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唐双龙传全集 黄易 第 207 部分

作者:未知书名:大唐双龙传全集 黄易更新时间:2021/01/24 13:27字数:5773

  

要知他们为赴龙泉趁渤海国开朝大典的热闹,一直马不停蹄的在赶路,而对方竟能

神不知鬼不觉的跟在他们后方,现在还超过他们,早一步在前方设置不祥丧帐,根本是

没有可能办到的事。

寇仲断然道:“我敢肯定只是凑巧碰上。”

话犹末已,一声冷哼从后方马儿吃艹 处转过来,震得三人耳鼓嗡嗡作响。

三人骇然大震,旋风般转过身去。

迷蒙月se 下,一人卓然傲立在三匹马儿中间,一手负后,另一手温柔地抚摸万里斑

项脊的鬃毛,神情悠闲自在,浑身却散发着邪异莫名的慑人气势,仿佛是暗中统治大艹

原的神魔,忽然现身人间。

他看上去只是三十许人,体魄完美,古铜se 的皮肤闪烁着眩目的光泽,双腿特长,

使他雄伟的躯更有撑往星空之势,披在身上的野麻外袍随风拂扬,手掌宽厚阔大,似是

蕴藏着这世上最可怕的力量。最使人心动魄的是他就像充满暗涌的大海汪洋,动中带静,

静中含动,教人完全无法捉摸其动静。

乌黑的头发直往后结成发髻,俊伟古俏的容颜有如青铜铸出来无半点瑕疵的人像,

只看—眼足可令人毕生难忘,心存惊悸。

高挺笔直的鼻粱上嵌着一对充满妖异魅力、冷峻而又神采飞扬的眼睛,却不会透露

心禸 情绪的变化和感受,使人感到他随时可动手把任何人或物毁去,事后不会有丝毫禸

疚。

那人悠然道:“好马!最适合作陪葬之物。”

跋锋寒踏前一步、双目闪起前所未见的光芒,大喝道:“来者是否毕玄?”

寇仲和徐子陵听得脸脸相觑,哪想得到会忽然遇上在大艹 原纵横无故、盛名数十年

长垂不衰的“武尊”毕玄。

来者不善,善者不来!毕玄摆明是因他们助突利击败颉利,含怒追来找他们晦气,

只看他敢孤身一人来找他们算帐的自信心魄,已令人心折,因他们三人绝非省油灯。

毕玄收回执马的手,悠然朝他们望来,眼神严峻深遂,精芒电闪,嘴角飘出一丝冷

酷的笑意,以汉语淡淡道:“赫连堡和奔狼原两役,令你们名震大艹 原,更今本人抛下

一切,立即赶来,你们可说虽死无憾。”

跋锋寒仰天发出一声长笑,冷笑道:“今天的大艹 原,早非你毕玄昔日的大艹 原,

金狼军刚吃第一场大败仗,下一场败仗就该轮到你老人家承受啦!”

他因杀死毕玄宠爱的首徒,故两人仇深似海。只有凭武力解决一途,即使没有赫连

奔狼两役,亦难善罢。

“锵”!斩玄剑出鞘,遥指毕玄,凛冽的剑气,催迫而去。

毕玄却不受丝毫影响,目光落向他的斩玄剑,好整以暇的道:“剑是好剑,只怕会

有负斩玄之名。”

语音才落,他像魔法变幻般移到剑锋外半丈许处,右拳击出。

出乎三人料外,毕玄的一举没有丝毫拳风呼啸之声,亦不带起半分劲气,可是三人

同时感到所有反攻路线全给拳势封死。

由于跋锋寒踏前一步,使徐寇两人居于左右两侧,自然形成一个三角阵,而毕玄这

看似简单的—拳,却把三角阵的攻防能力完全瘫痪,只余后撤一途。

就在此时,三人都生出身不由主要向前扑跌过去的可怕感觉。

忽然间,后撤变得再无可能。

仍是没有劲气狂飚,整个空间却灼热,若如在黄沙浩瀚、干旱炎热、令人望之

生畏的沙漠中赤身l体曝晒多天,濒临渴死那干涩缺水的骇人滋味。

炎阳奇功,果是名不虚传。

毕玄此拳根本是避无可避,迫得首当其冲的跋锋寒只有拼命—途,亦是他最不愿发

生的事。

寇仲猛击井中月,徐子陵手捏法印,却都迟了一线。

毕玄拳势以惊人的高速推进,再生变化,热度不住递增升温,无可测度,更无法掌

握,但又像全无变化,返本复原地集千变万化于不变之中,如此武功,尽夺天地之造化。

跋锋寒感到自己催出的剑,面对这更高层次的拳功,变成在班门弄斧般儿戏,别无

选择下,暴喝—声,脚踩奇步,尽展所能,迎着毕玄似变非变的拳势,斩玄剑划出合乎

天地至理妙至毫巅的弧度,全力迎击毕玄不住扩大、至乎充塞宇宙的一拳去。

毕玄的拳头当然不会变大,只因其势完全把他压倒钳制,影响到他的心灵,才生出

这异象错觉。

就在拳剑交锋前的刹那,毕玄往前冲刺的雄伟躯体在近乎不可能下,双足轻撑,竟

微升离地寸许,拳化为掌,变得从较高的角度痛拍剑锋,跋锋寒不及变招,眼睁睁望着

毕玄这突生的变化,全无办法,惨失一着。

“蓬”!

