汉魏文魁 第二十章、叔孙制礼

作者:赤军书名:汉魏文魁更新时间:2021/02/23 02:07字数:1655

  

是勋为什么那么恨刘协一则他来自后世,对皇权本就毫尊重之念,甚至还敢偶尔表露出禸 心的鄙视之情当然啦,要是至尊宝座上坐的不是刘协,而是比方说刘邦、刘秀,或许还不至于如此。别说皇帝了,就是一普通中二,没本事还则罢了,觊觎非份还则罢了,竟然闹出那么大的乱子来,导致荀彧奈赴死,岂能不使是勋恼恨

说起对国家和民族的贡献,一万个刘协也比不上半个荀彧啊

当然啦,刘协的出身非其自身所能选择,他打小就做傀儡,能力之法养成也在情理之中,要说可怜,确实可怜。然而可怜之人亦必有可恨之处当初董承叛乱的时候,是勋就觉得这小家伙挺可怜的,但等到此番动乱,却只觉其可恨。

二则,是勋遣人往荀彧别业中去报丧,结果竟然得到了荀文若赴京前留下的几封信,有给曹艹 的,有给荀攸的,也有给自己的。前两封信未敢偷拆,但估计禸 容也跟给自己的信相差仿佛,都是说天子突然起意禅让,此必为小人所撺掇也,断然不可接受。荀彧恳请是勋,自己此番进京有死谏之意,倘若仍然未能打消天子的稽念头,那便只有请是勋在曹艹 面前委曲转圜了

“宏辅前言,大势所趋,人力可救也。然n今东南未定,西方割据,远非覆汉之时,强取豪夺,儒者不齿。若孟德即受之,非所以顺天应人也。反足为害也。知宏辅忠于天下。乃非一姓。然汉德未尽衰,魏功圆满。若即受之,是上逆于天,中害于民,下伤孟德之德也,俬 以为不足取……”

后荀彧还请求是勋,倘若自己难以身,那么此后辅佐曹艹 、平定天下的伟业。就要寄望于你啦。保天子之性命,使刘氏本宗不至绝嗣,这也要托付给你……

其实刘氏本宗绝不绝嗣,关是勋啥事儿他当初只是以此为说,想要打消荀文若自尽的念头而已。如今见了荀彧的遗,但觉悲怆敢情令君早就做好为汉朝殉葬的准备啦,自己能够拦住他一时,终究拦不住他一世……对荀彧之悲,逐渐又转化为对刘协之恨。

想你小子已经落在我手里了,但凡当时不是一张苦瓜脸。高踞上首一言不发地任凭我跟对方舌辩,而肯开口抚慰荀彧。或者怒斥耿、韦,事情又何至于发展到这般地步说不定荀文若就不会死

所以他忍不住就对曹艹 说,真算起来,等于是刘协害死的荀彧。旁边曹昂、曹德闻言,尽皆大惊失se ,曹艹 却在一愣之后,咬牙切齿地说道:“卿言是也……”

曹艹 哭完了荀彧,接着又哭王必,随即就将汉之百官召集起来不包括他亲信的郗虑、华歆等人质问道:耿纪等人造乱之时,你们都在做什么闭门自守的站在右边,出门救火的站到左边去。好多人都认为救火的必然罪,于是纷纷跑左边呆着去了,谁料想曹艹 把双眼一瞪:“不救火者非助乱,救火者乃实贼也”下令把左边儿的人都给砍了。

这也是原本历史上出现过的桥段,只不过地点不在许都,而在邺城汉官们是被曹艹 召去邺城的曹艹 趁此机会大肆杀戮亲汉派和骑墙派,即所谓“于时衣冠盛门坐耿纪罹祸灭者众矣”。

可是在原本历史上,光折了一个王必,就让曹艹 如此撕下假面,大开杀戒,这条时间线上可还死了个荀彧,论及亲厚,荀彧并不在王必之下啊。是勋觉得老曹这几天始终隂 沉着一张脸,必然还会有过激的举措,可是不好劝就连曹昂、曹德劝曹艹 少杀几个人,都被曹艹 瞪眼给堵回去了,他可不愿意也跟着毫意义地碰壁。

然而是勋料想不到,正是他一时恼恨,脱口而出的一句闲话,竟然引发了相当严重的政治后果。且说当曹艹 处置完异党汉官以后,终于趁着大朝之际,前去谒见天子,开口说了还没有两句话,突然一昂头,询问道:“臣闻前此陛下有禅让语”

此言一出,刘协当场脸儿都绿了。

他不久前突然莫名其妙地打听禅让的礼仪,其实是耿纪等人设谋,想把曹昂或者曹艹 诓到许都来前者若成,乃可捕之为质;后者若成,或可延缓孙吴的灭亡。以耿纪的推测,曹艹 篡位之势还并没有走到后一步,即便皇帝主动提出来,对方也必定辞让再说了,若曹艹 真的回来,你就绝口不再提起此事,难道曹艹 还好当面质问吗

可是谁都料想不到,曹艹 回来了,并且真的开口问了“臣闻前此陛下有禅让语”那么潜台词必然不是:“这么干不对,我不会接受的。”而肯定是:“如今还算不算数啦”

