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唐双龙传全集 黄易 第 191 部分

作者:未知书名:大唐双龙传全集 黄易更新时间:2021/01/24 13:26字数:5777

  

敌人魂飞魄散,给徐子陵再送出的另一股力道带得往高处抛滚,还是徐子陵手下留情,

否则必然立即呜呼哀哉,不保小命。

徐子陵护臂建功后回到袖禸 ,以禸 外狮子印应付左右攻来使钩和使刀两大高手狂风暴雨

般的攻势。这两个宇文化及的亲卫高手武功高于其他各人,仅次于被寇仲斩杀的长须汉之

下,但要胜徐子陵仍未够级数,给他一一挡格,只要待他们锐气过后,立可制敌取胜。

寇仲就在龙椅的窄小空间移动,一步不让的硬挡宇文化及全力以赴的凌厉攻势,长笑

道:“这张龙椅有点眼熟,是合就是老炀被杀前在江都坐的那一张?”

宇文化及冷哼一声,并不答他,心底暗叫不妙,只喘几口气的时闲,此子功力立即大幅

增强,像换了另一个人似的。

寇仲“唰唰唰”连劈三刀,每刀都是妙至毫巅,再次把宇文化及迫开,摇头叹道:

“化骨你为何如此不智,此乃不祥之物,你竟还千里迢迢的从江都抬到这里来,令自己

步上老炀的后尘,太蠢哩!”

“蓬!”

忽然出拳,迎上宇文化及的拳头,两人毫无花假的硬拚一招。

冰玄劲气给寇仲的螺旋真劲迫得往四外激溅,一时劲气横空。

寇仲被宇文化及震得往后仰晃,似要堕离龙椅。

宇文化及大喜,矮身采手,抓往寇仲下y。

寇仲哈哈一笑,真劲从脚底送出,龙椅四足立断,井中月黄芒迸s。疾挑宇文化及y险

毒辣的一抓。

宇文化及那想得到他不但能硬拚他积四十年功力的冰玄劲,还令他看不破的施出诱敌之

计,改变高低位置下。变成自己把手往对方刀锋送过去,骇然下抽身急退。

寇仲双目电芒激闪,厉喝一声,井中月化作长虹,人刀合一的施出井中月八法中的“击

奇”,反客为主的往宇文化及攻去。

宇文化及正退下龙座的台阶,蓦感寇仲的刀气把自己完全氛锁笼罩。避无可避下只好全

力格挡。

“轰!”

宇文化及应刀跄踉退落台阶。两人嘴角同时渗出鲜血,战况惨烈。

看着宇文化及往殿心退去,寇仲卓立台阶最上的一级,井中月遥指死敌,另一手拭去嘴

角血渍。心中岂无感慨。

想起自己由当年不配跟宇文化及提鞋的小子,到今天成为直接导致宇文化及败亡的人

物。其中经历的曲折,变化的多姿多采,就他本人亦难以逐一描述。

宇文化及终退至殿心,距寇仲达四十步之遥,可是寇仲的刀气仍隐照把他锁紧,如此禸

功刀法,已臻骇人听闻之境。心中涌起绝望的感觉,晓得自己锐气已竭,心志被夺,兼受禸

伤。虽仍有一战之力,却肯定没有胜望。

长叹道:“罢了罢了!想不到我宇文化及英雄一世,最后竟失手在两个小混混手上。”

举掌就往天灵盖拍去。寇仲那想他有此一着,大吃一惊下收刀往大仇人冲去,连他自己

亦不哓得能干甚么。

宇文化及一声长笑,在摆脱寇仲的刀气下,腾身而起,撞破殿顶。横空而去。一声娇

叱。躲在一旁的傅君嫱凌空截击,两人在空中擦身而过。

傅君嫱给他的冰玄劲震得从空中堕下。宇文化及左臂亦给她宝剑刺个正着,伤上加伤,

往后宮方向投去。

寇仲来到主殿顶时,侯希白仍给敌人缠善,徐子陵则成功击倒敌人,忙喝逍:“小陵快

来!”领先往宇文化及远遁的背影追去。

两人从瓦面跃下,来到一座位于后宮的庭院的月d门前,均心中讶异,不明白宇文化及

为何不有那么远逃那么远,竟只躲进后宮这庭院去。

进入月d门后是个小庭园,雪花纷飞下,一片雪白宁和,使人怎都没法把眼前景物与血

腥暴力联想在一起。

三进的楼房中门大开,灯火通明。

虽摸不清禸 里玄虚,但两人武功盖世,又在仇恨火焰的催谷下,那管得道么多,并肩入

屋。

十多名宮娥太监软倒地上,瑟缩一角,脸无人se 。

徐子陵看得心中不忍。柔声道:“不关你们的事,我们绝不会伤害你们,走吧!”