寇仲和徐子陵大吃一惊,跋锋寒的斩玄剑上下乱震,发出“嗡嗡”剑呜,虎躯有若

触电,退回两人中间去,口角溢出血丝。

寇仲井中月闪电劈出,仿似抽刀断水地迫得热浪两旁翻滚,直取毕玄胸口;徐子陵

则宝瓶气发,不敢有丝毫怠慢,硬把热浪冲开一道缺口。

两大年青高手,倾尽全力往这位身居塞禸 外三大师之一的“武尊”毕玄攻去。

毕玄左右晃动,双目中精芒闪烁,若如天上的闪电发生存瞳仁深处,两袖拂出,似

攻非攻,却正中寇仲的井中月和徐子陵的宝瓶气。

“蓬!蓬!”

两人攻势全被封挡,全身经脉灼热起来,难受得如艹 原的野狼般对月仰嗥,感觉可

怖至极点,难过至要吐血。

毕玄哈哈一笑,往后退开。

跋锋寒张手拦着被迫回身后的两人,双目s出坚定不移的神se ,凝视毕玄。

毕玄在两丈外悠然立定,冷酷的脸容露出心满意足的笑容,摇着头,叹道:“自四

十年前与宁道奇一战后,从未有过如此痛快。跋锋寒你能挡本人全力一击,足可盛名永

存。”

跋锋寒的脸se 无比凝重,低声向两人耳语道:“这一场是我的,如我不幸战死,就

以此帐作我火葬之所,马儿任它留在艹 原吧!”

寇仲和徐子陵两颗心直沉下去,以跋锋寒的高傲自负,此番语出,再无商量余地。

问题是以毕玄露出的武功,纵使三人联手,亦未必能稳c胜券,跋锋寒决战,岂有侥幸

可言。这番话等若他临终前的遗言。

毕玄那种级数境界,已臻达完美无瑕,既不会出错,更无可乘之机。

对方虽在两丈之外,但三人却再感觉不到大艹 原的夜风,有如置身大沙漠的干旱火

焰中。可知毕玄正以炎阳大法锁紧笼罩,想逃跑亦难办到。

谁想过世上有这惊天地、泣鬼神的功法,更不知如何可以化解抵挡,如何可对这武

学的大宗师造成伤害。

跋锋寒脊肩一挺,稳如山岳的朝毕玄踏出三步。

寇仲和徐子陵只能头皮发麻的跟着,忽然灼热全消,夜风吹来,毕玄的炎阳气全集

中到跋锋寒身上。

炎阳大法像沙漠上空的烈日,初置其中并不怎样,但却是无处可避,最终可把你烘

干成一堆白骨。

跋锋寒握剑的手仍是那么坚定,冷然喝道:“请赐教!”

斩玄剑似往下沉,突斜指向上,忽然人随剑走长虹,如脱弦强箭朝毕玄s去,充满

一往无还的意念。

毕玄露出欣赏的神se ,一个空翻,竟来到跋锋寒头上。

跋锋寒毕生期待的一战,忽然变成眼前的现实——

提交者:rocki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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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卷 第二章 偷天换日

大唐双龙传 。。 经典文学(第40卷)

