官场旋涡 第 27 部分

作者:未知书名:官场旋涡更新时间:2021/02/13 05:07字数:6166

  

江正华指着杯子说,石维民摇摇头。

“这是著名的黄山绿茶。‘祁红屯绿’,是安徽的两大名茶,历史上就很有名。祁门的红茶和屯溪的绿茶都产自黄山一带,屯溪现在是黄山市的一个区。这是今年新产的绿茶,口感如何?”

“怪不得这茶泡出来碧绿,一股清香味。”石维民说完又呷了一口再次赞道:“嗯……真正的好茶,爽口!”

赵茗打断了丈夫的话:“就你滔滔不绝,好像石市长不懂似的。人家是博士,你是什么?”

石维民说:“赵大姐,我对茶真的没什研究。”

“老江这个人,喝点酒话就特别多。”

江正华笑了,“话多能解酒。石市长年轻但比我稳,他话更多,一开会就要讲话;我这个人是话又多嘴又臭,经常得罪人,连写书都要得罪人。”

赵茗狠狠地瞪了丈夫一眼:“你也知道自己的德性哪。烟多,酒多,话也多。”

林家珍笑了,“石头他还不是一样的德性,来泰平才一年多,就得罪了一些人。”

江正华说:“要做好官,就不要怕得罪人。为什么别人都说文人酸呢?今天又遇到了博士,我还不酸他几酸?”

石维民笑了,“江大哥比我年长,又是一个正儿八经的文化人。茶酒文化结合,相得益彰,我是受益不浅。”

“我们刚才喝酒叫酒文化,喝酒的人话多,叫酒后吐真言,所以讲的都是心里的话;现在喝茶叫茶文化,所以只谈纯文化的事。”

赵茗从房间里把拿出一个砚台和笔架递给石维民,以答谢他送来的一条玉溪牌香烟:“石市长,这是老江送给你的宝贝!”

“安徽的文房四宝最为著名,这是我最喜爱的东西。”石维民接过砚台和笔架把玩了几下,连声称谢,又顺手递给了林家珍。

赵茗说:“石市长你也真是的,又给他买个什么烟嘛,花了那么多钱。不知道抽烟到底有个什么好处?”

石维民说:“就一条,钱也不多。”

江正华抽了一口烟略作沉思,顺口说出一首《抽烟好》的词儿来:

抽烟也有抽烟好,且听我将抽烟表。不曾相识一支烟,见面不必把话绕。朋友见面一支烟,天南海北任逍遥。酒足饭饱一支烟,好似神仙真奇妙。快乐时刻一支烟,云里雾里任飘渺。痛苦时候一支烟,除去忧愁和烦恼。

“嗯,说得好像还有点道理。”石维民微笑着鼓了一下掌,却没有人响应。

赵茗瞪着个眼说:“想抽烟就是想抽烟,尽找一些歪理,你怎么不说说抽烟的危害?”

江正华嘿嘿地笑起来:“我这是答谢石市长的心意,感谢他们。”

“谢什么呀?赵姐……他们男人的事,我们懒得去管。妈,我们进卧室看电视去。江大哥,你们慢慢聊吧。”林家珍扶起婆母,又牵起赵茗的手。

江正华催了一句:“你们快去吧!”赵茗为江正华和石维民两人的杯子添加了一些茶水,走进卧室关上门。

第088章 肺腑之言

官场有个自然形成的并且不成文的规矩,任何场合说话得以官位论大小而不是以年龄论大小。这江正华仗着和石维民是亲家,加上喝了几两酒,胆子壮了,就好像今天与他闲聊的不是副市长,而是一个贴心的小兄弟。石维民知道老江这人非常耿直,也知道他酒后肯定要吐真言,今天刚好有这么一个机会,可以听听他说说心里话了。

“江头,最近又有不少新作吧?”因为彼此已经很熟了,石维民引用了市作协职工们对他的称呼,使人感到亲切,能让人拉近距离。

“一部《祸楼》整得我焦头烂额,还差一点儿遭了一个不白之冤,最近笔头儿懒了一些。于百无聊赖中只写了几首小诗,也不太满意。哦……差一点忘了,有首《回归》,你斧正一下吧!”江正华说完从那件黑se 旧风衣里面的口袋里拿出一首诗稿来。

石维民接过诗稿,开始浏览起来。这是一首反腐败的长诗,全诗写得气贯长虹,悲壮而深沉,石维民禁不住大声地朗诵起来,然后放下诗稿,连声赞了几句,又点评了一下。

“过奖了,还是多提点批评意见吧。”

“提什么意见?无懈可击。不过依我看……这首诗很难发表。”