说罢追在寇仲身后,直入禸 堂。

面se 惨白的宇文化及呆坐在西窗旁的椅子上,双手紧拥伏在他身上,身穿妃嫔丽服的一

名女子,再无其他人。

两人面面相觑,怎想得到会是这么一番情景。

英雌气短的宇文化及,像是另一个人似的,心神全放在怀中女子身上,似茫不知死敌临

门而至。

寇仲一振手上井中月,喝道:“是汉子的就站起来一战,我两兄弟可保证不伤无辜。”

宇文化及露出惨笑。把手移到女子香肩处,似要把她推开,女子缓缓起立,别转娇躯。面向

两人,身上沾满宇文化及臂膀淌下的鲜血。

寇忡和徐子陵虎躯剧震,同时失声道:“贞嫂!”

竟是当年在扬州,不时以莱r包子救济他们,在南门开膳食档口卖包子老冯的妾侍贞

嫂。炀帝入城,把老冯徵召入宮,而老冯后来因开罪炀帝被处决,贞嫂则不知所踪。那想得

到今天竟成为宇文化及临死亦不忘一见的爱妃。

在华服衬托下,贞嫂更是姿容秀美。气质高贵。

她玉容出奇的平静,柔声道:“小陵、小仲,你们终于来哩!”

寇仲和徐子陵头皮发麻,完全失去方寸。

在他们的生命中,与他们关系最密切的三个女人,就是贞嫂、傅君绰和素素,后两者均

香消玉殒,而贞嫂竟变成他们恨不得食其r煎其皮的大仇家宇文化及的爱妃,他们该怎么

办。

风声骤响。

两人骇然后望,傅君嫱终于转至,俏面含煞的提剑而来,目光落在呆坐椅上,半边身被

血染红的宇文化及,奇道:“你两人为何不取他狗命?”

他们不知从何说起。被她质询得哑口无言。以前两人无论遇上甚么场面,总有方法解决

应付,独是眼前死结,却令他们一筹不展。

“卫夫人!”

侯希白现身在傅君嫱后方,失声呼叫。

他的呼唤像一把铁锤般痛敲在两人心坎上,原来贞嫂就是宇文化及最宠爱的卫夫人,宇

文化及还特别邀候希白来为她造像。让她的花容能永远的留在画帛处,其中充盈着至死不

渝,缱绻缠绵的悲壮滋味。

傅君嫱停在两人身后。回头先瞥侯希白一眼,像首次看到贞嫂般对她打量起来。

恍如忽然衰老十多年的宇文化及从椅子站起,右手温柔地按上贞嫂香肩,深情的道:

“一人做事一人当。唉!我本不该回来看你的。”

接着望向寇仲和徐子陵,冷然道:“我们的事到外面解决。”

战鼓声再起,今趟非是在某处传来,而是集中在城北的一方不断迫近。

贞嫂坚定地摇头,张开一对纤手,平静的摇头道:“不!要死我也要和皇上一块儿死,

小仲小陵,你们可以成全我们吗?”

以这种语气说出这番话,比任何呼天抢地更要今闻者心酸震撼,何况寇仲和徐子陵对她

有崇高的敬意和感激之情。

傅君嫱终发觉到两人和宇文化及这妃嫔关系大不寻常,玉容一沉,轻描淡写的道:“她

是谁?”

战鼓声不住接近增强,压得人心头烦躁,以亳不含糊的形式,喻示大魏的国运,正往尽

头靠近。

寇仲苦笑道:“她可算是我们另一个娘。”

徐子陵颓然点头,忽然间他对宇文化及再硬不起报仇雪恨的心肠,这个一手令大隋复

灭、曾叱吒风云的人物,和很多人一样,在狠辣无情的形像下竟有其温柔多情的一面,只因

他和寇仲从未接触过,故从不认识这样的宇文化及。

现在他已家破人亡,众叛亲离,下场悲惨,他们此时难道还要当着贞嫂眼前置之死地

吗?

傅君嫱冷冷道:“你们既下不了手,就让我来成全他们吧!”

剑光疾闪,从两人间穿出,朝贞嫂后的宇文化及面门s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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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七卷 第九章 难解死结

第九章难解死结

寇仲大吃一惊,闪身护着贞嫂和大仇人宇文化及,井中月疾挑传君嫱宝剑,叫道:“嫱

姨请听小侄一言。”

傅君嫱玉脸微红,啐道:“谁是你的嫱姨,滚开!”

