机床车间往事 第4节

作者:等登等灯书名:机床车间往事更新时间:2021/01/22 22:20字数:3507

  

程郁用力推开他,转身就往自己的房间走,他走到房门口,心头火依然难平,于是扭头对吴蔚然说:“前两天刚知道你叫吴蔚然,作为交换,你最好也知道一下,我不喜欢你这样动不动就跟一个刚认识的人肢体接触,互相尊重一下吧。”

程郁回屋睡午觉了,吴蔚然被气得发蒙,站在空荡荡的客厅里干瞪眼。

吴蔚然是选调至基层的,两年期满,吴蔚然的去向成为一个重头戏,按照规矩,即便是火箭升迁,他也得在原地服务。基层乡村工作冗杂,条件也不甚如意,吴蔚然左思右想,还是想换个前景更明朗些的地方。虽有规矩摆着,不过树挪死人挪活,吴蔚然家里有些门路,他又有些人脉,稍稍活动,他就摇身一变成了基层跟厂里交换培养的年轻干部。

这个工厂的选择是花费了吴蔚然一番心思的,是国企,规模又不过大,以免有门有路的人太多,排不上他。虽然是个三四线的小城,但离省会也不算太远,生活上没什么不便,说起来却仍旧在基层。最重要的是这个国企以前一副死气沉沉的样子,吴蔚然研究了一番,确信自己稍稍费力,就能让其宣传口一改颜面,这样一来,日后的履历上也记着好看。

吴蔚然习惯于新到一个地方就扎下根基,培植自己的亲信和势力范围。瞧不上他这一套的人当然有很多,但吴蔚然不在乎,那都是不同路的人。只是离他这么近的人却如此讨厌他,这种经历对吴蔚然还是第一次。他总归是一个方方面面都还算不错、能称得上年少有为的帅哥,对自己有自信并不奇怪,像程郁这样对他避之如虎的才是真正奇怪。

吴蔚然身上是有些程郁说的那些问题,习惯性地把自己作为视觉中心,习惯性地等待旁人的恭维和关注,但也没有那么不堪,他对程郁过分关注,除了因为程郁看起来确实比较冷淡不好接近,激起他的狂热征服欲之外,更多的还是因为程郁是他的室友,他们又凑巧几次都能碰见。

如果再往根上说,他是想逗一逗程郁,程郁看起来防备心很重,又莫名其妙有些引人关注的劲儿,吴蔚然自己也有些被程郁莫名吸引的感觉。再者说了,两人是室友,吴蔚然觉得自己到了个新环境,应该有几个关系不错的同事,就好像逗哏跟前得有个捧哏才能搭台唱戏一般。

吴蔚然先挑了看起来是个软柿子的程郁下手,以为程郁会是他日后的伙伴,没成想程郁是一只刺猬,逗弄几下全身的刺都竖起来了,反而把吴蔚然给扎了个措手不及。

吴蔚然自己也心高气傲,程郁对他的激烈言辞几乎是他从未经受过的,他心中恼怒,想着那就罢了,反正一个厂里上千号人,他倒要看看是程郁过得顺风顺水,还是他吴蔚然一帆风顺。

窗外雾霾重,窗户上又有霜花,站在房里几乎连外边光秃秃的树都看不见了。吴蔚然伸手按了按自己的太阳茓 ,走到窗边扶着暖气看了几眼窗外,然后收回目光,平静心绪,也回到自己房间准备午休。

房间里陷入沉寂,直到程郁的闹钟响起,他起来穿好衣服,收拾好床铺,转身要出门。吴蔚然跟他一同出门,却再也没有先前那种主动搭话、油腔滑调的和气,两人气氛僵持着,下楼以后也没有一同往厂区走,只有意地避开一段距离各走各的,像两个陌生人一般。

在车间的日子总归是有活儿的时候少,耗时间的时候多,如果不是车间里几个老人儿俬 下里去接活儿,他们怕是有一半的时间都在无所事事。

厂里效益逐年递减稳步下滑,好在瘦死的骆驼比马大,上千人的工厂,勉强能稳住。再者说,这大小是个国企,就算效益不好,饭碗也没那么容易就碎了。因此厂里年年招进来一大批临时工,工期结束后跑掉一多半,剩下的几乎都是愿意留下的。

