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生之将门毒后 第 106 节

作者:未知书名:重生之将门毒后更新时间:2021/02/11 19:35字数:6509

  

个人都没有。谢景行神情有些沉冷,沈妙也在脑海中认真思索着。

便是因为显德皇后真的推了静妃,也犯不着大半夜的将谢景行叫到宮里去,说句不好听的话,便是静妃因此而丧命,那也是后宮女人的争斗,直接可以打发了卢家人,更何况如今永乐帝和卢家也就差不多到了撕破脸的时候了,又怎么会为了应付卢家而大动干戈?

沈妙在明齐的时候,倒也见过这样为了争风吃醋而互相使绊子给对方的宮嫔们,静妃被显德皇后推进池塘,几乎是再蹩脚不过的陷害了,何故还要让谢景行也进宮跑一趟?沈妙总觉得此事并没有那么简单。然而铁衣说宮里来传圣旨的人说的也不甚清楚,因此具体是个什么情况,并没有人知道。

二人各怀心思,转眼就到了宮门口。宮门口却是永乐帝身边的邓公公,一见到谢景行便是一喜,随后见沈妙也从马车上跳下来却是一愣,不过他也没在这上头多烦恼,便笑道:“亲王殿下总算来了,陛下正在宮里等着您呢。”

谢景行便让邓公公再前头走,沈妙跟在后面,思忖一下,便问邓公公道:“邓公公,如今皇后娘娘安好?”

“皇后娘娘无事,多谢亲王妃挂怀。”邓公公笑言。

沈妙目光微动,皇后无事,却搞出这么大阵仗,那就是那一位有事的意思了?

果然,她才想到这一点,就听邓公公道:“不过静妃娘娘这刻还未醒来。”

谢景行冷笑一声:“卢静又在玩什么把戏?”神情颇为恼火nad2(

邓公公笑了笑,没有再说什么,沈妙却觉得那笑容有些意味

待进了宮,邓公公却是带着二人直奔静华宮。静华宮是静妃住的地方,已是半夜时分,静华宮灯火通明,厅中跪着一干宮女。沈妙一眼便看到永乐帝和显德皇后也在,二人坐在厅中,显德皇后倒是看不出有什么不同,依旧淡然沉稳,永乐帝却面如冰霜。

沈妙和谢景行携手进去,邓公公连忙通报,永乐帝看见沈妙也来了时神情微愣,显德皇后却是站起身来,笑着走到沈妙跟前,拉着沈妙的手亲切道:“之前你身子不曾好,本想着让你进宮来说说话的,谁知道出了那么多事情。没想到今儿个夜里这么晚了你却来了。”

沈妙笑道:“殿下进宮,不晓得到底出了什么事,就跟着前来了。”

显德皇后问她:“身子可曾好些了?”

沈妙道:“已经痊愈了,多谢娘娘挂怀。”

显德皇后就笑:“那本宮也就放心了。”

谢景行那头却是看着永乐帝,沉着脸问:“皇兄,发生什么事了?”

大家都知道好端端的显德皇后肯定不会去推静妃下池塘,现在静妃还没醒,永乐帝已经开始对卢家出手,根本就不用顾及卢家的脸面,又怎么会因为静妃的身子而召谢景行入宮?

永乐帝冷道:“卢家刚刚来过了。”

“来过了?”谢景行眉头一皱,道:“我进来的时候,没有看到卢家人。”卢家人胡搅蛮缠,仗着自己的功勋尾巴都要翘到天上。如今静妃落水,卢家这几日一连在永乐帝手下吃亏,必然会抓住这个机会大吵大闹,至少肯定会扭着显德皇后不依不饶nad3(现在卢家人连个影子都没有,莫非是他们再来的路上卢家已经闹过了?

“他们不怕静妃出什么意外。”开口的却是显德皇后:“有恃无恐罢了。”

沈妙心中一动,有恃无恐,这话说的是什么意思?

正想着,却见寝屋里,宮里的太医走了出来。他走到永乐帝面前,行了一礼,道:“回陛下,静妃娘娘落了水受了风寒,所幸身子底子不错,腹中龙种尚是安好,服两幅药,再养一养,定是母子平安的。”

静妃怀孕了?

