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平则鸣 分卷阅读296

作者:宋昙书名:不平则鸣更新时间:2021/02/21 18:31字数:1237

  

伏尸百万,流血千里,愿弃甲投戈,拱手而降,自此之后,上京都城,便由大宋统辖。而金元祯为表诚心,并未出逃,已在宮中备宴迎候,引颈受戮,只等主将赴宴,共结来缘。

金元祯这诏书,乃是用汉文写就,言辞恳切之至,好似开心见诚,无所隐伏,大宋军中不少人听过之后,都深信不疑,面露喜se 。而徐三却对这诏书中的每一字每一句,都是半点儿不信,心知金元祯绝不是坐而待毙之人,今朝诈降,必定留有后手。

她勒马而立,遥望着上京城门,忍不住冷笑起来。

无论真降还是诈降,今日这一仗,怕是打不起来了。人家都投降了,备下了美酒佳肴,自己还洗干净了等着被杀,徐三若非要再打,定会失人心而致危乱。不但城中的官民百姓,都会对此怨声载道,便连军中将士,也定会有风言风语。

日后若是上京生乱,民变四起,那么朝中必会有小人攻讦,将这祸端扣到徐三头上。金元祯这一招以退为进,可谓是反客为主,完全令徐三陷入被动,打也不行,不打则更不行。

而周文棠身为男子,向来无法随军出征,只能留守后方阵地,徐三便是想征询他的意见,此时也是无路相问,只能召来将士,让她回去通传。孰料便是此时,千军万马、烟尘四起之中,有一人缓缓引马上前,抬手便将那降书接了下来,这意思无疑是接受了金元祯的投降。

此人不听主将号令,擅作主张,自然不会是军中将士,而是才来了营中没有几日的宋祁。徐三本不愿让他随军,哪知宋祁却搬出了官家的亲笔书信,说徐三若不让他上战场,那就是“将在外,君命有所不受”。

徐三无奈之下,只好将宋祁入军中,又命人给他送去盔甲刀枪,将他伺候得分外周全。如今宋祁接了诏书,逼得徐三骑虎难下,进退两难,偏偏又说他不得,心中多少有些不大痛快,只得薄唇紧抿,皱眉看向宋祁。

而那少年手握缰绳,坐于马上,手中把玩着诏书,不慌不忙,对着徐三低低笑道:“三姐,你我都心知肚明,这一纸降书,非得有人接下不可。你和那姓周的,定然都疑心有诈,不敢担下这骂名,但我既然来了,我就担得起,也只有我能担!”

他缓缓抬头,看向徐三,仿佛又忆起那年秋末,淡烟微雨之中,尚还是个孩子的他隐于柱后,看见金元祯与徐挽澜并肩候于殿外,而那个金国男人则偷偷伸手,隔着衣衫,摸了她的细腰。

他心中不解,忍不住向她追问,而她却随便拿话儿搪塞了过去,而他,彼时竟然当真信了。

金元祯也好,周文棠也罢,在少年的心中,都有着与旁人不同的象征意义。韩小犬、唐玉藻、狸奴之流,宋祁虽然嫉恨,却不曾放在心上,然而金、周二人却是不同。

他们手握大权,决人生死,哪怕周文棠是个阉人,权力也使其不怒自威,令人不敢小觑。宋祁虽不愿承认,可心底却仍是生出向往他羡慕他们,也渴望成为他们。他们是他成人之路上,必须打倒的假想敌。

今日金元祯无论是真降还是诈降,宋祁都想光明正大地站在他的对面,直视着他的双眼,仿佛自己也站在权力之巅,也拥有了可以与之匹敌的力量。这是他的成人礼,足以令他热血沸腾。

作者有话要说:考完试了!开心!下一章争取把金国这条线完结了

第202章一统山河际太平(二)

一统山河际太平(二)

徐挽澜与宋祁,从来都不是一路人。徐三深思远虑,好谋而成,有时难显得姑息优柔,妇人之仁,而宋祁,天生便是狠愎之人、虎狼之辈,乖戾而又贪婪。因此如今金元祯摆出鸿门宴来,徐三不愿赴宴,而宋祁,却是一定会赴宴。

金元祯颁下诏书,宋祁接了诏书,二人这一来一回,徐三便是心中迟疑,也无从反驳,只能一声令下,率领大军,纵马入城。而上京府中,因祸乱交兴之故,已是西风残照,百业萧条,虽有不少民众夹道聚观,但其中大多数人都是贫寒女子,似那有钱有势的、还有那男子汉大丈夫,早就闻风而逃,不知去向。

似城中这般形势,徐三一路北上,早已见过不少,虽不觉得稀奇,却仍觉得唏嘘。

她心知肚明,对于绝大多数的普通百姓来说,女尊王朝,并不是一个深得人心的政权。就目前而言,宋国之所以能征服金国,单纯靠的是武力压制,以及那效力十足的朱芎艹 ,而非令人信服的政治制度,抑或意识形态。

虽说是新辟疆土,但是金国这块地方,着实是个烫手山芋。放眼观去,朝中上下,文武百官,虽有不少小官,为了让官品再往上升个几等,而毛遂自荐,愿意来新打下来的北地做官,但那些个官阶不低的、有点儿本事的,几乎没一个愿意过来的,一个个伸头探脑,迟疑观望,只想让旁人先投石问路,试试深浅。

攻城容易,守城却是难上加难。这北边可和其他地方不一样,在别的州府当官儿,当得不好,顶多也就是被贬谪他地,但在北边,若是没将官民百姓治得服服帖帖,到时候众怒难任,民变四起,怕是连小命都保不住了。

徐三思及此处,忍不住暗暗一叹。她抬起眼来,挑眉一看,便见大金宮城,已然近在眼前,虽说这制式气派,与宋朝皇宮,完全不可相提并论,但也算是层楼叠榭,飞阁流丹,与常人住处全然不同。

徐三坐于马上,眯眼一扫,瞧着这宮城禸 外,不像是有重兵埋伏,姑且算是放下心来。她接着又唤来麾下副将,让他们兵分多路,按着先前定下的部署,去城中各处一一把守,如有异状,便点燃烟火,通报其余人等。

至于徐三自己,则留下了一支锐之师,让这些兵猛将,跟着自己和宋祁入宮赴宴,以防枝节横生,遭了埋伏。

而此时的宋祁,手握缰绳,骑在马背上,仰头望着宮城匾额,目光灼烈,早已按捺不下心中热血。待到徐三安排妥当之后,少年勾起唇角,意气风发,使力一夹马身,便令身下那黑髯骏马,在大道上疾驰如飞,一马当先。

时值七月初旬,赫赫炎官张伞,啾啾赤帝骑龙。少年策马而上,一路烟尘,及至宮中正殿,遥遥便见飞檐之下,有一人身着绯袍,高冠束发,孤身而立,颇有威仪之美,似是已等候多时。那人的相貌,与宋祁记忆中一般无二,正是令他耿耿于心的金元祯。

宋祁勒住缰绳,却又并不急着下马,而是缓缓勾起唇角,居高临下地俯视着金元祯,接着一言不发,时不时扯动缰绳,让马在庭院中不住兜来绕去,完全是在故意挑衅金元祯的威严。

二人一个在马上,一个在檐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