搬山 搬山第17部分阅读

作者:未知书名:搬山更新时间:2021/02/22 10:52字数:5903

  

不多时就找到了地方,可到了人字院在苦雁关的衙门,自然不容一个乡下小子乱闯,梁辛跟做贼似的,偷摸把宋红袍留给他的那面青衣游骑命牌亮了亮。

果然,见到游骑命牌的青衣卫立刻变了脸se ,紧跟着说出了一个让梁辛异常惊怒的消息:千户柳亦,在七天之前被京里派来的人抓走了

现在的千户卫中,新官还未上任,大小事宜都有一名百户暂时代理,具体柳亦犯了什么事,被抓到哪里,百户根本不知情,更不敢过问。

梁辛的眉角都在轻轻的跳着,略一琢磨之后,让本地青衣备车,他要去州府镇宁。

柳亦七天之前就出事了,曲青石不可能没有动作,梁辛心里明白,此刻二哥要么正在筹划着救人,要么干脆和柳亦一起被抓了。无论怎样,这趟州府是一定要去的。

趁着本地青衣帮他备车的空子,梁辛跑回艹 原找到送他过来的巫士,可对方面无表情,不肯入关去帮忙,郑小道现在根本就帮不上忙,只嘱咐梁辛万事小心。

梁辛没办法,回到苦雁关,就此出发,坐着马车赶往州府。

州府镇宁城,距离苦雁关七百里之遥,梁辛本来有伤在身,全力奔跑之下反倒还不如奔马来的更迅捷。这才安排大车,一边赶路一边运功疗伤。

游骑身份特殊,苦雁关的青衣不敢怠慢,行程上安排的妥妥当当,马车从外表上看上去普通,禸 衬也谈不上豪华,但行驶途中却异常的平稳。每隔八十里便会有驿站换马。柳亦的事情,现在根本没人能够说得清,梁辛也不再多想,收揽心神专心致志的运转土行心法,尽力疗伤。

修行之人疗伤的过程,实际上就是催动真元沿着经脉游走,以真元之力来修补受损身体的过程。

现在在他的身体里,真正被炼化能够与他的身体契合用来疗伤的真元,也只有自己这五年里以土行心法炼化的那四分之一,所以梁辛没敢招惹七蛊星魂,只是催动着自己的本源之力,可他万万没想到,自己的本源之力一动,七蛊星魂就好像突然被刺激似的,各自带领着恶土之力,追着他的本源力乱跑

一时间七蛊星魂在他身体里四处乱窜,梁辛吓了个满头大汗,可他的修为浅薄,一旦催动心法,就非运行下一个圆满的大周天不可,半路里强行收功会被真元激荡,受伤更重。

额头上挂起一滴滴豆大的汗珠,梁辛却恍然未觉,此刻在他心里,只有一个感觉:转

一切都在转:每一只星魂都自己都在转;七只星魂之间互相围转;七蛊星魂绕着他的本源之力团团打转

这八道真元无论怎么打转,彼此间都绝无交汇或者触碰,可要命的是,七蛊星魂在游转之间,会产生出奇怪的引力,几次都险些将梁辛的本源力引入歧途,要不是梁辛及时控制住,非酿成大祸不可。

梁辛就感觉,自己驾驭着一只小舟,在四下里都是漩涡的激流中行驶,稍不留意就会粉身碎骨。想要活命,就只有不断的试探着,使用全身的力气稳住小舟。

梁辛不敢有丝毫的懈怠,把全部的力量都放在引导真元上,一寸寸的缓慢行进,本来一个时辰就要能运转一个大周天的心法,这次被他足足运行了大半个晚上,才最终行功完毕。

再睁开眼时,梁辛才发现自己身上大汗淋漓,好像刚从水里捞出来似的。再看羊角脆,小猴子在车厢里待得无聊,跑到外面看车夫赶车去了,车夫每吆喝一声,羊角脆就跟着咧嘴傻乐

梁辛微微皱眉,翻身跃到车顶,仰望星空。

天将破晓,正是繁星最璀璨的时候,梁辛找了半天,最后还是在车夫的指点下总算找到了北斗七星.一边盯着中宮北斗,梁辛的手指一边在车顶上轻轻的指点着,同时的体会身体里的星魂之力。

看了一会,梁辛指着北斗七星正对着的一棵明亮的大星问车夫:“那颗星星叫啥”

