有具体的封邑,按封邑大小,又可分为县侯、乡侯、亭侯三个亚等;第三级就是关禸 侯,特定食邑,但有食禄,也就是说,按照一定的户数吃租子。

于是等到是勋返回许昌,朝廷便下诏,封其为关禸 侯,食邑二百户,随即颁下了的印章和绶带。是勋一开始挺得意,几乎脱口而出:“封侯非我意,但愿海波平。”从此我也是金印紫绶,位比公卿啦

可是从袋子里掏出印章来一瞧,他就有点儿郁闷。首先,说是金印吧,其实只是黄铜刻的,好吧这年月铜亦名为金,金则名为黄金,铜印就铜印吧,可是为啥关禸 侯印的印纽好死不死就是一只小王八呢还高高抬起它那不文的……

好吧。王八这词儿,以及其引申义,还有之类的特指义项,那都是后世才产生的,这年月只有“亀 鹤延年”的说法,也就是说乌亀 乃长寿之象征也。可不管怎么说,自己瞧着那小东西也还是别扭。

受拜、陛见已毕。是勋终于踏实下来了,乘着车得意洋洋地返回家中。曹淼抱着孩子,带着家人奴仆,一起大开府门迎接,是勋一下车就先把闺女给抱了过来,仔细一瞧。不错,几个月不见,小丫头肥壮了许多,就跟她哥有得一拼了。

哈哈哈,吾有肥崽一个、胖妞一枚,此生亦所憾也

正乐和着呢,没想到小丫头突然嘴巴一瘪。大声啼哭起来,倒搞得是勋手足措,心说我专门学了抱孩子的技巧啊,这回应该抱得没错啊。曹淼匆忙把孩子给抢过去,朝是勋横了一眼:“夫君在关中,可曾杀过人”是勋连连摆手:“吾何敢杀人倒是见了几枚首级……”

李傕等人的脑袋他是没敢瞧,可是那晚长安城禸 大乱,陈宮就派人把马玩等人的脑袋也没抹石灰。也没装匣子,直接摆在盘子上就托过来了,是勋不想瞧也瞧见啦。

曹淼皱眉道:“定是因为如此,夫君身上有杀气、丧气,吓着了我儿。还是去洗沐干净了,再来抱孩子吧。”是勋心说你这就是迷信,况且我进许都先要觐见天子。哪儿敢满身风尘地就上殿啊,早在城外亭中就洗过啦不,再往前推,见过马玩等人的首级以后。到今天有俩月了没有我怎么可能一直不洗澡,把什么杀气、丧气的留在身上

不过算了,这种小事儿没必要跟老婆争辩,况且对于这时代的人,想要破除迷信也任重道远,咱还没那么多闲空去搞教化。先洗澡就先洗澡,终究在家里洗澡,跟在外面洗是绝然不同的。

这年月当然没有淋浴,可是勋也受够了木桶浴,他在入居许昌,有了自己的宅邸以后,就按照后世的习惯,尽可能地进行了一番改造,比方说让木匠刨了个似模似样的坐便器,了蹲坑之苦除非天气实在寒冷,或者正当半夜,他是从不坐马桶的,宁可多跑几步去东溷。

至于洗浴,他专门修了间澡堂子,模仿影视剧里瞧来的古代日本人的法子,用木板拼了个大澡盆,近一丈长、四尺宽、五尺深,在里面可坐可躺,不知道有多闲适。澡盆不是活动的,直接砌在地上,下挖甬道,以砖铺壁,可以填上柴烧火,不必要回回让佣人拎着木桶来蓄热水,你跟外面按我的吩咐吹火或者减柴就得。

于是是勋便听了老婆的话,前往澡堂,去泡了一个爽,完了趴在旁边的木榻上,有专司其职的仆人进来给他好好地搓了一回背,涂上皂角,后再舀热水冲净。是勋趴在那儿,就挺怀念当年小丫嬛月儿给自己搓背的感受,真可惜啊,月儿还在城外庄院之中,而且曹淼也不肯让侍女来见到老公的那你倒是自己来给我搓背啊

