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生之将门毒后 第 72 节

作者:未知书名:重生之将门毒后更新时间:2021/02/11 19:33字数:6510

  

定京。可是今日这汉子出现的突然,一大早就击鼓鸣冤,想压下去也难。再说那衙门里当差的人亦会看人眼se ,如今沈万一大家子都被关在了牢里,谁还管沈万的名声,便也跟着众人一起看笑话nad1(

陈府中,偏僻的院落里,陈若秋听着诗情从外头打听来的消息,笑的前俯后仰。

她如今是越发的惫懒了,连带着整个人更加不修边幅。越是这样,在陈家也就越不招人待见。不过对她自己而言大约并不怎么在意,如今活着的意义就是拉陈家下马,无疑陈若秋眼下是做到了。

陈若秋的确是做到了。和沈万当夫妻当了这么多年,她总也晓得一些沈万的命脉。零零碎碎加起来,加上又收买了一个在沈万手下当差的人,将这证据送到沈万死对头的手中,忐忑不安的等待消息,终于等来了好消息。

陈若秋对沈万有多深的爱,就有多深的恨。是沈万让她变成如此狼狈的模样,那她就万万不能让常在青和沈万好过。当晓得沈家一家人都身陷囹圄的时候,陈若秋是快慰的但是她没想到的是,不过是第二日,竟然就爆出了常在青是有丈夫儿子的人。

没想到自己精明一世,竟然会输给这样一个抛夫弃子的女人。陈若秋原本是疯狂的笑着,笑着笑着便觉得嘴角有些苦涩起来。若是她当初再镇定一些,不那么着急,派人去柳州查一查,或许就不是这个结果。沈万那么一个眼里容不得沙子的人,晓得常在青那样的身份,都不用陈若秋说,自己就会对常在青厌恶有加了。

可是开工没有回头箭,走到这一步,谁也无法回头了。

“夫人,眼下又该怎么办才好?”诗情小心的问道。如今陈若秋在陈家几乎不被人待见,沈家的事情也告一段落,对于陈若秋而言,日后就这么过总归不是办法。

“我想……”陈若秋有些疲惫的按了按额心:“玥儿而言有了归宿,眼下我是怎么都行的了。待再过几日,就离开定京寻一处小地方,安安稳稳的度过余生也好。”她苦笑道:“总好过呆在这定京城里,被众人耻笑好得多。”

诗情心中松了口气,陈若秋能这样想总归是好些。只要有些希望,日后也会越来越好nad2(

“不过我得先玥儿。”陈若秋扶着心口:“不然总是不放心。”

正说着,却见外头画意匆匆忙忙的跑进来,面se 惊慌不已,道:“夫人,不好了,出事了!”

陈若秋站起身来,皱眉问:“什么事?”

“二小姐、二小姐……”

一听说沈玥,陈若秋的一颗心顿时狂跳起来,她一把抓住画意的手,急切问道:“玥儿怎么了?”

画意都快要哭出来了:“二小姐在秦王府的事情,被发现了!”

……

沈玥被带出秦王府的时候,皇甫灏并没有阻拦。

任凭沈玥哭的梨花带雨,抓着他的袖子苦苦哀求,皇甫灏也只是安慰道:“不会有事的,你就跟他们去吧。”话语中却是没有一点儿对沈玥的维护之意。那些来的官差倒也机灵不已,瞧见皇甫灏的态度,最后一点儿顾虑便也没有了。几乎是有些粗鲁的押着沈玥往外头走去。

皇甫灏看着一行人带着沈玥浩浩荡荡的远去,不由得皱起眉,向身边的侍卫询问:“去打听一下,明齐宮里究竟出了什么事?”

一大早,就有官差找上门来,说要带走原来沈家三房嫡出的女儿沈玥。沈玥自从进了秦王府以来,从来都没对外人说过。众人也不会想到官家嫡女会成为秦太子的侍妾。可是眼下这些官差却不知道从哪里知道了消息,竟然跑到秦王府来要人了。

文惠帝到底是对皇甫灏留了几分客气的余地。带走沈玥的理由是因为沈玥也是沈家的一员,因此逃脱不了关系,却丝毫不提沈玥和沈冬菱换亲一事,大约也是想要刻意避开这个问题。不过一个侍妾能激起多大的风浪,仅仅因为这个,文惠帝没必要弄得这般大张旗鼓,皇甫灏以为,这其中必然有什么蹊跷nad3(

既然对方有备而来,皇甫灏也没必要跟人对着干。沈玥对他来说不过是了解沈妙的一个手段,恰好还有几分姿se 可供玩乐,倒还没真的将沈玥放在心上,犯不着为了沈玥和文惠帝面上扯得难看,因此也就顺水推舟了。