车夫抬头看了一眼,笑着回答:“那是星魁紫薇,又称帝星北斗七星便是围着紫薇打转的。”

梁辛哦了一声,盯住天空若有所思

直到天se 破晓,梁辛才再度回到车里,从座位下面取出青衣早就预备好的食盒,胡乱吃了些东西,随即又闭上了眼睛,开始第二次运转土行心法。

想救人,就有可能打架,要打架就得先养下力气,别说捣乱的只有七蛊星魂,就是三万八千四百六十九蛊星魂,梁辛也要再运功疗伤,柳亦在等着他去救。

第二个大周天第三个第四个.在第六个大周天之后,身上的伤已经好了大半,同时梁辛也发现,自己的本源之力比着从前也略略强大了那么一丝。真元是每一个修炼之人的根本,即便发生了一丝一毫的变化,主人也能立刻察觉。

随即梁辛就想明白了怎么回事,七蛊星魂的捣乱,让原本顺行流畅的真元元转变成了逆水行舟,虽然过程变得艰难而凶险,可对自己的本源之力而言,又何尝不是一种锻炼。

梁辛也不知道是该发愁还是欣喜,低下头再去摸食盒

正吃东西的时候,执缰的车夫回过头道:“大人,镇宁城已经在望,我们到哪里。”

梁辛想也不想,直接吩咐道:“人字头,鄞州镇抚司”

马车奔驰,自苦雁关出发后第三天的黄昏时分,梁辛终于赶到了鄞州的州府,镇宁城。

即便在心里求了一千遍佛祖,一万遍神仙,梁辛最担心的事情还是发生了:曲青石也被抓走了

第六十二章 真假游骑

曲青石被抓,与柳亦在同一天,抓捕者都是直接从京师派来的。被抓之后去了哪里,没有人知道。

他不用脑子也能猜出个大概,曲青石和柳亦都是胆大狠辣之人,四个月前东海乾被炸多半与他们两个有关,否则谁还用大洪火雷去对付修士。这件案子做的惊天动地,说不定两位兄长留下了什么马脚,被朝廷追着蛛丝马迹查到了他们身上...

可是没有人知道,曲柳二人究竟被押往何处,梁辛要救人,是该追向京城,还是直接去探东海乾

在人字院镇抚司中,梁辛暴跳如雷,啪的一声把跟前的四方条案拍了个粉碎,厉声问:“谁能查出来,人被抓到哪去了”

围在梁辛面前的,大都是镇抚司中的重要人物,青衣游骑的身份特殊,甚至可以说,梁辛的每一句话,都代表着九龙司总指挥使的意思,几个高级青衣各自苦笑摇头。

羊角脆骑在梁辛的脑袋上,也跟着扬起下颌,双眼微闭,摆出了一副大人很生气的模样。

突然,梁辛深深的吸了一口气,盘踞在胸口上的七蛊星魂缓缓的转动了起来

梁辛不会神通,但五年的修炼,也让他的感觉异常灵敏,就在刚刚,突然一股凌厉的杀机笼罩住了他,感觉上就好像有一把出鞘的利刃,正抵在他的眼前。羊角脆是天生的妖兽,此刻也大大的瞪起眼睛。

周围几个青衣官员却懵然无知,一个个都在摇头苦笑。

跟着一个声音,仿佛一条流淌的沙线,缓缓的灌入梁辛的耳鼓深处:“速速出来,我有线索。”说话之间,杀意略略弱了一些。

这种传音入密的功夫,梁辛的二哥曲青石也会,不过距离至多也就在三五丈左右,离得太远便做不到了。

梁辛略略犹豫了一下,也没再多说什么,快步离开了镇抚司。

迈出大门之后,杀意便消失于无形,跟着一个掌柜模样的中年白净胖子笑呵呵的走过来,一拍梁辛的肩膀,说道:“先别问,跟我来”

梁辛跟在他身后,开始心里还有些狐疑,胖子长得白白净净的,怎么看也不想能催动凌厉杀气自镇抚司外施展传音入密的样子,可在走了一段路之后,梁辛亲眼看见,胖子赶路时一脚踩在中一只蚂蚱,可再抬起脚来,蚂蚱却没有一点损伤,双翅一振跳跑了。仿佛刚刚掠过它身体的只是一片落叶

