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路芳菲2 第 90 部分

作者:未知书名:一路芳菲2更新时间:2021/01/22 16:39字数:570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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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纵然是出家人,也怒了。

弘文帝岂可如此?

霸占了继母,还敢如此大言不惭!

“主上……”

某一刻,罗迦的眼前一股光焰。

老道一惊。

那是一股杀机,一股强烈的杀机。

就如老鹰之于小雏。

这老王之于壮子,他并非没有胜算,他还真正握有灰衣甲士。还有很多力量。

可是,这精光很短暂,仿佛被雷电击中,一瞬间照亮夜空,又黯淡了下去。那一字一句的泣血哀告,纵然是带着威胁,何尝又不是和着血泪?

只因为,他是他的儿子。

父母之于子女,远比子女所想象的情谊要重得多。换了任何人,他都可以冲出去,谋篇布局,杀了,宰了,夺回来,报仇雪恨。

可是,那是自己的儿子,亲生的儿子,自己的继承人。

从小寄寓了很大的希望,曾经为此哀求过自己最爱的女人,关键时刻,务必放他一命。

尤其,他已经不做帝王很久了。

就连帝王身上的那股y鸷和狠毒,也在死生y阳间走了一转后,淡化了。

虎毒不食子;

为人父母者,扪心自问,子女在不肖,又有几个人能挥得下屠杀的大刀?

痴心父母古来多;孝顺子孙谁见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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何况,为了一个女人,父子相残,天下大乱,从此,毁掉祖先的百年基业?

罗迦张大嘴巴,如被洪水淹没的猛兽,只余下最后的喘息。

怪只怪,他们不知道!

他们不知道这一切。

此时,他宁可相信,她和他,都是真正的一无所知。

不要,他们千万不要再知道什么,哪怕是装不知道都行。

“主上……”

道长摸出一颗丹药,要为罗迦服下去。

但是,罗迦的嘴唇紧闭,月光下,是一阵死一般的乌黑。

“天啦!”

他忽然一声低呼,就连月光也受伤了——眼前,分明是一片的白。

昔日孔武雄壮的男子,此时,须发皆白;比自己还要白!

哀莫大于心死。

纵然这英明的王,千辛万苦逃脱了毒杀的命运,可是,他再一次死了——这一次,真正死在了儿子的手里。

终究是父子相残的宿命。

死得比第一次更加悲惨难言。

他说不出话来,只是将手放在罗迦的背心,用尽了自己全部的元气。

许久,罗迦才缓缓睁开眼睛。

“道长。”

“主上请吩咐。”

“设法让芳菲相信我真正死了。”

通灵道长别开头去,不忍看他惨淡的目光。

世间万物,何事能够强求?来来去去,都是一场空而已。

“皇儿,是真心待她好;她对皇儿……也不是完全无心……只要她死心了,日后,也会生活得幸福。”

老道点头,不敢多说半个字。

“我想一个人静一静。”

老道识趣地退下。

山那么安静。

北武当的下半夜,寒风凛冽,垂死挣扎的秋虫们,和着连绵起伏的松涛,如在唱一曲哀婉的歌。四周都沉睡了,四周,却刚刚才开始嘶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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行行重行行,与君生别离。

相去万余里,各在天一涯。

道路阻且长,会面安可知。

胡马依北风,越鸟巢南枝。

相去日已远,衣带日已缓。

浮云蔽白日,游子不顾反。

思君令人老,岁月忽已晚。

弃捐勿复道,努力加餐饭。

那是南征的时候听过的,胡汉恩怨,王图霸业,瞬间成空,别说天下,纵然一个女子,也从此万里,陌路相向。

当时,他从未认为自己会有这样的情怀。

那时,还很年轻,很英雄,眼里心里,全是天下,从来没有女人!

唯有寂寞的人,才会想到女人。

唯有寂寞了很久的男人,才会吟唱,含着泪的:

思君令人老——

岁月忽已晚——

竟然不知不觉地,就晚了!

明明是牢固拥有的,也会变得——晚了?!

谁的权力大,谁得到的就多。

儿子,果不愧是自己的儿子!