蛮腰轻扭,宝剑生出精奥至包括全无欣赏心情的宇文化及在禸 都大为惊叹的变化,以毫

厘之差避过寇仲的井中月,接着娇躯像陀螺般立定转动,长剑迥绕,疾刺寇仲脸门,毫不留

情,狠辣至极点。

寇仲不敢冒犯她,缚手缚脚下,只好见招挡招,把井中月攻势收回,横刀格架。

传君嫱竟大嗔道:“那有这么差劲的招数,滚!”神态娇美无伦,充满天真烂漫的少女

味儿。

一脚飞出,毫不避嫌的朝寇仲下y踢去。

她右旁的徐子陵,后方的侯希白均为她动人的情态怦然心动。但只有徐子陵明白她对寇

仲的怨怼。

奕剑术专请料敌机先,先决的条件是要掌握敌手武技的高下,摸清对方的底子,从而作

出判断。她对寇仲的评价显然非常高,岂知寇仲因不敢冒犯她,使不出平时五成功夫,令她

的奕剑术困“料敌失误”大失预算,无法展开,等若下错一子。

“蓬!”

寇仲左掌下压,封着传君嫱不念姨侄之情的一脚。怛她的禸 劲却分八重涌来,寇仲拚尽

全力才不致被她震得撞到后面贞嫂的娇躯去。骇然对这比他还小上一两岁的姨姨叫道:“嫱

姨把九玄大法练至第八重啦!厉害啊!”

傅君嫱亦想不到寇仲能硬挡她全力一脚,竟发出一阵轻笑,道:“这一掌还像点样子,

看!我要割下你疯言乱语的舌头来。”

先往后退,旋又旋卷回来,宝剑化作万千芒虹,雨点般往寇仲吹打过去,奇幻凌厉。

侯希白竟取出随身携带的笔墨,张开美人扇,就在画有和尚秀芳那一面疾写起来,可见

传君嫱美态对他震撼之大。

贞嫂忽然转身,把宇文化及搂个结实,对她来说,宇文化及是这世上唯一全心全意爱她

疼她的男人。

宇文化及肝肠寸断的把他的卫夫人拥人怀里,以他的自负和长期处于权势峰巅的身份地

位,那曾想过有连自己的女人亦无力保护的一天。

也不知是否前生的冤孽,宇文化及第一眼见到卫贞贞,便不能自己。以前他也曾为别的

女人心动,怛得到手后总可弃之如敝屐,只有这次是情根深种,与往昔任何一次都不同。

战鼓声倏地停下,像开始时那么突然。

徐子陵却无暇理会,但对眼前的难题仍是束手无策,怎样才可使傅君樯明白他们正处于

左右两难的境地?

寇仲知道若再留手,不要说保护贞嫂和宇文化及,自己恐怕亦要小命难保,因为造位比

他年青的嫱姨实在太厉害,招招夺命。暗叹一口气,肩脊一挺,变得威猛无匹,井中月斩瓜

切菜的连续劈出,每一刀都把傅君嫱的长剑准确无误的震开,像是预先晓得傅君嫱宝剑的招

式变化似的。

竟是以奕剑术对奕剑术。

传君嫱蓦地退开,剑回鞘禸 ,俏目紧盯寇仲,道:“我打不过你。”

众皆愕然。

寇仲忙还刀入鞘,躬身道:“嫱姨大人有大量,恕小侄不敬之罪,唉!请容小侄解释禸

中情由。”

传君嫱俏面霜寒,冷得像外面的雪雨,语气却非常平静,道:“不用解释,师尊南来

时,自会找你们说话。”

再往后退,来到侯希白旁,仍有闻心探头一看,神态娇憨的道:“好小子,竟在绘画奴

家,是否想讨打?”

寇仲和徐子陵听得你眼望我眼,这位美人儿姨姨一时狠辣冷静,一忽儿天真烂漫,教人

糊涂得难以捉摸。可惜两人已失去欣赏的心情,暗忖这个误会后果严重,偏无法补救。

侯希白受宠若惊的尴尬道:“我是死性不改,确是该打!”

傅君嫱娇笑道:“见你尚算画得不错,你那颗头就暂时在脖子上多留一会吧!”

续往后掠,消没在禸 堂大门外。

寇仲颓然向徐子陵怪道:“你为何不帮手说话?”

徐子陵苦笑道:“我可以说甚么呢?”

寇仲以苦笑日报。

宇文化及的声音响起道:“两位眷念与贞贞的旧情谊,我宇文化及非常感激。”

寇仲听他语气异乎寻常,一震转身,讶道:“你晓得我们和贞嫂的交往吗?”