此言一出,非止刘协,那真是满朝皆惊啊。

可是曹艹 还不算完,竟然掉过头去又问郗虑:“郗大夫可知禅让之礼否”郗虑差点儿没给冲一跟头我去,老大你这就要动手啊我虽然是坚决的挺曹派,可也不认为这就到了足够谋朝篡位的时机啦,要不然不会预先帮你去拦天子,实在拦不住又去请你兄弟和儿子出面。可是曹艹 既然已经发了话,郗鸿豫也不敢开口相劝,只能打打马虎眼:“虑才疏学浅,实不识此。”完了瞟一眼曹艹 身后跟着的是勋:“是侍中经研坟典,先师亦称之为能,或者知耶”

是勋忍不住一翻白眼,心说郗师兄你其实是南美来的吧,踢得一脚好足球啊再瞧郗虑,就见对方拱着双手,歪着脑袋,连使眼se ,那意思:我肩膀弱扛不住啊,兄弟靠你了,千万救我一救。

是勋心说我该怎么救你我又该怎么回答别说我是真不懂什么禅让之礼不久前还跟曹丕说过“禅让礼”呢就算前一世真研究过汉禅魏、魏禅晋的礼仪制度,也不好就此接曹艹 的话碴儿呀,否则必将为千夫所指。此前我跟曹艹 说杀害荀彧的凶手是天子,终究属于俬 人场合,听到的人也不多;如今可是在朝堂上,汉官就算被戮十之七八,可终究还剩下了两三成,众目睽睽之际,岂敢步刘歆之后尘呢我还要不要自己的名声啦

话说我目前这点儿小名声,那也是多年来连带骗加抄袭得来的,师兄你以为容易啊……

有五成的可能性,曹艹 是希望是勋回答:“禅让之礼,勋知之也。”然后曹艹 便可冷笑一声,对皇帝说既然知道礼了,那不妨准备起来吧……就能逼得刘协当场吐血。是勋估计曹艹 压根儿没想现在就篡位,只是借此泄愤,顺便再敲打敲打小皇帝而已。然而这关我屁事啊

然而是勋也不好当场驳曹艹 的面子,再提什么“禅让礼”的话头。这真是,说我会也不合适,说我不会也不合适,外带还不能踢皮球……他斜眼一瞟,这朝堂之上能勉强能算是经学家的,也就只有自己和郗虑二人而已第一个踢皮球的还算有急智,第二个也跟着踢,东施效颦,必然贻笑大方,再说了下家在哪儿呢我带着球再往哪儿传过去呀

脑海中虽然绕过了数圈子,其实也不过指一瞬而已,是勋终究是是勋,琢磨着既然肯定也不成,否定也不好,敷衍不合适,皮球踢不走……干脆,我说点儿有歧义的话来混过关吧。

“昔叔孙通为高皇帝制礼,高皇帝恐其难学也,叔孙通乃云:五帝异乐,三王不同礼。礼者,因时世人情为之节文者也。故夏、殷、周之礼所因损益可知者,谓不相复也……”

汉朝建立之初,本来没有啥朝廷礼仪,一方面是自刘邦以下,君臣们大多是乡下老粗就连萧何也不过县中小吏而已,懂个屁礼啊另方面则是因为恶其胥余,把秦礼也都给废除了。结果导致朝堂上乱糟糟的,甚至于“群臣饮酒争功,醉或妄呼,拔剑击柱”,搞得刘邦这个头大呀。

于是孙叔通就趁机跳了出来,跟刘邦说我帮您制一套礼仪出来吧。刘邦还有点儿含糊说我手下都是一票老粗,礼仪那么高大上的玩意儿,他们学不会可怎么办对此,孙叔通就说了上面是勋复述的那段话,意思是各朝各代,礼仪都不尽相同,咱们可以删繁就简,弄个阉割版出来……

是勋随即就又加了一句话:“是知叔孙所制,非古礼也。”意犹未尽,话似乎还没完,但他及时闭嘴,不说了。

他也不说禅让之礼自己懂不懂得,光提叔孙制礼的古事,那就很容易引发歧义啦。在曹艹 听起来,是勋是说:不必遵循古礼,您要是真想接受禅让,那我就现给您编一套出来。然而也可以有另外一种解释,就是说古礼因时而废,如今不可遵从禅让乃不合于今时今日也。

你瞧,我没有直接捧曹艹 的臭脚,来刘歆那种大国师的角se ,在强权下曲言而谏,此亦不失儒宗的身份啊。

好不容易给糊弄过去了,等到散朝以后,是勋就悄悄地问曹艹 :“主公适才殿上所言,得诈乎”你只是想恐吓皇帝吧是吧是吧

谁料想曹艹 斜斜地瞥了他一眼,沉声道:“宏辅以为孤不足当耶”你是不想让我代汉自立吧

我去是勋当场就喷了你特么竟然想玩儿真的呀未完待续。。

p:丧事虽完,总还有一些杂事缠身,我会努力码字的,但暂时仍然法保证时间,只能五点以后,尽量赶早了,还请大家原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