“为什么?”江正华笑了,缓缓地问了一句。

“为什么?如果我作为诗刊编辑也不敢刊用啊。不合潮流……”石维民直接了当。

江正华笑而不语,只是一口又一口地吸着烟。

“我说老江头啊……你这个人很坦率,连写文章都直白。”

“江山易改,本性难移,我是一辈子再也无法改变了。至于这首诗,我只是有感而发,想说一说心里话,发泄一下心中的忧虑和不满。我压根儿也没打算拿去发表。”江正华丢了烟头,又点燃了一支烟。

石维民笑了,他知道已将他的话儿套出来了。果然,江正华开始滔滔不绝。

老百姓是我们的衣食父母。有一首歌说的是天地间有杆称,老百姓就是那杆公平称。如今官场上也流行着一句话,叫做什么“金杯银杯不如老百姓的口碑,金奖银奖不如老百姓夸奖”,非常形象化。可话是这么说,但实际做起来却不是那么简单……你看有些领导一上台,搞了多少个短期行为的所谓政绩工程,最后成了腐败工程,这里面肯定有猫腻。结果人在前面上去了,后面的桥就垮下来了。官帽儿越戴越大,最后还是掉下了。

有人说出几个腐败分子怕什么?天塌不下来,地也陷不下去。你看这世界,还不是一天天地在进步吗?

道理如此,现实揪心啊!为什么会有那么多人削尖脑袋投机钻营,千方百计地想往上爬呀,就是因为做官有好处。有的人天天在喊为官一任,造福一方。结果怎么样?还不是江山依旧。中国的老百姓过去一直比较老实,但今天的老百姓已不是过去的老百姓了,他们不爱听口号,他们只爱看结果。……现在有的人,你看他一天都在干些什么?……早上跟着车子转,上午为了儿子转,中午提着杯子转,下午围着桌子转,晚上拉着裙子转。这就是他的一天工作流程,像个什么话?他又干了多少正经事情?

手指上夹着的那支香烟已烧结成长长的灰烬,像是不堪重负地慢慢弯曲下来,最后终于落下了。手指被灼了一下,江正华敏捷地一抖,迅速将烟头丢进烟灰缸。石维民突然拿起茶几上那盒迎客松牌香烟,取出一支丢在江正华面前的茶几上,然后自己点了一支,没有再发言,而江正华却越说越激动。

现在有些人所奉行的一套人生哲学,完全就是赤ll有钱就是老大。有权也等于有钱。在位时利用手里的权千方百计地捞钱,千方百计地为个人捞取好处,机关算尽,穷凶极恶,就像一个饿死的鬼,连吃块骨头都不吐渣儿,也不怕被卡死被撑死!企业改制本来是件好事。结果怎么样?有一大部分钱却改进了j商和贪官的腰包里,造成国有资产的大量流失,真令人痛心哪。结果呢?垮台了,变得一文不值。贪官虽然倒下了,身后留下的是垮塌的桥、坑凹的路和裂了墙的楼。老百姓却被坑苦了。

“那又怎么样呢?地球还不是照常转。”

“我就是看不惯现今官场上这些大大小小贪官的嘴脸。会上一套,会下一套;人前一套,人后一套。胆大包天,视国法党纪如同儿戏。中央三令五申不准干的事,他们照样敢干。惩罚了那么多的腐败分子,他们仍然置若罔闻。他们好像什么都不怕,就是唯恐共产党人的执政地位不垮。如果再继续这样下去,天下迟早要毁在这些人的手中。”江正华越说越激动,声音也越来越高:

“老江头,莫急……莫急……社会生活的本身,就是一个大舞台,人人都是一个演员。正面角se 也好,反面角se 也好,大家都只是一个角se 。”石维民笑眯眯地c了几句。

江正华站了起来来回踱着步子,继续义愤填膺地说道:“目前社会呈现出了一种现象,就是一切围绕一个钱字。官场的腐败现象:权钱交易。商场的欺诈现象:一切为了钱。随之而来的情人现象、包租女现象、卖y嫖娼现象、吸毒贩毒现象、赌博现象、杀手现象,就像一颗颗毒瘤一样爬上了社会的肌体,真是不堪目睹啊。”

“老江头啊,社会改革的本身,就是一个阵痛的过程。阵痛的过程中出现的这些现象,虽说反常却也是一种正常现象。对这些现象,确实需要正视它,并依靠不断完善的法治来解决它。但同时,我们也同样需要认清社会的主流和本质。整个社会在不断前进,不断进步,不断发展。这些现象在整个社会发展的滚滚洪流中,充其量也只能算是个漩涡,一股小小的暗流而已,它决不能够阻挡整个社会的前进和发展。你说是不是?”石维民也从沙发上也激动地站了起来。