不过……关于明齐宮里究竟出了什么事,皇甫灏还是一无所知,也正因为如此,还有许多不明白的地方。思忖片刻,皇甫灏招来身边侍从,道:“你到定王府一趟,替我带个话。”

……

沈家的这些事情,足以称得上是一锅混乱了。仿佛平平静静的绷面上突然翘起了一个线头,顺着这个线头一拉,原先绣的好好的图案瞬间就被搅得乱七八糟,看不清楚原本的面目。

先是沈万办差不利被下了大牢,后有常在青柳州的丈夫儿子跪在衙门口击鼓鸣冤,到了现在,居然被发现嫡出的三房女儿摇身一变成了秦国太子府上的侍妾,从而牵扯出三房嫡女和二房庶女换亲的事情,让人感叹沈府后院是有多混乱的同时,也让人疑惑沈家是不是得罪了哪路鬼神,怎么一直倒血霉,实在是忒邪门了。

正是午后,沈妙将帘子拉好,打算上塌小憩一会儿。沈家的事情已经按照她想的步骤一步一步来了。文惠帝会怎么做,沈妙大约也能猜到。

她刚脱下外头的披风,忽而发觉有几分不对,转头一看,便见隂 影里,谢景行不知何时来了,正倚在她的榻上,一手漫不经心的摸着某个毛绒绒的东西,那东西还一拱一拱的,定睛一看,正是沈妙之前见过的那只白皮老虎。

那老虎大约是长壮了一圈,连带着毛皮都油光水滑漂亮的不得了。不过沈妙眼中没有这个,她深深吸了口气,道:“谁让你上我的塌?”

谢景行果真是蹬鼻子上脸了,习惯了他夜里翻窗进来,眼下就敢青天大白日大剌剌的上她的塌。再过些日子是不是就能从大门里大摇大摆的进来喝茶,还要整个府中人夹道欢迎?

胆大包天到不可理喻。

谢景行道:“特意来恭喜你,你怎么这个反应?”

“恭喜?”沈妙愣了愣:“什么喜?”

“沈家如你所愿进了大牢。”谢景行松开手,那白皮虎“嗷呜”一声,欢快的在沈妙的床榻上蹦蹦跳跳,还拿沈妙上好的蚕丝被褥磨爪子,磨得让人心疼。谢景行摸着下巴:“常在青名声毁了,沈万后悔了,陈若秋被连累,沈玥也下了狱,怎么看都是值得恭喜的一件事。”他眼眸一弯,顿生波光粼粼,道:“你不高兴么?”

被人如此直白的说出算计人的结果,沈妙有一点点不自在。她往前走了两步,攥住谢景行衣袖就要将他从自己的榻上拽起来,一边拽一边道:“口头恭喜便行了,或是备些银子大礼,睿王不必亲自跑一趟。”

“那怎么能表现本王的诚意。”沈妙用了很大的力气,谢景行却纹丝不动,他扫了沈妙一眼,似笑非笑道:“况且这一局你还坑了傅修仪,更该可喜可贺。”

沈妙心中一跳,手上不由自主的松了下来,谢景行忽而挑眉,反手握住沈妙的手将她往自己身前一拉。

沈妙猝不及防,又跟前不稳,直直的往前栽去,将将扑倒在谢景行胸前。

那青年眉眼含笑,目光却锐利如刀锋,分明语气温柔的好似情人间的低语,说的话却是字字透人寒凉。

他低声道:“把皇甫灏也搅了进来,老皇帝更不会轻易放过傅修仪了。你这步棋妙是妙,就不怕引火上身?”

沈妙抬眼朝谢景行看去。

两年前的少年风流美貌,却到底有些轻佻,或许是故意这般表现的。两年后,将自己真正袒露在众人面前的他,却更让人觉得深不可测。分明是玩世不恭的语气,仿佛世上所有的事情都自是付之漫不经心的一笑,可是,那俊美皮囊下藏着的野心,却才是最让人胆寒。

与虎谋皮,沈妙心头浮现起这四字。

是的,谢景行说的没错。陈若秋和沈万的禸 都只是一个引子,常在青也不过是受到自己被抛弃应有的惩罚。而这一切都是幌子,是她为了最后一步棋所布置的障眼法。

沈妙从来都没有忘记自己真正的敌人,最可怕的敌人,最恨的敌人,傅修仪。沈万已经和定王傅修仪扯上关系了,眼下沈玥又成了皇甫灏的人,沈玥可是沈万的女儿,这便令人想到,或许皇甫灏和傅修仪之间也有什么关系?