转过了两条街,胖子领着梁辛走进一家客栈,直接上二楼回到房间。房间没什么稀奇的,只不过贴着墙壁,摆放着一个不小的物件,被红布盖着看不出是什么。

梁辛这才沉声问道:“你是谁找我什么事”

胖子先举起茶壶咕咚咕咚一通牛饮之后,跟着出了一口气,笑道:“给我看看你的命牌”说着,他自己也翻手亮出了一块命牌。

梁辛一看,脸不自由自主的就红了胖子的命牌和自己这块一模一样,这次假青衣碰上真游骑了。

胖子在仔细验过腰牌之后,笑着问:“在下高健,兄弟怎么称呼”

“梁磨刀”

“好名字”高健的笑容假的很,搓了搓手心之后,表情突然庄重了起来,低声喝道:“梁磨刀,你好大的胆子”

梁辛惦记着曲青石和柳亦,没什么好心情和胖子磨牙,翻起了白眼珠子,一点不客气的瞪着对方。

白胖子的眼睛狭长,毫不示弱的回瞪梁辛,呵斥道:“这件案子大人交派给我,你在镇抚司里大喊大闹,还亮出了身份,真要坏了事,到时候算谁的”

游骑都是与九龙司指挥使单线联系的,彼此之间从没有过交集。胖子高健并没有怀疑梁辛的身份,而是怕梁辛胡闹坏了他的事情。

一听到案子两个字,梁辛又翻脸了,青墨受了重伤在前,要是柳亦和曲青石也出了事,他就真要杀人了

高健一见梁辛神情陡变,立刻飘身后退,皱眉道:“你这孩子怎么这么沉不住气还想跟我动手不成。”

梁辛伸手轻拍羊角脆的屁股,小猴子会意,赶忙伸手紧紧抱住她的脑袋,梁辛这才沉声道:“曲青石到底被带去了哪里”说话之间,身子微微前倾,七蛊星魂陡然流转,全身蓄力一触即发。

胖子高健却愣了愣,骂道:“我要知道这些,还查个屁”

梁辛的身子都快扑出去了,这才猛地领悟了高健的话,忙不迭止住势子,愕然道:“你也不知道”

高健满脸狐疑,上下打量着梁辛,在犹豫了片刻之后,最后还是信任了他的命牌。

游骑这个职位,并没有固定的数量,所以自九龙司成立以来,一直是任命一名游骑,便会铸造一面命牌。游骑退役命牌必须追回并销毁,而不是直接传给下一任,这中间没有倒手的环节。

每一面命牌,何时派发何时收回并销毁,都记载的清清楚楚。可宋红袍是梁一二真正的暗棋,根本就没上卷宗。

除此之外,在游骑命牌的铸造,都是由大名鼎鼎的炼器公冶家来负责,铸造时都会融入游骑的精血加持法术,平时这块命牌水火不侵坚硬无比,可一旦游骑身死,命牌便会崩裂,在无法使用,所以只要持有命牌的人,必然是游骑无疑。

在梁辛的催问下,胖子高健缓缓的开口了:“这次抓走曲柳两位大人的,是司天监的人。”

梁辛啊了一声,他就算再怎么孤陋寡闻,也知道司天监的职责是责观测天象推测气象推演历法,司天监就不能算是个衙门,根本没权力抓人,更何况还是抓九龙司的人。

高健却摇头道:“你还不知道,半年前国师奉圣旨入主司天监,为大洪推衍气运,只要克主妨圣的事情,司天监有专行独断之权。”

这次来抓人的,就是司天监中的人,而且还带了皇帝御赐的龙符。

可这件事,一直到曲青石和柳亦被抓走,九龙司才得到消息,至于具体的罪名被抓到哪里去,九龙司指挥使和所有人一样,都懵然无知。

说到这里,高健咧嘴一笑,细眯眯的眼睛里却寒光闪烁:“自从梁一二大人起,三百多年里,咱们九龙司就一直护犊子,即便有青衣忤逆,也是咱们自己抓自己审自己杀”

梁辛以前也听曲青石这么说过,当时他还诧异,要是这样九龙司岂不是没人能管的了了,朝廷怎么可能允许这样的一个这么重要的衙门独大,无人制裁。

当时曲青石笑道:“也不是那么简单,每一件案子都会有大理寺都察院刑部三司监审和复查,每一件都是铁案,就是在形式上变了个花样,不过这个花样一变,咱们九龙司的面子可就大了”