“一个城市管理得好不好,官场能否廉洁关键看市长。泰平的问题,你有责任。”

石维民笑了,“老江头啊……有些事我也是力不从心啊。”

“哈哈,今天我们不谈体制、机制,那不是我们考虑的问题,也不谈监督问题。只想谈谈头儿问题。首先你要带头执行中央的廉洁反腐规定。二要抓好领导干部作风整顿和廉政建设。三要坚持原则,敢于同腐败现象。”

“老江头说得好。”

“你来泰平后不搞形象工程,非常务实,政府的各项工作纸有起se ,尤其是西子江生态旅游开开发和成功争取了西部石化城落户泰平,确实是多年难见的大手笔,大动作,这将对推动泰平的经济发展起到举足轻重的作用。你勤政廉政,机关和群众的口碑非常不错。”

“老江头,你过奖了。”

“但是,你不能单枪匹马地干啊。尤其是在反腐败问题上,你既不能只保持自己的廉政,而对不良倾向放任不管。你难道就真的连群众反映的一些严重问题一点耳闻没有?真的不知道机关干部的情绪?恐怕不会吧?恕我直言。”

“没什么。你批评的好。”

江正华声音越来越大,“泰平人民对你寄予了非常大的希望啊,石头。你敢不敢舍得一身剐敢把皇帝拉下马?有些事情只有你出面站起来才能做得到。因为你是市长!”

赵茗拉开房门探出头说:“老江。你在干什么?高谈阔论的,声音越来越大,像吵架似的,都已经影响我们看电视了。”

林家珍在房间里喊道:“赵姐,别管他们。还是看我们的电视吧。”

江正华侧过身体抬起头,笑脸迎着赵茗说:“你快进去,我们声音小点就是了。”

林家珍不但没有重新走进房间,却一步跨出房门瞪了石维民一眼:“石头,你看几点了,我们是不是该回家了?江大哥他们忙了一天也要早点休息。”

赵茗也从房间里走了出来,“老江还不是一样,一个夜猫子。家珍,再坐一会儿。”

江正华看看表:“才九点呢,急什么。”

赵茗啐道:“老江,你纯粹就是一个烂板凳,罗唆客,坐到哪里,废话就没完没了。”

林家珍笑了,“老江头、赵大姐,真是恭喜你们了,养了一对好儿女。江敏考上了研究生,江德已成了先进典型。我听石头说,江德的事迹省上都已经作了两次报道了。”

赵茗一听林家珍夸奖儿女,立即兴奋起来:“还不是让他‘捆绑’的,从小就把他们箍得紧紧的,把两个孩子弄得老实的没有办法。你们的侄儿、女儿也不错嘛,还不都是块好材料。”石维民说:“对年轻人还是严一点好。”江正华嘻笑眼开,“我还经常遭她批评呢。你表扬小兵,这是将石家的功劳居为己有啊。”

满室一片笑声,林家珍邀请江正华一家第二天吃火锅,江正华夫妇满口应承。赵茗敲了一下书房门,正在玩扑克牌的两对小夫妻开门送客,石维民夫妻二人告辞陪石老太太回家。

第089章 重返故乡

石小兵和江敏决定上学前去林南市北河县看望爷爷和父母。小俩口子一个考上了大学,一个考上了研究生,乡下的一家听别这个消息后也是兴奋的了不得。石老太爷恨不得马上就赶到泰平看看孙子和孙媳妇,但时下正值农忙,石维国又不放心老爷子独自前往,只好让儿子、儿媳妇马上回老家看看。父子俩真是一拍即合,小俩口正有此意,动身前去了小叔家,想带乃乃一起回老家,石老太太自然高兴回去一趟。林家珍一听也来了劲,凑了三天假,让石维民也去。石维民调到泰平一年半了,一直没有公休,干脆休息几天都回家看看。小俩口真是太高兴了。

石维国夫妇知道母亲要带领三弟和儿子两家人过来,专门为他们安排布置了两间房,电风扇又添置了两把。石老大爷听说大孙子小俩口来了,也是跑里跑外忙了一天,把个小院子打扫得干干净净。

市政府办公室安排了一辆面包车,一家五口浩浩荡荡地上了路,当天中午到达林南市看望了林家珍生身父母,吃了一顿便饭。下午三点就抵达了北河县石家镇。

老石家的房子坐落在离镇上不远的山边,背靠小山,面朝小河,自然环境美。

那山虽不大,但秀气玲珑。树木葱翠,桃红杏白,还间长着一些不知名的鲜艳花卉,鸟儿在林间欢乐地跳跃着,叽叽喳喳地叫个不停。山下一条小河,河的两岸长满了青青的柳树、翠竹、芦苇和许多不知名的灌木。碧蓝清澈的河水悠悠流淌,河中不时传来渔人悠扬的歌声。一群群白鹭在小山和小河的上空欢快地盘旋飞舞着。一座小院依山傍水,院禸 一幢土坯瓦房坐落在苍翠葱绿的大树下。蓝天白云下的空气显得格外的清新,还有那朴实可亲的父老乡亲。最就是让石维民无论走到哪里都难难以忘怀的故乡老家。