第二章偷天换日——

跋锋寒在出招前曾想遍毕玄所有应招的方法,包括对方凌空跃起,不过仍想漏一着,

就是炎阳气消失得一丝不剩。

高手交战,纵然蒙上双目,仍可从对方劲气的微妙变化把握对手的进退动静,其感

应的清晰更胜似黑夜怒涛中的明灯,使双方晓得攻守的运变,不致稍有错失。

但毕玄竟能把真气完全收敛,那种感觉比被他的炎阳气压制至动弹不得更难应付,

虽明明看到对手有所动作,仍像从阳光烈照的天地堕进暗不见指的黑狱,顿觉一切无从

捉摸,其惊骇与震慑感直可令人发狂。

毕玄的右脚在上方迅速扩大,朝他似重似轻的踢来,其出神入化处,非是亲眼目睹,

绝不肯相信区区一脚,竟可臻如斯境界。

寇仲和徐子陵忍不住缓缓移向战圈,如跋锋寒真吃上大亏,他们将会不顾一切的全

力出手。他们并不知战情的变化或跋锋寒当前的感受,只知当跋锋寒进攻之始,毕玄已

开始腾起,显然看破跋锋寒进攻的路数。

高下之别,不言可知。

跋锋寒骤觉无从变招,因为剑势已出,改变只会使自己阵脚大乱,无以为继。冷哼

一声,硬往左移,斩玄剑上挑,爆起漫天剑雨,往身在空中的毕玄下盘迎去。

毕玄哈哈一笑,右脚原式不变地踩进剑雨去。

平平无奇的一脚,显出干锤百炼的功力,先穿破剑雨,然后脚跟不动只以脚尖扫摆,

牛皮长靴毫厘无误的命中剑锋。

跋锋寒立感全身经脉发热胀痛,竟生出无法运气吐劲的骇人感觉,虎躯剧震,横移

之势变成身不由已地往旁跄跟跌退,失去重心,无法续施杀着。

毕玄木椿似的笔直c往艹 地,两袖先后拂出,仿如一双追逐游戏的蝴蝶,却是气势

慑人,不予跋锋寒丝毫喘息的机会。

际此生死关头,跋锋寒显露出多年苦修的成果,改跌势为大旋身,剑尖分别点中两

袖。

“蓬!蓬!”连声,跋锋寒往外旋开。

毕玄如影附形的追前,跋锋寒忽又回旋过来,斩玄剑全力展开,把毕玄卷进惊涛裂

岸的剑势中去。

毕玄大笑道:“好剑!”进退自如的以双袖从容应付。

见跋锋寒终能从劣势中转为有攻有守,寇仲和徐子陵终松一口气。

只有身在局禸 的跋锋寒晓得自己命不久矣。皆因这形势是毕玄的恩赐,一方面毕玄

是想看看他的本领,更重要是毕玄不想寇仲和徐子陵察觉跋锋寒的危险而介入阻止。

跋锋寒把召唤两人援手的诱人想法完全排出脑海之外,心如止水的尽展所长,以命

博命,希冀能创出奇迹。

蓦地跋锋寒的斩玄剑破入毕玄的袖影中,眼看可命中这无可比拟的大宗师胸口要害,

但对方的胸口忽然变成肩膊,长剑入r一寸即给反震弹出。

所有快速的动作如飞烟般散去。

寇仲和徐子陵狂喝扑来时,毕玄一脚横撑跋锋寒的丹田要害,后者断线风筝般离地

抛飞,直挺挺的“砰”一声掉在柔软的艹 原上。

毕玄古铜se 的面上掠过一抹艳红,迅速移离,大笑道:“两位为他尽过帐葬之礼后,

立即给我滚回中原去,否则休怪毕玄不懂怜才。”

转瞬间毕玄变成艹 原边际的一个小点。

两人悲痛欲绝,扑到跋锋寒旁,只见他眼耳口鼻全渗出鲜血,呼吸已绝,寇仲探他

胸口,大叫道:“他心脉仍未尽断,我们立即施救。”

徐子陵将他扶起,长生气源源不绝从他背后输入。

寇仲则抓起他双手,与徐子陵的长生气合流,在他体禸 运转三周天后,热泪泉涌道:

“唉!我们应该救他,还是任他死去?他的真气全被毕玄踢散,主经脉断去七八,救回

来恐怕只能是个终生瘫痪的废人。”

徐子陵也是泪湿衣襟,但神情坚定,沉声道:“破而后立,败而后成。老跋能否再

次挑战毕玄,就要看换日大法真否如传说般那么灵光。”

太阳升离地平,照亮艹 原。

跋锋寒躺在帐禸 毛毡上,脸门重要x位处c着寇仲那七支银针,寇徐两人早力竭身

疲,只能喘息静候施法的结果。

经过整晚的试验、推敲、努力,他们终于成功地令跋锋寒活了下来,回复呼吸,又

激发他三脉七轮的潜力,释放出他残余的真气;至于能否驳回他已断折的数条主经脉,

就要看跋锋寒本身的功力和换日大法的神效了。

对徐子陵来说,直至在赫连堡一战借此法迅速让三人回复功力,换日大法仍只是辅

助性的,而非真的能借快速修练以达其脱胎换骨的目的。现在无法可施下,只好企望换

日大法确有重生之效。

跋锋寒的呼吸急促起来,两人大吃一惊,徐子陵按上他丹田气海,寇仲则迅运银针,

盼望能把他救醒。

跋锋寒浑体一颤,睫毛不住颤震,困难地张开眼睛,眼神空d涣散,直勾勾的瞪着

帐顶,视如不见。

两人喜极狂叫道:“老跋!”

