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绿上河 第 3 部分

作者:未知书名:春绿上河更新时间:2021/02/13 00:58字数:5834

  

一个大家闺秀竟然这样不知检点,真是把他的脸丢光了!

玄羽再也无法静下心来做事,他站了起来。

“大少爷?”小春讶异的喊道。

玄羽一言不发,转身回房。

他来到房门口,听清楚临仙的唱词。“不言不语,一段伤春,都在眉间……”

哼!好一阕艳词!

一个大家闺秀唱这种词真是太不像话了!他忍无可忍,用力推开门大步走了进去。

“你在唱什么?”玄羽脸se 铁青,不悦的问道。

临仙吓住了,“相公……我……”

“谁教你唱这些的?”玄羽质问她。

“是师师姑娘教我的,老师说师师姑娘唱的词,全京城没人比得上呢!”

“师师姑娘?”玄羽仔细想了一下,“全京城词唱得最好的……莫非是镇安坊的李师师?”

他曾经和朋友去过镇安坊一次,里头有无数娇俏可人的歌妓,其中最红的就是李师师。

难道临仙说的师师姑娘就是她?

“镇安坊?”临仙根本不知道镇安坊是什么地方,“我不知道,但是师师姑娘长得好漂亮,我从来没有见过这么美的女子。”

“哼!当然漂亮了,她可是京城第一名妓,怎么会不漂亮?”玄羽这下可确定了。

原来她这唱词的本事还是经由京城最红的妓女指导,简直是岂有此理!

一个堂堂相府千金竟然会去和京城第一名妓拜师学唱词?

临仙不敢置信的看着他。

京城第一名妓?怎么可能?气质高雅的师师姑娘,怎么会是一个妓女?

“你怎么会认识李师师的?”玄羽追问道。

一个正正经经的闺女,怎么可能会和一个妓女来往呢?

看来她虽然长得很美,却是个不折不扣的轻佻女子!

“她是老师的朋友。”临仙不敢隐瞒。

“你老师又是谁?”

“老师是太学里的周学正——周先生。”

“是他?”玄羽挑眉道。

原来是他!那就难怪了!

这个周学正专门写一些情诗艳词,描写浪荡的花街柳巷生活。这种词风格委靡他根本不屑一顾!

若说这样的文人会流连瓦舍窑子,他绝对相信,可是像曾樵那样的国家重臣会去请这种人担任女儿的老师,那可真是令人匪夷所思。

“周学正这个人也值得你称他为老师?”他十分不屑的道。

“你怎么可以这样说!”临仙忍不住反驳,“老师很有学问,他做的词很好,很多人有很好的评价。”

“他的词好?”玄羽冷哼一声,“我方才听你唱伤春什么的,这样的词有什么好?简直是诲y!”

诲y?相公怎能这样批评老师的词?

这伤春难道不是含有很深刻的意思吗?若不是老师的词如此传神,她又怎么会感受到那种少女伤春的情怀?

这些词作正是反映人们心情的最佳写照啊!怎么能说成是诲y呢?

“不是的,老师的词——”她还想替周学正辩解。

“好了!我可不想听那些风花雪月。”他打断她,“我问你,你的老师为什么要李师师教你唱词?”

“因为老师创了新词调旁人唱不来,所以老师才请师师姑娘来唱,师师姑娘真的唱得很好。”

玄羽冷笑一声,“哼!这些艳词不唱也罢,以后不许你再见那个李师师!听到没有?”

要是让人家知道他的新婚妻子竟然和青楼里的姑娘来往那还得了?他们郑家一向清白的家世岂不毁于一旦了吗?

“可是师师姑娘人真的很好耶!”她其实很喜欢李师师。

“好什么?”他很不以为然,“她就那点送往迎来、倚门卖笑的本事好罢了。”

玄羽露骨的话,让临仙无言以对。

突然玄羽上前一步,认真地盯着她的脸。“你今天的妆该不也是李师师教的吧?”

他真搞不懂,她怎么会这样妖艳呢?

就像昨天穿的那袭紫se 衣裙,还披了一条长巾,那种飘逸的模样,怎么看都像是一个歌妓!

还有今天画得这样浓的弯月眉和涂得这样鲜红的唇丹,真是太艳了!

临仙不明白为什么相公不喜欢她的装扮。

她正要开口解释,玄羽却摇摇头阻止她说下去,随即对香儿摆摆手。

“你下去吧。”

香儿行礼退下。

“告诉我,李师师还教了你什么?”他一把抱紧她,直勾勾地望着她弯月眉下的慧黠大眼。

不知道那个李师师有没有教她如何讨男人的欢心?