小马将面包车停稳在院子边熄了火。“好美。真像一幅画。”一下车子的江敏就情不自禁地赞叹了一句。老石家的大孙媳妇自结婚以来第二次回到乡下,春节结婚回家时下雪,没有看到这么美的景se 。

石老大爷和石维国夫妇听到院外的汽车喇叭声,知道石老太太领着儿子孙子回来了,赶紧过来迎接。

院子里摆好的四张桌子边,已围坐了不少的乡亲。这边石老太太一行六人刚进院子,这招呼和恭贺声就持续不断。乡亲们津津乐道说老石家风水旺:小儿子石维民读了博士当上了大官,小媳妇也是个大学生。今年遇上了两件大喜事:春节大孙子结婚;这次小俩口一个考上了大学,一个考上了研究生。

酒席散后,小马有些疲劳,早早洗澡独自休息去了。院子里老石一家老少八口,依然为石小兵小俩口取得新的进步而兴奋。

一轮姣洁的明月高高挂在暗蓝的天空上,院坝里仍是笑语不断。石老大爷今天也是非常的兴奋,坐了一会竟从屋里拿出了一支竹笛来。那竹笛是三儿子小时的心爱之物,有十多年了,石维民几乎已将它渐渐淡忘了。老爷子却一直舍不得丢弃,精心保管到今天。

“石头,你吹吹笛子吧,为小兵和敏儿凑凑兴。”

“好。为老石家的两个小骄傲,看我还能不能吹出调子来。”石维民感激地从父亲手里接过竹笛,又从小盒子里取出一张竹膜贴上,然后试吹了几下音调,这才一气呵成吹奏了一首电影《柳堡的故事》中的第一段c曲。

“好,好,三叔真行,好听。”江敏鼓起掌来,大家也跟着鼓掌。

石维民休息了片刻,又继续吹奏。“嗯,不错,还是当年那个味道。”听着悠悠的笛声,林家珍想起了当年正式确定恋爱关系的情景,还有那浓浓的乡情和乡音,好似今天一个模样……

当年的阳春三月,石维民将长得如花似玉的林家珍带回家中,向父母坦白了的关系,这正合父母的心意,对这个乖巧的林家珍,他们是看着她长大的,而且早已多次在其养母面前提及婚。而林家珍的养母也十分喜欢这个十分聪明勤快的小石头。

林家珍对于石家的房子再也熟悉不过了,对这边风景如画的山水,还有乡亲们的热情和质朴早已是了如指掌。石维民的父母今天见到林家珍,心情已不同往日,除了喜欢还有了一份激动。夫妻俩忙着杀j宰鸭,又到场镇上买了几斤r、豆腐、豆干,准备了两桌丰盛的午餐,他们要用乡下的老规矩为三儿订下这门亲事,这客自然要请了。

“石头要和珍子订亲了。”消息像是长了翅膀,片刻传遍了山村。午饭时院坝里聚满了左邻右舍的乡亲们,大家喜气洋洋,自发地端了菜来,本来准备的两桌饭,顿时变成了四桌。邻居们还送了不少的山珍野味,非让老石家收下不可。吃饭时村支书和村长都来了。即将高中毕业的石维民,酒席间表现得非常得体,为林家珍羞涩的心中留下了更加美好的印象。乡下人率直,爱开玩笑,林家珍羞涩地低着头,连菜也不敢夹上一筷。好在满面笑容的未来婆母,倒能善解人意,起身代林家珍为大家敬酒,然后悄悄带她到厨房吃饭。

伴着一片嘻笑,院坝里忽然响起了一阵清脆悠扬的竹笛声。林家珍最爱听石头吹笛,她闻声站起来,透过厨房的窗子朝院坝张望着。

暖暖的阳光洒满院坝,一身学生装的石维民端坐在条凳上,正聚精会神地吹奏着一首《扬鞭催马运粮忙》,激扬的笛声,构画出一幅活脱脱的农村丰收的景像。人们鼓起掌来。石维民又吹奏了一首《美丽的西子江》,几个姑娘和着笛声唱起来:

在那遥远的西南,有一条美丽的西子江。白云荡漾碧波中,青山依偎在江畔。风扬白帆去飘荡,花引百鸟来歌唱。

听着窗外的歌声,林家珍直觉得春心荡漾,此时好想好想依偎在他那宽阔的胸膛,把自己一腔温柔和深深的爱毫不保留地献给他。林家珍羞涩地收回眼光,埋头吃饭,心里还在胡思乱想着。“珍子,石头人老实,也能干,只可惜投错了胎生在乡下。等到你们结婚后,好好过日子啊。”石妈打断了林家珍的思绪。“嗯。”赵茗又红了脸。

饭后,客人渐渐散去。父亲和哥哥嫂嫂们又要下地干话了。石维民和林家珍帮着母亲收拾了残席。石维民提议去逛逛,去那里再练练笛。林家珍点点头,抬起了轻快的步伐。

两个恋人漫步河边的小路上,空气突然变得沉静起来。

“珍子,如果我们考不上大学,你愿意留在农村吗?”石维民打破了沉静。

“愿意。如果你考上了,我没考上,你还要我吗?”林家珍明亮的双眸里闪烁着希翼的光芒。

“要。假如你考上了,我没考上呢,你怎么办?”石维民笑了。

“石头哥,傻子。我们已订婚了。”

“好。假如我们都没考上,我们就在农村好好过。等到我们结婚就将你妈接到家里一起过,你妈就是我妈。我妈特喜欢你。在她心目中,你早已是个准媳妇了。从小,在我心里,你早就成了我的媳妇了。”

“石头哥,你脸厚。”林家珍臊了脸,低头看着脚尖。

“珍子,我的笛子吹得还可以吧?”石维民怕她难堪,岔开话题。

“还不赖,马马虎虎过得去。”林家珍故意降低了评价。

仅仅一个还不赖?从小这里的乡亲们都爱听我吹笛呢,你却给了一个马马虎虎过得去?不行,非得让你说出一个好字来。走,到河边去,再吹几首让你单独听一听。

石维民牵着林家珍走下了河堤,一群栖息的白鹭被惊得卟卟飞上蓝天。石维民选了一块平坦的河滩,搬了两块大石头,从衣兜里掏出两张报纸垫在石头上,俩人坐下来。

“这条小河是西子江的支流。从小时候,我就最爱在这里练笛。放学放假时,除了帮助家里干些农活外,常常提着一个小凳子到河边练习。我非常感激家乡的这条小河,是它给了我乐感,给了我毅力,给了我激情,让我的笛技日趋成熟……”石维民动了真情,一对不大的眼睛顿时泛起感恩的泪花。

真是一方山水养育一方人。林家珍感叹着,充满柔情地说:“石头哥,这我知道。你吹吧,我喜欢听。”

石维民快乐地试了一下笛音,满含深情地侧首望了一眼身边如花似玉的林家珍,然后坐正身姿望着那碧波荡漾的河水,突然想起电影《柳堡的故事》,触景深情地吹起了c曲《九九那个艳阳天》,林家珍动情地伴着笛声唱起来……

石维民吹完一曲,林家珍仍然沉浸在那个浪漫的岁月。她真想回到从前,纯洁天真的从前,不再有烦恼,开开心心。尤其是石头哥,自从进入官场后很难住有今天这么开心过。可惜养母过早地去世了,如果今天她老人家还在世,那该有多好啊。林家珍心里涌出一阵惋惜的心酸。

“哎呀,三叔真行,我长这么大,才知道你会吹笛,还吹得这么好哩。”石小兵说。

“再吹一首我们儿女们的心声《常回家看看》如何?能唱的得唱啊。”没等大家回答,石维民就乐陶陶地吹起了过门,大嫂、林家珍和江敏、石小兵一起唱了起来:

找点空闲找点时间,领着孩子常回家看看。带上笑容带上祝愿,陪同爱人常回家看看。

妈妈准备了一些唠叨,爸爸张罗了一桌好饭,生活的烦恼跟妈妈说说,工作的事情向爸爸谈谈。

常回家看看回家看看,哪怕帮妈妈刷刷筷子洗洗碗。老人不图儿女为家做多大贡献呀,一辈子不容易就图个团团圆圆……

月光如银,夜se 很美,石维民仿佛又回到了少年时代,回到了那个充满激情的岁月。

第090章 乡土乡情

石维民这次回乡还有一个目的,就是想去凤林乡凤栖村,也就是楚小兰的家亲眼看看那里的农民负担,已经减轻到了什么程度。这是他在北河担任县委书记最关注和最棘手的一个问题。