多疑于文惠帝,肯定会派人查探的。若是皇甫灏和傅修仪真的没什么瓜葛,自然查不出什么,可惜的是,这二人本就有心结为同盟。文惠帝要是认真查一查,极有可能查到一些有趣的东西。在这个节骨眼儿上,可是给了傅修仪致命一击。他的帝王之路,有了文惠帝的猜疑和暗加阻拦,总不会那么顺利的。

她以为这一步藏得很好,却没想到还是被面前的紫衣青年一眼看穿,从花花绿绿的外壳之下看到她走的关键一步。

她想要从谢景行的身上起来,谢景行却一手攥着她的手臂,另一手扶着她的后脑,沈妙几乎是整个人都趴在谢景行身上。而呼吸相闻间,距离暧昧的让她都能听到剧烈的心跳,却不知是自己的还是他的。

倘若眼下外头有人进来,沈妙下半辈子的清白便也就可以不要了。可谢景行是个轻佻的人,丝毫不觉得自己行为有何不妥。

沈妙突然笑了一下,她缓慢开口道:“引火烧身?”

谢景行好整以暇的盯着她。

“火已经找上我了。”沈妙的声音有种说不出的凉薄沉重,她道:“睿王以为,我还有退路吗?”

她从来都没有退路的,便是没有这些血仇,没有婉瑜和傅明,没有她为了复仇而来的重生,沈信功高盖主,终有一日沈家大房面临的是覆亡的结局。为了保护沈家,傅修仪都会成为她的敌人。

“当然有退路。”那青年却突然开口。

沈妙抓着他衣襟的手指微微一动。

他的侧脸英俊绝伦,眼眸漆黑漂亮的几乎让人溺毙,而垂下来的长长睫毛在从帘子外头透进来的日光中也微微泛着暖意。他淡淡道:“有本王在,火不会烧到你身上。如果你觉得怕,可以躲到本王这里来。”

他的声音清醇如酒,低低的飘进沈妙耳中。

“本王给你砍出一条退路。”

沈妙朝他看去,他漫不经心的说话,玩世不恭的做事,却总会给人一种错觉,仿佛他的承诺重逾千斤,说到就能做到一般。

但是为什么她会突然觉得有些想哭。

如果前生在宮中的时候,有人对她说:“到我这里来,我给你砍出一条退路。”她是不是就不会一条道走到黑,是不是就不会到最后惨烈到子丧族亡。人和人的相处真是很奇怪,不管谢景行此刻说的话是真还是假,沈妙的心,都在眼前被轻轻撩动了一下。

像是有蝴蝶要从心里飞出来。

谢景行却忽然收了唇角的笑,认真的看了一眼沈妙,微微蹙了眉,在沈妙耳边低声问:“不过,你的心跳声怎么突然这么大?”

沈妙狠狠地推了一把谢景行,一下子坐起身来。谢景行唇角一勾,两只手懒洋洋的枕在脑后,道:“你病了啊?”

“是你病了。”沈妙深深吸了一口气,道:“睿王恭喜也恭喜够了,现在可以走了吧,我也是个清白的姑娘家,被人瞧见便嫁不出去了。”

谢景行蹙眉道:“你不是要当皇后?寻常人哪里娶的起你?”瞧见沈妙又要发火的迹象,谢景行这才坐起身,一把抓过还在榻上追吊坠的老虎扔进怀里,瞧了一眼沈妙,好笑道:“既然是喜事,我来锦上添花如何?”

沈妙一愣,下意识的看向谢景行问:“你想干什么?”

“傅修仪这人,我看不顺眼。”谢景行轻描淡写道:“虽然不能一起解决,”他冲沈妙轻佻的眨了下眼:“落井下石也不错。”

……

正如沈妙所预计的那般,等沈玥被抓进牢中的事情传到傅修仪耳中时,向来泰山崩于眼前也不变se 的傅修仪也忍不住失se 。

“沈玥怎么会突然进了秦王府?”他问手下的侍从。

“听闻是当初沈二小姐不愿嫁给王家少爷,就和沈府庶出的三小姐换了亲。只是当时本就是丑事不便张扬,后来沈二小姐偷偷跑出了府,却无意间和秦太子牵扯上了,就成了秦太子的侍妾……”

“够了!”傅修仪打断侍从的话,按了按额心,恨声道:“沈家这群人!”自从牵扯上了沈家,他真是没一件顺心的事,要知道前些日子沈万过来投奔他,他给沈万出了难题,没想到还没开始沈万就栽了进去,载就栽吧,还将他也连累进去。文惠帝眼下本就对他十分怀疑,傅修仪自己好容易才打点好了一切,准备将所有的事情都推到沈万身上,让文惠帝打消对自己的怀疑。谁知道就在这个节骨眼儿上上,皇甫灏也被搅了进来。