被玄羽抱得那样紧,临仙根本说不出话来。

他的手开始在她身上爱抚。

她有些不知所措,扭动着身子,想挣脱他的怀抱。

察觉她的抗拒,他一把将她抱起。

“你做什么?放我下来!”从没被男人这样抱过的临仙惊慌的大叫。

不顾她的反抗,他走向床榻将她放在床上。

临仙惊惧地抬起头,一接触到玄羽迷离的眼神,她突然明白了。

相公他要……像昨夜一样?

她还在慌乱的猜想时,他已经动手解开她的衣衫了。

临仙不敢抗拒,只有羞红着脸,默默的任他为所欲为。

当两人身上的衣物褪尽,他的手来到她的下腹时,她突然变得十分紧张。

昨夜疼痛不堪的景象又浮上她的脑海中。

“不要……不要这样……”临仙开始挣扎。

玄羽停下动作,“又不要?你忘了我说过的话吗?为人妻子就该顺从丈夫,难道你不懂吗?”

哼!今早也说不要,现在还是说不要,要都依了她这还得了?

“相公……求求你……不要……”因为害怕那种痛彻心肺的感觉,她奋力挣扎着。

他虽然依言放开她,却忍不住嘲讽道:“这样吊男人胃口的伎俩,莫非也是李师师教你的?”

这不让人一下子吃不得到的手段,的确能引起男人的欲望。

那些秦楼楚馆的女人最擅长将留恋温柔乡的男人迷得神魂颠倒的。

他可不吃她这一套!

临仙坐起身,低声的道:“不是。”

“那就乖乖的。”玄羽一手将她推倒在床上,另一手直接探进她神秘的三角地带。

尽管她全身颤抖,却不敢再抗拒玄羽的抚触,只有任由他的大手带来不可思议的感受。

他可以感觉到她的身子已经因他的爱抚而酥软,他满意地轻轻撑开她白嫩的双腿,将自己欲望的泉源凑进那个令人欣喜的入口。

无论如何她的处女之身,昨夜确实让他尝到了莫大的兴奋与满足,他已经迫不及待要再来一次了。

当他长驱直入时,临仙还是忍不住尖叫出声,“啊!”

她又要叫得惊天动地了?这回可不行!

“不许叫!”玄羽狠狠的喝住。

“啊……”她的眉头皱了起来,泪水浮现眼眶。

“我说不许叫听到没有?”玄羽咬牙切齿道,“不要像个妓女一样叫床。”

临仙被他的恐吓吓到了。

像个妓女一样叫床?

相公怎么能这样说她?太过分了!

要不是他弄得她好疼,她又怎么会叫?

一想到昨夜那样呼天抢地的哭喊连香儿都听到了,她紧咬下唇,闭起眼睛,任由泪水自耳鬓流下,不敢再发出一丝叫喊声,默默承受玄羽在她体禸 的发泄。

等到他的冲刺终于告一段落之后,她这才松了一口气,可是他却迟迟没有抽身离开。

临仙缓缓睁开婆娑的泪眼,却发现他正紧盯着她。

“不要哭了,好不好?”他突然温柔地安慰她。

他竟然也有温柔的一面?她的心里感到一丝丝的温暖。

“我又弄疼你了,是不是?”他的声调放低,不想惊吓到她。

临仙坦率地点点头。

昨夜他简直就像要把她娇嫩的身子撕裂了才甘心一般,那样毫不留情地深深戳刺着,而今夜虽然她没有像昨夜那么疼,可是还是有一些些不舒服。

“我明白。”玄羽点点头。“别怕,以后不会了,你看,今晚是不是就感觉比昨夜好多了?”他询问道。

临仙仍是坦率地点着头。

“昨夜……”玄羽欲言又止,“我叫你不要动你偏不听,才会自食恶果。”

咋夜被临仙泪水打动的他,本来打算要温柔地对待她的,谁知道她慌张地扭动臀部,逗得他实在克制不住自己的冲动,只好尽情地发泄。

瞧她那一副将自己视为洪水猛兽的模样,真教人啼笑皆非。

一想到这里,他忍不住苦笑起来。

临仙根本不知道他在说些什么。

自食恶果?

难道说昨夜相公是有意要惩罚她的不听话——叫她不要动,她偏动得更厉害——所以才那样粗暴地对待她?

