汉魏文魁 第二十六章 、心丧三年

作者:赤军书名:汉魏文魁更新时间:2021/02/23 01:56字数:1758

  

郑玄为当世大儒,是勋为其亲授门生,按照当时的礼法……其实准确点儿来说是习俗,郑玄过世以后,是勋就应当亲往致祭,可能还需要扶其灵柩还乡安葬。本首发.。。可是致祭还则罢了,跟朝廷请一个月的假,马驰往许都,来回也不妨碍四月初的出兵美稷之计。倘若扶柩还乡……我的老天爷啊,郑玄是北海高密人,从许都到高密,这距离不近且不说,灵柩也不可能马运送啊,一来一回,这小半年过去了,朔州这儿黄花菜可都凉啦

是勋踌躇难决,此处就体现出他根基不厚的弱点来了。倘为世家大族,族中人丁繁茂,婚丧等事也多,受长辈教导、引领,相关此类事情该当如何办理,利弊该怎样衡量,多少心里有数。然而是勋正经十来岁才冒名顶替混进士人家庭,外加是氏家名不高、人丁不旺,他就绝对的缺乏经验。就其本人而言,当然不打算扶郑玄的灵柩还乡,真要那么干了,估计朔州刺史的职务都要丢掉身为一方守牧,哪有放半年长假的道理,朝廷肯定得换人啊那么自己多日来的谋划不就一朝成空了吗

我辛辛苦苦修前线基地、收服鲜卑,外加认是魏做养子,究竟为的何来行百里半九十九,功亏一篑啊

不行,得找个人商量商量。可是找谁才好呢郭伯济年纪还轻,秦宜禄、孙毓南又皆寒门,估计是不懂这些的……想来想去,呀。郑文公尚未返回离石。不妨请来一问。

于是匆忙遣人。把正打算上路回归治所的郑浑给请来了,诚心求教。郑浑捻须沉思了好久,这才微皱着眉头回复道:“浑有一言,使君勿罪。”

是勋说你给我提建议、出主意,怎么会得罪我呢“文公但言妨。”

郑浑突然后退一步,双手合拢,朝着是勋深深一揖:“为使君计,请从延叔坚、孔元世、李元礼。及今世王景兴之例。”

这几位有啥例是勋脑筋略微一转,猛然醒悟,不禁面se 大变,苦笑道:“竟乃至于此乎”

延叔坚名笃,少从颍川唐溪典受左氏传,后为平原侯相,逢典去世,遂弃官奔丧,五府并辟不就。孔元世名昱,“八及”之一。灵帝初补雒阳令,亦以师丧而弃官。遂卒于家。李元礼名膺,“八俊”之一,以同郡颍川荀淑为师,荀淑死时其为尚,乃辞官服丧。王景兴就是王朗,师从故太尉杨赐,任菑丘长时逢杨赐去世,乃弃官服丧,就中获举孝廉及各方征辟,皆不就。

所以郑浑的意思很明确,不但赞成是勋扶郑玄的灵柩还乡,还建议他干脆辞了官,为郑玄去服丧去吧。

是勋心说我自从来朔州上任,没什么地方对不起你啊,你郑文公干嘛一心要赶我走如今对于朔州的局面也好,对于我自身的事业也好,都正处在一个节骨眼上,你又不是不清楚,但凡我一走,这些都会泡汤啊对你又有什么好处

“师非至亲,安得为服”那是老师啊,终究不是直系亲属,为他扶柩就足够表达哀思啦,有必要还辞官,还服丧吗不是说有了先例就一定要遵从的,那终究不是正经的礼制、规定啊。

然而郑浑却答道:“礼记檀弓有云:事师犯隐,左右就养方,服勤至死,心丧三年。孰云制”经上有过规定呀,老师死了要“心丧三年”。

是勋心说胡,你不但要我辞官去给郑玄守丧,还要我一守就是三年……我靠人生中有几个三年啊,为爹服丧三年就够可怕的了,再加上别的直系亲属对于自家来说,是仪虽为伯父,既是大家长,又在是伊死后看顾过自己,理论上他要是挂了,自己也得服丧三年再加上老师,大好的青春时光都浪。是勋心中,不禁油然而生一股对儒家的浓厚的厌恶感……

但他还要挣扎:“心丧非服丧也。”要说在心里哀悼三年,那没问题啊,反正我心里究竟怎么想的,别人也猜不着……

郑浑摇头道:“虽为服之丧,亦为有丧之服也。”虽然不必要穿孝服,但服丧的过程还是必须经历的“檀弓复云:孔子之丧,门人疑所服。子贡曰:“昔者夫子之丧颜渊,若丧子而服,丧子路亦然。请丧夫子,若丧父而服。”于是二三子皆绖以出。群居则绖,出则否。既云群居,必服丧也。”