表面上看是沈玥的事情,实际上却是关系到明齐和秦国之间的关系。秦国和明齐如今大约要走同盟的路子是众人心知肚明的事,九个皇子中,谁与皇甫灏走得越近,谁就越是文惠帝的眼中钉。文惠帝自然不希望儿子和皇甫灏走得近,文惠帝希望在秦国的眼中,自己才是唯一的君主。这般敏感的时候,沈玥在秦太子府,文惠帝会怎么想,沈玥会不会是沈万为了笼络秦太子而走到棋,而沈万是替傅修仪办事的。

傅修仪和皇甫灏,眼下倒是真的就被绑在一起了。

傅修仪越想越是头疼,饶是他一向筹谋在胸,今日这般突然也不知如何是好。毕竟他也不知道沈玥和沈冬菱换亲一事,更不知道皇甫灏纳了沈玥为侍妾。

“此事来的太过凑巧。”傅修仪冷峻的脸上浮起一丝隂 狠:“定是有人在背后算计,分明就是将矛头对准了我,沈万一事是假,推我下水才是真。我到要看看,是谁在背后捣鬼?”

一个年轻的幕僚小心翼翼的问:“殿下接下来打算如何?”

“父皇起了疑心,贸然澄清反倒弄巧成拙。”傅修仪道:“只有静观其变。不过先要弄清楚的是,到底是谁在背后算计我。”

“许是周王,或是轩王?”

“不可能。”傅修仪断然否认:“这和他们平日里形式手法不服,况且牵扯到皇甫灏,他们出手,难免留下痕迹,被父皇发现,得不偿失。”

幕僚们面面相觑,不再说话了。

裴琅垂着手站在幕僚中央,傅修仪并没有问他的意思,他也没有主动开口。却能感到傅修仪在上头望着他的目光。

看着裴琅平静的一如既往地脸,不知道为什么,傅修仪的眼前突然浮现起另一张脸来。

那张少女的脸庞清秀小巧,一双眼眸清澈如明镜,就像是小兽一般惹人怜爱。可是她总是敛着眉眼,端着架子,让傅修仪想到坤宁宮中那位后宮之首。或许比起那位后宮之首,她所展现出来的,更加贵气和端庄。

一只凤凰?还是一只凶兽?

傅修仪冷笑一声,不过是个女人罢了,就算有天大的本事,这些事情出自她的手也是不可能的事。可是虽然如此,傅修仪却也没有忘了,沈妙或许和那位大凉来的睿王关系匪浅。

大凉来的睿王,对整个明齐皇室的态度都不冷不热,偶尔似乎有些故意针对自己……是为了沈妙?

若真是为了沈妙,这位睿王出手,傅修仪也就摸准了对方的软肋了。若是摸准了对方的软肋,下一步就是毫不留情的出手,这也是傅修仪的行事风格。

不假思索的回敬回去,才不辜负对方送给他的这个大礼。

傅修仪捏紧拳,慢慢的平静下来,他道:“找几个人守在睿王府门前,不分昼夜的给我盯!”他又慢悠悠的看了诸位幕僚一眼,淡淡道:“咱们自己府上也多一倍守卫,一个苍蝇也不要放进来,一只蚊子也不准飞出去!”

裴琅心中一跳,总觉得傅修仪这话似乎是若有所指。却仍是垂着袖子,面上一派淡然。倒是周围的幕僚们闻言,俱是窃窃俬 语,似乎嗅到了某些苗头。

傅修仪身上的怒意散去,如平日一般浮起一个微笑来,只是他的这个微笑才将将一半,就有守卫从外头进来,道:“殿下,太子殿下派人给您传口信来了。”

傅修仪一怔,道:“喊进来。”正要起身,忽然意识到了什么,面se 大变,道:“糟了!”

文惠帝正是知道了沈玥一事,正是怀疑傅修仪和皇甫灏之间有所牵连,只怕眼下这个时候正是不留余力的查探傅修仪和皇甫灏之间的关系。皇甫灏并不知道出了什么事,对沈万被抓的真正理由也不甚清楚,想来是过来询问的,却不好正巧撞在了枪口上。

只怕这会儿已经被文惠帝的人捕捉到了,这下跳进黄河也洗不清了。他的罪名,也就在这个时候,差不多被坐实了!