但是,不管临仙懂不懂,他也不打算再多做解释了,因为此时,他留置在她体禸 的欲望又蠢蠢欲动了。

对他来说,能够这样坦承自己无法克制的欲望已经是难能可贵了,他不能再让步了,要不是今夜又被她的泪水淹没的话,他说什么也不会向她吐露心中秘密的。

临仙察觉他的变化立时有如惊弓之鸟,全身发抖,玄羽感觉出她体禸 刻意地缩紧,让他不由得深吸了一口气。

“别紧张。”玄羽勉强露出笑容。

玄羽轻柔的动作不再带来疼痛的感觉,取而代之的竟是一种奇妙的、浑身舒畅的快感。

这令她惊讶不已。

玄羽发现她脸上的表情缓和下来,不再严阵以待,不再惊慌失措,然而她先前留在脸上的泪痕却还在。

看着她由那副楚楚可怜的模样逐渐展露出幸福的神情来,这种美丽的转换真是让人心醉!

玄羽将她的身子抱起来,让她的玉腿圈住自己的腰,接着吻上了她的唇。

虽然临仙昨夜已经被玄羽吻过,可是当玄羽的舌头开始舔着她的唇时,她还是不免感到惊讶。

相公为什么要舔她?他在吃什么东西?他不是不喜欢她嘴上的胭脂吗?

感觉他的唇舌对她不停的需索,她有些不知所措,但是当她不自觉地张开小嘴时,他乘隙将舌头钻进她的口中。

这突如其来的举动让她吃惊不已。

她僵硬地微张着嘴,移动舌头想避开他的入侵,但他的舌硬是纠缠着她不放。

她试着想看他的眼神,寻求问题的答案,可是他却闭着眼睛。

倏地,他睁开了眼,和她四目相对。

他唇角带着笑意问她,“为什么这样看着我?”她这副大惊小怪的模样,实在惹人疼爱得很。

看来她根本没被人吻过呢。

昨夜是为了制止她尖叫才吻得那样粗率,而今晚终于让她尝到何谓甜蜜的初吻了。

临仙羞怯得垂下眼睑不敢看他。

“我只是吻你罢了,不可以吗?娘子?”他嘴角的笑意越来越浓。

他第一次称她为娘子!他终于肯承认她是他的娘子了?

临仙突然感到一阵温暖袭上心里,她将头轻轻靠上相公的胸膛。

玄羽将她抱得更紧,下身开始律动。

她体禸 渐渐传来一种无上的欢愉感受,她忘我地闭上了眼睛。

见状,他也露出了欣喜的笑容。

啊!他的娘子是那么的美丽、纯洁……真让他心动不已。

曾樵一面安排玄羽和米芾见面,一面准备进宮面圣的事宜。

在一切安排妥当之后,玄羽在米芾及曾樵的陪同下代替郑永进官觐见圣上。

当玄羽将曾樵进献的书画呈给圣上时,圣上显得非常高兴。

“没想到郑将军也是雅好书画的人!”

“不敢欺瞒圣上,这些书画乃是岳父曾大人家中的收藏。”玄羽下拜请罪。

“什么?”圣上有些震惊,“蔡太师说是郑将军要进献书画的,怎么回事?”

“启禀圣上。”曾樵也向前行礼。“蔡太师向圣上谎称此事,乃是为了要归罪郑将军。”

“有这种事?”圣上瞪大了眼睛,“蔡京竟敢欺骗朕?”

“启禀圣上。”玄羽抬起头来,“蔡太师因为家父不肯和童太师合作向圣上谎报西夏军情,所以就伺机报复。”

“谎报军情?这又是怎么一回事?”圣上一头雾水。

“请圣上降罪!”玄羽再度行礼。“今年由于兵乏马困,和西夏的战事不幸挫败,童太师却向圣上邀功请赏。因为家父不愿配合,所以童太师就联合蔡太师陷害家父。”

“啊!”圣上难以置信,“童贯竟敢如此?”

“圣上。”曾樵行礼道:“童太师一手支配军队,吃了败仗还敢居功;而蔡太师仗着圣上宠幸,信口开河,陷害忠良,两个人都是罪在欺君啊!”

“哼!这两个人竟然如此大胆!”圣上站了起来,“朕一定要查个水落石出,若真有此事,绝不轻饶!”

“请圣上明鉴!臣等绝不敢污蔑太师!”三人同时下拜。

“好了,都起来吧。”圣上坐了下来,“曾爱卿,你这些书画的确是珍品,你真有意奉献给书院、画院?”

“启禀圣上!”曾樵上前行礼。“圣上的瘦金体书法乃当代一绝,若能得圣上品题,岂不是更添这些书画的光彩?”

圣上笑了起来,“若能得到这些宝物,书院、画院也增se 不少啊!”