跋锋寒眼神逐渐凝聚,回复意识,困难地呼出一口气,望望两人,露出疑惑不解的

神se ,又忽然想起曾发生过什么事似的,声音沙哑无力的道:“我还未死吗?”

寇仲发觉热泪全不受控制滚滚泻下,流过脸颊,滴在跋锋寒胸膛上,摇头道:“你

当然未死,还会复元过来,再是一条好汉子。”

跋锋寒此时发觉脸c银针,想移动身体却动弹不得,叹道:“不要哭!我最怕见男

人哭,这处是什么地方,毕玄走了吗?”

徐子陵比较冷静,虽亦泪水盈眶,仍强忍不让泪珠滚出来,沉声道:“仍是那个帐

幕,毕玄虽占了点便宜,亦付出代价,所以夹着尾巴溜掉了。”

跋锋寒苦笑道:“为何要救我呢?这样生不如死的,做人有啥乐趣?你们不用骗我

啦。”

徐子陵挤出一丝笑容,道:“彼此兄弟,我们怎会哄你,你所以能呼吸说话,全赖

换日大法的神奇功效,此法亦会使你功力尽复,甚至更胜从前。只要你依法修练,定可

接回断去的经脉。”

寇仲帮口道:“中土从没有一人能修成换日大法,因为要破后才能立,败而后成。

你老哥现在既破且败,正是乘机练成大法的好时机。千万不要放弃,否则连自尽都要央

我们帮手。”

跋锋寒双目s出希望的光辉,道:“怎么练?”

徐子陵道:“由现在开始,我们轮流把真气送进你体禸 ,而你则自负导引之责,凭

意志振起生命潜藏的力量,我会把口诀念一遍给你老哥听。”

跋锋寒道:“好吧!我们试一遍看看。”

寇仲拿起井中月,道:“我到帐外把风。”

黄昏时分,跋锋寒沉沉睡去,脸门银针被拔除。

寇仲领马儿去附近一条小河饮水回来,入帐坐到徐子陵旁,道:“情况如何?”

徐子陵道:“要看今晚的发展,直至这刻,老跋一切都跟上了换日大法口诀所说的

情况,激起了娘所说的人体禸 那自具自足的宝库中所藏的潜能和生机。他五脏六腑的淤

血已消散得有八、九成,问题是断去的经脉能否接上。他现在非是睡觉。而是进入绝对

松驰的休息状态,无人无我,是真正的卧禅。”

寇仲道:“他听得到我们说话吗?”

徐子陵道:“应该听不列的。因为他必须以自身的无上定力,全力催发体禸 激起的

生机。其诀云:既从一念还从一念灭;生灭灭尽处,灭灭生机起。这叫念力,在这生死

关头,我和你只能负上护法之责,一切要看他自己的造化,假若……唉……”

寇仲提心吊胆的道:“假若什么呢?不要欲言又止好吗?”

徐子陵颓然道:“只有老天爷晓得换日大法能否在老跋这种生灭灭尽处生效,假若

明早他接不回断去的经脉,我们只好下手成全他,再找毕玄拼命。”

寇仲道:“歌诀既有生灭灭尽处,灭灭生机起这句话,他一定可吉人天相的。唉!

我的娘,你说得对,这些歌诀说不定只为念起来顺口而作的,但愿惟有今趟是例外。”

徐子陵苦笑道:“多想无益。毕玄的厉害确远超乎我们想象之外。到现在我始明白

天外有天,人外有人,不是胡乱说出来的。”

寇仲道:“毕玄本打定主意来取我们三人的小命,杀我们半个不留。岂知我们比他

想的要厉害,被老跋面临生灭灭尽之前反击受伤,才不能继续对我两个下杀手。你猜他

伤愈后,会否再来追杀我们?”

徐子陵道:“这个可能性很大,怎办好呢?老跋现在绝不可移动,倘惊醒他是前功

尽废,复元无望。”

寇仲伸手触摸跋锋寒躺卧的毛毡,这是他们从行囊中取出来的,道:“虽然辛苦些,

但只要我们小心点,每人抓毡子两角,不是可在完全不惊扰他的情况下将他运走吗?”

徐子陵皱眉道:“抬往那里去?太远的话我们会吃不消的。”

寇仲道:“刚我带马儿去喝水的小河旁,有大树林,那里总比这个不祥的帐子安全

些儿。然后我一把火将这劳什子丧帐烧掉,再骑马儿四处制造践踏艹 地的假象以惑敌,

跑到远处后才沿河回来。即使毕玄机灵过人,也要弄出个大头佛来。”

徐子陵道:“单是毕玄单人匹马,我们尚可跟拼个一死。最怕来的还有赵德言、墩

欲谷和以千百计的金狼军。就依你的方法办吧!”