沈妙和谢景行同时一怔,下意识的,沈妙看向显德皇后,显德皇后春唇角微微扬起,看上去仍旧如平日一般沉稳大方,只是沈妙却觉得,那笑容怎么看都有几分讥诮,再看永乐帝,目光冰凉,面沉入水,怎么看都不像是高兴的模样。

屋里似乎是静妃醒了,一声声开始娇声唤“陛下”“臣妾要见陛下”,谢景行似笑非笑的看了一眼永乐帝,永乐帝却是转头去看显德皇后。显德皇后微微一笑:“陛下也去看看静妃把,孩子总归是无辜的。”又看向谢景行:“皇上一会儿大约要与你说说话,你就先在这里等上一会儿。”又对沈妙道:“折腾了这么久,本宮也要回去换件衣裳,亲王妃就陪本宮一道去吧,这大半夜的只怕人也发了,未央宮刚好有热茶。”

显德皇后端庄的看不出一点儿不对,可她越是这么从容,反倒令人心中越是难受。沈妙瞧着显德皇后裙摆都湿了一大块,想来之前和静妃定是一同在池塘边上的,静妃落水,显德皇后的衣服也湿了。不过大约是因着一直艹 心着卢静,所以都没顾得上去换一件干净的衣服。

她点头道:“好的。”

永乐帝盯着显德皇后没说话,屋里静妃的呼唤声倒是越来越娇气了,显德皇后道:“陛下还是早些进去看看吧,如今累着的不是静妃,而是静妃肚里的孩子

。”说罢倒也不顾永乐帝是什么神se ,径自拉了沈妙就走了。

一出静华宮,外头的空气似乎都要清爽许多。陇邺的苦夏就要过去了,再过不了多久,天气就要渐渐转凉,进而初秋。如今夏日看着花开的越是好,过些日子,凋零的也就越是冷清。

沈妙垂着头,想着方才永乐帝和显德皇后古怪的气氛,她觉得今日的显德皇后显出几分疲惫,甚至在静华宮的时候,和永乐帝有些针锋相对的对峙。这对显德皇后这样沉稳的性子不大一样,或许是因为静妃的孩子?

对了,显德皇后是没有孩子的。沈妙自第一次进宮的时候就发现了,永乐帝如今正值壮年,却没有自己的子嗣。这朝廷里卢叶两家之所以能有一大批跟随者,除了本身先皇留下的力量外,没有子嗣也是一个原因。一个没有自己子嗣的帝王,怎么看都不长久。

可是现在静妃有了?若是静妃生了个儿子,莫非就只有立为未来的储君么?那这天下江山,最后岂不是还是和卢家绑在一块儿,外戚专权,是永乐帝最不想看到的,难怪永乐帝听到静妃怀孕,一点儿也不高兴。不过显德皇后不高兴,大约不仅仅是因为皇后的位置,而是作为一个女人的嫉妒心吧。

旁观者清,从局外人的角度看问题,总是看的特别清楚。沈妙也是一样,显德皇后看永乐帝的目光,和当初她看傅修仪的目光一模一样。深爱自己的夫君,最后却是别的女人怀了夫君的孩子,沉稳如显德皇后,心中大约也会有一丝不痛快。

她到底也只是个女人罢了。

“亲王妃?”耳边传来显德皇后的声音。沈妙回过神来,显德皇后已看着她,有些宽容的笑笑:“你想得出神,本宮说话都未曾听见。”

沈妙连忙歉意道:“得罪娘娘。”

“不必如此,”显德皇后并未放在心上,道:“这么晚了,人因困乏而走神是很自然的事情,亲王妃也不必自责。”

沈妙走着走着,却是忍不住问:“娘娘,臣妇想问您一件事情?”

“请问。”

“静妃娘娘真的是您推下水的么?”

显德皇后微微顿住,随即含笑看向她道:“亲王妃怎么觉得?”

“皇后娘娘定然不会这么做的。静妃不是方入宮,娘娘与她相安无事了多年,犯不着在眼下这个节骨眼儿对付她。”沈妙道:“所以臣妇很奇怪,娘娘为何要认下这个罪名呢?”

显德皇后停下脚步,看着沈妙笑了,道:“你倒是很相信本宮。其实说来也奇怪,本宮第一次见到你,就觉得你和本宮很像,不过你的性子更烈一些,大约因为你父亲是武将的缘故。本宮听过你很多事情,虽然也是极有手段,也很有心机,做事却有将门豪气,干脆利落。本宮不行,文臣家讲究迂回,本宮便是要做绝,却也是绵柔着缠到最后,所以你和本宮总归是不一样的。”

沈妙沉默。

显德皇后又笑道:“本宮的确是不必推她入池塘,这个道理皇上懂,卢家人也懂,不懂的人就只有卢静一个人而已。至于这个罪名担不担也是无所谓,陷害一个人,目的是为了欺骗天下人,可是这个谎言连刚来陇邺不久的你也知道,更何况这陇邺的官员

。”

沈妙问:“难道娘娘就不解释么?”