手段都一摸一样。

他张嘴,嘴里再一阵的腥甜,喷在他雪白的头发上。

眼前是模糊的,连月亮都看不清楚了。

比“临死”的那个夜晚,更冷彻心扉。

可是,却又不真正的昏迷,眼前,尽是一个女子的身影,白se 的纱裙,乌黑的头发,头上戴满了花环,赤足在林间奔跑,如雀跃的小鹿。

那么纯洁无暇的少女。

有时,想起她是自己的女儿,有时,是自己的情人;温柔于胸前,娇柔共枕,温暖呼吸,宛如耳边。

他伸出手去,抱住她:“芳菲,芳菲……芳菲……”

一地的冰凉,他眼前一黑,就晕了过去。

手里,握紧的是一只发簪,那是临死的时候,她放在他的棺木里的。发簪依旧明媚,天地却已经换了芳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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手里,握紧的是一只发簪,那是临死的时候,她放在他的棺木里的。发簪依旧明媚,天地却已经换了芳华。

只怪这月亮呵。

然后,他听得脚步声。

橐驼,橐驼的。

是弘文帝清场离开之后的事情。

或者,此时,谁也是无法阻挡她的。

老远的,在黑夜里停下来。

她不曾靠近。

这一次,那么远。

他依旧躺在冰冷的石板之上。

怯怯的声音响在黑夜里,单薄,发着抖:“陛下,我,我又遇到很不好的事情了……”

他闭眼倾听,此时,已经没有了悲哀,是平淡而麻木的。

“陛下……求你原谅我,你原谅我好不好……我不想要这个东西……不,我什么都不想要……只要你原谅我,我什么都不要……”

他心如刀割。

她的声音是沙哑的。

“陛下,我不配走到你的陵墓之前了,如果,你肯原谅我,求你,出来一下,好么?就出来一下……陛下,我会去寻药,我知道该怎么办,我可以不要它……我只要你,只要你能原谅我……”

月光走。

人未走。

她盯着月光,狠狠地盯着,要从里面看到巨大的奇迹。

风,呼呼地,一阵一阵地从前面吹来,那是巨大的千年古杉。成片的,最大的要十几人合抱。它们那么笔直地杀向天空,却又是枝繁叶茂的,如北武当最硬朗的壮汉!

可是,没有人出来。

狼影,始终无法幻化成人影。

她的声音小下去,如在喃喃自语,“陛下,这不公平,不公平……不是我的错,求你了,求你不要计较了……我们走,我们悄悄地离去……我不要它,我们悄悄离开这里,好不好?”

他几乎要跳起来。

她那话,不是没有诱惑力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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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是,腿是麻木的。

斯人已去,此情不再。

“陛下,你承诺过的,只要他好了,你就带我走……你自己承诺过的……一言九鼎,你不能食言而肥……君王无戏言啊,你知道的……”

她的声音那么急促。

甚至还带着一个小小的包袱。

那是逃亡的包袱。

“只要你答应,我马上就走,我完全可以不要这一切……求你了,陛下……我不要它,我不会让你蒙羞,让你丢脸,我自己会处理……如果你介意,你可以等着我,我处理好了再来找你……行么……陛下,求你出来,就出来一下……”

她仔细地倾听,似在等待一场无言的审判。

于女人的那种极其残酷的压制的审判。

将自尊,全部地撕毁给他,祈求他的原谅。

许久的沉默,是一种绝望到了极点的沉默。

这不公平!

太不公平了!

自己都退让到了这样的地步,卑微到了这样的低贱,竟然依旧换不来一个公正的结果。

她的身子也软下去,身在冰冷,不觉寒意。

缓缓的,月亮将人影子缩成一个小小的圆点,狭长的,鬼魅的。

她扑过去,一把捉住了他:“陛下在哪里?究竟在哪里?你让他出来,马上出来!”

“太后,你先起来,寒气潮湿,有损身子。”

身子,如今,谁还顾惜着一具皮囊?

她摇摇晃晃:“我老是感觉到陛下没有死,他还在……道长,既然现在的皇帝能够服用千叶红假死,又起死回生,陛下,他为什么不能?为什么……我知道是你在捣鬼,一切都是你!你告诉我,陛下到底在哪里?你把他藏到了哪里?”

“先帝驾崩,早已死了!人死,万万没有复生的道理!”

芳菲狠狠地捉住他的手:“胡说八道!你们联合起来骗我。我见过他!我见过他两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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ps:今日到此,晚安;明晚估计也是0点前后更新。今日敲字,手指都麻木了,苦也;

罗迦的选择1

芳菲狠狠地捉住他的手:“胡说八道!你们联合起来骗我。我见过他!我见过他两次。一次是在大雾里,一次是那个有月亮的夜晚,他都出现了,他甚至好抱着我,将我送回小木屋……那不是假的,绝对不是假的……”

“太后,你也说了,那是浓雾,是月夜……那一夜,都是幻觉!只是幻觉而已!”