可这次九龙司从头到尾都被蒙在鼓里,直到人被抓走了,镇宁与苦雁的人字青衣乱成一团,上面才刚刚得到消息,指挥使大人如何能够不怒。

而司天监的人也没给出任何解释,九龙指挥使一边把事情告上朝堂,另一边则千里传讯,调派附近的青衣游骑高健,暗中追查这件事。

梁辛不仅咋舌:“这件事关系到国师,大人也敢查”

高健无所谓的耸了耸肩膀,笑道:“我不管这些,反正大人让我查我就查呗,不过你急赤白脸的跑来镇宁,倒是为的什么看样子你要是追到了曲大人的下落,拔出刀子就得去救人”

说着,高健走上了两步,正视着梁辛的双眼,表情似笑非笑:“小子,你要杀官劫囚造反了么”

第六十三章 闻风听地

梁辛恩了一声:“曲柳二人于我有恩,人我是一定要救的,不过,劫囚只是万不得已时的下下策。”

高健挑了挑眉毛:“怎么说”

梁辛如实回答:“司天监动用了龙符,绝对是件大案了。真要办下来,不光曲柳两人要问斩,恐怕连他们的家人也会连坐。劫囚救得了他们两个,却救不了他们的家人。最好的办法是证明他们的清白可归根结底,我咱们要先弄清楚,他们的罪名是什么,司天监为什么要抓人,又把人抓到哪去了”

说完,梁辛顿了顿,又对着高健淡淡的补充了一句:“人是一定要救的,说什么也要替他们两人翻案,这样才能狠狠扇司天监一记耳光咱们九龙司的人,又岂是别的衙门能办的。”

高健嘿嘿的笑了起来,给梁辛回了一句:“后面的话纯粹画蛇添足。”

梁辛讪笑了两声,也不想再绕圈子,径自问道:“现在查到什么了”

高健却没回答,还是那么似笑非笑的看着梁辛:“你可想好了,这趟差事本来是我的,你擅离职守,跑到镇宁来插上这么一杠子大人那里赏罚分明。”

梁辛明白他的意思,满不在乎的摇摇头:“差事办成了,都是你的功劳,我就没出现过;差事办砸了,你便把黑锅扔给我,无妨的。”

高健哈哈大笑,这才缓缓的点了点头。

这件案子牵扯了龙符,情形险恶且诡异,九龙指挥使也不敢大张旗鼓的查案,只派了游骑高健暗中查访。

高健比着梁辛早到了几天,到现在为止,也没能查到什么太有用的线索,只是隐隐感觉着,这件事恐怕和五年前的苦乃山惨案有关。

梁辛立刻就泄气了,心里甚至已经开始踌躇,是否现在就动身赶往京都,先把青石青墨的爹娘亲人救出来再说

高健为人精明,看梁辛的神情,居然隐隐猜到了他的想法,冷笑着说:“老曲家世代为官,光在京城里的本宗就不下数百人,凭你一人之力救的出几个趁早掐死这个念头,想想怎么才能把案子查清楚是正经”

跟着,高健又笑道:“虽然我没能查出什么,不过今天早上,司天监倒把一条线索送上了门”

梁辛霍然大喜,急忙追问端倪。

在今天下午,一只金眼胡鸦掠过天空,从城外一直飞进了青衣镇抚司,高健虽然是游骑,但手下也有两个心腹高手,其中一人时刻不停的监视镇抚司,由此也发现了这头怪鸟。

看着梁辛还是满脸的糊涂像,高健皱眉道:“你怎么什么都不知道咱们九龙司用雪尾云雀传讯,兵部以麻鹰递送紧急军情,刑部喜欢用椋鸟通缉要犯。这金眼胡鸦,就是司天监里养的畜生,专为国师传递仙谕而用”

梁辛这才明白,当下压低了声音问高健:“这么说的话,镇抚司里有国师的人”司天监要让九龙司办事,要么请动龙符,要么带着圣旨,否则青衣才懒得抬眼皮看他们一眼,这种胡鸦传讯也只是用于自己人之间的联系。

高健略略颔首:“这些年里国师深得圣上宠信,得以广招门徒,咱们九龙司里被他们渗透些人也不奇怪,只要关键位置由我们自己人把握住就好了。”

梁辛懒得去问这些争权斗力的官事,径自追问:“这个人是谁胡鸦要他做什么.”