“本宮懒得解释,也不屑于解释。静妃爱怎么样就怎么样吧,本宮一点儿也不放在心上。”显德皇后淡淡道。

沈妙心想,便是这一处,她与显德皇后也是全然不同的,若是换了她,不是自己的罪名,便是再如何不屑也不会自己认下,她再如何变,骨子里都是激烈的。显德皇后却像是一汪水,有着包容和沉稳,让旁人觉得在她面前十分渺小似的。

正说着,不知不觉中未央宮已经近在眼前,陶姑姑正在门口候着,见她们二人回来,便是急忙走到显德皇后面前,道:“娘娘可还安好?静妃娘娘没事吧?”静妃落水来人后,显德皇后让陶姑姑先回去,陶姑姑一直担忧着,偏显德皇后还耽误到现在才回来。

显德皇后没有回答陶姑姑的话,笑道:“无事,本宮先去换件儿衣裳。陶姑姑,你先带亲王妃到厅里坐坐,给她斟些热茶。”说罢便先进了里头去换衣裳了。

陶姑姑带沈妙到了厅里,茶水热的正好,陶姑姑给沈妙倒茶,一边忍不住问:“亲王妃,那静妃娘娘究竟是怎么回事?没出什么大碍吧,怎生耽误了这么久?”倒是个心急如焚的忠仆。

沈妙想了想,道:“静妃无事,肚子里的孩子也安好。”

陶姑姑猛地怔住,差点将茶水溅出来,待反应过来,忙不迭的停下动作,脸se 却苍白得很。

沈妙见她如此,问:“之前静妃有了身子,你们都不晓得么?”

陶姑姑勉强笑了笑:“亲王妃说笑,这怎么会晓得了,若是晓得……”她没有说下去。

沈妙却没有忽略陶姑姑面上一闪而过的愤恨怒气,心想若是晓得了会怎样?是会先将孩子掐灭在肚子里,就像后宮女人们常出的那一种么?

正想着的时候,显德皇后从里头走了出来。她换了衣裳,换了的这件却是件月白se 的薄纱长裙,上头若有若无的绣着兰艹 ,不得不说,脱去了皇后朝服的显德皇后气质突然判若两人,沈妙仔细看去,便觉得显德皇后的眉眼清淡却舒服,浑身上下的确是有史家才有的蕴味,和裴琅有一点相像,却比裴琅更加云淡风轻。

她走过来,在沈妙的身边坐了下来,端起一杯茶,笑道:“夜里困的紧,有这样一杯茶倒是暖和多了。”

陶姑姑突然跪下身来道:“娘娘,您如今还有心思喝茶么?”

显德皇后一怔,道:“这是做什么呢。”语气有淡淡的严厉。

陶姑姑却是不为所动,依旧跪着,却是有一些悲愤,道:“静妃娘娘怀孕了啊,她怀着身孕,还想陷害您,您这也要忍下去,这一生要忍到何时呢?”

这话却是有些逾越一个下人对主子的身份了,屋中本来尚好的气氛顿时冷了下来。沈妙眼观鼻鼻观心,端着茶不说话,显德皇后道:“秋水,你跟了本宮这么多年,本宮拿你做亲人,可你实在太逾矩了。”

陶姑姑不肯站起来。

片刻后,显德皇后叹了口气,道:“罢了。卢静不晓得自己怀孕了,卢静的性子本宮清楚的很,若是怀孕了,断然不敢拿肚子里的孩子陷害本宮,她只会好好的护着龙种,不会让孩子出一点差错的

。”

“可是如今静妃娘娘有了身孕是事实。”陶姑姑抬起头来:“娘娘也要为自己考虑啊!”

沈妙终于不再沉默了,她道:“陶姑姑话说得没错,静妃的事情,须得好好考虑。倒也不全是为了皇后娘娘,便是卢家如今得局势,为了陛下,皇后娘娘也不能就这么作壁上观得。”

显德皇后诧异的看了她一眼,似乎没想到沈妙会在这个关头说话,不过很快又释然的笑了,道:“看来景行与你说了很多啊。”

“起来吧秋水。”显德皇后对陶姑姑道:“本宮不想说第二遍。”

这一句已经是命令的口吻了,陶姑姑犹豫了一下,终于是站了起来。

显德皇后看向沈妙:“让你看笑话了。秋水是本宮身边亲近的人,一心一意为了本宮着想,说话未免急了些,不过心是好的。”她叹了口气:“其实本宮以前一直以为卢静是个蠢的,本宮不屑与她相争,如今看来,是本宮走了眼,卢静还是有些本事的,竟然能避开避子汤,怀上皇上的孩子。”

避子汤,沈妙心中一动,显德皇后就这么将宮中秘密告诉了她,事实上知道的越多往往越危险,那些晓得宮中隂 俬 事情的人,最后都成了宮中的花肥,可是不知道为什么,她却觉得,显德皇后与她说这些,只是因为想要告诉她,并不会因为她知道的多就堤防她。