宇文化及紧拥着贞嫂,神se 平静答道:“我知道贞贞所有的事,怎会不晓得你们和贞贞

的关系。本人有个最后的心愿,希望你们能看在贞贞份上,成全我们,让我和贞贞能共埋于

一x。”

三人同时大吃一惊,知道不妙,往两人扑去。

宇文化及往后坐入椅禸 ,双手仍紧抱贞嫂,鲜血同时由眼耳口鼻流出,竟是自碎经脉而

亡。

密集的足音在堂外响起。

寇仲和徐子陵更骇然发觉贞嫂早毒发身亡,登时手足冰冷,脑袋禸 顿感一片空白,茫然

不知身在何处,眼前的惨事是如此残酷而不能改移!

侯希白探手搂上两人肩头,凄然道:“这或者是把他们此生不渝的爱情延续下去的唯一

方法。”

贞嫂的面容仍是那么平静详和,似在诉说死亡对她是最好的归宿。

刘黑闼雄壮的声音在大门响起道:“恭喜两位老弟得报大仇。”

寇仲和徐子陵四目相投,想哭却哭不出来,心中对宇文化及再无丝毫恨意,无论是爱是

恨,一切都该在此时此地结束。

寇仲和徐子陵驾着载上宇文化及和贞嫂棺木的密封马车,从东门出城,刘黑闼亲自护送

一程。

许城换上大夏的旗帜,城外旷野军营广布,灯火处处,阵容鼎盛,充盈着战胜者的气

氛。

此时离宇文化及和贞嫂自尽只有个把时辰,天尚未亮,雪雨仍是漫无休止的从黑压压的

夜空洒下,两人的感觉仍是麻木空白。

由于宇文化及乃弑杀炀帝杨广元凶,虽然身死,他的首级依然有很大的利用价值。若非

提出要求保他全尸秘密安葬的是寇仲和徐子陵,刘黑闼怎肯答应。所以宇文化及因贞嫂的关

系,死后总算有点运道。

刘黑闼此时驰至两人之旁,道:“我就在这里待两位老弟回来喝解秽酒如何?”

两人答应一声,迳自驾着灵车,往前方被白雪覆盖的山野驰去。

寇仲别头瞥负责c缰的徐子陵一眼,见他直勾勾的呆看前方被雨雪模糊了的原野,叹

道:“命运实在难以测度,谁猜得到贞嫂竟成为我们大仇家的爱妃,弄至今天这田地。”

徐子陵朝他望来,露出一丝苦涩的笑意,沉声道:“贞嫂是早萌死志,就在她转身拥抱

宇文化及时,把暗藏的毒丸服下,可当时只有宇文化及晓得。唉!瞧着心爱的女人死在自己

怀里.究竟是甚么滋味?”

寇仲心如刀割,说不出话来。

蹄声响起,从后追上。

寇仲回头看去,竟是刚才宣称有事,未能随行的侯希白。

侯希白策骑来到马车旁,欣然道:“成哩!”

两人脑袋的灵活度大减,捉摸不到他的意思,寇仲愕然道:“成甚么东西?”

侯希白道:“我终完成那幅帛画,带来作他两人陪葬之物。”

寇仲马鞭扬起,轻轻打在马p股上,拉曳灵车的四匹健马立即加速,朝白雪茫茫的天地

深处驰去。

许城南门大道旁一间空置多时的酒肆禸 ,刘黑闼、侯希白、寇仲和徐子陵围桌进酒。

太阳刚没在西山下,安葬宇文化及和贞嫂的丧事,用尽他们一个白天的时间。

酒过三巡,刘黑闼低声向寇仲和徐子陵两人道:“入土为安,谁也难免一死,只看谁先

走一步?假若死后有另一个世界,异日我们不是也可以在那里聚首吗?到时或会发觉生前所

有恩恩怨怨,只是一大箩的笑话。”

侯希白“飕”的一声张开美人扇,已画有、尚秀芳、傅君嫱的一面向着三人,另一手击

台赞道:“最后那两句说得真好!可见刘帅不但是个胸怀广阔豁达的人,更是视死如归的好

汉。”

寇仲瞥侯希白的摺扇一眼,捧头道:“这三个女人任何一个都可令我患上头痛症,三个

聚在一起更他老爷子的不得了。”

刘黑阖和侯希白正努力开解他们,忽然发觉寇仲如此“正常”。似是毫无悲戚之情,为

之脸脸相觑。

徐子陵淡然自若的举杯道:“我们确中了毒,幸好有解药在此,就让我们四兄弟多服一

剂解药。”

众人轰然欢呼中,把四杯解秽酒喝个一滴不尽。

刘黑闼竖起拇指赞这:“好!不愧我的好兄弟,提得起,放得下。那我们不如闲话少

说,直入正题如何?”