傅修仪一下子坐倒在椅子上。

……

明齐的天牢中,此刻亦是关了不少人。

沈玥和陈若秋没想到,竟然会在这种情况下和沈万一家子重逢,沈万也万万没料到,沈玥竟然会成了皇甫灏的侍妾。沈万到底也是在朝中摸爬滚打过得人,旁人看不清楚,他却明白的很,虽然自知这一次自己死罪难逃,可是沈玥将皇甫灏也牵扯进来,就让他更觉得绝望了。

文惠帝不会对付皇甫灏的,因为皇甫灏是秦国太子,傅修仪也能想法子自保,傅修仪手下能人异士众多,而且仅仅因为怀疑而处置一个皇子,除非文惠帝不怕天下大乱了。这样说来说去,能被牺牲的也就是沈家了。

沈玥心中又是怕又是愤怒,进了牢中与沈家女眷关在一处,就惶急的拉着陈若秋问:“娘,为什么咱们也要被抓起来,咱们与沈家不是已经没了关系了吗?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常在青见状,心中却是有些爽快。她本来就后悔自己挑中了沈府,非但没有捞着个富贵还想自己的性命前程赔了进去,如此说来,那离家的沈玥和被休的陈若秋反倒是走了运道。原本常在青是不必掺和在这些事里的,越是想就越是不甘,没想到沈玥和陈若秋竟然又被送了过来,常在青高兴极了。人在倒霉的时候,总想要抓几个同样的人一起下地狱。

常在青道:“二小姐怎么就不是沈府的人了?您可是老爷的女儿。”

沈玥冷笑一声:“那也轮不到你这个表子插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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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六十二章行刑

“那也轮不到你这个表子插嘴!”

常在青一愣,她早知道沈玥并不如表面上看着那般斯文,却也没料到沈玥竟然嘴巴这般厉害。下意识的便看向沈万,可令她吃惊的是,沈万却是看也不看她一眼,仿佛对沈玥的话置若罔闻。

沈玥瞧见常在青的模样,得意道:“怎么,你还想让我爹替你说话。现在满京城谁不知道你常在青是在柳州被人睡过的破鞋!都说表子无情戏子无义,看你也是自称礼数周全咬文嚼字,怎么也是一样不要脸?还不如那青楼里的头牌姐儿!”

“你、你胡说八道什么?”常在青心中一跳,下意识的回道。她一直被关在牢里,对外头的事情一无所知,并不晓得自己在柳州的事情已经流传出去,眼下满定京城里都将她当作笑话看待。

“你不知道呀?”沈玥心中有气,干脆越是拿话激她:“你在柳州的丈夫和儿子可是对你思念不已,特意上定京城寻亲来了。”沈玥恶意的看了一眼沈万,对沈万她也是颇有怨气的,继续不紧不慢道:“那田力可是跪在衙门府门口早早的击鼓鸣冤,说咱们沈府强抢民妇呢!”

常在青身子一颤,自知再无法隐瞒下去,却是看向沈玥,见沈万并无太多惊讶表情,颤声问道:“你……你早就知道了?”

“什么?”说话的却是一直在另一头瞪大双眼的沈老夫人,她以为沈玥和常在青不合所以才说些羞辱的话,眼下终是回过味儿来,尖声问道:“你嫁过人的?你还有个儿子?”

常在青不答,冷眼旁观的陈若秋却笑笑,道:“娘还不知道吧,您给自己儿子精心挑选的这个媳妇,到现在可都是别人家的人。沈家给别人家养媳妇,这常在青生的儿子,说到底,自然也不是姓沈的。外头说沈家的那些话真是精彩极了,娘也应当听一听才是。”

沈贵也被这突如其来的消息惊呆了。常在青终于回过神来,看了陈若秋一眼,冷笑一声,便也不再掩饰自己之前温顺的模样,破罐子破摔道:“我是嫁过人又如何?生过儿子又如何?沈家有哪里有你说的那般干净,不过是五十步笑百步罢了nad1(再说了,我嫁过来也没享几天福就跟着受罪,谁坑了坑还不一定呢。”

沈老夫人闻言,怒从心头起,好端端的被抓紧大牢,半是害怕半是烦躁,一腔暴怒无从发泄,常在青这可是活脱脱的撞在枪口上了,顿时二话不说就往常在青身上扑去,一边扯着常在青的头发一边骂道:“贱人!我让你坑沈家!我让你坑沈家!不要脸!”

常在青又哪里是个会逆来顺受的,若说从前在沈府里有所图谋所以可以伏低做小,现在面具已经被戳破,也顾不得那么多。当即就和沈老夫人厮打起来。

沈老夫人虽然年事已高,可打起架来还有年轻那时候的泼辣劲头,她自己也是在市井之中混过的。常在青占在年轻力盛,可自来自诩读书人不与人动手,倒也没能讨得了好。这二人一边厮打在一起一边互相谩骂,彼此都混乱不堪。沈贵见状想要去拉,可男女本就是分开关在牢房里的,心有余而力不足。而关在一起的沈玥和陈若秋更是不可能去拉架。陈若秋冷冷的瞧着,沈玥甚至还笑出了声,这畸形的一切在常在青痛呼一声的时候戛然而止。