“你是个聪明的,想来也是看到了,皇上在宮里没有子嗣,并不是因为那些妃嫔或是皇上自己的缘故,而是她们都会饮避子汤的。这卢静原先也是饮过的,只是不知道为何,她大约是用了什么法子罢,竟然怀了龙子,这大约是宮中头一个了。”说罢又想到了什么,笑道:“或许也并不是第一个,本宮曾经也有过一个孩子,只是小产了。”

陶姑姑听到这句话,眼圈有些发红。

沈妙端着茶杯的手一颤,没有说话。

“皇上常常觉得你不好,因着他觉得景行是最好的,普通的姑娘便是是个天仙,大约都在他眼中不值一提。当初景行说要娶一个明齐的姑娘,皇上找人打听了许多你的事,听闻事情之后,便与本宮说你心肠狠毒。”显德皇后突然岔开话头,看向沈妙,道:“不过眼下来看,本宮倒是觉得你很善良。”

沈妙不解,只听显德皇后又道:“你明明很想问本宮孩子小产的事情,却怕引得本宮心中伤怀,所以忍着不问。”

沈妙轻声道:“臣妇只是不敢而已。”

“你可真是率真,景行找了个有趣的媳妇儿,本宮更加喜欢你了。”显德皇后笑道。她说:“其实事情都已经过了很久了,本宮也已经释然。当初本宮怀孕,卢静却在御厨做的点心里加了寒性的药艹 。只是一点点,本宮的孩子就没了。那时候卢静刚刚进宮,正是得宠,卢家看着,陛下便也只能小惩大诫。本宮觉得自己与孩子着实没有缘分,便也罢了。”

只是听着,沈妙便已经可以猜到其中撕心裂肺的痛苦。前生在明齐后宮之中,嫔妃为了帝王的宠爱互相争斗,后宮是女人的战场,而女人狠起来的时候,有时候甚至比男人还要可怕。有不少嫔妃的孩子就是在这样的情况下成为了牺牲品,而无论再如何狠毒面恶的嫔妃,在失去孩子的那一刻,无不是绝望哭号着。面前这个从容温和的显德皇后,是不是也曾经历过那种绝望的时候?伤疤要许久才会好,而伤疤的痛,只有自己知道

最可恶的是,甚至都不能与孩子报仇。这又是为什么?

“你不要责怪陛下,也不要以为本宮很可怜,虽然本宮确实很可怜,但是本宮也是恶人。”显德皇后道:“本宮在那一次小产之后,再也不能生孩子了,这辈子都不能拥有自己的孩子。所以皇上就让这后宮里的所有女人都不能生下他的子嗣。本宮不好,大家都不要好过。”

沈妙怔住。

因为显德皇后不能生孩子,所以永乐帝让宮里所有的女人都不能生孩子吗?

那永乐帝应当是很喜欢显德皇后啊,可若是真的喜欢,又为什么会让显德皇后承受这么大的委屈?便是显德皇后不说不提,永乐帝自己也会很想手刃杀子祸首罢,又如何会将她作为自己的宠妃?

沈妙只觉得这大凉黄皇室的秘密一点儿也不比明齐的少。

显德皇后见她怔住的模样,突然笑了:“你倒是真的信了。陛下怎么会因为本宮的关系而放弃所有嫔妃的子嗣呢?景行能做到是因为景行的运气好,可是皇上运气不好,他是皇上啊。”

这话里的意思可就多得多了,沈妙一时间不知如何接话。

“不过你说得对,将来自然也该打算打算的。卢静这孩子来得巧,因为这孩子而暂且保她一条性命,可是卢家,却没有这样好的运气了。”显德皇后微微一笑,笑容倏尔有些锋利起来。……

“孩子不能留。”御书房禸 ,谢景行眸光冷淡,对着面前的帝王道。

“朕知道不能留,如果可以,朕希望现在就给她灌下一碗药。”永乐帝冷漠开口,仿佛要被他一碗药灌下去的不是他的儿子,而是旁人。

“你刚才怎么不灌?”谢景行问的锋利。

“晴桢不让。”永乐帝道。

晴桢是显德皇后的闺名,而这个名字,已经很久没有从永乐帝的嘴里说出来过了。

半晌过后,谢景行才嘲讽一笑:“皇嫂一向心软,或许是因为可怜自己死去的骨肉。”

“谢渊!”这话似乎是触动到了永乐帝的痛处,他怒视着对方。

可换来的却是谢景行一个漫不经心的笑容,他道:“所以现在要怎么做?卢静如何我不管,那孩子我也不想理会,卢家来了又走,铁定以为卢静肚子里的孩子是护身符,怎么送他们这份大礼呢?”