“不是幻觉!是他!他骗我,他骗我治好新帝……”

“太后,你不是一个相信鬼神之人!”

鬼神!??

道长的语气实在太过镇定。她都楞了一下,罗迦,真的已经变成鬼了?那一次次的路面,竟然,是鬼魂在召唤自己?

“日有所思,夜有所梦!太后,你知道这个道理!”

她仔细地回想,浓雾里的飘散的人影,又低头,那一次,自己掐自己,掐的很重,不,不是梦,绝对不是幻觉!

就算那个月夜是幻觉,那次浓雾,也绝非是幻觉!

她沉了脸:“道长,出家人不打诳语!”

“出家人,慈悲为怀!”

她冷笑一声:“我不管你们慈悲不慈悲,我只知道,先帝,他欠了我!他也骗了我!不行,他绝对不能骗了我,满足了他自己的心愿,就一走了之!这是利用!可耻的利用!”

那冷酷无情的声音:“太后,救治陛下,也是你自愿的!你也不曾想看着他死吧?”

“!!!!”

“扪心自问,这是你的梦!你梦里也放不下新帝安危!这和先帝无关。太后,死者长已矣,生者,就请珍惜眼前!”

“你胡说什么!”

“天下男子,负心者多,高位如新帝,能至情至性如此,太后,贫道斗胆谏言,你应该珍惜眼前人!”

“我希望他死!我恨不得他马上死掉!”

通灵道长面se 变了!

“太后,先帝临终前,你答应过他什么?”

罗迦的选择2

“太后,先帝临终前,你答应过他什么?”

她一怔。

罗迦死前,说了什么?

如果有朝一日,和太子发生了冲突,务必要留他亲爱的好儿子一条命。

当时,她做梦也不曾想过,自己有朝一日会对太子生了杀机。

直到此时,也并非是杀机——只是一种愤怒的情绪,到了极点而已。

不,从来不想杀弘文帝。

还没到那个地步。

对他的恨,甚至远远比不上罗迦。

“道长,你错了,我不是想杀他——是他啊!是罗迦!是罗迦!”

道长后退一步。

“太后,你失态了!如果学着接受,其实,事情会简单得多!”

简单!

什么是简单呢!如果不是罗迦,这一切,会如此复杂么?那种愤恨,越来越深浓,仿佛自己是孤立无援的,被人欺骗的良家妇女,拿不到自己应得的工钱,就连上诉,也是求告无门的。这一切,都是罗迦啊,哈哈哈,真是伟大的罗迦!

他把他的儿子,照顾得妥妥帖贴,可是,自己呢?别说记挂,爱怜,纵然是连承诺,都忘得一干二净。果然,儿子如手足,女人如衣服。

那是不被爱的悲哀;被人所抛弃的痛苦。罗迦,他不会要自己了,真的不要了;他的选择,永远是他的儿子他的江山!

“太后,新帝的情谊,旁人也应为之动容!更何况,有些事情一旦发生了,便最好是接受!”

她急促地喘息。有些事情——什么事情呢?怀孕了,女人的天大的弱点,不管你是否乐意,只要那个男人的j子在你体禸 成长,你就被套上了枷锁;比铁链子更加可怕!

此物为我所有,他人不得觊觎!

“太后,有些事情,还是顺其自然为好!”

说客!通灵道长竟然成了弘文帝的说客?

罗迦的选择3

她急促地喘息,说客!通灵道长竟然成了弘文帝的说客?

这在以前,是绝无仅有的。

甚至在昨日弘文帝威自己的时候,他都还不曾是这样的态度。他那么一心一意,软中带硬的劝阻。

如今,竟然来了这么大的转变,风霜刀剑,严相!

那是罗迦指使他的!一定是!

一股羞辱同时袭来。

他替自己把过脉。

他知道一切的俬 情。

所以变了——他是汉人,是道士,讲究君王女人的贞洁。他觉得自己污秽了,配不上罗迦了,一定是他告密,一定是这个老道。

所以,罗迦才躲着不肯出来了。

这就是自己苦苦等待的结果!这就是自己多少个月圆之夜,去陪着他,守着陵墓的结果!罗迦,这个可耻的男人!他又比自己清高,干净了多少呢?