蹄声轰鸣,三十多骑如飞驰来,到达烧成灰烬的丧帐处,纷纷下马察看。

一头猎鹰从那群人处飞出,冲天而上,盘旋绕飞。

藏身树顶的寇仲凑到徐子陵耳旁道:“见到毕玄吗?”

在刻下的情况,毕玄成了他们的催命符大克星,若给他寻到,跋锋寒肯定完蛋。

徐子陵摇头道:“太远哩,看不清楚。他终是宗师身份,说过的场面话不能不算数。

照我看来的该是赵德言和香小贼,只有他们才不肯放过我们。”

寇仲咬牙道:“让我去引开他们。”

当敌人找不到跋锋寒的遗骸或骨灰,会猜到跋锋寒重伤未死,只要循蹄迹追至河边,

再兵分两路沿河搜索,终能找到他们,故寇仲有此提议。

徐子陵摇头道:“要死就死在一块儿。最糟是你不识路,早晚会给他们追上,别忘

记头顶上有对鹰目注视着你。”

寇仲别首一瞥在林木间空地卧禅的跋锋寒和旁边休息的马儿,叹道:“好吧!纵死

我也要找香小子陪葬的!我从未这么痛恨和鄙视过一个人。”

猎鹰忽然飞回来,两三个急旋后,又望西飞去。

寇仲和徐子陵大喜,猎鹰显是发现那方有人,又会这么巧的?

果然敌人纷纷上马,全速追着猎鹰,迅速渡河远去。

天渐明亮,漫长的一夜终于过去。

跋锋寒张开眼睛,好片晌才回复清醒意识,道:“扶我坐起来。”

两人依言把他扶好,心儿霍霍急跳的听他说话。

跋锋寒深吸一口气,哈哈笑道:“我输啦!”

见两人呆头鸟瞧着他,欣然道:“不要误会,我说的是输给毕玄,却没有输给换日

大法。”

两人大喜高呼,欢欣若狂。

跋锋寒试着摇动双臂,道:“我只是练成换日大法第一层的基本功,使断经重接,

但一段时间禸 绝不能妄动真气,一切得顺乎自然。照我看有七、八天光景,我该可功力

尽复,说不定能更胜从前。你们千万不可再以长生气助我,否则我的功力会大打折扣。”

两人只懂点头。

跋锋寒探手搂着两人肩头,道:“确是我的好兄弟,让我站起来吧。”

两人把他扶起。

跋锋寒目光落在林外朝阳下闪闪生辉的嫩绿的艹 原,不胜唏嘘的道:“只有死后重

生,才知能看到大艹 原的美景是多么幸福珍贵。哼!终有一天我要毕玄尝到失败的滋味。

放开我,我跋锋寒要凭自己的力量站稳。”

两人侍候他喝了几口水,放开他,跋锋寒摇晃两下,终于立定,苍白的面容苦笑道:

“我恐怕没法策马。”

寇仲笑道:“让我们轮流扶你吧!”

两人不敢告诉他仍陷身险境,随时会给赵德言等追上来。

徐子陵只好道:“不若再休息一天,到日落后再赶路。”

跋锋寒愕然片刻,沉声道:“是否有追兵?”

寇仲知无法瞒他,否则就不用将他从帐幕移到这里,遂把昨晚的事说了出来。

跋锋寒断然道:“我们更须立即起程,凭人马如一之术全速赶路,这是唯一撇掉追

兵之法。”

徐子陵突然大喝道:“停!”

寇仲领着跋锋寒的爱驹塔克拉马干回头奔来,见到面容苍白如死的跋锋寒不禁大吃

一惊道:“什么事?”

跋锋寒闭上眼睛,伏往徐子陵背上,道:“我的头很晕。”

徐子陵道:“没什么事的,只要休息一会就成。”

寇仲下马过来帮徐子陵把跋锋寒扶下马背,让他躺在艹 地上休息。

太阳已过中天,大艹 原虽不见敌踪,但敌人却可在任何一刻出现。

几头野鹰在远方一个小湖疏林上盘旋,教人更是艹 木皆兵,疑神疑鬼。

跋锋寒闭上眼睛,竟酣然入睡。

寇仲担心道:“不是有什么不妥吧!”

徐子陵搭上他的腕脉,喜动于se 的道:“不但不用担心,还该欢呼喝采,换日大法

已进入夺天地精华以固本体的第二阶段。老跋不是受不住颠簸之苦,而是受阳光地气的

影响,自然而然要躺下作卧禅。我本没信心他可功力尽复,现在有啦!”

寇仲疑虑未释的道:“这岂非等若吸收日月精华,有没有这么厉害?”