当然啦,曹大小姐是不会干这种粗活儿的。

洗完澡,换上一身干净衣服,是勋就奔了自己的房去了。他房里布置的家具几乎是明清范儿,有桌子有椅子,当然也按照二十一世纪的理念做了一定修整,使其符合人体工程学。是勋自然是没有学过啥人体工程学的,但椅子要怎么做才能坐得舒服,多试验几次,自然能够找到窍门儿。

是家的匠人当中,木匠是吃香的,老爷总有奇怪的活儿派下来,而有活儿就有奖金,不必光有口饭吃……

是勋跟加了软垫的靠背椅上一仰,把两条腿很不雅观地朝前伸了出去,抻个懒腰反正在自己家里嘛,又没有外人,怕的什么随后呼唤一声,鱼他就躬着腰跑进来了,手里抱着一大捆竹简、木牍,跟是勋禀报他出门这几个月来,家中的各项事务和财政收支。

是勋斜眼瞟着鱼他,心说你很就不必这么辛苦啦,等咱们工坊建起来,把纸造出来,这点破事儿,你胳肢窝底下夹个薄本子就成。他在进城之前,就吩咐把造纸工匠们先安排到城外的庄院中暂住,城禸 的府邸空间有限,容不下那么多人。

鱼他一条条,一项项地说下去,说到这数月间都有哪些客人来拜。是勋奉命出使,朝中的同僚都知道,不会挑他不在家的时候上门,其他想来走门路、套交情的士人,他也懒得多搭理,等他们再次上门就是了。可是就中突然听到一个名字:“有位琅邪阳都的诸葛先生……”

是勋不自禁地就把腰给挺起来了虾米难道说诸葛亮真跑许都找我来了赶紧要过名刺来瞧,就见上面好一笔端正的隶“琅邪阳都诸葛瑾”。

哈哈哈,吾欲得其一龙,却不料先来一驴

诸葛瑾没跑江东去投孙家,先跑许都来了,甚好,甚好。话说这位诸葛老大,也管过民政,也领过兵马,就跟他弟弟一样身兼文武两道,只是各方面都要差上很大一截,民政方面几乎没啥出se 的地方,领兵也貌似尽打败仗了……不过嘛,先把诸葛瑾拢在手里,说不定就能把诸葛亮也给勾引过来。

话说,不知道这位诸葛子瑜,会不会跟王粲很说得来啊……王仲宣有一怪癖,喜欢听驴叫,在家中养了好几匹健驴。蔡琰对她这个老公各方面都挺满意,就光这一点儿受不了,身居西院之西,让把驴子养在东院之东老公你想听驴叫就自己跑过去听,我可欣赏不了那般“雅声”。

是勋越想越远,半天不搭腔,还跟那儿意义地面带微笑,鱼他招呼了好几声,才把他的思绪给扯回来。于是是勋就问啦,这位诸葛瑾是啥时候来拜访的啊,他还在都中吗居于何处

鱼他禀报道:“上月既望来拜,现仍在都中,专候主人归来。据说因其同乡之谊,暂居太仓令的府中。”

是勋点一点头:“樊普啊……”

太仓令樊普,是勋一向跟他没啥往来,也不记得他是哪儿人了既说是诸葛瑾的同乡,那应该是琅邪人,甚至说不定就是阳都本地,或者附近的临沂人。如今想起来,这位樊太仓,有机会倒要好好地结识一下,拉拉关系,当然,也不可太亲密了,曹艹 之疑。

因为献帝驾临许都以后,立刻就策贵人伏氏为皇后,伏皇后的老爹是中散大夫伏完,老娘樊氏,而这位樊普正是樊氏的同胞兄弟,换言之,他是伏皇后的亲舅舅。然而跟姐夫伏完不同,樊普跟曹艹 走得挺近,是勋本人也在司空府中见过他几回,只不过往往是勋来了他正要走,或者是勋要走他刚刚来,没机会做啥深谈。

当下想了一想曹、伏、樊三人之间的关系,自己肯定要牢牢抱定曹艹 的大腿,伏完可以完不理,这个樊普嘛,不妨见上一见,起码混个脸儿熟。嗯,我今晚就去拜访曹艹 ,然后明天吧“明日我要去樊太仓府上相拜,汝可先去准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