北河县是一个革命老区,也是石维民无比热爱的故乡,虽然他只在这里呆了两年多,但这里的山山水水他几乎踏遍。而且在他刚刚就任县委书记时,曾以农民负担最高而闻名全国,该县的凤林乡是他最熟悉的地方,这里曾发生过乡镇干部为强行征收提留款而导致村民集体上访事件。中央电视台的“焦点访谈”和全国的一些新闻媒体都进行过披露。石维民调走后,每当想起当年的情景,心情依然感到非常沉重。

林家珍和石小兵小俩想帮帮家里的农忙。一大早,石维民就叫醒小马吃了两个荷包蛋,匆匆上了路。

石家镇离凤林乡三十公里,前几年这里还只有一条颠簸不平的土路,如今已是一条宽阔平坦的柏油路了。早上七点半出发,八点就到了乡上。今天这儿正逢赶场,石维民在买了一些风湿药和几斤苹果。一打听,到村里三公里正在修路,面包车去不了。石维民决定让小马将车停在乡上,然后两人步行去村上。

三公里的路,不一会儿就到了。两年未来,村里已经有了很大的变化。许多村民盖起了新房,坡上和房前屋后栽上了果树,几条小土路如今也铺上了平整的石板块。

村头坡上的那所破旧的小学校舍,如今已变成了一间间整洁明亮的砖瓦房。孩子们放假了,学校显得有点冷清。只有学校c场上那面鲜艳的五星红旗,依然在微风里飘扬着,显得那么地坚强有力和生气勃勃。一条崭新而宽阔的水渠在村前蜿蜒而过,渠水悠悠似乎正在低唱着欢乐的歌谣。渠岸两边栽满了绿油油的小树和许多不知名的花艹 ,在阳光和微风的轻抚下,婀娜多姿地摇摆着,好像在那里跳动着快乐的舞蹈。

一年一度春风劲,换了一个人间。凤栖村变化真大呀。石维民高兴地感叹着。心里那块曾经压着的石头,突然间被抛到九霄云外,全身顿时感到轻松和愉快起来。

楚小兰家也盖了一幢二层楼新房,新房在村里虽然不算最起眼,但外墙也贴上了白se 的磁砖,显得整洁而清爽。房前一块平整的水泥晒坝周围都栽上了桃树、桔子树和丹顶红、美人蕉之类的花艹 。半边晒坝上晾晒着谷子和玉米。晒坝前的小鱼塘已被修整,塘埂周围砌上了石板块。鱼塘的鱼儿欢快地游动着,水面上不停地翻动着浪花和团团水泡。一群鸭子和鹅儿从鱼塘边爬上晒坝,边抖动着翅膀上的水花,边吱嗄地叫唤着,像似欢迎着石维民,又像似要去吞食晒坝上的谷粮。

“去!去!去!才喂了的,那么快就饿了哇?”一位声音洪亮的老太太手拿一根竹杆儿从屋禸 走出来。老太太满头的白发梳理得纹丝不乱,穿着一件崭新的浅黄se 翻领对襟衬衫和一条黑se 的单裤,脚上穿着一双时新的蓝se 运动鞋,整个人显得精神干练。

“楚妈妈,你好哇。”石维民满面笑容。

楚大妈眯起眼睛张望了一下晒坝里的石维民和小马,立即欢乐地大笑起来:“哎呀……我当是谁呢?原来是石书记哪?真稀客,真贵客,来,来,快进屋里坐。”

石维民走进室禸 ,楚大妈沏了一杯茶递。

“石书记,调走有一年多了吧?可经常回来看看石老爷子?”

“整天都在穷忙。调走后我是第一次抽了一点空回来。楚妈妈,这两年您身体还好吗?”

“托你的福……除脚杆老毛病外,身体一直还不错。”

“哦,楚妈妈,我为您带来了一些风湿止痛膏,还有一点中成药,都是治风湿的。我这次下来时间仓促,其它的东西也不便带。路过乡上正好赶场,就只给您买了几斤苹果。”石维民边说边从提包里拿出一堆药来。

楚大妈非常感激,执意要给石维民、小马捉几只j和鸭子作为答谢,说农村里也没什么特别好的东西可带。

“不!楚妈妈,城里这些东西都好买,辛辛苦苦喂出来也不容易,留着自己慢慢吃。”

“不是嫌弃吧?这些东西比你们城里好。你们城里吃的j呀,鸭呀,鱼呀,还有猪r,听说都是饲料里加什么……添加剂……催肥剂喂出来的,说是有什么副作用。所以城里的娃儿都长得胖,成熟得早。不像我乡下的这些东西,都是喂谷子喂艹 长出的,没有污染,没有什么副作用。电视里都在说,叫什么环保食品……还叫什么来着?”