没有子嗣的皇帝,突然有了唯一的子嗣,于是这唯一的子嗣就是救命稻艹 ,不灌永乐帝愿不愿意,这储君之位,都落在静妃肚子里孩子的身上了。所以今日卢家的人来了瞧见静妃有了身子,既没有吵闹也没有争执,很快就离开了,或许在他们眼中,显德皇后的皇后之位都要很快没有了,他们怜悯都还来不及,就更不会不依不饶,权当是他们仁慈,做做好事吧。

这样高枕无忧,可是事实呢?

自古以来就有四字,世事难料。

“卢家总是忘了一件事,你我都姓谢,身上留着谢家的血。”永乐帝漠然道:“而谢家人,都是无情的。”

第二百一十一章 酝酿

敬贤皇后这一生,大约也是很传奇的了。从最养尊处优的丞相千金成为皇后,又经历了夫妻离心、陷害、母子分离。可最后以牙还牙以眼还眼,将大凉后宮处理的干净利落,又是让人极痛快的。她是在逆境中越发不甘反而奋起的那一类人,若说是有什么遗憾,第一便是谢炽的毒无可解,第二便是没能和谢渊再有重见之日。

谢炽和谢渊两兄弟,也更肖似萧皇后多一些。萧皇后当初在陇邺便是人人追捧的大美人,说是绝se 也不为过

。而谢炽和谢渊不仅继承了萧皇后的美貌,还继承了她的手段。谢炽因着在皇室,到底还有一些孝武帝的影子,比如玩弄权术的时候,因着要平衡各方势力,不得不借助联姻的力量,而谢渊则不同。他远在明齐,和明齐皇室本来就是对立的。他没有一丝一毫谢义隆的影子,萧皇后当初对他的期许他也的确做到了,他虽然算不上什么好人,却也绝对不是一个卑劣之人。

沈妙倒是没想到谢景行的身世竟然如此曲折离奇,对于敬贤皇后的一生,感叹之余也不禁生出佩服。敬贤皇后与她前生何其肖似,到最后却能成为这江山的赢家。不过沈妙自问也做不到萧皇后那般,有着壮士断腕的决心,能忍受骨肉生生分离的痛苦。

瞧见她复杂的眼神,谢景行反倒是不甚在意的笑了,道:“不用可怜我,我没见过她,自然对她无所依恋。”

他是独自在狂风骤雨中成长成的年轻男人,出生背负着生父的追杀,又没见过生母,反倒造就了比常人更加豁达的心境,再多的事情在他眼里,也不过是笑一笑就罢了。

可是对人的感情不甚在意,本身是因为一开始就对人无甚期许吧。

沈妙沉默了一会儿,道:“我会陪你走到最后的。”

谢景行眸光微微一动,继而挑唇笑道:“你既然同情我,不如补偿我?”

他这坏笑瞬间让方才还有些感伤的气氛一扫而光nad1(沈妙瞪了他一眼,突然想起了什么,道:“可是这样的话,皇上的病……”她没有说下去。

既然被高家人断言谢炽活不过三十五岁,现在永乐帝……还有几年活头呢?

“皇兄今年已经过了三十六岁的生辰了。”谢景行道:“可见有时候的断言也不慎准确。不过,”他冷了眉眼:“皇兄的身子越来越不好了。”

“卢家和叶家人知道这事吗?”沈妙问。

“听闻我的母后当初在孝武帝死后,已经将宮中所有知情人都灭了口,如今这世上知道皇兄病情的人,除了高家家主,你我和皇嫂之外,应当都不在人世了。”

沈妙心头一跳,想着敬贤皇后手段倒是很凌厉,不过却是也解决了许多后顾之忧。

“那皇后娘娘嫁给皇上之前就知道他的病情么,还是嫁给皇上之后……”沈妙问。

谢景行似笑非笑的看了她一眼:“你想问什么?”

沈妙想,若是显德皇后早就知道永乐帝活不过三十五岁,她还会嫁给永乐帝吗?毕竟年纪轻轻就守寡,可不是一件容易事情。可若是嫁进来之后才知道,岂不是被欺骗着过了一生?

“若是你,你怎么选择?”谢景行问。

沈妙道:“我嫁给你的时候,还没喜欢到愿意为你守寡的地步。”说完此话便有露出懊恼的神情,想着这不是在咒谢景行么。

不过谢景行闻言却是十分愉悦,一把将她扯过来,把沈妙的脑袋按在怀里,笑眯眯道:“哦?意思是现在就喜欢到为我守寡的地步了么?”不等沈妙回答,又若有所思的开口:“这么说来,你当初嫁给我的时候,也是很心仪我的。”

“谁心仪你了nad2(”沈妙被他按在怀里喘不过气来,气急败坏的开口

。却听得谢景行悠哉悠哉的声音从头上响起:“要是喜欢我的话就说嘛,我一向怜香惜玉,绝对舍不得让你年纪轻轻守活寡的。”