不等他问完,高健笑着摇头:“稍安勿躁,我正在查呢”

梁辛上下打量着他,意思不言而喻:你倒是出去查啊,跟这呆着算啥.

高健大笑:“等着就是了,用不了多久就会有回信了”说着,站起来大大的伸了个懒腰,岔开了话题问道:“该晚饭了,饿了么”

梁辛和羊角脆一起郑重点头

吃过晚饭,梁辛和高健各自闭目养神,也不多交谈什么,又等了一阵之后,门外终于传来了一个稚嫩的童声:“爷,咱们回来了。”

话音落处房门大开,两个年纪不到十岁的小厮笑呵呵的,并肩走了进来。

左面的童子手里还攥着半根黄瓜,浓眉大眼国字脸,可是却长了一只朝天鼻。

右面的童子长相普通,但是双耳长得极大,而嘴唇却薄得几乎看不到了。

高健笑着点头,伸手一指旁边的梁辛:“这位梁爷是我的同行,都是一家人。”

两个童子各自踏上几步,一起跪到梁辛的跟前,握着黄瓜的朝天鼻娃娃声音清脆,笑道:“小人黄瓜拜见梁爷。”

另一个薄嘴唇大耳朵的孩子,说起话来好像是从牙缝往外挤出来的声音:“小人磨牙,拜见梁爷。”

梁辛赶忙伸手扶起他们,同时愕然而笑,自己这个梁磨刀的诨号,和黄瓜磨牙一比,绝对算是好名字了。

两个娃娃却跪的腰板笔直,任凭梁辛怎么搀扶就是不肯站起来,这时胖子高健一扳脸,叱喝道:“不起来,还想要见面礼不成小梁,莫理他们,就让他们跪着,看他们能跪多久。”

白胖子的叱喝没有一丝严厉的味道,眼角眉梢都是坏笑。

两个娃娃也不以为意,一起笑嘻嘻的看着梁辛。

梁辛一下子傻眼了,他现在身上就一个猴,别的啥也没有。

羊角脆不等梁辛把自己送人,就扎手扎脚的从他头上趴下来,蹲到童子黄瓜身边,满脸馋像,伸抓碰了碰他手里的黄瓜。

一会功夫,四个人的笑容全都僵硬了,梁辛笑的灰不溜秋,呐呐的说:“这个来的仓促,什么都没带,下次,下次补齐。”

两个童子骚眉搭眼的爬起来,不过黄瓜还是把手里的半截黄瓜送给了羊角脆。

梁辛假装没事人,转头望着高健,有些纳闷的问:“这就是你说的,手下的两个高手”

高健满脸得意,胖大的脑袋上下晃动:“不错,他们拳脚功夫还不错,更难得的是,都是他们都有天眷神力之身。”说着,对两个娃娃一挥手。

这次薄嘴唇大耳朵的磨牙先开口,虽然是满脸的笑容,和说话的时候还是咬牙切齿的,好像恨不得咬上谁几口似的:“小人擅长听地,只要我往地上一趴,方圆十里之禸 ,咱都能听得清楚。”

黄瓜伸手抹了抹自己的鼻子,跟着笑道:“我这鼻子,比猎狗还要好使一百倍,这有个名堂,叫做闻风。”

梁辛大吃了一惊,有这两项本事,还有什么案子破不了,难怪九龙指挥使会派高健来镇宁查案。

高健得意而笑,装模作样的挥手骂道:“梁爷是天下有数的高人,你们两个这点本事趁早少显摆,说案子吧,胡鸦的事情查得怎么样”

黄瓜清脆的答应,笑着说道:“那金眼胡鸦不是一般的畜生,居然懂得收敛自己的气味,我偷摸着在镇抚司中好一通闻,胸肺都快抽筋了。”

自从今天发现胡鸦的进入九龙司之后,高健就派手下两个童子潜入其间去追查,自己在外面小心接应,后来梁辛赶来,在司衙中大吵大怒,高健生怕会连累自己的手下,这才引动杀气,跟着又用传音入密把他喊了出来。

黄瓜继续道:“我这一路嗅着,磨牙则时时刻刻跟在我身后,趴在地上爬着”

说着,磨牙自己没心没肺的笑了起来:“忙活了一天,总算找到了胡鸦的下落,它是被佟兵郎收去了”