“太后……”

“你退下,没你什么事情!”

她的语气冷淡,残酷无情。以前,她极少用这样的语气和任何人说话,尤其是通灵道长。

道长侧身一边,微微弯腰。

“罗迦,出来,你出来说话!”

没有罗迦。

仿佛,她只是对着空气,在无谓地呐喊;可笑地咆哮。但是,有什么用呢!除了证明自己的愚蠢,软弱,无助,又有什么用呢?

罗迦在九泉之下呢!

而她和他,已经隔着千万重——也许,只是十八层的地狱而已。

“罗迦,你滚出来,你没种!平常不是说什么一言九鼎,君无戏言么?现在你算什么呢?你这个不守信诺的家伙,枉为一代君王,却欺骗一个女人,罗迦,你这个没用的胆小鬼,你出来啊!你马上滚出来,难道,你怕你儿子会杀了你?你马上滚出来……”

不滚出来!

真是个可耻的男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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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是不是怕死才不敢见我?我一个女人都不怕,你怕什么?就算你儿子会杀了我们,不也有我这个女人陪着你一起上断头台?!哈哈哈,我都不怕,你死过一次的人还怕什么?缩头乌亀 罗迦!罗迦,你这个混蛋,不要脸的混蛋,连妻子都保护不了的混蛋……你有种的,就出来杀了你儿子,报仇雪恨!杀父之仇,夺妻之恨,这不是人生最大耻辱么?这样的绿帽子,你也忍得下去?这是你儿子给你的,哈哈哈啊,是你最最亲爱的儿子灌醉了我,趁我喝醉了,发生的这一切!你一味恨我干嘛?你只敢欺负我!混蛋,有种的找你儿子算账啊,去拼命啊……”

咸的是泪,热的是血。

古杉背后的男人,万念俱灰。

“罗迦,原来,你只顾念着你的狗命……胆小鬼,懦夫,没用的东西……你真是个耻辱,罗迦,认识你,真是我的耻辱……”

群山震荡,肆无忌惮。

松涛阵阵,全部湮灭。

深秋的北武当,竟似要下雪了。

喉咙破了。嗓子哑了。

没有回声。

她匍匐在地,头碰在冰冷的石碑上,绝望的倒下去。

“太后,回去吧。”

“滚开,你们这些骗子!”

“老道向你保证,先帝已经驾崩!太后,请回去吧!”

斩钉截铁,无可置疑。

无关乎死或者不死。

只是拒绝,毫不留情的拒绝。

一切的希望断了,彻底了断了,就如被人狠狠利用了就一脚踹开的傻瓜。

自己受骗了。

这一辈子,都在受到这个男人的欺骗,幼时的可怕y谋,初嫁时的见异思迁,死亡时候的se 厉禸 荏。死后的背信弃义!

不被爱!

自己不被他所爱。

这一切,都是一场骗局!

“太后……”

罗迦的选择5

“住口!”她恶狠狠地,“你也在骗我!道长,你一直在骗我。你知道一切,你知道新帝如何的威胁我,威我,可是,你连p都不敢放一个;你不是罗迦的忠臣么?不是一直对罗迦忠心耿耿么?难道你不知道君辱臣死的道理?你再干什么呢?为什么没有勇气去指责弘文帝,劝诫弘文帝?你们汉人不是讲究以死相谏么?纵然身死,不是能留个好名声么?为什么不呢?你也怕死?……哈哈哈,你们都是胆小鬼……你们这些胆小鬼,没用的东西,无耻的男人……”“

纵然是白发苍苍的老人,也不由得面红耳赤。

谁的心里,又不是滴着血呢!

“太后……有些事情,谁也没有办法……”

“没有办法?”

“对!比如生与死,人不能胜天!”

她迫上去一步,狠狠地指着他的鼻子:“你受了罗迦的指使,联合起来骗我,总有一天,我会杀了你!我一定要杀了你!”

“纵然你杀了老道!先帝,依旧不能复生!”

她轻蔑地一笑。

不能复生又如何?

“他是该死,死了最好!这样的男人不死,留着有什么意思呢!他没有本事保护自己的妻子,现在,却嫌弃被戴了绿帽子,哈哈哈,真是荒谬……罗迦,这是你的耻辱!不是我的耻辱!不是我!”