李一波把自己手上的活做完,又把程郁叫到自己身边,程郁原本坐在人堆里听他们聊厂里东家长李家短的事儿,李一波一叫,他一叠声便过去了。

程郁不想知道那么多,只是抹不开面子必须待在那儿,免得显得他不合群,现在李一波把他叫走,倒是刚好圆了他的心愿。

“小程,你来,我给你说说这个哪里有问题。”

李一波把程郁早晨给孟瑞做好的零部件从自己车床上边拿下来,放在手里反复看了看。程郁心头一紧,以为自己做得不好,连忙走到李一波身边。

李一波看他站得笔挺,不由地失笑道:“只是随便跟你说说,别这么紧张。”

于是程郁松了口气,站在李一波面前,依然很尊重地说:“李师傅您说。”

孟瑞要做的是小玩意儿,车间里照顾她是女工,一应重活累活从没给她安排过,一般都让她做些简单的,饶是如此,孟瑞还是时常偷懒,向来是能逃则逃。

李一波随口给程郁指点了一些技术上的问题,让他以后没事儿多练一练,然后把那零件在手里抛起来,又稳当接住,十分随意地低声说:“下回她要找人帮忙干活儿,别搭理她,就算她找上你也尽量推了,否则她发现你是个好说话的,次次都要让你来做了。”

程郁没料到李一波突然给他说这话,还有些反应不过来,茫然地啊了一声,李一波把东西交到程郁手里,像是提醒他,又像是自言自语,说:“人啊,就是永远不知足,总得蹬鼻子上脸。”

程郁来了一个多月,对传说中工作环境里拉帮结派的事情一直没有什么切身体会,毕竟机床车间是个小车间,总共没有多少人,再则就是带他的李一波本身是个很低调的人,并不喜欢背后嚼人舌根。

程郁隐约有些感觉,李一波和杨和平不怎么合得来,但好像全车间的人对孟瑞都不怎么和气。小小一个二十来人的车间,暗流涌动似乎也不少。

不管怎么说,李一波提点他是好心,程郁仍旧老实应下,道:“我知道了,下回我想办法推了。”

第7章

元旦临近,在厂里新年氛围却不怎么足。物业在沿路挂上红灯笼之类的节庆物件,除了路过的小孩儿会新鲜两天,也没人关注这些。

厂里的老员工要忙着为一家上下的生计奔波,自然顾不上这些。而年轻人呢,他们过节的象征性也不在这儿——市区酒吧夜店一条街的广告传单早些天就已经发到北城厂区附近,散台包厢都各有不同优惠,只等年轻人去引爆全场。

程郁好些天没和吴蔚然说上话,这倒不是他故意的,只是两人工作节奏不同,想碰也碰不上。吴蔚然来了小半个月,程郁还不知道他是机关大楼里具体哪个部门的,只知道他每天穿得笔挺光鲜出门,回来的时候身上时常带着一身酒气。

程郁这一日下班下得早,进了卫生间想洗衣服,低头就看到吴蔚然这几天换下来的衣服都堆在卫生间的洗衣盆里。秋衣秋裤和袜子牛仔裤卷在一起,一眼望去,乱七八糟的一盆。

程郁看着就心烦,他忍吴蔚然好些天了,一开始吴蔚然居高临下站在程郁房间门前评判说他挺爱干净的时候,程郁还以为他是一个对生活细节掌控多严的人。程郁见过这种人,以为自己又要再为这种人头疼的时候,才发现吴蔚然也就是个语言上的巨人而已。

宿舍是老式楼房,当年建楼的时候设计了独立的卫生间,据说是因为最早的居民楼使用公共卫生间和厨房极其不便,怨声载道,所以厂里听取意见,多花了一笔钱,给每家每户、每个宿舍都隔出了狭小却十分必要的独立卫浴。

如果是旁边的居民楼倒也还好,他们这样整栋的宿舍楼,房间本就狭小,卫生间更是一个人勉强站下,两个人转身都费劲。可是吴蔚然偏偏每天都把自己换下来的衣服挂在卫生间里,一身难闻的烟酒味饭菜味混在一起,再挂在并不通风的黑黢黢的卫生间里,那味道程郁每回进去,都十分令他作呕。