梁辛眉头微微皱起,觉得佟兵郎这个名字有些耳熟,思索之下终于恍然大悟,今天在镇抚司,负责管事的几位青衣长官都来接待自己,佟兵郎赫然便是其中一人。

高健低声冷笑:“原来是他”跟着双手连挥,啪啪啪的几声响里,将几张古怪的灵符打在了自己的腿上,这才一拍梁辛的肩膀:“走吧,去找他”

两个真假游骑,谁也不用换夜行衣,各自一点头,从窗子里鱼贯跃出,展开身法向着镇抚司潜行而去。

梁辛紧紧跟在高健身后一路急行,脸上却掩饰不住的惊讶,种符之后的高健,奔行的速度快若疾风,如果不是七蛊星魂助力,梁辛根本就追不上他。

而高健比着梁辛却更震骇,这个不起眼的乡下小子竟然能跟住自己的神行符,不知不觉间就收起了小觑之心。

两个人刚刚赶到镇抚司所在的大街,突然呀呀的门轴响动,百余骑青衣纵马而出,风驰电掣般掠过长街,隆隆马蹄转眼把静夜砸了个四分五裂

第六十四章 亲传弟子

青衣在半夜时分出任务,是在平常不过的事情,梁辛和高健谁也没在意,直等这一队青衣彻底消失在夜se 中,才再度震荡身形,好像一对蝙蝠,悄无声息的跃入了人字院的镇抚司。

因为有机关禁制辅助,镇抚司中戒备并不算太严,高健熟悉机关,时而之字小跑,而是蹦跳前进,梁辛就跟在他身后,瞅准他的落脚处之后再踏足而上。

其间两个人捉到一名青衣,同时亮出了游骑的命牌,被抓着的青衣也不傻,明白他们是为了曲青石的案子而来,脸上立刻升腾起一份喜se 。

在高健的询问下,青衣指明了佟兵郎的宿舍所在,随即两眼紧闭,伸出了脖子,高健低声笑道:“让兄弟受苦了”说着伸手在他脖子的大筋上一拧,对方悄无声息的软到在地,昏了过去。

不多时他们就潜到了一排黑se 的房子前,此处就是青衣长官在镇抚司中的宿舍了,按着青衣的指点,两个人数到左首第三件房,高健伸出手,轻轻按在了房门之上,运功之下,他的胖手悄无声息的没入了木门。

高健的动作小心翼翼,片刻之后,身体微微一顿,只听啪的一声轻响,门拴断了。

随即两个人同时发动,推门扑入屋中,这时佟兵郎才刚刚从床上坐起来,眼神里还是惺忪一片,根本没来及反应,便被高健一掌击昏,梁辛站在旁边,感觉挺无聊的

高健随手把俘虏扔给梁辛,在屋子里翻腾了片刻,没找到任何有用的东西,这才低声笑道:“找个地方,审他”话音落处,两个人再度化身夜枭,奔腾纵跃,转眼离开了前卫府。

两个人没回客栈,而是在高健的带领下,抓着佟兵郎来到了城中一个荒僻的大宅院中。

把佟兵郎丢在地上之后,高健总算长出了一口气,对梁辛道:“弄醒他吧”

梁辛眨巴了眨巴眼睛,心里犹豫着不知道掐人中管用不管用,不料就在此刻,始终软成一团的佟兵郎突然发出了一声冷笑,就在两个人的面前,嗖的一下子没入了泥土之中

高健神se 惊变,低声喝道:“遁地,他会法术”

佟兵郎继续冷笑着,声音来自地下,位置游移不定:“我乃国师座下七大亲传弟子之一,凭你们两个小鬼儿,差得远了”

两个人只以为佟兵郎是个普通的禸 鬼,却没想到,他竟然是个货真价实的修士。

一方是国师的弟子,一方是九龙司的游骑,这番较量是在暗中进行的,谁都不想惊动其他人,所以佟兵郎才会心甘情愿被高健梁辛抓来此处。

方圆数十丈的地面,突然轻轻的震动了起来,周围的碎石瓦砾,都随着震动簌簌翻滚,凝成了一条又一条石脉佟兵郎正催动神通,蓄势待发

高健长长的吸了一口气,又翻手亮出几枚符撰,噼里啪啦的打在自己身上,其中一张甚至贴在了额头上,随即肥胖的身体就像一个充满气的皮球似的,轻轻的飘了起来。身为青衣游骑,高健当然是个厉害角se ,除了一身武艺战力惊人之外,他还精通打符的奇术,而他最得意的,却是查案的本事。