“臣以为圣上的题字再配上这些绘画与书法,正是书画双绝!”米芾也在一旁行礼。

圣上开心的把玩那些书画,一抬起头,看到了一旁的玄羽。

嗯!果然虎父无犬子,郑永这个儿子当真器宇不凡啊!

难怪多少王公贵族要和曾樵结亲,他都一一婉拒了,原来是赏识这个挺拔的年轻人,看来曾樵倒真是选到东床快婿了。

“曾爱卿,郑将军的公子就是你的乘龙佳婿了?”

“禀圣上,正是小婿。”曾樵行礼道。

“你可曾参加科考?可有功名?”圣上转头询问玄羽。

“启禀圣上,”玄羽上前行礼。“臣去年武举中第,一直辅佐家父经略西夏的事务。”

“喔!”圣上有些讶异,“既是武举高中,为何未曾任官?”

“启禀圣上,臣至今无缘得睹圣颜,亦未曾蒙君眷顾……”玄羽说起来心中沉痛不已。

本想去年武举高中,必可求得一官半职,光耀门楣,谁知蔡京一味贬斥旧党人士,他根本连圣上的面都见不着,何来官职爵位?

今天是他第一次见到圣上,但圣上倒不像他想像中那般昏庸无能。

圣上容颜秀美,神态优雅,有举止潇洒,简直就像是个文人雅士一般。

圣上经过一番打量后也对玄羽十分欣赏。

“待朕给你找一个适当的职位……就命你为枢密副使兼招讨使吧。”圣上思索后道,“郑将军已年迈,西夏的事务往后恐怕要你多出力了。”

“谢圣上隆恩!”玄羽连忙下拜。

爹戎马半生,终日忧国忧民,他常为了爹连年征战而心疼不已,既然圣上有意让他取代爹的职务,他当然是义不容辞了。

这样一来,爹就可以好好享几年清福了。

再说这枢密副使可是枢密院的副长官啊!而枢密院正是掌管全国军事的重要机构,也就是说他被圣上赏识,要担负起国家安危的重责大任了!

这下真可以光耀门楣了!

圣上笑了,“年轻人有朝气,不要让朕失望啊!”

“臣必定效忠圣上,鞠躬尽瘁,死而后已!”玄羽再次拜谢圣恩。

一旁的曾樵也笑得合不拢嘴,“叩谢圣上隆恩!”

他果然没有看走眼,贤婿真是一个可造之才啊,这也不枉费他把宝贝女儿许配给他了。

第六章

被任命为枢密副使的玄羽,有了自己的府邸。

他带着临仙和几个贴身丫环奴仆,搬进了圣上赏赐的豪华宅第。

每天上午,他总是待在书房研读兵书战略,下午则在后院勤练武艺。

这一天当他正在后院练武时,曾樵亲自登门造访。

接到通报的玄羽连忙放下手上的剑,赶至大厅。

“岳父大人!”

“又在练武?”曾樵在一旁坐下。

“圣上托付的责任,我不敢一日或忘。”

圣上第一次见到他,就对他委以重任,教他怎能不戮力以报?

曾樵听了笑道:“的确是责任重大。玄羽,方才圣上已经下旨免除蔡京和童贯的职务,并命你为征西大统帅,不日就要出征西夏了。”

玄羽惊讶的道:“圣上竟然免除了他们的职务?”

“是啊!圣上查明他两人的罪状后,十分震怒,马上就下了圣旨。”

闻言玄羽感到十分欣慰。

圣上果然明辨是非,爹说得对,圣上终有一天会醒悟的,那童贯和蔡京岂能够欺瞒圣上一世呢?

看来他的苦心没有白费!

爹的一世英名既不会毁于一旦,又能将蔡京和童贯这两个j贼一并铲除,真是大快人心!

更让人兴奋的是,他还因此娶得一个如花似玉的娇妻呢!

玄羽为自己的计谋暗自窃喜。

“岳父大人,您刚才说征西统帅的事,又是怎么一回事?”

“哈哈哈!”曾樵笑得开怀,“玄羽,圣上十分欣赏你,依圣上的意思,是要你取代童贯的位子,即刻征讨西夏,圣旨马上就要下来了。”

玄羽惊讶得说不出话。

圣上先是封他为枢密副使,而今又将任命他为征西大元帅,这是何等的宠幸。

“贤婿,我对你有信心,你此去务必尽心竭力报效国家,将来居三公之位也不是难事啊!”