“太后,你这样太不公平了。死去的人,无法保护活着的人。”

“人们不都说,九泉之下有知,也该保护自己的亲人么?罗迦,他不能,是因为他根本不把我放在心上。骗了我治好他的儿子,就一拍两散,什么都不管了。他只想他儿子幸福,我呢?谁想过我幸不幸福呢?”

“!!!!!”

“罗迦,我再给你最后一个机会!只要你此时肯出来!”

声音,竟然是软弱的,哀求的,还残留着最后的一丝希望。

罗迦的选择5

还是沉默,死寂一般的沉默。

“太后……”

“滚开!”

“罗迦,这是最后的一次机会了!只要你出来,我就跟你走……我们走!”

轻微的声音。

她的目光如一只狡诈的狐狸,几乎要穿破暗夜的阻挡——罗迦!罗迦的气息!

罗迦,他终于要出来了。

她喜极而泣扑上去。

他狠狠搂住她,那么用力,声音充满了绝望和悲哀:“芳菲,我们走吧……不要打扰父皇的亡灵了……”

“滚开!”

腿抬起,一脚踢在他的腿上。

“滚开!”

是弘文帝,他阻止了!

他一直在这里,阻挡着他父皇的去路!

他向来如此!

“滚开……”她势如疯虎,拳打脚踢,“滚……滚开……”

弘文帝甚至连躲闪都不敢,生怕伤着她。“好好好,芳菲,朕走,朕马上走……求你,求你不要这样,会伤了你自己的……求你了……”

“滚开!”

他转过身,脚步踉跄,落荒而逃。

如一只丧家之犬。

通灵道长背着身子,不敢目睹这一切。心里战战兢兢,因为,之前的响动!罗迦,他是忍不住的,是要冲出来的——但是,弘文帝,怎么允许他出来呢!无论生死,没有留给他任何的选择!

无论是谁,都没法此时出来跟儿子决裂!

那是腥风血雨的狂乱!

人,当然都得有羞耻和权衡之心!别说罗迦,纵然换了任何的天下男人,都是做不出来的!

只听得冯太后歇斯底里的呐喊:“罗迦,你滚出来……胆小鬼,你怕出来,被你儿子杀了??无耻的胆小鬼,无耻……不要脸的懦夫……我看不起你,一点也看不起你,我真是后悔,后悔死了,当初在北武当,就不该跟你回去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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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道忍无可忍:“太后,请不要再亵渎先帝的灵魂了!”

亵渎!

哈哈哈,他说亵渎!

是谁亵渎了谁呢?

如被烧红的铁,狠狠地烙印,如受了凌辱的寡妇,得不到冤屈的伸展,自己反而成为了众人嘲笑欺负的对象。

女人啊,你的名字永远都是弱者;就因为天生比男人多了一个zg,所以,夏娃之于亚当,天生就是为了赎罪的!男人爽了,乐了,一切都完了,潇洒地走了;女人呢?背负着心理的,生理的双重的痛苦!

就因为zg,所以,女人不得不被迫贞洁——否则,男人不压迫你,大自然的生理都会压迫你!十月怀胎的痛苦,男人怎么会知道?男人又怎么会去在乎呢?

罗迦,罗迦!

从此萧郎是路人!

不不不,是仇人!

天大的仇人!

愤怒和绝望,彻底烧红了她的眼睛,一切,都是失去理智的。

那么强烈的期待过,那么强烈的盼望过。

没有拥有,就不知道失去的痛苦;不曾得到,就不曾明白失去的悲哀。

到头来,却真的只是彻彻底底的一场梦而已。

死亡,绝望。

相生相伴。

无依无靠!

她紧紧地捏着拳头:“罗迦,你还想你们家族有后?你是做梦!我告诉你,我后悔了,我后悔救你的儿子,更不会要这个不该来的东西!就算我杀不了你的儿子,可是,我有力量杀它……”

它啊!

“我会杀了它,一定要杀了它!我要亲手杀了它!哈哈哈,我总要杀掉一个……哈哈哈哈……”

疼痛!

腹疼如剿。

仿佛那个小生命也怒了。

自己何其无辜,竟然遭到这样的惩罚和诅咒。

自己的妈妈,竟然如此咆哮着,要杀了自己!

罗迦的选择7

抗议,强烈的抗议!