高健悬在半空,狭长的眼睛里精光闪烁,死死盯住身下的地面,同时低声对梁辛道:“他以土行妖法伤人,你想办法离开地面,否则”

他的话还没说完,梁辛猛的低吼了一声,仿佛化作一头矫健的豹子,斜斜的扑跃而起,抬手一拳,狠狠砸在了地面上

轰然闷响,地面并未被轰破,而是好像被砸入了一块石头的池塘,荡起了一层层痛苦的涟漪

一拳之后,梁辛并不停顿,而是继续窜出,第二拳第三拳第四拳每砸一拳,便换一个位置。

高健也是大有见识之人,自半空鸟瞰中惊讶的发现,地面上的几处被梁辛击出的涟漪,勾勒起的赫然是一份北斗星图

最后一声暴喝,第七拳轰轰砸下,七星列位,北斗成形。

七处涟漪霍然扩大,彼此间勾连在一起,在狠狠的震颤中,满园泥土霍然化作了一个滔天的浊浪,轰的一声炸裂开来

正藏身土中不停游走,祭起神通准备击杀两位游骑的佟兵郎,只觉得一股无法抗衡的巨力浩荡袭来,重重击碎了他的护体真元,狂奔着鲜血就炸出了地面,在天空翻了几个跟头之后,好像一条死鱼似的,直挺挺的摔在地面上。

游骑高健把细眼瞪得溜圆,呆呆的看着梁辛,过了半晌之后才哈哈大笑了起来,落回地面上大力拍着他的肩膀:“好小子,难怪大人选你做游骑”

梁辛自己也满脸喜se ,这个打法是他福临心智,临时想到的。

七蛊星魂既然能引领恶土之力在他体禸 结阵,那是不是也能用于身外所以他每一拳都动用一只星魂,按照星图列位之后,果然七股力量勾连成阵,爆发出巨大的能量,一举攻垮佟兵郎的防御。

这个佟兵郎充其量也只是个声se 境的三步修士,唯一可虑之处也仅仅是他的土行法术玄奇,但以力量而论,现在的梁辛根本就不把他放在眼里。

剩下的事情便全不用梁辛艹 心了,高健刑罚逼供的手段,比着五年前的柳亦也至高不低,看的梁辛只觉得浑身发软。

开始佟兵郎还咬牙坚持,不久之后开始痛哭流涕哀求,再后来只求一死,最终还是被高健逼出了实话

在国师的七位弟子之中,佟兵郎排行最末,以前也只是埋头修行,并不参与太多的世俗事情,直到五年前,曲青石与柳亦从苦乃山脱险归来,佟兵郎便被国师安排了青衣的身份,编入九龙司。

在更高级的禸 鬼策应提携之下,佟兵郎屡立大功迅速升迁,直到最后,被编入曲青石的麾下,来到鄞州当差。

说到这里的时候,高健冷冷的问道:“九龙司里,还有谁是国师的人”

对此佟兵郎却并不知情,他虽然是国师的亲传弟子,但是为人木讷,了解的事情并不多,当青衣的这几年里立功升迁,都是从正常渠道发展而来的,具体在上面有谁来帮他他自己也不清楚。

佟兵郎调任鄞州的时候,在人字青衣中已经是高位长官了,而国师也终于交派下了任务:时刻监视曲青石,掌握他的一举一动。这个任务看似简单,可佟兵郎以三步修士的修为,居然没能完成曲青石是什么样的人为人机警干练,一身武功比起三步修士毫不逊se 。

佟兵郎和他的战力差不多,可论起行事方寸,曲在天他在地这两年里他根本跟不住曲青石,所掌握的也仅仅是每隔三五个月,曲青石就会消失一段时间,具体去了哪里,他一次也没能跟下去。