沈妙不怒反笑,反唇相讥:“守活寡是吗?放心,如今这世道也没几个女子乖乖守活寡的了。寡妇面前还多是非,陇邺的小倌馆儿还比比皆是呢。”她如今被谢景行带的也不再如从前一般端着架子,偶尔还能把谢景行气个半死。

果然,闻言谢景行动作一顿,仔仔细细的盯着她,温柔开口道:“想找小倌儿?”他语气温和,沈妙却觉得后颈莫名有隂 测测的寒意,还未等她说话,谢景行便忽的打横将她一把抱起站起身来,大踏步往床边走,吓得沈妙尖叫一声,偏谢景行还老神在在的道:“你这么提醒我努力努力,为夫自然不敢偷懒的。”

外头守着的铁衣冷不防又被这夫妻二人的动静羞的老脸通红,走也不是留也不是,一张黑脸憋的通红,倒是十分精彩。

夫妻二人气喘吁吁的闹了一阵,倒是终于歇了下来。沈妙枕着谢景行的手臂,推他问:“你之前还未回答我的话,皇后娘娘到底是知道还是不知道啊?”

“皇嫂这么聪明的女人,若是不知道被骗着嫁进来,事情可就大了。”谢景行叹道:“母后当初在为皇兄挑妻子的时候,曾经将皇嫂叫进宮里说了些话,不用想。母后一生最讨厌利用人真心的人,即便是要平衡势力,也会交由对方负责。”

沈妙道:“知道了还嫁进来,皇后娘娘是真心喜欢皇上啊。”

谢景行没有说话。

显德皇后的娘家是文史世家,说起实权,其实相交许多世家都比不上,可最后敬贤太后却为永乐帝挑了显德皇后做妻子,是因为显德皇后的娘家,长史府上绝对忠诚。而显德皇后就如她皇后的名号一般,温柔敦厚,聪慧大方。敬贤太后和孝武帝不同,永乐帝可以抬举其他的妃子来平衡势力,但是妻子只有一个,而这一个是要相伴一生的人nad3(人品更为重要,她能与人同甘苦共富贵,是真正的大家闺秀,经得起风浪,也压得住锦绣。

显德皇后娘家就是忠厚的人,至于显德皇后对永乐帝究竟有没有情,这个就不得而知了。毕竟在皇家之中谈真情,到底是一件奢侈的事情。不过显德皇后对于永乐帝活不过三十五岁这件事,一直都是平静以待的。

沈妙道:“若是只是为了权势,她应当为自己打算的。”

谢景行一笑:“皇嫂很聪明,也不贪心。”

不贪心,就是最好,许多悲剧究其根源,也不过是因为一个贪字。贪慕权势,贪图荣华富贵,或者贪心索要感情。

沈妙凝神想了一刻,道:“那现在静妃已经怀了身孕,你们打算如何处置卢家?”

谢景行把玩着沈妙垂下来的长发,漫不经心道:“卢静怀孕与我们何干?水可载舟亦可覆舟,卢家以为凭借龙种高枕无忧,其实却想岔了。有了龙种的皇帝,一些反对的人自然会倒戈,卢家手下的兵有多少是墙头艹 ?能偏向卢家,也能偏向皇家。”

沈妙看着他:“不可能仅仅只是这一点吧?”

谢景行挑眉:“你觉得?”

“准备了这么久,分明静妃怀孕是个意外,你们一开始可都没料到这一头。”沈妙道:“若是静妃没有怀孕,你们又打算如何对付卢家?”

“简单

。”谢景行道:“皇兄自登基开始就在筹谋对付卢叶两家,这么多年一直在搜查卢家拥兵自重的证据。现在搜集的差不多了,也该到了亮出来的时候。到那时,天下之口算是能封住,这是其一。其二嘛,”谢景行道:“大凉虽然卢家兵权重,也不是没有别的武将,那些武将俬 下里已经差不多都成了皇兄的人,还有墨羽军也一直在蓄积力量。现在的事情就简单多了,亮出证据,要么卢家伏法认罪,卢正淳张狂一世,定然不会认罪,定会反目皇家,恰好一网打尽。”

沈妙听闻他这么说,想着谢景行和永乐帝不愧是两兄弟,对付人的手法真是一点儿也不迂回婉转,简单粗暴的很,却也直接有效。或许这也是继承了萧皇后身上的某些特

她道:“如果是这样的话,何必要准备这么多年,在一开始的时候就能抗衡。”早早的开始一博,也会剩下不少时间。

谢景行凑近她耳边道:“小姑娘,你要知道,我们谢家的男人,不喜欢拖泥带水,也不喜欢势均力敌四个字,要做就做连根拔起。卢家根基太深,越早的话,越难清理,现在时机成熟,干干净净的拔起,不是很好?”

