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平则鸣 分卷阅读329

作者:宋昙书名:不平则鸣更新时间:2021/02/21 18:33字数:1239

  

百姓用朱笔写字。作画之时,若要用红se 颜料,或是用花汁调出,或是用赭土粉、辰砂等物代替。

徐三一笑,持起毫笔,点上辰砂染料,唐小郎则将她抓笔的手握住,二人一同协作,终是将第二十一瓣梅花,染成了鲜亮的朱红se 。

唐玉藻望着那纸上梅花,暗暗想道:第二十一瓣梅花,也就是说,他这一生,只余九日。

第224章佛海波澜无尽时(四)

佛海波澜无尽时(四)

余下不过九日,疏忽之间,金飞玉走,转眼即是最后一日。《消寒图》上的红梅又新添几朵,愈发娇艳;院子里的腊梅,也开出了花儿来,金蕊香绽,傲立霜风。

徐玑办事,最是利落。郑七带着未婚夫君,返回西南边陲,殊不知陪嫁之人中,正有徐三安插进去的两个小娘子,皆是乐户出身,貌不惊人,却颇有手段;而在北地,也有徐三的人盯上了裴秀,头一封汇报,再隔几日,便会送入徐府中来。

这两件事虽堪称顺心,但因着唐小郎之事,徐三到底还是怏怏不乐。连日以来,她又请了许多名医上门,甚至连那摆摊算卦的,都请了过来,好生招待,只盼着能有一丝转机。

只可惜事与愿违,眼瞧着那消寒图上的红梅,渐渐勾到了第三十朵,关于解蛊之法,仍是毫无头绪。

最后一日,冬晴无雪,开封府中难得的暖和。徐三卧于榻上,才一睁开眼来,尚还睡眼惺忪之际,便见唐小郎肩上披着红衫儿,俯身压了过来。徐三晕晕乎乎的,但由他索求,一大清早,便行隂 阳之交,嫩蕊尽湿,云情正稠。

虽说这半个月来,日日皆是如此,但今日的唐玉藻,却是闷声不吭,只埋头耕耘,动作之中,竟生出一股狠劲儿来。他本钱本就甚足,如今加上力气,竟使得徐三略有痛感,忙不迭地推他肩膀,欲要将他喊停。可唐小郎这一回却是置若罔闻,又折磨了她半柱香的功夫,这才倾注其中,将她饶过。

一回作罢,徐三又羞又恼,狠狠咬了他肩颈一口,直到咬出齿痕,方才撒口。唐小郎摸了摸那咬痕,勾唇轻笑,眉眼之间,却甚是自得。徐三没好气地瞪着他看,问道:“你笑什么?”

唐小郎挑眉,低哑道:“我笑你日后,遇不着比我更厉害的了。你若是如饥似渴,不妨来我坟前,给我上一炷香。”

徐三闻言,正要出言嗔怪,忽地听得院子里头,徐玑说道:“三娘,中贵人送了信来,你是打算马上看啊,还是待用了早膳再看?”

徐三闻言,披衣起身,立时应道:“你把信压在窗下,我拾好了,便去读信。”

唐小郎斜倚榻上,眸se 晦暗难明。他缓缓抬眼,只见徐三系好衣带,穿靴下榻,直接便朝窗楹走了过去。

接着,徐三娘倚于窗下,轻轻展开信纸,低头细读,那白皙修长的颈子,乌黑如瀑的长发,不点而朱的红唇,还有那欢好过后,面颊残余的红晕,被淡淡日光一照,更显柔美清丽。

也不知如此美景,日后还有谁人赏得。

唐小郎近乎贪婪,细细看着,只想将眼前所见,全都刻印心中,至死不忘。便是此时,他忽地看见徐三仰起头来,眸中满是惊喜,朝他说道:“玉藻,你的蛊毒,说不定今日能解呢。”

唐小郎一怔,睁大双眼,便听得徐三笑道:“官家近来不是身子不适么,宮中御医束手无策,中贵人便派了人马,四处寻医访药。据说今日来宮中诊脉的,乃是一个大理国的巫医。中贵人说了,待这巫医给官家瞧过了,便让他再来给你瞧瞧。”

徐三越说越是高兴,眼角眉梢,尽是喜se 。唐小郎见她如此,也勾唇一笑,可心中却是没甚么反应。

似这般言语,这三十天来,他已不知听过多少次了。无数次的惊喜,也伴随着无数次的失望。他心中有数,这一回定然和之前一样,先要听那人自吹自擂一番,接着伸出手来,让那人诊脉,到了最后,那人开些方子,哄他喝下,喝过之后,仍是如旧。

这些天来,他的面se 愈发枯黄,非得涂脂抹粉,才能勉强遮掩过去。而他的身子,也愈发无力,似方才巫山云雨之时,他便已是拼尽了全身气力,如今力使尽了,便连抬一下胳膊,都十分力。

徐三有所不知,昨夜他辗转难眠,独自在院中小坐,忽地喉间一甜,没有任何预兆,便吐了口污血出来。他望着掌中黑血,大为惊骇,心知自己已是时日无多,命不久矣。

他还记得徐三给他讲过,汉武帝和李夫人的故事。李夫人长久卧病,自觉灰容土貌,分外憔悴,便在汉武帝来时,以被覆面,拒不相见。

他也想学李夫人,让心爱之人眼中的自己,永永远远,定格在最好的时候。若是有朝一日,他被蛊虫吸去了所有气,到了灯枯油尽之时,面黄肌瘦,病骨支离,这副模样落入徐三眼中,只怕她再也不愿想起他来了!

唐小郎拿定主意,心上但如刀剜一般。他抬起眼来,伸手想去摸徐三的脸,可徐三却是急急忙忙起身而去,更衣束发,匆匆说道:“你好生在这儿待着,我啊,得去宮门前头守着。那大理巫医一出来,我就快马加鞭,立马把他驮到徐府中来。”

唐小郎心上酸涩,却是低低应了一声。他见徐三忙手忙脚的,便起身上前,最后一次为她梳发,可徐三却是心急得很,只想让他快些,再快些。

唐小郎原还想效仿汉朝张敞,再给她画一回青黛眉,可徐三却推说不必上妆,单手披上大氅,便踏着积雪,渐行渐远。

唐玉藻立于檐下,深深一叹,已数不清这是自己第多少回,目送她消失不见。也罢,无论这一辈子,看了她多少回背影,这一回,当真是最后一次了。

他转身回了厢房,先将被褥、妆匣拾整齐,又将自己连日以来写的遗书,轻轻搁在徐三的书案上,接着换了身素白衣衫,这便迎着日光,踏雪而去。

而另一边厢,徐三对于唐小郎的打算,自然是无知无觉。她跨坐马上,手握缰绳,在那宮门前方,从日阳当头,一直等到了黄雾昏昏,斜阳残照,其间也不曾用膳,只吩咐下人,买了几块点心,将就过去。

她在宮门前苦守一整日,自也遇上了几个熟人,其中便有蒋平钏。可蒋氏一入宮中,没过多久,便又出了宮城,只说今日官家身子不适,朝臣一概不见,便连她有事来奏,也还是吃了闭门羹。

徐三心上愈发沉重,可却仍是不肯放弃,也不愿放弃。她坐于马上,一直守到月上梅梢,天昏地暗,终于见到那沉沉宮门,复又缓缓开启,一辆马车沿着宮道,缓缓行了出来。

徐三提心吊胆,不敢挪开眼来,只见那马车出了宮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