这种状况持续到今天,在看见吴蔚然堆在洗衣盆里的脏衣服的时候到达巅峰,程郁恼怒地坐在沙发上想,今天无论如何也要让吴蔚然把他的衣服洗干净。

卫生间不大,手洗些小件还行,如果要洗大件,就得去宿舍楼的单独洗衣房里去付费洗衣。总共也没有几步的路程,程郁却还要烦恼该怎么让吴蔚然动起来。

吴蔚然这一天下班倒很早,身上也没带着烟酒气,大约是一下班就直接从办公室里回来了。平时吴蔚然回宿舍的时候程郁已经睡了,所以这一日一进门看见程郁在沙发上坐着,他还吃了一惊。

不过因为两人先前吵过一嘴,之后除非必要,平时不怎么讲话,这些天更是因为吴蔚然早出晚归一句话也没说过,所以吴蔚然也没有要主动跟程郁讲话的意思。

反倒是程郁,主动和吴蔚然说话:“吴蔚然。”

吴蔚然站住了,问:“怎么了?”

“卫生间里你的衣服。”宿舍沙发正对着卫生间的门,程郁的下巴朝卫生间的方向点了一下,抬眼看吴蔚然并没有恍然大悟的样子,只好点透了告诉他:“出门左拐走到头,另一个楼梯旁边那个房间是洗衣房,投币式的,洗一次三块。”

吴蔚然这才明白过来程郁在说什么,他点点头,道:“行,我换个衣服就去。”

事情处理得很顺利,程郁不着痕迹地松了口气,被吴蔚然转脸瞥了一眼,尽管程郁很快地收敛动作和表情,但他还是觉得吴蔚然看出了他在暗自紧张。因为吴蔚然的嘴角勾起,颧骨也好像抬高了。

吴蔚然换好衣服,从卫生间里端着一盆衣服出来,大喇喇地站那儿问程郁:“你有什么要洗的吗?”

程郁连连摆手,说:“不用了,我自己洗就可以了。”

吴蔚然似乎觉得好笑,偏头笑了一瞬,很快藏起笑意,耐着性子跟他说:“一桶不够洗,两桶洗不了那么多,我刚好帮你捎上。”

程郁还想推辞,吴蔚然就说:“你身上这件毛衣和衬衣洗了吧,穿了三四天了。”

程郁莫名其妙就被吴蔚然哄着脱了毛衣和衬衣,看见程郁脱掉以后里边还穿了件墨蓝se 的秋衣,吴蔚然终于难掩笑意,噗嗤笑了一声。

程郁体会到一种无法言喻的憋屈,最终他也撇过脸去,一副不想看到吴蔚然的样子。

吴蔚然把程郁脱下来的衣服搭在最上边,用脚勾开宿舍门,吹着口哨去了洗衣房。程郁听他走了,转过头看着他的背影,觉得吴蔚然虽然自我了些,好像也没有太坏。

吴蔚然走到洗衣房,准备把程郁的衣服翻过来。其实他平时确实是爱干净又很挑剔的,只是最近他新官上任,每天下班都有各式各样的酒局饭局邀请他,他年龄小,进了厂当然也知道任何一个地方水都很深,他这种空降兵也算拦了旁人的路,故而面对心思各异的劝酒灌酒,推不掉,也没怎么想推。

上任第一场酒,若是不喝,那就等于把脸面扔在地上了。酒桌文化上这些习惯,总是无法彻底摆脱。

吴蔚然拎起程郁的毛衣,无意间瞥到衣领上的标签,忽然愣住了。程郁身上穿的这件毛衣从外表上看起来只是一件颜se 和样式都非常普通的衣服,但它的标签上却是一个很昂贵,至少对程郁这样的普通车间临时工而言很昂贵的品牌。