沈妙蹙眉,又听闻谢景行道:“我知道你骨子里喜欢博,当初势单力薄的时候就敢算计豫亲王,不过太危险,自损可能太高,我不喜欢。”他道:“牺牲太多的惨胜也是败。”

沈妙便不得不承认,谢景行说的很有道理。当初她敢对峙豫亲王甚至傅修仪,不过是因为她是一个人战斗,用石头去击打玉器,伤得最重的始终是玉器,后来随着沈家也渐渐牵扯进来,她要顾及的太多,便也不能如之前一般放开手脚了。

而谢景行这回更是,若是势均力敌去较量,拖得越久,吃亏的却是大凉的百姓。若是如现在这般有了足够的实力之后轻易的将卢家一网打尽,也能将牺牲缩小到最小。

“不过,卢家是这样了,叶家怎么办呢?”沈妙还有疑问,犹豫着想说话,却终于还是欲言又止。

“之前皇兄打算拉拢叶家,反正叶家无子嗣在,只有一个不良于行的少爷,翻不起风浪。”谢景行道:“但是你既然告诉了我你的梦,叶楣姐弟就是仇人。仇人怎么能拉拢,那是自取灭亡。”他道:“你放心,你的仇我会替你报的。”

沈妙沉默了许久,才轻声道:“谢谢。”要让对方改变一个早就开始筹谋的计划,不仅仅只是嘴巴上轻易说说而已。与这个计划相关的所有事情都要随着重新计划,有多麻烦且不说,计划这东西,最怕的就是生出变数,谢景行却愿意为了她,来担负起未来可能出现的所有结果。

有多幸运才能在今生遇到这样的人啊。

谢景行见她神情有异,勾着沈妙的下巴令她抬起头,仔细端详了一番,“啧”了一声道:“怎么感动成这幅模样?不如以身好好报答我?”

沈妙推他,骂道:“胡说八道什么。你打算如何对付叶家?”

谢景行思忖片刻,道:“这也不难,叶家既然不能是我们皇家的人,自然就和卢家是一伙的。找出来卢叶两家俬 下里往来的证据,卢家出事,叶家也跟着倒霉。你不是挺聪明的,现在怎么连个陷害都不会了?”

沈妙目瞪口呆的看着他,谢景行倒是能将这陷害别人的罪名说的一本正经堂堂正正,不知道的还以为他做了什么顶天立地的大事似的。而且要陷害一国丞相,也并非这样简单的事情。

“叶家其实比卢家好对付,叶家无非就是与朝中文臣势力复杂,可是一旦卢家倒霉,叶家被连累,那些文臣只要不是傻子,都会和叶家划清关系

。这么多年,孝武帝留下来的两大心腹,其实实力已经消磨不如往日风光了。”

沈妙想了想,道:“不是他们的实力被消磨,是你们的实力已经增长到不必为他们所牵制的地步。”

幼兽终于长成了百兽之王,于是山林里那些跳梁小丑,如今也该一一收拾了。

谢景行看她,调侃:“这样崇敬我?”

沈妙面无表情道:“可崇敬可崇敬了。”

“夫人这么捧场,那必须得把夫人伺候好了。”谢景行肃容道,一个翻身将沈妙压在身下。

沈妙:“……”

……

叶府上。

叶楣和叶恪正在屋里说话。

叶茂才自诩读书人,屋里的陈设自然也是风雅十足的,动辄书画兰艹 ,可是细细一看,那书画都是名家珍品,兰艹 也是上等花卉,便是桌子上的镇纸也是价值不菲。可见叶家富裕不假,读书人是真,清贫的读书人却未必真了。

桌上摆放着精致的点心。

叶楣穿着绢丝锈荷花嵌晶明黄小衫配长裙,这衣裳无论是料子还是做工都是顶顶好的,她本来模样就生的出挑,这么一打扮,便是宮里的那些贵人都要逊se 三分。天然一段风情,妩媚娇艳得很。

叶恪坐在她的对面,他的衣饰也如之前一般简单,布料却上了一个层次,显然,在叶家,他们姐弟两过的相当不错。

“姐,你之前说的那话是什么意思?”叶恪皱眉问到。

叶楣端起桌上的茶来饮了一口,淡淡道:“之前叶夫人寻女,一口咬定我是她的女儿,这其中太过混乱,是真是假都不知道。不过总归给咱们找了一处好去处,爹娘死了后,商铺已经照应不下去,况且如今当个官家千金,总比商户女儿好得多,你也是一样,有了叶丞相这个爹,你的仕途总能更顺利一些。”

叶恪苦笑:“我自然知道这个道理,不过,叶茂才不是根本不信你我的身份么?”

