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玉案 分卷阅读59

作者:井蓝书名:青玉案更新时间:2021/02/19 06:07字数:1278

  

沪上废弃教堂,蘅州边界主战场!”宋昭声音低哑,却从中透出一种灼灼的声嘶力竭,“完全符合的路线,准的枪法,枪支来源,你觉得还会有谁?顾声,睡在你旁边的那个人,他造过的杀孽足够他下一百次地狱!他背着……”

“那你呢?你我手上就是干净的,你身上就没有背着几条命债么?”江承轻声说,语气甚至没有多大的起伏。

宋昭惊讶地看着他,突然笑了一声。

随后他摇了摇头,侧过脸说:“别的那些人地位如何后果如何先不论,江续呢?他怎么办?你现在向江总司令隐瞒,等你爹找上门来呢!你怎么办?你当时……”

江承闭眼摇头,宋昭见状止住了话头,转而感叹道:“顾声比你想得深太多了,不,比我们想的都是,根本不可能,你……”

“如果你那么想,”江承睁开眼,似笑非笑地看着他,“你就让方凯去抓人送到沈耀或者江知涯手里就好了,现在又是在和我说什么呢?”

宋昭一噎,本能地想反驳,却倏地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说什么呢?

因为江承对顾声的特殊态度实在太过鲜明卓著,以至于他下意识地就觉得动顾声是要经过江承同意的吗?

还是他从一开始就对那个人心存恻隐,甚至隐隐地希冀江承的态度居然能挽回他必然的死刑呢?

事实上江家尚未分家,江承也没有取代江知涯,且不说沈家大当家沈耀,江知涯的命令就是盖过江承本人的,宋昭本来就为江家最高领导服务,不经过江承又有什么不可以?

后一种推测则更为荒谬,他跟顾声不过萍水相逢,因为江承才有了几面之缘,而顾声犯下的事他纵死千百回也难息众怒,他的任务就是亲手将他送上绞刑架,又怎么可能有所动摇呢?

……宋昭知道他这一刻的所有念头都不过是冠冕堂皇的扯淡,但他也深知他只有这一种选择。

某一种极其隐秘、隐秘而不能申说的幽微的缝隙在他心底挣动,他明知最好的解法就是待它自然愈合乃至平息,但他却控制不住,甚至他在极深极深的意识深处,希望保护那棵芽能尽可能地再长一点,再长一点。

所以他来了。坐在江承旁边。

“还有些别的线索,我回头再跟你说吧,如果你愿意听的话。”宋昭叹了口气,抬起手腕看了眼表,又看了看门外,“十三分钟,方老兄还算给面子。”

他起身出去和方凯打招呼了,方凯也没有过多的提及那个案子,他简单地问候了一下江承的伤势,得知并无大恙后就表示过后再来探访。

江承完全没有听进去他措辞得当的问候或是试探了什么,他刚才对宋昭的态度是某种不可言说的习惯性护短似的结果,而事实上他受到的冲击几乎将他的思维能力逼到了强弩之末,以至于他甚至不知道该作何反应!

他不能不相信宋昭的每一句话都是滴血的现实,过去的一幕幕在他眼前飞速划过,从长福酒楼外那个闯进来为孙女伸冤的老头开始,年轻人面孔上模糊不清的哀伤,他在问“新津口”是什么;不久后茂林公馆熊熊燃烧的火焰,顾声在他身侧是细微而鲜明的颤抖……

沪上那一出流光百转、椎心泣血的《青玉案》。

顾声的暗示如此明显,甚至都不加遮掩,他将他的悲悯和哀怜写在折子里搬到舞台上,而江承每一次都离他如此之近,他却因为他的轻狂和大意一次次放过了那些致命的细节。

而顾声用那把沾着上位者鲜血的枪指向他,告诉他将一再地为此付出代价。

几分钟后,大概就在方凯走了没多久之后,宋昭又一次推门进来,在江承疑问的目光中面se 隂 寒江承认识他这二十年,都没见过宋昭在他面前露出这样的脸se 。

宋昭劈头盖脸就说:“江承,你听说过尚芸芳吗?”

江承短暂地愣了一下,还没有从刚才的思索中反应过来,遵循本能地问了一句:“什么?”

他还想问他怎么又回来了,而宋昭难得一见的差到极点的脸se 让他都感到这时候似乎不应该再问,只见宋昭在病房里犹豫地来回踱了几步,双唇紧抿那画面就好似他喉咙里藏着一条毒蛇,一张嘴就嘶嘶地咧开食人的血盆大口。

紧接着他脚步略微一顿,就像思虑陡然云开月明似的恍然的一瞬,他飞快地转过脸,对江承说:“她是顾声的生母。二十五年前,津州四大坤伶之一,尚芸芳!”

那段历史无论对江承还是宋昭都太早了,他们对那时候盛极一时的曲艺的印象,大概只停留在逢年过节家里的堂会和随长辈到戏院交际,江承无论如何想不起这个名字,倒是模糊地想起了另外两位,都是许给军阀富商做小最后被正室整得一命呜呼了的。

江承皱了皱眉,眯细眼睛看着在他面前来回走动的宋昭:“这事我会去查,他身世的事情我早就知道,只是没过问,他另有生母,这有什么问题?”

“我也是刚刚才得到消息……”宋昭靠在床尾坐下来,下意识地要去摸烟,最终只低微地叹了口气,“我就一直奇怪,为什么尚芸芳突然从梨园消失,而再想查她隐姓埋名后的生活轨迹这么困难……”他喃喃自语,似笑非笑地望向江承:“我当时就想,这事绝对有人压着,上面的人!有人不想让人知道!

“你猜是谁?

“是江总司令!是你亲爹!”

他这话已经有点离谱了,饶是血口喷人都不能把这莫须有的一桩事扣在这样一位大人物身上,还是当着他的亲小子的面,江承都有点觉得可笑了:“宋昭,你在说什么?你的意思是江知涯年轻时候风流浪荡搞大了舞女的肚子不敢认,把人封杀了事,而现在的顾声就是他的俬 生子,我同父异母的亲兄弟?!”

至此,他已经完全确信宋昭今天完全是发了疯,白日做梦,不切实际,满嘴跑火车,连带着他先前的话一并作废。他甚至在心里长舒了一口气,自欺欺人地想着待宋昭这疯子这天一走,他就赶紧让人把事情查个水落石出。

宋昭却对他那一霎那纷乱如麻的思绪了如指掌,甚至,他敢说,这世上在那一刻没有人比他更能理解江承的处境,因为他听到这个消息的时候,他的反应有过之而无不及。

那种推断显然是无比荒谬的,这么说顾声至少应该比江承大才对,而顾声在鸿新班那实打实的七年是不骗人的,江知涯和宋氏婚更后是没有玩舞女这一说,俬 生子根本无从谈起。

宋昭摇了摇头:“不不不,如果是那样的话,没准事情还更简单些。而事实是,根据冯征留下的笔记,以及侯培贵等当年和尚芸芳一起出来的老人的口风看,是尚芸芳和江南织造的富商顾氏再结姻缘,而江总司令为了避我姑母的追查,屠了顾氏一家满门。”

他姑母就是江承名义上的娘,江续的生母宋淑珍。

宋昭最后一句说的很轻,轻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