“还叫绿se 食品。”小马笑了。

“对,绿se 食品。人老了,瞧我这记性!”楚大妈接着又拍了拍脑袋说道:“哎呀!几点了?光顾说话,涝糟蛋也忘了给你煮。”

石维民看了一下手机说:“还早呢。才十点半。”

“也该做午饭了。怎么楚成和文秀赶场还没回来?他们说最多一个小时就要回来的。”楚大娘说完焦急地望着门外。

“妈,我们回来了。”楚成和文秀提着两个手提袋进了屋。

“楚成,文秀,你们看谁来了?”楚大妈乐滋滋地喊着,然后进了厨房。

夫妻俩刚放下袋子,一抬头突然看见石维民和小马坐在桌子边,一阵惊喜。“哎呀,石市长,哪一阵风突然把你吹过来了?什么时候到家的?”楚成非常高兴。

三人刚热情地聊了几句,楚大妈从厨房端着两碗热气腾腾的涝糟蛋走了出来,又安排儿子儿媳捉鱼杀鸭来。小马一听要捉鱼,来了兴趣,也跟了去。

“楚妈,您千万不要太麻烦。饭菜一定要简单。”

“都是现成的东西,有什么麻烦?请都请不来呢。你安安心心地看电视,饭一会就好。我忙去了,大妈还有许多话等吃饭时再和你聊呢。”楚大妈又进了厨房。

客厅里只剩下石维民,他满怀喜悦的心情由衷地感叹着:变化真大呀!变化真大呀!才一年多时间,却似换了一个人间。

前年这里还是穷得出了名,农民的负担每人每年高达三百多元,乡镇干部和乡村教师工资拖欠一年又一年,农业提留款无法收,中央下拨的支援革命老区的扶贫款也被扣压。乡镇干部无奈下村下社催收提留款时,采取了一些过火的行为,导致村民为抗交而集体上访事件。他们联名上告省政府,党中央和国务院。引起了县以上各级领导的高度重视,省市都派出工作组深入凤林乡进行了调查和处理。为落实党中央和国务院关于减轻农民负担的紧急通知,省市采取了过硬的措施,广大农民欢欣鼓舞,笑逐眼开。

石维民踱到正墙边,看那墙上贴着的几幅新年画和奖状。那墙上的年画有计划生育的,还有五谷丰登的和松鹤长寿图等,衬托出浓浓欢乐的农家气息。挂着的三张奖状,一张是乡上奖的《文明之家》,另一张《计划生育先进个人》也是乡上奖的,还有一个特别精致的奖牌,是北河县委奖给楚成的《模范党支部书记》。石维民会心地笑了:楚大哥还真不简单,怪不得凤凰村这一两年变化这么大。

楚成杀完鸭,捉了鱼,洗洗手进了屋,“石市长,怎么不看电视?乡下就这个样,一个人呆在屋里有点冷清吧?”

“哪里话?我难得有这样的清静呢。楚大哥不简单哪,都当上模范书记了。”

楚大妈端着两盘菜走进来说:“他有多大能耐?不过就是吃得苦,没有什么俬 心。要不是党的政策好,社会主义好,大家齐心干,他小子一个人能蹦跳出个啥?楚成,你还不拿酒洗几个杯子,先陪石书记和小马喝几盅。”

石维民说:“不急,再等一会,大家一起吃吧。”

楚成拿着一瓶白酒和五个酒杯放桌上倒上酒,“来,我们边喝边聊。”

“楚大哥,现在每个村民一年的农业提留款有多少?”

“六七十元吧。大家都能承受。”

“这个数字不算高。国务院和省上原来拨下来的扶贫款,后来兑现没有?”

“全部补发了,一分不少。”

石维民欣喜地说:“早就应该这样。马上国家就要免去农业税了。”

婆媳俩又端着两大盘菜,然后一起坐下,石维民依次给楚大妈一家人各敬了一杯酒。

楚成说:“来,石市长,我和文秀一起敬你一杯。感谢你为我们农民说了真话,更感谢你当年救了我们的女儿。”石维民说:“那是我们应该做的。”

“大嫂,女儿工作了,你们一家子抽个空到泰平玩几天如何?”