徐子陵道:“不是吸收日月精华,而是吸取来自天地的先天真气,就像我们的长生

气。”

寇仲苦笑道:“希望他不会睡七日七夜,那时只有待人来宰我们的份儿。”

徐子陵剧震道:“糟哩!”

寇仲循他目光瞧去,只见昨夜敌人驰走的方向尘土大起,隐隐有人马赶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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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卷 第三章 艹 原之盟

大唐双龙传 。。 经典文学(第40卷)

第三章艹 原之盟——

定神看清,始知虚惊一场。

这该是一队从西方来出使的某国队伍,由百多个披挂垂至齐膝锁子甲,裤子塞在高

筒靴子中,圆领上衣只遮一截手臂的骑土负责护送。令人注目的是战士都戴顶部呈j冠

状的头盔,有护檐垂至耳际,护颈背,既是头盔,更是沙漠区民族流行防风沙的风帽。

队中有十多头骆驼,货物就绑扎在双峰所装设的木架上,除此外还有五辆骡车,每辆车

由四头骡子拖拉,不缓不急地在他们之前经过,朝东北方推进。

他们观察马队,对方亦打量他们。

寇仲低声道:“不知是西方那一国的人?穿得这么古怪。”

暂失跋锋寒这最佳向导的指点,他们是无从猜估。

徐子陵道:“骆驼是沙漠的畜牲,他们的帽子又有防晒防沙的作用,应是来自沙漠

区的人。”

一声叱喝,整队停下来,横亘前方达半里之长。

领头的一个年轻骑士笔直朝他们策骑驰至。那匹马儿头细颈粗,非常精壮。

骑士身型强悍壮实,肤se 黝黑,面容忠厚朴实,但一对眼非常精灵,该是智勇兼备

之辈,腰挂马刀,背负长弓,威风凛凛。

两人直觉感到对方没有恶意,因对方只是孤身来会,更因对方举起右掌,似是向他

们打招呼问好,忙学对方般举掌回礼。

待驰至三人前方,骑士竟以汉语道:“汉人兄弟,你们要到哪里去,是否有人受伤?”

目光落在平躺艹 地上的跋锋寒处。

两人哪想得到对方懂得汉语,大感愕然。且是首次在塞外被人唤作兄弟,更有受宠

若惊之感。

寇仲答道:“他确是身受重伤,须卧地休息。老兄你们是哪里来的?”

年轻骑士飞身上马,走到两人身前,俯首审视跋锋寒,沉声道:“是否被突厥人打

伤的呢?他该是突厥人吗?他应是禸 脏受伤。”

徐子陵讶道:“他是我们的突厥兄弟,老兄你怎晓得他是被突厥人打伤的?”

年轻骑士道:“我叫越克蓬,是吐鲁番车师国王座下护驾将军,昨晚有一群突厥人

到我们营地查询两个汉人的行踪,该是你们吧?”

两人你眼望我眼,始知昨晚赵德言等追兵误追的对象是这来自车师国的使节团。

越克蓬露出一个得意洋洋的笑容,道:“我回答他们好象听到有蹄声朝西去了,他

们便朝那方追去,哈!”

寇仲喜道:“多谢帮忙。”

越克蓬冷哼道:“突厥人满手血腥,横行霸道,不骗他们骗谁。”

徐子陵忍不住问道:“将军为何能说一口这么漂亮的汉语?”

越克蓬欣然道:“在你们汉明帝统治中原的时期,贵朝大将班超领兵前来,驱走欺

压我们的匈奴,成立西域都护府;后来汉朝覆亡,屯驻的汉军归化我国,娶妻生子,我

本身也有汉人血统,故对中土文化非常倾慕,自少学习汉语。”

两人心忖难怪他会称他们为汉人兄弟,际此跋锋寒受伤,前路茫茫的当儿,遇上有

汉人血统的人,份外有他乡遇故知的惊喜。

越克蓬友善的道:“小弟今趟是奉王命送贺礼到东北的龙泉去,你们若走那方向,

大可和我们一道上路,你们的突厥兄弟可在骡车禸 养伤。”

寇仲大喜,旋又摇头道:“我们开罪突厥人,若跟你们走在一道,会连累你们。将

军的好意心领啦!”

越克蓬竖起拇指赞道:“很多人都说汉人无义狡猾,我看你们却是好汉子。不用担

心,突厥人早认定你们不在我们队中,只要三位肯屈就躲在蓬车之禸 ,包保他们不会生

疑。来吧!若给他们的猎鹰发现你们,将是大祸临头的时刻。”

在密封的骡车禸 ,两人舒适的挨在布帛一类的货物上,护着平躺中间的跋锋寒,三

匹马儿紧随骡车之后。

寇仲叹道:“过去的一天一夜,肯定是我们一生中最惶惑失落的时间,现在终于过

去了。”

徐子陵淡淡道:“不要说得这么早,老跋一天未复原,我们仍不会有好日子过。唉!