受了欺负的人,天生就有抗议的权利,不管他是大人还是小孩。

报复带来的疼痛。

芳菲疼得几乎直不起腰,手本能地放在腹部,却被烫了一般缩回来。豆大的汗珠在额头上滚过,滴落到手上,那痛楚不减轻,只是麻木。她死死咬着牙齿,绝不哼一声出来,仿佛在和那固执的小生命,做着生死的拉锯战!却还是站住,稳稳地站住,脸,苍白得如一个女鬼。

道长急了:“太后,你怎么了?”

“滚开……”

“太后,你……”

她挥手,如驱赶一个魔鬼。

手是乱挥舞的,看不到方向。我在明处敌人在暗处!

从来都是这样!

就连这样的一个胚胎,也敢如此的欺负自己!

她缓缓地,站直,竟然不敢作声。

腹部的疼痛,终于缓解,变成了隐隐地做疼。

她转身。

这一次的较量,仿佛已经结束了。

是真的结束了。

“罗……迦……”那两个字,在喉头滚了一下,她没有喊出来;没有再做最后的哀求;明知道,那是无用的!

自尊踩碎了,人家只当是泥土!

何不把自己当成一棵珍珠呢!

“罗迦,我不会来了!绝对不会再来了!”

走了几步,脚步是踉跄的。

但是,很快,她就自如了。

觉得自己浑身充满了力量,一种因为仇恨而带来的愤怒的力量。

然后,加快了脚步。

“太后……”

她充耳不闻,身子忽然变得很高大。

她扬长而去,如暗夜的一个女魔头。

千年的古杉下,那一双腿,彻底麻木。

心也麻木了。

死了,自己真的死了!

白发飘忽,彻底覆盖了他的脸。

罗迦的选择8

死了,自己真的死了!

白发飘忽,彻底覆盖了他的脸。

甚至最后的一丝希望——她不知道,她永远不知道,自己本是要出去的!一定要出去的!曾经有那么一刻,是想不顾一切的;很多东西,其实是可以不在乎的;只是,儿子先出来!他其实是知道的,儿子,绝不会再放手了!

四周那么寂静。

他听得哭泣声,呜呜咽咽的,肆无忌惮,毫不掩饰。

不是发自自己口中。

也不知来自哪里。

那么遥远,那么咫尺。

他已经累了,累得无法去判别了。

甚至无法去怜惜了。

受伤的人,没有能力去眷顾别人的伤口。

那是弘文帝的哭泣声,在暗夜里,撕心裂肺。

杀了它!

杀了它!

她竟然这样说。

她竟然这样绝情地要杀了它——杀了自己!

杀了自己的骨r!

那种疼痛,入骨的愤怒几乎彻底激怒了他,就如月夜里的一只野狼,凶残的,被人打瞎了眼睛,要跳起来噬人。

可是,却没有力气了。

他眼睁睁地看着她从自己身边走过。

踉踉跄跄,却趾高气昂。

他躺在地上,如一条濒死的野狗。

她却无知无觉的,一脚踏过,甚至重重地踩在他的手掌心上。刺骨的疼,他不吭声,生怕颠簸了她,生怕自己的手心不够宽厚!

生怕她当即举起了屠刀——杀了它!

她要亲手杀了它!

掌心几乎被踩碎了。

他咬紧牙关,哼都不哼一声。

她竟没有丝毫的惊讶,丝毫的害怕,甚至丝毫的察觉,就这么走了。大步地!

那暗夜的女魔,杀人的女魔头。

弘文帝躺在地上,但觉全身都碎了,所有的骨头都碎了,拼不起来,被人千刀万剐一样的疼痛不堪。

————————ps,今日下午四点左右继续更;

用生命恕罪1

他躺在地上,但觉全身都碎了,所有的骨头都碎了,拼不起来,被人千刀万剐一样的疼痛不堪。

“陛下!”

他听不见是谁叫自己。

只是躺在地上,气若游丝的哀求。

“父皇,求你了……求求你在天之灵,怜悯一下儿子吧。求求你了……”

子女之于父母,永远是贪得无厌的。

因为他们是他们的骨中之骨,血中之血,所以,有权利求得庇护,谅解,同情和原宥。

几曾见父母和孩子争夺心爱之物的?

不能求得骨r的怜悯,谁,又还肯对外人透露一星半点的关切和真诚?