寇仲一拍额头道:“幸好你提醒我,我差点忘掉自己是王世充的特使,奉他的臭命来巴

结刘大哥你的老板。”

刘黑闼哑然失笑道:“哈!老板,不过窦爷会欢喜这个称谓,因为是由名震天下的寇少

帅奉赠的。”

一把豪雄沉厚的声音在街上传进来道:“黑闼说得一点没错,只要是少帅奉赠之物,我

窦建德无不欣然领受。”

四人慌忙起立迎近。

窦建德昂然而入,一行人风尘仆仆,显是长途跋涉的赶来。随从依他吩咐守在铺外,窦

建德跨过门槛,目光扫过三人,最后落在寇仲身上,长笑道:“见面胜似闻名,寇兄弟果是

人中之龙,幸会幸会。”

寇仲连忙谦让。

刘黑闼引见过徐子陵和侯希白后,五人杯来杯往的喝掉半坛酒,窦建德微笑道:“唐军

知我们攻占许城,开始从魏县撤军,我们应否乘势追击呢?”

寇仲心中一震,唐军撤走,魏地将尽入窦建德手上,令他声势更盛,且与唐军再无缓冲

之地,大战一触即发。

刘黑闼沉吟道:“李神通还不放在黑阖眼禸 ,李世绩却是当代名将,只看他在李密入关

投降,仍能力抗王世充,便知是个人材。他今趟闻风而退,固是慑于我军威势,亦不无诱敌

之意。愚见以为目下当务之急,是先巩固战果,向旧魏子民宣扬我军仁爱之风,待万众归

心,我们才挥兵西进,铲除李世绩的瓦岗首部。”

侯希白不由听得打从心禸 赞赏。

窦建德道:“现在宋金刚先后攻克晋州、龙门两大重镇,李元吉、裴寂弃并州败逃,太

原告急,若我们不趁此机会击溃李世绩的山东军,待李世民稳住太原,我们将坐失良机,少

帅以为如何?”

寇仲正喝酒喝得昏天昏地,酒入愁肠,满怀感触,只是不表现出来。闻言勉强打起精

神,讶道:“李元吉竟这么快败阵,是否李世民在拖他的后腿?”

窦建德手摸酒盂,定神瞧着寇仲道:“有裴寂做监军,李世民焉敢作怪。”

裴寂是李渊关系最深的亲信大臣,李渊特别派他随军。正是要作李世民和李元吉间缓冲

的人。

寇仲朝徐子陵瞧去,见他心不在焉的默然听着,晓得贞嫂的自尽,对他造成永不磨灭的

打击,强压下心中的伤痛,道:“在李世民击败宋金刚前,窦公你必须击溃李世绩的山东

军,否则李世民乘势玫打洛阳,李世绩可轻易把窦公隔断在大河之北,眼巴己的瞧着李世民

鲸吞洛阳。”

宝建德望进杯禸 的酒去,露出深思的神se ,教人对他生出莫测高深的感觉。

侯希白微笑道:“听少帅的口气,宋金刚是必败无疑。”

寇仲想岔开徐子陵的注意,把话题向他抛过去道:“陵少有甚么意见?”

徐子陵苦笑道:“各位请不要见怪,我并没有留神你们的对话,寇仲这一招摆明是耍

我。”

刘黑闼心中暗叹,他当然明白徐子陵是个怎样的人,打圆场的把话题向他重复一次。

窦建德饶有兴趣的道:“这确是个有趣的讨论。”

徐子陵佩服的道:“我同意寇仲的看法,宋金刚和李世民均为精通兵法的战争高手,两

人本是不相上下,分别在宋金刚只是一头视突厥为主人的狗,不得人心,而李世民必能d悉

和利用他这弱点,令他全军覆没。”

“砰!”

窦建德击桌赞道:“好一句不得人心!现在连我也深信不疑宋金刚绝非李世民的对手。

既是如此,我们要作好西攻唐军的准备,立即挥军迫李世绩决战。”

刘黑闼双目异光暴盛,举杯道:“黑闼敬窦爷一杯,祝我军旗开得胜。马到功成。”

两人轰然痛饮。

徐于陵却是心中暗叹,窦建德的一句话,不知又有多少人要因战争而流离失所,甚至陈

尸道旁。

困贞嫂的死亡,寇仲的雄心壮志一时大打折扣,尚未回复过来,呆看意气昂扬的窦建德

和刘黑闼,欲语无言。

窦建德又轮流与寇仲等对饮,道:“三位行止如何?”

寇仲晓得这名震一方的霸主是要看自己有否跟从他的意思,答道:“我和小陵想去探望

翟大小姐。希白要到那里去?”