吴蔚然以为自己看错了,再仔细看一眼,又怕是自己被高仿给糊弄了,犹豫了一会儿,吴蔚然转身回去找了程郁。

依照程郁的工作,他是断然买不起这种品牌的,更别提穿着它日常上班工作,无论怎么看是a货的可能性都更大。

但是吴蔚然先前得罪过程郁一番,被他好好言辞教导一通,吴蔚然的小算盘打得啪啪响,如果这衣服是个真的,那就在程郁面前卖个人情。但这衣服更大概率是假的,那就能无形中嘲弄程郁一番,也算拉平战局。总之问一句,是什么结果他都没错,吴蔚然哼着小曲就进门了。

程郁抱着碗在吃饭,见他进来猛地抬起头,嘴角还沾着一粒米。吴蔚然把手里的毛衣递给他,说:“你的衣服标签上写着纯羊毛,说是不能机洗。你这衣服挺贵的,洗坏了得心疼。”

程郁茫然地啊了一声,道:“是吗?”

吴蔚然皱起眉头,神se 怀疑地问他:“你不知道吗?买衣服的时候没有售货员给你说吗?”

刹那间程郁的表情变得很复杂,顿了一瞬才低声说:“这不是我买的,我不知道。”

吴蔚然的神se 怀疑更甚:“那这是真的吗?如果是个a货我就扔洗衣机里了。”

“我不知道。”几乎是下意识的,程郁就这么回了他,而后他反应过来,接过吴蔚然手里的毛衣,道:“算了,不用洗了。”

吴蔚然瞧着他面se 不虞,先前的小算盘都被抛在脑后,又安慰他说:“洗了也没什么大事,估计就是会变形,你要是不介意的话……”

程郁坚定地重复了一遍,说:“不用了。”他又觉得自己语气不太好,说:“谢谢你,但是不用洗了。还有之前的事也对不住,是我太敏感了。”

吴蔚然被程郁突如其来的好脾气道歉吓得魂不附体,嗯嗯啊啊糊弄两句就转身去了洗衣房,宿舍里只剩下程郁一个人。

程郁没心思再吃饭了,他手里捏着那件薄薄的毛衣,心头很疲惫。他不懂什么品牌,在吴蔚然来问他之前,他从来不知道自己穿着一件价值不菲的衣服。他的衣服都是旁人买好给他挂在衣柜里的,他没有自己的东西。离开前程郁只带了些必要的换洗衣物,没成想也摆脱不了过去的影子。

想到这里,程郁又觉得荒唐,他冷笑一声,他的一切都是旁人赐予,又何曾有过自己的一分一毫?

吴蔚然把衣服扔进洗衣机里搅了以后,刚准备推门直接进宿舍,又怕吓着程郁,便趴在宿舍靠近楼道一边的窗户上围观。

程郁还在发呆,他唇角粘着一粒饭粘子,本人却无所察觉,只无意识地将手指尖沿着毛衣纹路缓慢地摩挲。夕阳的余晖落在程郁身上,金se 的光芒圈着他瘦削的肩膀,程郁的视线落在未知的地方,逆着光看不清程郁的表情,只能看见一个孤单落寞的影子。

吴蔚然看了一会儿,忽然觉察出自己先前对程郁的判断是这样浅薄,他几乎能够断定,就好像程郁的性格并不像他在外表表现出的那样任人揉圆搓扁,他也是一个有故事有往事的人,只是他藏在心里不肯说。

没有发现的时候,吴蔚然对程郁的兴趣不过尔尔,感受到这一点,吴蔚然对程郁的好奇就如同疯长的野艹 一般,猛然拔升,毕竟好奇心这样的东西,谁都克制不住。

站得脚都麻了,程郁也没有要动一下的意思,吴蔚然站不住了,伸手推开门,程郁瞬间回过神来,他手忙脚乱,把筷子碰到了地上。

太阳早已落山,天都黑了,屋里没有开灯,程郁抬眼望过来,吴蔚然觉得他的眼睛像黑夜里脆弱的、迷了路的猫。

吴蔚然伸手打开灯,像什么也没看到似的,看了眼程郁,道:“吃饭呢?怎么也不开灯,还有吃的没,我今天晚上也没吃。”

程郁弯腰捡起筷子,慢吞吞地抽了张纸擦拭着,说:“我吃了剩饭,锅里有刚煮好的面。”

“没事儿,吴蔚然走到锅前,撸起袖子,说:“外边那些饭菜我已经吃够了,就想吃点清淡的汤面。”