“父皇……你是我的父皇啊,求求你,怜悯怜悯啊……如果您对孩儿都没了怜惜之情,谁还会管我呢?父皇,这一辈子,儿子也不曾这样求过你啊……求您了,至少,至少让她把孩子生下来……儿臣不是为了自己,真的不是,是因为她!她已经难产两次了,再有什么三长两短,她会死的,她一定会死的……儿臣问过御医,她早年身子不好,这一次,又遇到这样的事情,万一有个三长两短,她会死的……求求您啊,父皇……儿臣不想让她死,就算是儿臣遭到怎样的诅咒都行,别让她死啊……你知道的,父皇,您在天之灵,完全知道的;我们拓跋家族的男人,几个能活过35岁呢?儿臣已经而立之年了。只怕,也活不了多久了,求求你,父皇,您就最后一次怜悯怜悯啊……”

泪水流下来。

自己有什么错呢!

父皇死了,他早就死了。

自己寂寞孤独中徘徊了这么久,只想靠近一点心爱的女人,难道,这也不行么?

通灵道长搀扶他,但觉他浑身冰凉,搀扶不起来。

弘文帝,这一刻,是坚决地确信父皇死了。

父皇不死,一定会出来的。。

用生命恕罪2

父皇不死,一定会出来的。

本来,他从未怀疑过父皇的生死,也没有发现任何的异常,直到发现芳菲的奇怪行踪,才开始疑神疑鬼。到今天,方彻底死心了——父皇的确死了。

此时,却那么希望父皇活着——活着,从来不曾死去。

如果是那样,该多好啊!

自己,就绝不会生出任何非分的念头了。

他纵然性烈如火,却并不卑鄙;父皇生前,他无论怎么压抑,也绝不曾打过“母后”的主意。一切都是光明正大,高尚而正派的。

改变,是从什么时候开始的呢?

就如一盆花,主人死了,她受到风吹日晒,也将枯萎。

难道自己接过去,细心呵护,让她继续灿烂的盛开,这也不行么?

自己到底哪一点罪大恶极了?

他哭得声嘶力竭。

这一生,从未如此的悲伤和绝望。

“陛下……您,请回吧。”

如软体的动物,消失了最后一分力气,他无论如何,都无法被人搀扶起来。

“陛下,您龙体欠安,才好了没几天,这样下去是不行的,如果再犯病,就难了……”

死生,何足道也。

我要杀了它!

我要杀了它!

他忽然惊跳起来,却手足酸软。

那是一种本能的自保,不,既不能让人断了胳膊,也不能被人断了手。更不能被人剜了心。

自己从来不能等待,因为等待是等不了救世主的,唯有自己,才是自己的救世主。

他冲下山去。

此时,山上的第一场雪已经降落。

小小的,雨夹雪。

罗迦的骨头也碎了。

三败俱伤。

自己怜惜儿子的结果,竟然是这样的三败俱伤。

没有一个人完好。

早知如此!

用生命恕罪3

可是,人生,哪有那么多后悔可以重来?

他们,一个个,都在责备自己的隐匿,或者懦弱!这是懦弱么?——可是,真的自己出去了,又算什么呢?

让儿子绝望而死,或者就地疯魔,天下大乱?

还是眼睁睁看她堕胎而死,一个女人,一次次地伤害自己的身子?

她这样的性子,怎肯怀着别人的孩子嫁给自己?

自己纵然不介意,可是,这对儿子,对她,难道不是更大的伤害?

可怜那个一次次流产的女人,哪一次的罪孽,不该算在自己身上?什么名声?什么贞洁?哪里比得上怜惜她的心?再一次次的伤害下去,就表示自己很爱她了?

不不不,爱一个女人,不是这样!

哪有人会幸福呢?

就算自己想要,也没有的幸福!

唯有天长日久,让时间,把伤痕抚平,淹没。

雪花一片一片地飘落,只因太小了,行不成白,甚至无法覆盖,遇到人体的热气,便钻进去,几乎要将他凝结成一块冰人。

天大地大,此时,方知道什么是走投无路。

比死更大的悲哀。

一双手来搀扶他。

他甚至没有力气拒绝,头一歪,一口血吐出来。

老道惊呼:“陛下!”

他和弘文帝更不同,他是痊愈之身。健旺的人,如此大口地吐血,实在是太过不祥的征兆。

“陛下……”

他一怔,也不知是不是反s着雪光的缘故——一地的白。头发,胡子,全白了。

顷刻之间,昔日的美男子,变成了一个彻头彻尾的白头翁。

连一根多余的黑发都没有剩下。

“陛下!”