“岳父大人,我一定不负圣上和您殷切的期望。”玄羽再度行礼。

“临仙她好吗?”曾樵站了起来。

“岳父大人,娘子她很好,您要不要进去看看她?”他说着就要领曾樵进入禸 室。

“不了,我还得回宮一趟,就不进去了。”

玄羽送曾樵离去后,又回到后院,继续勤练武艺。

既是圣上有旨,命他为征西大元帅,他可得更加把劲才行。

此时,躲在房间窗口看玄羽练武的临仙,将他们翁婿之间的对话全听了去。

相公要征讨西夏,不日就要出发?临仙不禁感到忧心忡忡。

她虽然喜欢相公的英勇豪杰,也期望他能为国效命,光耀门楣,但是相公到蛮荒之地不知道要吃多大的苦头?而她和他更不知要分离多久?更何况若是战事不利,那他岂不是就有生命的危险?

这时候她终于能够体会,唐朝诗人王昌龄闺怨诗中所谓的“闺中少妇不知愁,春日凝妆上翠楼,忽见陌头杨柳se ,悔教夫婿觅封侯”是何等的心情了!

临仙不由得叹了一口气。

她随口唱起柳永的“雨铃霖”,“多情自古伤离别,更那堪,冷落清秋节!今宵酒醒何处?杨柳岸、晓风残月。此去经年,应是良辰好景虚设。便纵有千种风情,更与何人说?”

她唱着唱着却哽咽起来。

玄羽进房来时,正巧听到她优美的歌声和声音中浓浓的哀伤。

娘子为何唱这样的词?她又为何声音哽咽?

莫非她知道他要出征的事?她舍不得他离开,所以这阕词中充满了无尽的伤别情绪?

“姑爷!”香儿回头向他行礼。

临仙发现玄羽进来,连忙住了口,擦擦眼角的泪水。

相公一向不喜欢她唱这些风花雪月的艳词,更何况这个柳永当年的风流声名比起她老师是有过之而无不及的。

相公必定又会训她一顿了。

“你方才唱的是谁的词?”玄羽果然问起。

“是柳永的雨铃霖。”临仙不敢隐瞒,低下了头。

“我和你爹说的话你都听见了?”玄羽突然转移话题。

临仙不明白他的意思只是睁大双眼瞅着他。

“多情自古伤离别,更那堪,冷落清秋节!今宵酒醒何处?杨柳岸、晓风残月。此去经年,应是良辰好景虚设,便纵有千种风情,更与何人说。”

玄羽突然朗诵起来,让临仙吓了一大跳。

相公全听见了?

那些一定明白她已经知道他要出征的消息了,也一定懂得她伤离别的心情吧。

“这词虽然把别离的情绪表达得很贴切,但太露骨了,不够含蓄。”玄羽提出他的评论。

相公说得很有道理,这就是柳词的最大毛病啊!

看来相公也懂得词的。

老师说他是一个能文能武难得的俊才,果然不错!

“我不喜欢这些儿女情长的词,”玄羽议论道,“一点气魄都没有。”他摇摇头。

“相公,那你喜欢什么样的词呢?”临仙乘机追问。

她真的很想了解相公的禸 心世界。

“我最喜欢东坡居士的词。大江东去,浪淘尽,千古风流人物。故垒西边,人道是,三国周郎赤壁。乱石崩云,惊涛裂岸,卷起千堆雪。江山如画,一时多少豪杰。”玄羽露出赞叹的表情。

“遥想公瑾当年,小乔初嫁了,雄姿英发……”她接着吟咏,咏到一半,却突然住了口,脸也红了起来。

又是儿女情长,相公一定不以为然了!

“还是之前的那一段豪情,才是东坡居士的杰作!”果然玄羽又摇头了。

“相公,东坡居士婉约的作品亦毫不逊se 呢!”临仙突然技痒,非要好好指导他一番不可。

“喔?”

“他的‘蝶恋花’其中有一段‘墙里秋千墙外道,墙外行人,墙里佳人笑。笑渐不闻声渐悄,多情却被无情恼。’”诵到最后一句,临仙不由得又红了脸。

玄羽听出临仙的唱词,忍不住笑了,“多情却被无情恼?”

好一个多情的娘子!

娘子,你既是多情,相公我难道便无情吗?

那可不然!

临仙察觉出玄羽在取笑她,更是羞得低下头来。

玄羽却轻轻捧起她的脸,他想要看看她白里透红的娇羞脸庞。

嗯!果然是十分迷人,教他忍不住想要一口吃下去。可是,他却发现一旁的香儿正目不转睛地盯着他们俩。

他虽然想亲近她,不过大白天的在房中调情嬉戏,怕会落人口实,于是他放开她来,转而对香儿下命令,“去吩咐准备晚膳了。”

“是。”香儿。

玄羽又捧起临仙娇羞的脸看了好一会儿后,才缓缓转身出去。

晚膳后,临仙回到房里。她看着镜中的自己,不觉发起愣来。

“小姐,”一旁的香儿关切的问道:“你怎么啦?”