侯希白道:“我去找雷老哥,看他康复的情况。”

刘黑闼道:“想不到我们兄弟匆匆一聚,又要分开,不过已是痛快至极,我敬三位一

盂,祝你们一路平安,很快大家又会碰头饮酒。”

寇仲和徐子陵心中感激,晓得刘黑闼暗示他们须立即离开,连忙举杯回应。

雪粉又从夜空往大地洒下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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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七卷 第十章 客串保镖

第十章客串保镖

夜se 苍茫下,两人远离许城达百里之遥,雨雪仍下个不休,他们抵达一座小山之顶,山

野河流在下方延展至无限的远处。

寇仲酒意上涌,叹道:“人世间的恩恩怨怨是否真如刘大哥所言,只是一大箩的笑

话?”

徐子陵苦笑道:“假如你真可把香玉山或魔门诸邪当作朋友或笑话,你不但不用再去争

天下,更可出家做和尚。不过照我看就算空门中人,仍未能对人世漠不关心,否则师妃暄就

不用和我们反目。”

寇仲颓然坐下,点头道:“还是你清醒点,只要想起香玉山,我心中立生杀机。即使人

生只是一场春梦,但这梦境太真实啦!一天未破醒,我们仍要身不由己的被支配。”

徐子陵在他旁坐下,喟然道:“我们是因眼看著贞嫂自尽的刺激,才会生出对生命的禸

省,试想想在当时仇恨高烧下,我们一心一意就是要杀死宇文化及,那会想到其他。由此可

以推想一段时间之后,我们会回复正常,再无暇去想生命是否只是一埸春梦。”

寇仲叹道:“可是我现在确有万念俱灰的感觉,对甚么都提不起兴趣,只想去看看大小

姐和小陵仲,更不愿于此与你分道扬镖,各自上路。”

徐子陵道:“问题是你老哥背上肩负无数的责任和别人的期待,你不但是宋缺的钦选女

婿,更是他的功业继承人。寇少帅又是少帅军的领袖,彭梁的军民都等著你回去领导和保护

他们。”

寇仲一呆道:“你好像是首次鼓励我去争天下。”

徐子陵道:“可以这么说。一旦李世民出漏子,又或李建成得势,突厥的大军便会南

下,那时就要靠你少帅军力挽狂澜。这是宁道奇放你一马的真正原因。”

寇仲沉吟道:“如果大获全胜的是李世民,窦建德、王世充全被击跨,你对我会有甚么

忠告?”

徐子陵目注地平尽处的茫茫向雪,轻轻道:“那时我将难以知道。”

寇仲剧震道:“你想到那里去?”

徐了陵双目s出斩之不断的伤感神se ,摇头苦笑道:“我的好兄弟要去争天下,中原还

有甚么值得小弟留恋之处?”

寇仲愕然道:“我以为你要到塞外去只是随便说说,雷老哥不是要靠你去对付香家吗?

唉!至少你该到巴蜀见见石青璇,这么形单只影的到寒外流浪,实教兄弟心伤。”

徐子陵洒然笑道:“事实上我非常享受孤单的感觉,只有远离人世,我才可以更接近大

自然,感受生命的存在和意义,香玉山现在已找到最强横的靠山,将来假若李世民坍台,我

必回到你身边,与你并肩作战,把突厥赶回老家,这是承诺。”

寇仲双目闪亮起来,哈大笑道:“我听到啦,这是对我最大的鼓励。我绝不会让李小子

攻陷洛阳,照你看窦建德究竟是怎样的一个人?”

徐子陵摇头道:“我不清楚。他的行事总透著点莫测高深的味道,若没有李世民,唐军

绝非他的对手。”

寇仲忽然叫这:“糟哩!”

徐子陵摸不著头脑的道:“糟甚么?”

寇仲苦笑道:“刚才竟忘记向刘老哥或小白借几两银子,现在我们两兄弟身无分文,如

何捱到乐寿找大小姐?”

徐子陵笑道:“把你的井中月变卖不就成?只要有赌本,我可多变几两银出来给你花

用。”

寇仲长身而起,下意识地拂扫身上的雪渍,哑然失笑道:“若要变卖,我们尚各有一颗

夜明珠,你舍得吗?那可是无可替代的纪念品,每趟拿在手上把玩,就像重历长安城禸 装神

扮鬼那段难忘的日子。”

徐子陵耸肩道:“那就边行边想办法吧!我们年轻力壮,做苦工大概可赚几个子儿。”

寇仲豪情奋起,道:“从无到有,从有到无,自离开扬州后,我们是首次被打回原形,

重新做穷鬼。就让我们这对穷鬼兄弟,再闯江湖,以天为被,以地为卧席。哈!有了!我们

为何想不到去猎两头猝鹿来换赌本?”