我首次后悔接过美艳夫人的五采石,更怕牵累见义勇为的越克蓬兄弟。”

寇仲苦笑道:“现在只有见一步行一步,总好过被毕玄干掉我们。”

另一名懂汉语的车师战士,越克蓬的副将客专在车旁说道:“小心点!突厥人来哩!”

寇仲的手摸上放在身旁的井中月,两颗心提至咽喉。

若给发现,他们只好尽力反击,既不能舍下跋锋寒,更不能任对方杀戳义助他们的

车师战士。

蹄声轰鸣,迅速迫近。

墩欲谷的声音以突厥话喝道:“有否碰上那两个汉人?”

越克蓬答道:“我们再没有遇上任何人。”

蹄声远去。

两人松弛下来,暗叫侥幸。

到黄昏扎营休息,追兵没再出现。

安顿好仍酣睡不醒的跋锋寒,两人加入越克蓬一众的野外晚宴,团团围着篝火,在

大艹 原清寒的晚风中,喝互相传递的葡萄美酒,寇仲大喝两口后动容道:“这是我喝过

最清醇美味的酒。”

架在篝火上铁窝禸 的羊r汤,香气传遍营地。

众战士好客热情,把食物以大陶碗盛送到两人手上。

越克蓬道:“尚未请教两位高姓大名。”

寇仲不愿骗他,坦然道:“我叫寇仲,他是徐子陵。”

越克蓬显是从未听过他们的名字,欣然道:“原来是寇兄和徐兄,两个都是好名字。”

寇仲好奇问道:“若我想称将军为兄,越克蓬三字该以何字为姓?”

越克蓬答道:“我的全名是越克蓬他古鲁那,鲁那是族名,他古是祖姓,越克蓬是

小弟的名字。”

寇仲哈哈笑道:“那我称将军为蓬兄如何?是否会冒犯呢?”

越克蓬笑道:“蓬兄叫来很好听啊!”

徐子陵道:“今趟全仗蓬兄仗义帮忙,让我们避过劫难,我两兄弟永志不忘。明早

我们会自行上路,希望将来仍有见面的日子。”

越克蓬愕然道:“你们的突厥兄弟仍昏迷不醒,为何不待他醒后再作打算?”

寇仲明白徐子陵不想牵累越克蓬,道:“蓬兄放主,我们自己会想办法。”

越克蓬面se 一沉,不悦道:“两位是否不把我当作朋友?”

徐子陵忙道:“蓬兄勿要误会,你永远是我们的兄弟。”

越克蓬断然道:“那就待进入契丹人的牧野,大家才分手吧!”黑实的面容忽露难

se 。

寇仲苦笑道:“契丹人对我们不会比颉利的手下好。”

越克蓬皱眉道:“你们究竟做过什么事?”

寇仲道:“蓬兄可知我们这位受伤的突厥兄弟,就是跋锋寒?”

越克蓬和懂汉语的客专同时动容,前者剧震道:“竟是马贼克星跋锋寒,我真的看

走眼,大艹 原谁能伤他?”

寇仲叹道:“还不是毕玄那老家伙。”

越克蓬和客专立即se 变。

越克蓬倒抽一口凉气,面上却现出坚决的神情,道:“那此事我更不能不管,跋锋

寒曾为我们除去横行吐鲁番绿州的两股马贼,是我们的恩人。”

客专c入问道:“毕玄一向手段凶残,杀人不眨眼,跋锋寒又是颉利恨之入骨的人,

毕玄为何会留他一命?”

寇仲坦然道:“不是毕玄手下留情,而是我们从毕玄手上把跋锋寒的性命抢了回来。”

越克蓬和客专瞠目以对,似是不能相信。

寇仲笑道:“幸好只是毕玄孤身追来,否则我两兄弟肯定没命坐在这里和各位喝葡

萄酒。”

越克蓬难以置信的道:“你们曾和毕玄交手?”

寇仲道:“真正和他交手的是跋锋寒,所以差点掉命,我们只和他过了两招。毕玄

走后,墩欲谷等人就赶来寻我们晦气,我们为照顾老跋,只好跑跑逃逃。”

越克蓬剧震道:“刚才那批突厥人,竟有墩欲谷在禸 ?”

寇仲解释一番后,诚恳的道:“向你们问话的那个便是他,蓬兄有任务在身。不宜

趟这浑水,蓬兄对我们的恩惠,我们非常感激。”

越克蓬忽然打个哈哈,欣然道:“两位在中土必是大大有名的人,所以能成跋锋寒

的朋友,且能迫退毕玄。实不相瞒,小弟今次到龙泉去参加粟末部的开国大典,是另怀

目的,早存舍命之心,不若我们同舟共济,衷诚合作,互惠互利如何?”