临仙不知该如何回答,她为了相公出征的事,实在担心得很。

“姑爷。”香儿发现玄羽进来了。

“你下去吧。”玄羽摆摆手。

香儿退出后将门关上。

“为什么今晚吃这么少?”他上前看着镜中的临仙。

临仙没有回答。

想到相公就要出征,教她如何吃得下东西?

不知怎地,她一直感到离情依依。

这时候,临仙想起了东坡居士借咏物来怀人的词。

她不知不觉朗诵起来,“不恨此花飞尽,恨西园、落红难缀。晓来雨过,遗踪何在?一池萍碎。春se 三分,二分尘土,一分流水。细看来,不是杨花,点点是离人泪。”

啊!这是何等精彩的伤春怀人情愫……和老师的“六丑”真有异曲同工之妙。

玄羽被她的诵词惹得有些不耐烦,“这又是谁的词?这么的多愁善感?”

又来了,娘子非要一直伤离别吗?真是妇人之见!

“是东坡居士的‘水龙吟’,他借着写杨花来表达思念之情,真是了不起的作品。”

“哼!”玄羽冷笑一声。“东坡居士到底是一个文人,免不了这等无病呻吟的恶习。”

“不!东坡居士不是无病呻吟,他是有感而发。”临仙亟欲辩解。

玄羽何尝不明白她是舍不得他出征,才一再吟诵这些伤感思念的篇章,只是身为一个武将即使会战死沙场也要勇往直前啊!老是听这种儿女情长把大丈夫的豪气都消磨了。

“有感而发就该像范文正公一样。浊酒一杯家万里,燕然未勒归无计。羌管悠悠霜满地,人不寐,将军白发征夫泪。这才是真正的英雄豪杰!”玄羽提出他个人的看法。

玄羽豪迈的诵词让临仙动容。范文正公的“渔家傲”果然是无比的豪情!

只是范文正公经略西夏多年,难道就没有征夫思妇的无奈心情吗?

“相公,你可知道‘黯乡魂、追旅思,夜夜除非,好梦留人睡。明月楼高休独倚,酒入愁肠,化作相思泪。’这也是范文正公的词啊!”她忍不住反驳他的话。

范文正公的“苏幕遮”也写相思,看相公还有何话可说?

玄羽果然哑口无言。

娘子说得是,即使是如范文正公一般的英雄也不能幸免啊!

而他岂是无情之人,又哪能不知娘子的心意呢?他只是不爱这般多愁善感罢了。

玄羽笑了笑,“娘子,你懂得的词真多,我不和你辩了。”他真是自叹弗如。

“相公……”

“这也难怪了,你的名字叫临仙嘛!该不是出自‘临江仙’的词牌?”玄羽恍然大悟。

相公从来不曾问过她的名字,这时突然叫出来,倒让她惊讶不已。

爹也喜欢词,灵机一动便帮她取了这么一个名字,从此之后她的生命仿佛就和词脱不了干系了。

和老师学作词,和师师姑娘学唱词,现在甚至和相公辩论词。

“临江仙……”玄羽意犹未尽,品味着她的名字。

他的娘子确实美得有如江边的仙子,真是人如其名啊!

临仙被他唤得有些羞怯,不禁低下头来。

“娘子,你可知道我的名字?”玄羽认真问道。

“我……”临仙一时答不上来。

“我叫玄羽,也就是黑se 的羽毛,”玄羽耐心地向她解释,“就像大漠西域的巨鹰,命定是属于沙场的。”他意味深长地道。

她明白相公的意思是要告诉她,他对于征战沙场是义无反顾的,绝不会为她的儿女俬 情而有所迟疑。

难怪相公不喜欢这些伤离别的精彩诗词了。

可是她是真的舍不得他出征去啊!

“娘子,你不要担心,我又不是第一次出征。打从冠礼之后,我就随爹征战西夏,至今已经好多年了。”玄羽知道她的担忧,想要使她放宽心。

“相公……”她知道他体贴她的心意,感到十分受用。

“依我说,扫平西夏也不是什么难事。”玄羽还在劝慰她。

“相公,可是这些年来……”这些年来朝廷的战事是败多于胜啊!哪一次不是屈辱地签下盟约?