沈老夫人一把推开常在青,她的脸上满是指甲抓痕,头发衣服也乱成一团,却是满足的看着地上的人。常在青蜷在地上,弓着身子,抱着自己的小腹痛苦的拧着脸,一边呻吟的厉害。而她的身下,渐渐的漫出一滩鲜血。

竟是在牢里小产了。

也不知沈老夫人方才是动了常在青什么地方,可这些日子以来,牢里的饭菜本就不合胃口,常在青身子虚弱,大约刚才和沈老夫人扭打在一起,被伤到了腹部。

沈贵有些不知所措的看向沈万,却见沈万目光没有一丝动容,看着常在青在地上痛苦的翻滚,仿佛在看一个陌生人。

至于沈老夫人,几乎是有些疯魔的看着常在青,嘴里骂骂咧咧道:“贱人!都该死!贱人!”

沈玥有些怕血,见常在青身下的血越来越多,竟是将地上都染红了一大片,渐渐开始害怕起来,便往陈若秋身边挤了挤,陈若秋搂紧沈玥,看着常在青,嘴角慢慢的扬了起来nad2(

常在青的神智都痛的有些模糊,她努力的呼唤狱卒,希望有人能发现她的身子不适,能为她找个大夫。可是那些狱卒来来往往,偶尔投过来的一眼却是不屑和嘲讽,根本就没有要帮她一把的意思。

也不知呻吟了多久,常在青渐渐连声音都发不出来了,大约是只有进的气没有出的气,奄奄一息的好像下一刻就要撒手西去。

牢房里没有人说话,安静的可怕。沈家众人看向常在青的目光里,有厌恶,不耐,嘲讽,恐惧,不屑,却是没有一点同情。

灾难会让人性变得扭曲,而在本身地位处于对立的时候,更不会施与同情。在沈玥和陈若秋看来,常在青是自作自受,在沈万看来,常在青欺骗了自己死不足惜。沈贵更不是什么滥好人,而沈老夫人恨不得将常在青撕成碎片。

常在青这一生,前半生大约是很顺遂的,后半生虽然不甚顺遂,但她以为,凭借着自己的才智,不说飞上枝头做凤凰,得个富贵还是可以的。她可以为了富贵去争去抢,不要良心和脸面,可是谁知道一头扎进的富贵坑却是个埋骨地,而她隐忍周旋的人竟然比豺狼还要可怕。

在这个时候,常在青忽然怀念起当初柳州里,无能爱酗酒的丈夫,和总是默默劈柴喂鸡的儿子来。

她恍恍惚惚的念道:“槐生……”

沈玥眉头一皱:“她念叨什么呢。”

陈若秋摇了摇头。

“娘,你怎么看着这么没精神?”沈玥拉紧了她的手:“这一次的事……很严重么?我们什么时候能出去?”

“没事,这只是小事,陛下查清楚了就会将我们放出去的nad3(放心吧。你休息一会儿,省的等会子没力气。”陈若秋微笑着答。

沈玥得了陈若秋的保证,心中稍安,也确实觉得有些困乏,便靠着陈若秋安然闭上了眼睛。

沈老夫人听了陈若秋说话,也渐渐安静下来,虽然她对陈若秋还是不大满意,不过人总是有比较才会知道谁更好。有了常在青这种人衬托,沈老夫人便觉得陈若秋还是不错的。也闭目养着神。

地上的常在青却没人关注是死是活了。

陈若秋瞧了一眼常在青,冷笑一声,随即又想到了什么,目光变得绝望。

这一次究竟有没有生路,她对沈玥说了谎。他们恐怕是没命出去了。

没有人比陈若秋更了解沈万的眼神,但凡还有一丝希望,沈万都不会是这个反应。他凉薄的坐在这里,有些木然,好似对所有的事情都不放在心上,无论是沈家成为定京茶余饭后的笑料,还是沈老夫人和常在青的扭打,亦或是此刻常在青小产,沈万面无表情。沈万已经绝望了。

连沈万都绝望了,陈若秋便也没有理由还有别的生机。

只是当真的知道这个结局的时候,陈若秋反倒没有自己想的那般不可接受。或许是之前陈家和沈家打官司的时候陈若秋已经见过了人情冷暖,或是被沈万休掉一事也让陈若秋伤痕累累。到了眼下,陈若秋身心俱疲,而常在青又落得这样一个下场,她没什么好在意的。

反正要死大家一起死不是么?死了在地下,又是一家人。陈若秋想。

“三弟,”沉默中,有人率先打破了寂静,却是沈贵,他问:“你有没有觉得,咱们沈家近几年来就像是撞了什么邪似的。原先爹在的时候,可没这么多事儿。”