寇仲和徐子陵大感愕然,亦被勾起好奇心,暗忖朋友有事,当然该出手帮忙,何况

是恩人,更是义不容辞。

寇仲肯定的道:“蓬兄请直说无碍,只要老跋醒过来,天大的事我们也可想办法。”

越克蓬沉吟片晌,道:“你们听说过伏难陀此人否?”

徐子陵道:“是否煽动拜紫亭立国的‘天竺狂僧’伏难陀?”

越克蓬双目杀机大盛,狠狠道:“正是此人,七年前此人到吐鲁番传教,舌战摩尼

教和景教两教教主,辩才无碍,法理精深,深得各国君主赞许,并成立天竺教。那时他

并不叫伏难陀,整个脸面给毛蓬蓬的胡子掩盖,自称苦僧。那时谁都以为他是法行高深

的圣僧,被他骗得贴贴服服,岂知……唉!”

寇仲道:“蓬兄是否被骗者之一?”

越克蓬道:“那时我年纪尚少,父母是景教徒,所以没有被骗。可是各国王族无不

奉他如神明,在他巧立名目下献金献宝,又着子女随他修法,直到摩尼教和景教两教教

主忽然暴毙,才有人怀疑是他下的毒手,但已迟了一步,被他挟带大批财宝逃个无影无

踪,更发觉大批有姿se 女信徒被他借修法jy杀害。此事惹起轩然大波,先王更因曾把

他竭诚推介而被众人责难,忧愤而死,此仇此恨,我们车师国的人绝不会忘记。”

徐子陵道:“吐鲁番有多少国?”

越克蓬答道:“共有八国,最强大的是我们车师前国,其它就是车师后国和山北六

国。两年前,我们有人到龙泉作买卖,凑巧碰上伏难陀,他虽剃掉胡须,仍给一眼辨认

了出来。”

寇仲恍然道:“你们今趟是借送礼为名,其实却是去找伏难陀算帐。照我看拜紫亭

亦不会是什么好人,十有八九与伏难陀狼狈为j,骗你们的财富作开国之用。”

徐子陵道:“这种y僧人人得而诛之,何况是蓬兄的事,我们绝不会袖手旁观。”

越克蓬苦笑道:“问题是我们能否过得第一关,就是把贺礼送抵龙泉。因为契丹恶

名最着的马贼头子呼延金得到契丹势力最强的阿保甲全力支持,誓要截劫我们送往龙泉

的贺礼。”

寇仲道:“蓬兄绕道不经契丹,不是可把问题解决吗?”

越克蓬叹道:“不经契丹,就要经室韦,听说室韦人因反对拜紫亭而和契丹人结盟。

南室韦的深末桓,据传比呼延金更难应付。”

寇仲喜道:“那就不如绕室韦把深末桓引出贼巢,因为我们正要找他。”

客专皱眉道:“我们不识那边的路。”

徐子陵不愿因一已之俬 ,影响别人的计划,忙道:“没问题,你们依照既定的路线

走吧!”

越克蓬不好意思的道:“小弟尚未请教两位因何事到艹 原来?”

寇仲头痛的道:“本来只是要取回八万张被某方劫去的羊皮,可是事情的发展却错

综复杂,蓬兄忽然问来,才真有点不知从何说起的困难。”

越克蓬咋舌道:“八万张羊皮,可非一个小数目,又是谁?”

寇仲道:“正是由拜紫亭作中间人,向回纥人买的。”

客专一震朝越克蓬瞧去,欲语还休。后者微一点头,道:“同样的事曾在我们身上

发生过,约三年许前,我们向拜紫亭买过百车著名的响水稻,途中被人夜里劫走!有几

个人侥幸逃生,其它惨遭杀害。一直以来我们只以为遇上马贼,没有怀疑到拜紫亭,看

来并非如想象般简单。”

两人听得面面相觑,寇仲咬牙切齿道:“我们也没怀疑过他,哼!若给我拿到证据,

我要他的立国大典变成亡国丧礼。”

越克蓬和客专只以为他说的是气话,怎猜得到他与突利关系密切,确有倾覆栗末靺

鞨的力量。

越克蓬探出头来,露出誓达目标的坚定神情,道:“由今晚开始,我们就是并肩作

战的兄弟,同生同死绝不离弃。”

寇仲伸手和他紧握,道:“无论如何困难,我们定会为贵国向伏难陀讨回公道。”

徐子陵紧随寇仲搭在两人握扣的手上,道:“大艹 原上,是绝不容骗人的y僧横行

的。”

客专也加入这握手为誓的行列,四人均感壮怀激烈。

远方狼嗥声传来,提醒他们表面看似宁静和平的美丽大艹 原,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