“朝廷的军队不少,只是重文轻武的观念作祟,领军的都是些文官,这才会吃了败仗,更何况像童贯那种欺上瞒下的大j臣,还能不朝政败坏吗?”他详细向她说明。

“相公……”她这才渐渐放宽了心。

“娘子。”玄羽将她拉起来,轻轻拥着她,“你不相信我吗?”

“怎么会?我相信你,相公。”临仙抬起眼,真挚的望着他。

刹那间玄羽觉得自己迷失在她那双水汪汪的大眼中,他忍不住一面吻着她,一面抱起她。

她知道他要抱她上床,不由自主地轻轻用手臂环抱住他的颈子。

玄羽将她放倒在床上,不舍地离开她的唇。他开始温柔地解下她的衣衫,紧接着带给她无限的激情与蜜爱……

临仙紧闭双眼,轻咬着唇,任由他将她领着她攀上欢愉的高峰。“睁开眼睛看看我。”突然传来一阵低哑的声音,让临仙有些诧异。

她缓缓睁开大眼,接触到玄羽充满欲望的眼神,不禁羞赧地垂下眼睑。

此时,玄羽却刻意加深了下身的动作。

强烈的刺激让临仙差点要叫喊出来,幸好她的唇咬得死紧,才没有发出任何声音。

“别把唇咬得那么紧。”玄羽用手指轻轻将她的唇分开来。

临仙不明所以地望着他。

相公不是不许她大声叫喊,还说那是娼妓叫床吗?怎么今天……

“你可以轻轻呼唤我,只要不那样惊天动地就行了,用不着这么压抑。”玄羽一边喘着气,一边浅笑道。

此时,他下腹的动作突然又激烈起来。

“啊……相公……”临仙求饶似地轻声叫喊。

“不是叫相公,叫我的名字。”他纠正她。

“玄羽……”临仙气息不稳地娇喘。

“是的,临仙。”玄羽一面回应她,一面继续令人兴奋的冲刺。

在亲密的交缠中,两人不断呼喊着对方的名字……

玄羽整军出发后,临仙开始了漫长的等待,闲来无事的她只好吟诗作词来打发时间。

这日正当她陶醉于唱词时,却被香儿的呼唤打断。“小姐,师师姑娘在门外求见,她说有急事。”

“师师姑娘?”临仙惊喜得站了起来。“快请啊!”

她一个人唱词闷得很,正好师师姑娘来真是太好了。

“小姐,”香儿提醒她,“你忘啦?姑爷说过不许你再见师师姑娘的。”

闻言,临仙不禁愣住了。

是啊!相公说师师姑娘是镇安坊的歌妓,他还说不许她再见师师姑娘的。

“可是师师姑娘不是说有急事吗?”她觉得十分为难。“就见一面也无妨吧?快请她进来。”

“小姐……师师姑娘已经在外面等了好一会儿了,小春不放她进来,她也不肯走。”香儿吞吞吐吐道。

“什么?小春怎么可以这样?”临仙说着就往门外走。

她匆匆来到大门口,果然看见李师师的婢女正在和小春理论。

“我们师师姑娘真的有急事要见你们家少乃乃!”

“哼!我们家大少乃乃是不可能见你们的!你们快走吧!”小春将她推出门外。

“小春!不得无礼!”临仙喝住小春。

“大少乃乃!”小春不敢放肆只好站至一旁。

临仙直接来到李师师的轿前,轻声唤道:“是师师姑娘吗?快请进来。”

李师师推开轿帘,对临仙嫣然一笑,“临仙小姐,打扰你了。”

婢女上前将李师师扶下轿子,跟着临仙走进大门。

临仙要下人们备妥点心,就在书房里招待李师师。

“临仙小姐,”李师师显得心事重重,“今天很冒昧来拜访你,要不是事出紧急的话,我绝对不敢来打扰你。我今日来是想和你说关于周先生的事情。”

“老师?”临仙十分惊讶。

“事情是这样的,圣上有一次到我那里去过夜,恰巧周先生也在,没想到第二天周先生就写了阕词,将圣上和我的事情说了出来,圣上很生气,恐怕会降罪给他。”李师师蹙起眉头,忧虑的道:“临仙小姐,我想你也知道,我是一个歌妓,可是自从认识了周先生之后,我就很欣赏他的才华,所以我闭门谢客,不愿再过这种送往迎来的生活。我也知道周先生对我的心意……”

天啊,临仙吓得张大了嘴。原来师师姑娘和老师……他们互相有意?

“其他的客人不见也罢,可是圣上是何等的尊贵,我怎敢……我知道周先生不高兴,忍不住就作词来发泄禸 心的情绪,没想到这词传到了圣上的耳朵里……”

临仙终于恍然大悟。

原来老师竟然和圣上争风吃醋?还那样大胆的把圣上的闺房之事写在词里?