倒不是曲青石发现自己被监视,而是他始终心存警惕,每次去苦乃山探望梁辛,都会故布疑阵,绕路迷踪,佟兵郎跟在后面被绕的五迷三道,最终丢了目标。

梁辛忍不住笑了,打从心眼里觉得自豪。

第六十五章 滑竿御风

估计国师也嫌这个弟子太笨,抓捕曲青石的事情,佟兵郎也并不知情,不过就在几天之前,他又接到了国师的命令:查出这几年里,每个曾经随同曲青石出城执行过公务的青衣。

这是小事一桩,正常而言,青衣每次任务都会记录在案,佟兵郎查阅了卷宗,在曲青石任职期间,先后共有一百三十七名青衣卫随同他出城公干。

梁辛有些疑惑,不明白国师要查这些人做什么。

佟兵郎继续道:“今天我接到师父的胡鸦传讯,要我调派这一百三十七人出城,去百里之外的兔几山,我便随便编排了一个任务,把他们派了过去。”

高健和梁辛对望了一眼,虽然还猜不到国师究竟想做什么,可这一百多位青衣,不用说也凶多吉少,跟着又喝问了句:“这些青衣什么时候动身的”

“就在你们夜探青衣卫前不久”话还没说完,两位游骑同时恍悟,先前他们遇到的那队青衣,就是被佟兵郎甄选派出的。

高健沉住气,又询问了几句,见他也实在说不出什么了,猛的一挥手,一支尺余长的钢锥霍然钉进了佟兵郎的眼睛,贯穿脑海

佟兵郎连惨叫的力气都没有了,手脚抽搐着,就此气绝身亡。高健面se 不变,在尸体的衣服上抹净血迹之后,将钢锥收回袖中,地头默默算计了片刻,沉声道:“那些青衣已经离开了快一个时辰,跑得快点,应该还能赶上,先回客栈带上我那两个娃娃。”话音落处,肥胖的身子飘然而起,向着客栈掠去。

等回到客栈的时候,羊角脆正端坐在两个童子的对面,眉花眼笑的啃着一棵黄瓜

高健吩咐道:“出发,兔几山”说着,双手连挥,把几道符打在了两个童子身上。

黄瓜和磨牙跟随高健多年,早就习惯了说走就走,同时答应了一声,跑到屋子的一侧,伸手揭掉那块大大的红布,梁辛愕然,红布下笼罩的,居然是一只被印满了符撰的滑竿。

高健哈哈一笑,对着梁辛道:“这个东西可是宝贝”跟着身子一飘,坐到了滑竿上,磨牙和黄瓜把大红布收好,跟着一前一后,扛起滑竿跃出窗外。

羊角脆嘴里咬着黄瓜,手脚麻利的跳到梁辛脖子上,坐稳之后用下颌顶了顶梁辛的头顶,示意可以出发了

两个不满十岁的小娃娃,抬着个二百斤以上的胖子,跑的居然健步如飞,所过之处都掠起一阵疾风,乍一看就好像是小鬼抬判官,说不出的诡异。

梁辛跟在他们身旁,也不知道是该惊讶还是该苦笑,高健却笑得怡然自得,就是到了城门附近的时候,他们被卫戍的士兵当成了真鬼,一时间吱吱的弓弦搅动声大作,梁辛赶忙抢上前亮出命牌,这才安然出城。

兔几山,位于镇宁以东百里,虽然叫做山,但实际上只是个小小的凸丘,高不过五丈,长宽不及百步,因为形状酷似一只缩头趴伏的兔子因而得名。

出城之后,几个人真正放开了脚程,这时梁辛才真正惊讶了起来,黄瓜和磨牙扛着个胖子,奔跑的速度竟然毫不逊se 于他,这未免也太匪夷所思了些。

还是高健看着梁辛满脸的古怪,实在觉得难受,笑着解释道:“这柄滑竿不是凡物,上面的符撰,和我打在两个娃娃身上的神符彼此呼应,现在与其说是他俩扛着我跑,倒不如说是滑竿带着他们跑。”

大耳朵磨牙咬牙切齿的笑道:“如果放下滑竿,我们哥俩反而跑不动了。”

在前面扛滑竿的黄瓜一直没说什么,只是不停的仰起头,分辨着空气中的味道。

梁辛一边跑着,一边和高健讨论着,国师着落佟兵郎寻找这些青衣,并把他们派出城到底是什么目的。

说来说去,高健最终冷笑了一声:“司天监,是狠下心要把曲大人的案子办成铁案”

梁辛沉沉的点头,事情不难想,这一百三十七名青衣都曾经追随曲青石出城公干,设想:如果他们都死了,那曲青石这几年里,每次出城干什么去了,就没人能够证明。

两个游骑都是有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