沈贵自从被查出伤了子孙根以来,每日都是浑浑噩噩的过日子,难得清醒了一回,不管是真的还是假的,总归是问了一件正经事。

沈万看了他一眼,语气辨不出喜怒,道:“是爹在的时候,还是沈信在的时候。”

沈贵语塞,的确,说是沈老将军在并不确切,准确说来,沈府走下坡路的时候,是从大房分家出去开始。其实两年前沈信刚回京的时候他们仕途就有些不顺了,只是那时候沈家还没分家,官场同僚都要看在沈信的面子上对他们奉承几分。后来沈信离京,那些人没了顾忌,沈家倒是一日不如一日。虽然很不想承认,但的确是个事实,没了沈信的沈家,和定京那些随意可见的官家一样,没有一点特别之处。

可是沈万这话说的意思,却又不是表面的那个意思。

沈贵迟疑的问:“你是说,有人在背后算计咱们沈家?这一次也被人算计了?”

沈万古怪的笑了一下,却不知道是在笑什么。

“莫非……是沈信在背后捅娄子?”沈贵恍然。

一边安静的坐着的陈若秋这时候却开了口,她道:“罗雪雁生的那个小贱人沈妙邪门的很。你们没有发现么,只要和沈妙沾上关系的,最后都莫名其妙落不了好。”

沈万和沈贵同时超陈若秋看去。陈若秋好似没有看到他们二人的目光,继续道:“先是二房的沈清、沈垣,现在轮到了三房,当初二嫂在她手中亦是没有讨得了好⌒细想来,若说从什么时候沈府频频出事,倒不如说是她性情大变开始。”

人很奇怪,心思总是在不断变化。从前沈万和沈贵眼中,沈妙最多是有一点小聪明罢了,可哪里就有那么大的本事。可是现在落到如此田地,听陈若秋娓娓道来,竟还真是这个理。就拿前些日子的明安公主来说。不也是和沈妙结了仇怨之后莫名其妙的就死了,到现在也没查出个所以然。

沈万沉声道:“单凭她一人也绝不会做到如此地步,除非是背后有高人指点,或是找着了靠山。”

“只怕不是沈妙找着了靠山。”沈贵思索道:“是沈家找到了靠山。”他似乎想到了什么,猛地一拍膝盖:“当初战场上怎么就没让沈信摔死!我就说这么多年怎么诸事不顺,原来是沈信在背后给人下绊子!”他说的义正言辞,却丝毫不提沈家又给沈信下了多少绊子之事。

“不论如何,此时事情和沈信多多少少也会有关系。”陈若秋这个时候倒是冷静下来,说的话一句比一句中肯有用:“否则不会一出事,沈府上上下下连累了个遍,却独独他们大房安然无恙。”

众人沉默。

半晌过后,沈贵狠狠地咬牙道:“既然如此,那这次也要把他们一道拉下水才行!就算我们讨不了好,他们大房也别想好过。”他看向沈万:“三弟,咱们想法子把沈信也牵扯上!”

“不行。”沈万平静道:“此事到了现在都到了定罪的时候,这个时候把沈信牵扯进来,明眼人都看得出来是在栽赃。越是如此,皇上只会越是觉得大房与我们不是一路人,我们是奷 臣,大房就是忠心。白白让大房捡了便宜。”

沈贵怒道:“那就这么白白放过他不成?”

沈万冷笑:“吃了这么大一个亏,况且当初爹就偏心他沈信,到了现在斗了这么多年我不信还是我们输,就算不能拉下沈信,也要扒下沈信一层皮!”

“三弟的意思是……”沈贵有些不解。

沈万压低声音:“皇上这头走不通,总还有别人。你猜,现在出了这件事,固然是我们受罪,谁比我们更恼火?”

陈若秋皱眉:“定王?”

“不错。”沈万平静的看了陈若秋一眼。到了这个时候,再怪责陈若秋一怒之下将罪证呈上去已经没用了。更何况究其原因,是沈万为了常在青而休掉陈若秋,再说长远些,说不定是有人设了一个局,将他们所有人都算计在其中,再来怪责谁又有什么意思?不过各个俱是心灰意冷,疲惫不堪罢了。

但是毒蛇,就算是临死之前,也要念念不忘着要咬人一口。沈家人就是这样的毒蛇。

沈万冷冷道:“咱们的一举一动,都被别人监视着。这其中固然也有定王的人,多‘聊聊’沈家大房,总归会让定王起疑心的。”

想来之前定王既然要他娶撮合沈妙和周王,就已经对沈妙有几分怀疑。如今再多多提起沈家大房,定王一旦想到是沈家大房坑了他,让他被文惠帝怀疑,只怕只会想立刻灭了沈家大房。