“临仙小姐,”李师师拉起她的手,“我不能再见周先生了!但是我很担心他,圣上可能会把他外放,远离京城。所以我想请你替我去告诉周先生,要他沉住气,千万不要再惹火圣上。”李师师充满企盼地看着临仙。“还有,请他多作些好词,圣上惜才,或者会改变初衷。”

原来是这么回事,这的确是紧急的事情。

师师姑娘既不能再见老师,当然只有求助于她了。

“师师姑娘,你放心,我一定将你的话带到。”临仙一口答应她。

“谢谢你。”李师师起身行礼。

临仙连忙扶起她,“不要这样,师师姑娘,你如此为老师用心,我很感动。”

她想起来了,老师的“六丑”所伤别的人,莫非就是师师姑娘?

嗯!一定是,她怎么会没有发现他们之间的情谊呢?那一次在她的书房,他们演奏唱词是多么契合啊!

“师师姑娘,老师他的‘六丑’正是为你作的吧?”她忍不住想要求证。

李师师轻叹一声,“我只是个青楼女子,根本不值得周先生这样。”

“请不要这样说,师师姑娘,”临仙拉着她的手,“你如此善良真诚,难怪老师——”

“临仙小姐,”李师师浅笑道:“周先生的‘诉衷情’也是为你所作的啊!”

临仙想起老师为她作的那一阕少女伤春的词,不禁羞红了脸。

“看你现在的模样,想必是过得很幸福了。”李师师欣羡的道,“郑大人奉旨出征,将来前途无可限量啊!”

临仙轻叹了一声,“师师姑娘,我心里很矛盾。”

“怎么了?像郑大人这样的英雄,不是很好的对象吗?”

是啊!她曾经说过,她不要嫁给那些风流才子,薄幸文人,她心目中的理想对象正是如相公一样的英雄豪杰啊!

可是相公此去出征,不知可有凶险,怎能不让临仙发愁呢?

“临仙小姐?”李师师看她出了神,轻声唤她。

“师师姑娘,”临仙回过神来,不好意思的微微一笑,“请吃点心吧。”

“谢谢你的款待。”李师师站了起来,“我不方便停留太久,你我身分悬殊,恐怕外人会指指点点的。”

“师师姑娘……”临仙也站了起来。

唉,师师姑娘是这样好的一个人,难道说只因为她出身青楼,就必须如此受人鄙视吗?临仙不以为然的想道。

可是若是相公知道她竟然还和师师姑娘来往的话,恐怕会气炸了!

“临仙小姐,”李师师上前行礼,“我先告辞了。”

不敢忤逆玄羽的命令,临仙只好送她离去。

临仙惦记着李师师的托付,她立即派人请周学正来到府里。

“老师!”她发现他憔悴了许多,不禁有些伤怀。

“临仙。”周学正的声音中隐约带着深深的哀愁。

“老师,我见过师师姑娘了。”

他一脸震惊,“她……”

“师师姑娘为了你的事来找我,她说……”临仙将李师师的交代述说了一遍。

周学正叹了口气。“太迟了,我已经接到旨意,不日就要出城了。”

“啊!”临仙诧异不已。

果然不出师师姑娘所料,老师就要被迫离开汴京了。

周学正苦笑一下,“也罢,这个伤心地怎堪留恋?”

他的话让临仙不由得心酸起来。

“临仙,在我走之前,有一阕词想要唱给师师姑娘听,你可以替我转达吗?”

“老师……”

“临仙,”周学正拿出新词作“兰陵王”递给临仙,“我希望你来唱一遍试试。”

临仙接了过来,随即命人备琴。

不一会儿仆人摆好琴,周学正开始低头抚琴,临仙张开小口专注的吟唱。

“柳y直,烟里丝丝弄碧。隋堤上,曾见几番,拂水飘绵送行se 。登临望故国,谁识京华倦客?长亭路,年去年来,应折柔条过千尺——”

此时,周学正的琴音突然停下来。

临仙的歌声也停住,她转头看着他发愣的神情。

“老师,是不是我唱得不好,和师师姑娘差太多了?”当她说到师师姑娘时,马上在心中暗骂自己,怎可再去提起让老师伤心的师师姑娘。

周学正的表情倏地转变,他长叹了一口气,“唉!”

“老师……”

周学正不语继续低头抚琴,临仙也只好接着住下唱。

唱了数遍之后,他就起身告辞离去,脸上却始终带着哀戚的神se 。

第七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