吴蔚然端着锅坐在程郁身边,程郁疑惑地看他一眼,用眼神质问他难道要用这东西吃饭,吴蔚然解释道:“我没有自己的碗碟,筷子还是先前点外卖的时候剩的。”

程郁叹了口气,起身拿出自己前些天买泡面时送的那个碗,说:“喏,用这个吧。”

第8章

程郁夜里洗完回到自己房间,没像以前似的躺下,而是从床底拉出自己的行李箱,又打开衣柜门,然后坐在床上发呆。

他的衣服不算多,颜se 也不甚丰富,以简单低调的黑白灰棕se 系为主,程郁随手翻开一件衣服的标签,禸 里的洗涤注意事项上密密麻麻写着禁止手洗、机洗的各种需求。

他想起自己曾经那个满满当当的衣柜,衣物被按春夏秋冬的顺序排列,换下来的脏衣服由家政来收拾,哪个能手洗哪个得干洗这些程郁都不知道。

那他究竟知道些什么呢?程郁倒头躺在床上,眼睛望着已经有些泛黄开裂的天花板,想,他真的什么也不知道,茫茫然地过着,茫茫然地不知方向。

来到云城两个月了,这里的清净对程郁来说是恰到好处的,这种与世隔绝一般的世外桃源生活让程郁抛下了过往乱糟糟的生活。

原本快刀斩乱麻一切都很顺畅,一件衣服又勾得程郁想起过往的经历。只是时日久了,那些事就如同碎片一般,轻飘飘从他脑海里拂过,程郁的思绪最终落在一个问题上:以后该怎么处理这些衣服?他还没什么积蓄,头一个月发的工资都用来添置宿舍里的生活必需品了,还得支付日常开销,手头紧巴巴的,总不能真为了这样一件衣服跑去干洗店。

程郁想着想着,居然就这么睡着了,临睡前手里还攥着那件毛衣,衣摆已经被攥出褶皱的痕迹。

吴蔚然洗完碗,又去洗衣房收了衣服。洗衣房里有十台洗衣机,在一间值班室大小的房间里面对面放着,一边五台洗衣机,供一层楼的人使用。秋冬手洗衣服的人少,大多数人都抱着一大盆衣服来洗衣房洗,每个洗衣机旁边都放着一个巨大的洗衣盆,吴蔚然一路走过去,差点没处下脚。

他抱着衣服准备从洗衣房离开的时候,因为又要顾着手里的衣物,又要看着脚下的路,没留神撞到面前的一个人,对方哎呀惊叫一声,听声音是个女孩,吴蔚然连忙把手里的洗衣盆挪到一旁,看向面前的人。

那姑娘确实不高,站在一米八二的吴蔚然面前,身高似乎只在他的下巴和肩膀之间的位置,吴蔚然抱着洗衣盆,也难怪瞧不见人。

“你没事吧。”吴蔚然问。

“没事没事。”对面的姑娘连忙摆摆手,她人虽不高,相貌却好,是很招人喜欢的大眼睛翘鼻子的甜美相。

吴蔚然听她这样说,稍微有些放心,却看见她摆手时手臂有一片明显的肿起来的红se ,大约刚才撞得不轻,磕到洗衣盆的边缘了。

宿舍里没有药,再者说男女生宿舍不方便串宿,犹豫一瞬,吴蔚然主动问她:“胳膊都肿了,感觉挺严重的。你叫什么名字?我叫吴蔚然,明天你可以来我办公室,或者我去给你送药。”

那姑娘歪头想了一会儿,主动提议道:“明天我活儿还挺多,其实不用也可以,如果你坚持要这么客气,那不如中午去食堂吃饭的时候吧。就在食堂门口。”

吴蔚然没有多想便答应下来,那姑娘笑了起来,一排细白的牙齿让她的笑容生动娇俏,她说:“我叫宋皎月。”

吴蔚然跟宋皎月交换了名字往回走了,才想明白自己方才是被那姑娘给摆了一道。自己视线受阻,宋皎月两手空空怎么好像也看不清路了,才让两个人撞在一起,思来想去,那姑娘应该是故意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