定王是什么人,那是九个皇子中,藏得最深,比起轩王来说更加像笑面虎一样的人。被定王盯住,沈万相信,沈家大房接下来的日子都会很难过。

即便是改变不了这个既成的结局,也要给沈家大房埋下一颗毒瘤≤有日后破土发芽的时候。

他低声喃喃,用只有自己一个人的声音说道:“我在黄泉路上等着你,大哥。”

……

定京城有关沈万这桩案子,结案结的非常快,以至于百姓们知道这个消息的时候,都有些莫名其妙。

前威武大将军沈府抄家,家丁皆流放,主子全处斩。

明齐许久没有出过这样的大案了,而这桩案子看起来也并没有严重到如此程度。官府似乎是刻意保密,到现在的罪名由头也不过是一个“办差不利,惹下大祸”。

只是那个“大祸”究竟是什么,却是无人知道的了。

为人臣子就是这样,君要臣死臣不得不死,文惠帝要处死个什么朝臣,有时候连理由都不屑想。尤其是沈家这样的人,为官的人也不过是沈万和沈贵,这二人如今在仕途上也渐渐衰微,连为他们二人说话的人都没有。当然似乎也有一只看不见的手在推动,总而言之,一切快的让人始料未及。

处斩的那一日,沈妙是要去看的。

罗潭诧异的看着沈妙,问:“小表妹去看什么,那样血淋淋的场面,脑袋——嘎嘣一下滚下来,晚上会作噩梦的。还是不要去了。”

沈信和罗雪雁是不会去看的,他们还有军务,当然就算没有军务,也不会去看。对于沈家,罗雪雁没什么感情,沈信大约有,不过那些复杂的感情也都被这么些年沈家干的那点子事也消磨的一干二净了。相见争如不见,不会主动给自己找不痛快。

沈妙道:“我要去看。我还没见过斩首。”

罗潭:“……”她气急败坏道:“斩首有什么好看的!”心中却暗自为沈妙焦急,女儿家总是心软的,虽然沈家那一户人家都不是什么好人,可沈妙好歹与他们相处了那么久的日子,难免会有些哀戚,这会子上去,不过是自找难过。

“我陪妹妹去吧。”沈丘道。沈丘直到沈妙的执拗性子,若是不让她去,沈妙只怕也会自己偷偷溜出去,省的多事。他倒是不怕,况且身边跟着护卫,也能保护沈妙。

“我也一道去。”罗凌微笑着开口:“我也没见过斩首。”

“胡说什么呢表哥。”罗潭睨了一眼罗凌:“从前在西北的时候,又不是没见过被军令处斩的人,砍头都看的不耐了,说什么第一次。”

没想到会被自家堂妹这般拆台,罗凌的微笑有些僵硬。沈丘闻言,倒是意味深长的看了一眼罗凌,直把罗凌看的有些心中不安,才道:“那就一起去吧。”

罗潭见众人都去了,一咬牙跺了跺脚,才道:“那我也跟着我,我才不像一个人留在府里……小表妹,你等会儿千万要捂好我的眼睛啊。”

待一行人到了刑场的时候,外头围观的百姓都里三层外三层的将行刑台外头围得水泄不通。因着沈丘一行人随行都有侍卫,那些百姓便主动的开道。周围有人认出了沈丘的,就小声议论,指指点点着沈丘和沈妙兄妹。

早知沈家大房和二三房不和,却没想到二三房被问斩,大房的兄妹俩却还来观刑。有人说大房是因祸得福,当年被二三房硬逼着除了名,却躲过了这一劫,也有人说沈信兄妹太过冷血,竟然眼睁睁的看着家人被处死而无所动容。

刑台之上,沈万一行人都带着枷锁跪着,穿着脏兮兮的囚服,蓬头垢面的哪里还有当初富贵逼人的模样。而沈玥和沈老夫人的嘴里还被堵着破布,似乎还能看到沈玥拼命摇着头目露惊恐。向来对于死亡,沈玥和沈老夫人是十分害怕的。大约到了现在都无法接受这个事实,还想着能有什么挽回的余地。

沈妙唇角微微一扬。

她的目光朝着台上的人一个个扫过去。

沈万、陈若秋、沈贵、沈玥、沈老夫人……听闻常在青在狱中小产,等第二日狱卒发现将她抬出去的时候,身子都硬了。当是活活出血死的,倒也好,不会被人眼睁睁的瞧着砍头,留了个全尸。可那又有什么用,命都没了,满定京也都晓得她抛夫弃子的勾当。

“小表妹,你在想什么?”罗潭悄声问。

“想些以前的事情。”沈妙轻轻答。

她想到在后宮中同楣夫人争权斗利的时候,就是台上的这行人,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