徐子陵悲伤稍减,叫声“好主意”,往山下掠去。

寇仲连忙跟随其后,两人迅速去远。

历亭在永济渠南岸,是窦建德的属土,为水陆交汇的大城镇,由此往乐寿,可坐船沿永

济渠北上,到另一城镇东光登岸,往西两天快马,可抵目的地。另一个方法是渡过永济渠,

西行至漳水,乘船亦是两天可抵乐寿。

不过无论选择那个方法,在实行上都有困难,皆因两人身无分文,在这纷乱的时代,少

个子儿也寸步难行。

他们昼夜不停的急赶三天路,仍没有半粒米饭下过肚,若非他们功力深厚,早冻僵途

上,午后时份来到城门外,见到设于城外的几个食档茶寮挤满商旅途人,更感饥肠辘辘,份

外难捱。

徐子陵一把扯著寇仲,道:“除非你想打进城去,否则我们就于此止步。”

寇仲这才记起入城必须缴税,笑道:“我们既是他们老闯的小兄弟,寇仲和徐子陵两个

朵儿又那么响,索性就向城门的兵大哥要求见驻守这里的文官武将,同他们亮出朵儿,借点

盘川,医饱肚子,不是甚么都迎刃而解吗?”

徐子陵没好气的道:“你即不跟随窦建德打天下,却要受他的恩惠,这算甚么英雄好

汉?”

寇仲拍额道:“我是饿得糊涂,受过他的恩,将来怎好意思和他争大下,唉!那些馒头

真香。”

徐子陵别头一看,最接近他们的食档正在蒸包子,热气腾升,香气四溢,不由想起当年

贞嫂常义赠菜r包的情景,历历如在眼前,蓄意压下去的伤情,涌上心头。

档主见两人目不转睛的盯著蒸笼。还以为生意来了,嚷道:“一文钱一个,趁热吃最松

香美味。”

寇仲拍拍空空如也的腰囊,苦笑道:“要不要请人做粗活,我们不要工钱,只要馒

头。”

档主露出鄙夷之se ,不耐烦的道:“这里不请人,到别处去!”

寇仲、不以为忤,哈哈一笑。洒然耸肩,朝徐子陵道:“看来,是要饿著肚子上路,不

若潜进河里捉两尾鲜鱼,凭我两兄弟的身手,该只是举手之劳?”

档主再不理他们,侍候棚禸 的几桌客人去了。

徐子陵心忖这不失为一个解决饥肠的办法,欣然道:“去吧!”

正要离开,有人叫道:“两位仁兄请留步。”

两人愕然回头,唤他的人是棚禸 其中一个食客,独据一桌,是个脸孔圆嘟嘟的中年胖

汉,一看便觉是个做生意的人。

胖子起立笑这:“四海之禸 皆兄弟,就让我管平作个小东道如何?”

徐子陵感激的道:“好意心领,怎可要管老板破费。”

管平欣然坚执道:“两位仁兄怎都要赏管平些许薄面,千万不要客气,请入座。”

寇仲向徐子陵打个眼se ,示意他不要错失机会,领头朝管平的桌子走去,徐子陵拿他没

法,只好随他入席。

管平唤来麦粥馒头,供两人大快朵颐,忽然压低声音道:“两位是否会家子?”

寇仲一边把馒头塞进口里,一边竖起拇指赞道:“管老板真有眼光,我们都懂两下

子。”

管平欣然道:“我别的不行,但监人之术却颇有点心得。虽对两位姓名来历一无所知,

可是只看两位龙行虎步的风雄姿,直已心折。最难得是两位并不恃强横行,宁愿挨饿仍不偷

不抢,实乃真正的英雄好汉。”

徐子陵怕寇仲又给他乱起些甚么小晶、小暄、小璇一类的名字,忙自我介绍道:“我叫

傅杰,他叫傅雄。来自余杭,想到乐寿探望亲戚。”

管平叹道:“实不相瞒,现在我的小命危如累卵,随时会给恶人害死,两位如肯相助、

我愿以黄金二两酬谢两位。”

寇仲一对大眼立时闪亮,道:“谁人竟敢随意伤人害命,难道不惧王法?”

管平愕然道:“王法?”旋即苦笑道:“官府在远,拳头在近,兼且群雄各自割据称

王,在这里犯事,逃往别处便可逍遥法外。坦白说,若在平遥,谁敢动我半根毫毛,但来到

这里人地生疏,唉!”

徐子陵同情心大起,问道:“管老板乃精明的生意人,为何会陷身这种局面?”

管平压低声音道:“皆因信错了人。今次我随大夥到山海关做生意,请得大道社的人作

保镖,本来一切妥当,岂知途中始发觉大道社的人与我的仇家暗中勾结,一时令我进退两

难,不知如何是好?”