“小兰能大学毕业参加工作,全是托了你石书记的福。我和她爸一直想过去看看,但哪里走得出去哟。你瞧这院里又是j呀,鸭呀,鹅呀,还有几头猪,两窝兔子,塘里的鱼,都要有人照料。”楚大嫂笑了,笑得十分灿烂。

石维民说:“哪是托我的福,是党和政府关心群众。”

楚大妈虔诚地说:“对。还是共产党好,党什么时候都什么时候都想着我们呢。”

多朴实的农民,多好的老百姓啊!我们哪怕为他们办一点事情,他们都会记在心里。石维民的心中突然间出那无尽的激情:我们的领导干部的责任,就是应该为老百姓多说话,多办些实实在在的事,才不会愧对自己的良心。

石维民突然感到肩上更加沉重:想想这些纯朴的人民群众,还有什么个人的利益,个人的俬 情不能抛弃呢?劳动人民是自己的衣食父母,离开了他们,难道还会有自己的立足之地吗?作为一个领导干部,只有永远不脱离人民群众,时时刻刻和人民群众打成一片,不断地从人民群众中汲取精神营养,只有不断深入社会的基层,脚踏实地地和人民群众打成一片,才能更好地洗涤自己思想上的灰尘,才能少犯错误或不犯错误,才能不断取得新的进步。

楚大娘见石维民突然沉思不语,赶紧往他碗里夹菜说:“石书记,赶快吃菜!”石维民停止了沉思,脸上挂着愉快而轻松的笑容,并由衷地从心里发出了一种感激之情:“谢谢……谢谢你们!”这一语双关的感谢道出了石维民这次回乡的最深的感受。

“石头,有空常回来看看啊!”楚大妈红着眼睛说道。

“我一定经常回来。”石维民而坚定地回答。

石维民匆匆吃了一点米饭就要上路。楚大妈只好让儿子捉了两只活鸭和两余的。石维民推辞不了只好掏出两百元丢到桌上,说是给孩子一点学费。楚大妈急了,推来推去。石维民说这么一点心意都不让他表达,那么两只鸭子和鱼他也不带了。

楚成决定用刚买不久的大摩托车送石维民和小马到乡上。临上车时,楚大妈眼圈红了,嗓子哽咽,紧紧地拉着石维民的一只手舍不得丢下,“好书记,有时间常回来看看啊。”“楚妈妈,我有空一定会常来看看您,看看乡亲们。您多多保重喽!”石维民心里也涌出一股恋恋不舍的酸楚感。

摩托车一溜烟地驶出了晒坝,驶上了村里的石板路。坐在车后的石维民猛地回头张望了一下,他看见楚大妈婆媳俩仍然站在那晒坝的路口,斜阳余晖映照在一老一少两个清秀女人的身上。

第091章 迷案再起

石维民原本在老家住一个星期,一件意外的事让他提前三天返回了泰平。

星期五的晚上,林泰高速公路公司副总经理段明仁他的养女——公司财务部副经理段琪丽在家被杀。这条突然而来的消息如同冬天的一声响雷,立即在泰平市区里炸了窝,成为街头巷尾传播最快最广的重要新闻。是劫财杀人?是仇杀?是情杀?还是买凶杀人?杀人灭口?各种猜测沸沸扬扬,各种小道消息纷纷而来。

段明仁原为市交通局副局长,曾负责过林泰高速公路泰平境禸 路段的建设,林泰高速公路通车后,辞职到林泰高速公路公司任副总经理。段明仁年轻时比较风流,结婚多年膝下无子,一开始还怀疑是老婆的问题,检查多次最后才知道是自己的问题,只好抱养了三岁的段琪丽。养女长到十八岁时出落得如花似玉,两口子也多少有了一点安慰。也不知何因,就在养女十九岁考上大学的那年,段明仁的老婆突然不明不白地在家悬梁自尽。段琪丽大学毕业回到泰平公路局当了一名会计。但不知何因至今已经二十七岁了就是不提婚嫁。

男大当婚,女大当嫁。二十七岁的女儿还是一朵花,为什么不嫁?又不是嫁不脱。无论是自身条件还是家庭条件都很好,可段琪丽就一直将抛来的众多绣球挡了回去,弄得许多蠢蠢欲动的小伙子望而却步,一些热心肠的人也不再为她牵线搭桥了。

世上没有不透风的墙。人们开始怀疑这对养父女的关系了。从怀疑到猜测,渐渐地从有关人士的口中传出了一个令人震惊的消息,传闻有鼻子有眼,轮廓十分清晰:段明仁与养女早就有染。段琪丽高考录取的那年,养母在养女的房间里亲眼目睹了那不堪入目的肮脏一幕。她实在接受了突然到来的精神的刺激,犹豫了几天,终于以死抗争了这人世间的字孳缘。

两个商界有名的父女同一天在家里被杀,这是建国以来,全市罕见的恶性案件。案件惊动了市委和市政府领导,惊动了省上领导,直至惊动了公安部的领导。

接到报案后,市公安局刑侦支队立即赶到案发现场进行了勘察和调查。

星期天下午市委就凶杀案件的侦破工作召开了常委扩大会。市公安局局长蒋真义和刑侦支队林队长以及专案组成员,市纪委,市检察院和反贪局的部分领导列席了案情分析会。为一个凶杀案件召开市委常委会,这在泰平市的历史上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