当初孔子去世的时候,门人们都聚在一块儿研究应该如何治丧,如何穿孝,端木赐子贡就说啦,想当年颜渊死的时候,子路死的时候,夫子虽然不穿丧服,可是其它礼仪都跟死了儿子没有两样。既然徒弟死了就好比儿子死了,那么老师死了,也就应当类比为父亲死了,只不过不用穿戴孝服而已。

于是门人们就不穿孝服,光在头上或者腰间绑条孝带绖,一个人出门的时候解下来,平常大家伙儿在一起的时候,就都结上。郑浑说了,既然孔门弟子平常都聚在一起,可见他们是一起为孔子服丧的,由此可见,师丧之礼,除了不需要穿戴孝服外,跟死了爹没两样您也得去坟前结庐,守丧三年,那怎么可能不辞官呢谁给你连续放三年的带薪长假

是勋心说去你妈的孔门弟子聚在一起就肯定是为孔子服丧那只说明门派还没分裂,大家伙儿还没分行李各回各家罢了吧。不过他也就只敢腹诽几句,不好明着驳郑浑,因为郑浑背的经典没有错,而其解法,也是这年月的通则,相关礼制的大问题,是勋不便在相关己身的时候别出心裁。拿出另外的解来。

他只好拐着弯子找缓儿。当下沉吟少顷。问郑浑说:“应仲瑗风俗通义,文公读过否”郑浑摇头:“久闻其名,未得一睹,憾甚。”

应仲瑗就是应劭,老先生在临终前不久,曾经把自己写成的风俗通义送过是勋一套,是勋闲来事,通读过好几遍。于是当即背诵风俗通义愆礼上的文句:“凡今杖者皆在权威之门。至有家遭齐缞同生之痛,俯伏坟墓而不归来,真不爱其亲而爱他人者也。他也,庶福报耳。”

应劭这是对于大将军掾宣度为其师张奂“制杖”也就是说手持哭丧棒为之服丧一事,评价说:如今为师服丧者,其师多为权贵比方说张奂,即为一时名将兼名儒,去世前但任太常,某些人正给老师守着丧呢,碰到自家死了人。压根儿理都不理,这种不爱其亲而爱他人的举动。只可能有一种解释“庶福报耳”,做政治投资,期望能有回报。

是勋的意思,郑文公你刚才跟我提什么颜笃、孔昱之类的先例,大抵如是。可是以我如今的身份、地位,需要靠给郑玄服丧来获取政治回报吗郑玄的官儿是不小,可我也并不弱啊,又不是什么县令、侯相的……

郑浑拱手道:“浑知使君之意也,不欲以逾俗之礼而坏国事。”不管他再怎么引经据典,终究给老师守丧还是跟给老爹守丧不同,并非此时士人间普遍遵守的礼仪话说这年月,就算给老爹守丧三年,那也不要求人人遵守啊况且士人们谁还没有老师,很多还不止一个,这都要三年三年地守过来,国家用谁为官,百姓以谁为牧

然而郑文公随即又把话头一转:“然使君自与他人不同。身为经学通家、儒门宗,礼之一字,不可稍有轻乎。宁逾而为人嘲为迂,毋不及而为人斥为狂也。”

是勋闻言,不禁悚然而惊。

郑浑说得没错啊,如今自己并非普通士人、官僚的身份,在儒林中也算小有名气了,相关礼制之事,哪怕搞过了头,被人嘲笑为迂腐,那也比不去搞,被人斥责为狂妄、礼为好。除非自己跟曹艹 似的,打算破罐儿破摔反正我再怎么努力,汝等亦目我为“赘阉遗丑”,那我就干脆到处破其俗礼给你们瞧只要还想维持在儒林中、文坛上的名气,那就不得不从此俗礼啊。

这可怎么办难道自己真的必须辞官不成么

是勋不禁苦笑,貌似自言自语地说:“若朝廷夺情,又如何”

“夺情”这个词儿,其实这年月还并没有,但望文生义,郑浑略一琢磨,也就大致上明白了。汉儒搞的某些花样,甚至比后世还要匪夷所思比方说为老师守丧三年,但大多未成制度,只是某些人的心血来潮,或者刻意沽名钓誉,所以朝廷也不存在着习惯性的“夺情起复”。然而类似的事情却时有发生,比方说曹艹 此前死了老爹,因为朝中离不开他,所以荀彧等几人研究来去,就不准他守丧三年,而改成了三个月曹德可是正经守丧三年去了。

是勋那意思,我倘若上表辞官,朝廷不答应,那怎么办

郑浑首次露出了一丝微笑:“若朝廷不允,则非使君非礼也。”朝廷答应与否,那是朝廷的事儿,这个态度,你却不能不表上一表。

是勋愕然,随即才重振作起来敢情郑文公不是要轰我走啊,只是要我表态,要我不必因小失大,丢掉了在儒林中来之不易的好名声。那这事儿……我看可以搞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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