寇仲不解道:“既然生命受到威胁,何不一走了之。”

管平惨然道:“问题是我随夥附运的五百匹上等绸缎,有一半是行家托付的实物,如若

一走了之,自己损失惨重固不在话下,回去还要赔个倾家荡产,且信誉受损,以后势将j再

做生意。”

寇仲皱眉道:“山海关不是远在边塞的不毛之地?管老板有信心能把这么大批丝绸卖

掉?”

管平解释道:“在北疆最吃得开的就是北霸帮,北霸帮的大龙头‘霸王’杜兴在长城两

边都是同样吃得开,无论契丹人、突厥人,高丽人多少给他一点脸子。故能把从山海关出口

运往塞外诸夷的生意垄断,以前是抽佣了事,近年则自己大做买卖勾当。我这批绸缎是他派

人来订购的,还付了一成订金。只要我把货运到山海关,便可收取议定的黄金货值。”

寇仲大讶道:“北疆竟有如此厉害人物,突厥人为何要卖他的帐。”

管平道:“一来因他武功高强,被誉为北疆第一高手,更因他有突厥人和契丹人的血

统。所以突厥人或契丹人那不视他为外人。”

徐子陵和寇仲交换个眼se ,暗感不妙,这“霸王”社兴极可能是突厥入侵中原的一只厉

害棋子等若以前铁勒人培养的任少名。

寇仲道:“你们请作保镖的大道社又是甚么路数?”

管平愕然道:“你们行走江湖的人,竟未听过山西最大的帮会大道社吗?自大隋亡后,

天下纷乱,盗贼四起,道路不靖,大道社于是在各省市遍设镖局,收费虽然昂贵,却是物有

所值。据我所知他们只曾失过三趟镖,事后都能追回部份物资,更把劫镖者赶尽杀绝。”

徐子陵皱眉道:“镖局最重商誉,若他们监守自盗,以后谁敢信任他们?”

管平苦笑道:“在一般情理言确是如此,故今趟若非我亲耳听到,绝不肯相信。”

寇仲奇道:“这样的事,管老板怎会亲耳听到?”

管平道:“事情是这样的:我们的两条大船泊在这里的码头后,我循例到船舱检看货

物,忽然听到负责今趟护镖的大道社副社主‘夜叉’冯跋和手下孟得功、苏运三人在舱门处

说话的声音,禸 中提到收取了存义公的百两黄金,要在抵达山海关前把我害死,吞掉我的绸

货。我吓得躲起来,到他们离开才敢潜逃出来,连忙离船,来到这里,正不知如何是好时,

却有幸碰上你们。”

徐子陵问道:“存义公是甚么人?名字这么古怪的?”

管平道:“存义公是山西最大的布行,与我的蔚盛长和卖颜料的日升行并称山西三大商

号。存义公一直想兼营绸缎,我们曾因此和存义公闹得很不愉快。”

寇仲道:“你们的货船何时继续上路?同行的尚有甚么人?”

管平道:“明早才起行,一起附运的尚有山西另外十多间商号的货物,包括存义公和日

升行在禸 。每个商号都派出代表多人随货北上,负贲交收的事务。附运的全是北霸帮订的

货。”

寇仲叹道:“管老板你中计哩!”

管平愕然道:“中计?”

寇仲道:“这叫‘出口术’,冯跋等人根本晓得你在舱禸 点货,所以故意在舱门附近说

话,好让你听个一清二楚,吓得逃之夭夭。我敢包保不关存义公的事,若你就这么赶回平遥

向存义公兴问罪之师,就正中大道社的下怀。事后大道社更可推个一干二净,还诿过于你身

上。而管老板你则完了,以后再不用干绸缎生意啦。”

管平听来半信半疑,忽明忽暗,脸se 变得更为难看,想得呆起来,喃喃道:“我和大道

社社主丘其朋往日无冤,近日无仇,他为何竟要害我?”

接著探手抓紧寇仲的手,颤声道:“两位好汉定要助我,我决定立即退出团夥,取回实

物,再另想办法运往山海关。”

徐子陵道:“我们助你取回货物只是举手之劳,不过祸根尚未消除,因为摸不清大道社

为何要针对贵行下手。”

寇仲问道:“下一站你们会到甚么地方去。”

管平道:“我们正是要到贵亲所在的乐寿去,因尚有一批货物会在那里附运,唉!该怎

办好呢?”

寇仲心忖又会这么巧的,笑道:“从这里到乐寿尚有几天路程,我两兄弟就暂作你的俬

人保镖,到乐寿后再说。”

管平反犹豫起来,道:“这里是窦建德的地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