若说这世上有没有天上掉馅饼的事情,叶楣和叶恪以前是不信的。可是自打叶家寻亲的人找上门来后,他们姐弟二人便也不得不相信,这个世上是有这样的好事的。听闻叶家在十几年前叶夫人分娩的时候被奷 人挑拨,害得自己的女儿流落在外。终于寻亲,找到了叶楣头上,这是不是真的,叶楣以为,这必然不是真的。

因为她和叶恪是一同出生的姐弟。

可是人总会有偏执的时候,譬如那看着十分正常的叶夫人,非要一口咬定叶楣就是自己的女儿,怎么劝说都不肯听,还非要因着叶楣的关系,将叶恪也接进叶府里去。

叶楣姐弟警惕防备,后来叶茂才也来见了他们二人。叶茂才比起叶夫人来说要清醒的多,开门见山的便说叶楣姐弟并不是叶夫人的儿女,不过因为叶夫人坚持,叶茂才并不想阻拦,想要为了夫人身子,愿意隐瞒下这个谎言,给叶楣二人叶家儿女的身份

叶楣是什么人,精明无比,不弄清楚其中利弊自然不敢轻易跳入火坑,她想方设法打听到叶家的情况,得知叶家如今和皇室微妙的位置,加之叶家只有一个不良于行的少爷,算是后继无人,叶茂才自然需要一双“儿女”来堵住天下人的嘴巴。

互相得利,各取所需,一个瘸子翻不起什么大风浪,这叶府的财富最后还不是落在叶恪手中?而凭借叶家这个名头,叶楣日后想要锦衣玉食嫁入高门,也是顺理成章的事情。便是叶茂才打别的主意,他们姐弟二人又不是傻子,自然也会想法子谋得自己想要的东西。

所以叶楣姐弟就进了叶府,成了叶家的小姐和少爷。叶夫人信任他们,叶茂才提防他们,这对叶楣姐弟来说都没什么不同。叶家只是一个跳板,一个靠山,能帮助他们在未来的路上走的更快而已。

叶楣道:“信不信身份都不重要。你和我都是从商户走出来的,将他当作生意人就是了。只是这一笔生意,如今看来却是亏了,我倒是没想到如今会变成这样。”

“这样?”叶恪不解:“姐,你说的更清楚些。”

叶楣道:“之前我以为叶家在陇邺实力雄厚,不必忌惮什么,虽然和皇家关系微妙,到底还能平衡一二。不过近日来却觉得有些不对劲,叶家并非我以为的那般好,似乎也到了岌岌可危的地步,往前一步固然可以高枕无忧的活下去,可若是一个不好,亦是万丈深渊,赔了夫人又折兵。”

叶恪闻言,面se 也变得有些不好看,他说:“你的意思是,叶家现在的局势很危险?”

“危不危险我也不知道,”叶楣冷笑一声:“叶茂才那个老狐狸,藏的严严实实,不肯让我们知道叶家的情况,叶夫人虽然信任我,却更信任叶茂才,想从她嘴里套出话来,比登天还难。不过越是这样,我的直觉越是不安,总觉得这叶府很不好。”

“或许是你想多了也说不定。”叶恪想了想,到底还是摇头道:“叶家毕竟是大凉的丞相,怎么可能到你说的那一步。至于叶家人提防我们,大约是时日太短。毕竟咱们现在都是一条船上,否则当初你提出要教人行刺睿亲王妃,他们叶家也不会就这么同意的,只是可惜,那睿亲王妃却是命大,竟然被那书生相救,躲过一劫。”

叶楣凝眸,忽而又笑起来,道:“她可真是好命,也可真是好运。”

“不过姐,”叶恪看向她:“当初你为什么要让叶家人杀了睿亲王妃?真的是因为想要入主睿亲王府么?总觉得这个决定匆匆忙忙,稍欠考虑似的。”

叶楣顿了顿,想了一会儿,才道:“我若说我第一次看见她,便觉得不想要她活在这个世上,你信么?”

叶恪一愣,叶楣却卦陷入了自己的沉思。

她刚随着叶家人来陇邺的时候,正好是谢渊皇城狩猎回来。叶茂才给了她解药,要她扮作无意间揭了悬赏榜出手相救≡然而然,叶家能拿出解药,只怕当初睿亲王的伤和他们也脱不了干系。若是叶楣以叶家人的身份去相救,难免令人怀疑到叶家身上,倒不如说来寻亲,恰好后面发现是叶家人更为顺理成章。

叶茂才是想借着叶楣来搭上睿亲王府,叶楣生的美貌,加之又是谢渊的救命恩人,留在睿亲王府日子越多,有些事情发生的就越是自然。

叶楣在那时候见到了睿亲王谢渊。

对于男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