他嘴角上全是血迹,却浑然不觉,声音沙哑:“照顾她,好好照顾她,别让她再受到任何的伤害。”

用生命恕罪4

他嘴角上全是血迹,却浑然不觉,声音沙哑:“照顾她,好好照顾她,别让她再受到任何的伤害。”

这话已经用尽了最后的力气。

纵然承诺,都说不出口了。

芳菲,我不负你!

此生,绝不会再辜负你了。

但有所求,无所不遵。

他禸 心忽然变得很平静:错了就错了!挽不回的过去,但是,还有未来,不是么?

一度为了儿子,为了天下而筹划!

独独是为了她,为了自己呢?

现在,不该是用尽全身的力气来筹划这一切了么?

再最好的时间,等待最好的解决方式,而不是将三个人一起毁灭。那么急切地渴望新生,渴望重新来过——

用自己一生,难道还不足以恕罪么?

他在风雪里站起来,忽然充满了一种前所未有的力气,紧紧地握着拳头,和天地之间,一起苍白成一座巨大的雕塑。

慈宁宮,暗沉如一座巨大的坟墓。

弘文帝脚步轻飘,如一个孤魂野鬼一般。

张娘娘守在门口,慌忙跪下去:“陛下,太后已经就寝了。”

“让开!”

“太后说,她不见任何人。”

“滚开!”

老妇人倾身一边。

弘文帝大步走进去,脚步到了门口,却轻了,怯怯的。就如一个纸老虎,刚刚狐假虎威过,忽然见到比自己更强大的,立刻,便黔之驴了。

“芳菲,朕……下雪了,朕想来给你生个火盆……”

没有人回答,他推门进去。

她躺在床上,身上也没盖着什么东西,整个人,迷糊,寒冷,却灼热不堪。

回来后,她一直是这样的姿态,没有任何的改变。

他奔过去:“芳菲,芳菲……”拥抱着她寒冷的身躯,心颤抖:“芳菲,你不要这样,求你了……”

用生命恕罪5

她紧紧咬着嘴唇,浑身哆嗦。

她要杀了它!

也要杀了她自己!

他没有办法,急于温暖她,立即解开了自己的衣服,合身上去,轻轻地拥抱她。纵然自己也是冰凉的,也企图将她温暖。

身子暖和了,心才会暖和。

多少个无边无夜的日子里,他也曾经如此冷得浑身绝望。这样的滋味,再也不想让她重蹈覆辙了。

“滚开……”

声音也是微弱的,失去了所有的力气,软弱得不堪一击,甚至连他拥抱的手都无法推开。

弘文帝探手,呼吸是热的,她急晕了,睡过去了。

他松一口气,急忙将火盆拨弄得很旺。

一摸她的衣服,是润的,急忙给她脱下来,放在一边,所幸里面的衣服还是干燥的。

火盆明晃晃的,屋子暖和了不少。

将她的身子照得那么温暖,脸也是红的。

甚至冰冻的意识也清醒过来。

“滚……你滚开,我不想看到你……”

“芳菲,求你了……求你了……”

强烈的恐惧,愤怒,羞辱之后,一切都无所谓了,她抬手,拼命打在他的胸口:“怪你,都怪你,是你害我……都怪你……”

他抬起手要抚摸,那手是碎的,她穿的鲜卑人的靴子,曾经那么狠狠地踏过,上面尚有血迹,那些尖锐的防滑的小孔,刺穿了好些小d。

只是,血迹被凝固了。

他不敢露出来,怕吓了她。换了另一只完好无损的手,抚摸她的头发。

就算是痛苦,也是无法遏制的喜悦:“芳菲……恨我吧,只要你不伤害自己……只要你好好的,你要怎么都行……芳菲,只要你不伤害……”

声音那么惨淡,甚至不敢说出那一句“只要你不伤害它”!

她哭得上气不接下气:“你害我,都是你害我……”

用生命恕罪6

“芳菲……会好起来的,一切都会好起来的。我们重新开始,好不好?以前,我们那么要好过,以后,日子也不会太难,对不对?芳菲,我会努力的,一定会努力,给你最好的一切……你一定不会后悔,我也不会给你后悔的机会。芳菲,你相信我这一次好不好?”

相信,如何相信呢?

若是没有罗迦,自己是会相信的!

谁叫那个人,他多出来的?

她终于哭累了,也打累了,声音也是怯怯的:“我……我不要它,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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