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平则鸣 分卷阅读160

作者:宋昙书名:不平则鸣更新时间:2021/02/21 18:18字数:1247

  

肠,举兵造反。毕竟她几次想要借机募兵,都被徐三搅局破计,她现如今缺兵少马,而燕乐四周,又有官家的军马驻扎,若是此时举兵,一来,名不正,言不顺,二来,匹马只轮,并无胜算。

官家所说的这“载以辎车,县以次传”八个字,意即让她坐着囚车上京,沿途各县都要帮着押送。此举形同侮辱,瑞王只有两条路可走其一,假作恭顺,上京受审。其二,坐实罪名,举兵而起。而她一旦坐实罪名,官家便能名正言顺,大举讨伐。

官家素有仁爱之名,若是只见了个所谓虎符,听了一介艹 民三言两语,就挥军而上,征讨自己的亲外甥女,自然会招来非议。她如今逼着瑞王造反,实乃明智之举。

徐三叩首应下,随即缓步行入侧间,稍稍一思,便点毫磨墨,不多时即挥笔而就,双手捧着那文书,分外恭敬,呈于官家案上。官家不急不慢,拈起那文书,字字读罢,微微颔首,又让周禸 侍誊抄于玉轴之上。

她不曾多言,这就说明,她认可了徐三写的这份圣旨。徐三提了许久的心,总算是暂且放松了下来。先前她虽看似镇定,但心中到底还是有些担忧,毕竟圣意难测,她不知道自己所写的文书,能否与官家的心意相符,更不知自己这怎么也比不上古代土著的文笔,又能否入得官家的眼。

徐挽澜垂手而立,站在一旁,又候着官家吩咐。官家却好似忘了她似的,低下头来,默不作声,批阅奏章,时而蹙眉,时而嗤笑。徐三娘在旁站了得有半个时辰,心中兀自想道:

幸而从前做了几年讼师,站在衙门里打官司,一站就是几个时辰,也算是有所习惯。不然的话,真要站到手脚发麻,闹出笑话来了。

她纹丝不动,立在原处,眼睛也不敢乱瞟,只直直盯着铺陈于地的御窑金砖,仔细端详着那金砖之上,虎跃龙骧,凤翥飞云,当真是镂尘吹影,穷工极巧。遥想那魏大娘的府邸,也算是碧瓦朱甍,雕栏玉砌了,可跟这宮苑宝殿比起来,当真是云泥之别,不可相提并论。

人站得久了,无事可做,这思维难就发散起来。徐挽澜一想起魏大娘,紧接着便想起了韩小犬来,也不知那虎落平阳的俊美郎君,如今又飘落在开封何处,可曾复了官籍,可曾嫁人为夫。

她正垂首细思,忽地听得官家唤了她的名字。徐挽澜心上一凛,赶忙拱手应声,接着便听得官家缓缓说道:“崔舍人坠马之后,一直不曾转醒,自明日起,你便暂居宮中,替她做事。待她复旧如初,你再出宮为学。”

这所谓崔舍人,即是崔钿的姐姐崔金钗,先前与徐挽澜在寿春曾有数面之缘,是个持重稳妥之人。

她坠马昏迷,人事不知,官家若是急着调任旁人,难显得有些不近人情,更还有碍崔左相的情面。徐挽澜现如今尚无功名,也不会真顶了崔金钗的缺,而她又是崔钿的幕友,算是替崔家做事,且表现得十分谦逊,不曾居功托大,写也写得快,站也站得牢,实在是眼下最合适的人选。

官家早知她是罗昀之徒,方才更是暗中观察了她许久,眼见得她通过层层考验,这才定了心意,留她暂代崔氏,为官家起艹 诏令。

徐挽澜一听此言,心中大喜,面上却是淡然不显,举止颇有几分老成。官家瞥了两眼,见她已学会了喜怒不形于se ,蓦地想起一年以前,那个打起官司来,神采飞扬的少女讼师,不由摇了摇头,扯了下唇角,说不清是欣慰还是感慨。

少顷过后,因有朝臣前来议事,官家便令徐三退下,又让周文棠给她安排暂住事宜。徐三微微低首,跟在那白衫男子身后,数着一格一格龙纹金砖,不多时便走到了一处院落前来。

她只当这院子是自己暂时的住处,迈步进去之后,便负手而行,左顾右盼,上下查看起来,暗想这院子虽不起眼,不似其余宮苑那般富丽,但却有花艹 树石,游鱼鸣鸟,倒也称得上雅致。而这地方,离官家理政议事之所,不过一千来步的距离,也说得上是地理优势了。

徐三娘背着手,好似是这院子的主人一般,来回走了半晌,接着就见周文棠足蹬皂靴,立在檐下,身上已换作暗紫se 的锦绣官服,神se 淡然,面貌俊美,气度出尘,看在徐三眼中,竟令她微微一怔。

待她再一回神,周禸 侍已然立在她身侧,眼望着那池中游鱼,似笑非笑地道:“三娘可喜欢这院子?”

徐三抿了抿唇,这下明白过来了。这院子不是她的住处,而是周禸 侍的居所。他先行回来,是为了将便服换作宮装,也好行走方便,而她却自作多情,生出了误会来。眼下周文棠问她喜不喜欢,多半也暗含调笑之意。

徐挽澜有些不好意思,干笑了下,搜肠刮肚,对这园中景致赞叹一番,过后才又低声说道:“中贵人,崔监军临别之时,曾交待与我,让我代她看望崔氏亲眷,互报平安。方才我听闻崔舍人坠马昏迷,真是挂肠悬胆,肉颤心惊。想我明日才来当值,不知今日可否出宮一趟,去相府探望一番。”

她想要出宮,确实是想替崔钿看望亲人,可却又不仅仅是为了崔钿打算。她暂时顶了崔金钗的缺,生怕因此而惹崔府不快,所以想亲自登门,用这三寸不烂之舌,将崔府人等说得心上舒坦一些。

此外,她这次仓促入宮,唐小郎若是一直等不着信儿,估计也会心有忧虑。思来想去,还是要跟他说一声,再给他些银子才好。

周文棠淡淡看了她一眼,虽不曾多言,但也已将她心思看透。他扯唇笑了一下,自怀中掏出一个腰牌,递到了徐挽澜手中,随即缓缓说道:“崔舍人是四品京官,天子近臣,你暂代其职,这些日子,便也以四品论之。你出入禁城,不必请谁人准允,宮门落匙前回来便是。”

他稍稍一顿,又耐心提点她道:“明日寅时,你就要再理政殿前候驾,万万不可来迟。”

寅时,也就是凌晨三点,天还没亮呢,徐挽澜就要上班。她点头应下,心中却是一叹,忽而想起辞别蒲察之前,他反复叮嘱她,让她莫要再熬更守夜,可她从此以后,只怕是连个囫囵觉都睡不了了。当官这条路,根本就是拿命来拼。

再想起依着周文棠所言,她待会出宮,便要找来漆匠,将马车上的金纹图腾涂抹遮去,徐三心上没来由地有些发涩,只觉得愈发对不住蒲察。

如此一个真心待她之人,却连一点印记都不能留下,注定成为被抹去的人,由她尘封到见不得光的回忆里去。

作者有话要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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谢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