搬山 搬山第158部分阅读

作者:未知书名:搬山更新时间:2021/02/22 11:01字数:5791

  

珑玉匣寻找十一位神仙留下的痕迹和他们为何全军覆灭的原因。

他想要追查的真相太庞大也太久远,绝不是一个人的力量能够完成,而十一神仙仙舟的秘密又不能为修真道所知,他只能借助凡人力量。

在他入世之初,刚好是正邪恶战之末,最最惨烈的时刻,土人间随处可见仙祸,神通纠缠殃及城镇为绞杀妖人摧毁乡村须根对凡人没什么眷顾之情,但是仙祸见得多了,却由此悟出了仙界要掐断土飞升的原因。

他只道仙佛慈悲,见不得修行弟子扰乱清静人间,所以降下神罚,派十一仙家断灭此间飞升。

须根不知道仙界的真相,更不知道鲁执等人来到土的原因,所以他有这样的理解再正常不过。

毕竟,只断飞升却不毁灭凡间,这两点本来就是个矛盾,唯一的解释就是天仙慈悲,眷顾此间凡人,所以神仙针对的只是修士。

须根的语气笃定,继续对茅吏说道:“人间太平再无飞仙,这是两个关键,能明白么”

茅吏越听越迷糊,点了点头,跟着又摇了摇头。

“那十一个神仙,是为了匡护人间,才来此断灭飞升事。这是一而二又二而一的事情。仙佛慈悲,派仙舟来搭救土凡间,所以仙舟离开的条件,是再无飞仙事的土盛世。”对最后四个字,须根咬得语气极重。在他看来,除了断灭飞升之外,建立一个土盛世,或许也是一个仙舟返航的关键条件。

须根的语气又复轻松了,笑道:“当然,这也只是我一厢情愿的猜测,也许飞升一断仙舟就会离开,和盛世无关。不过多做一些,有备无患总是好的。”

须根领悟到仙舟降临的真相,由此推测出仙舟离开的条件,茅吏终于明白了,满脸恍悟,指着须根的官袍:“所以所以你跑去,帮凡间去建立太平盛世了”

须根哈哈大笑:“既然仙佛要照顾凡人,那我就去照顾凡人好了,这一点总不会错的”

在悟出真相后,只要他见到仙祸,必会出手惩戒,几十年不知多少正邪修士,就那么莫名其妙的死在他手里,当时修真道上也乱的很,再加上须根做事谨慎,始终就没人觉他的存在。

除了惩戒仙祸,须根还从人间选了一路诸侯,助其征战四方,以求尽快结束乱世。有他相助,这一路兵马自然天下无敌,直到最后大洪朝一统土,洪太祖登基称帝。

至此,土人间又恢复了平静。

匡护洪太祖的十几年,在四处征战,须根现了几处十一神仙留下的痕迹,并先后得到了三只玲珑玉匣,因此他也更加笃定,冥冥之自有仙佛关注,想要飞仙上界,那两个关键缺一不可。

远古时随同鲁执而来的诸多仙魔,都被无应劫所摄,伤亡惨重,而后鲁执也未能将同伴的玲珑玉匣尽数收集,有半数散落于土各处,须根找到的那三只玉匣都在此列。

茅吏还有疑惑:“那你怎么就当了个大官直接做皇帝岂不是好”

须根失笑摇头,他有手段有心计,但论起统御人间的本领,比起洪太祖来要差得远。

洪太祖也是一代英才,胸韬略纵横,否则须根也不会选他来相助。须根是为了自己飞仙,才致力打造人间盛世,有人比他更能当好皇帝建好盛世,他求之不得。

简单解释两句,须根又继续道:“如今大洪朝威加宇禸 ,天下太平,盛世之象已现,所差的就只剩下搬山了”

“搬山”茅吏愣了愣,随即就明白了这两字的意思,笑道:“仙字去山,是为人,你想出的这个题目有些意思。”

须根的心性,和鲁执来天差地远,掐断飞仙,这件事在他来做,就只有一个办法:摧毁修真道,让人间再无修士。

天下修士多到难以计数,凭着须根自己绝无法倾覆整座修真道,非得借助凡间之力不可。而洪太祖也是桀骜之人,不信鬼神,更不服修士为祸人间,在须根的劝说下,筹备九龙司搬山院,征召天下能人异士入司。

“靠凡人之力凡人又能帮得上什么”茅吏问道。

对搬山事,凡人的确帮不了太多,别说只是个青衣搬山院,整座九龙司,天地人搬山所有人加在一起,也奈何不了一座天门。

不过须根的目的,也并不是要真的以凡人之力去诛灭修士,至少目前不是。在他的筹划,摧毁修真道不是朝夕之事,这一仗总要打上几百年。

可是在这几百年里,还有不停有凡人进入修真道须根这边去杀,凡人从那边去入道,搬山事倍功半。

九龙司搬山院的成立,是一个朝廷的态度。朝廷管不了修真道,但是却能管束凡人,不让凡人去进入修真道。

说到了得意处,须根愈开心:“现在搬山院还秘而不宣,但至少朝廷的态度已经有了,假以时日,搬山院做成几件大事,这个态度也就会越明显,慢慢影响下去,敢去修行的人越来越少”

梁辛身边不乏聪明人,可是包括曲青石在禸 ,所有人都没想过,成立搬山院,竟然还有一层釜底抽薪之意。

随着茅吏一点一点将往事还原,梁辛只觉得心头紧,呼吸都有些不畅快了,喉咙更是干涩异常,几乎有些说不出话来了,想要喝口酒去润润嗓子,不料却又被酒水呛到,大咳了起来

天地岁的茅吏并不理会梁辛,而是继续讲了下去。

当时须根把自己这百年感悟百年经历仔细解释过后,又对茅吏道:“现在的大事便是搬山了,光靠那些凡人还差得远,特意来找你帮手”

茅吏答应得痛快无比,两个人相视大笑,而后须根又拍了拍自己的官袍:“我现在的身份,是大洪朝九龙司的指挥使,而我现在的名字么既已入世,也就恢复了我凡间的姓氏。”

“我祖上姓梁,如今十一神仙已丧,我便第十二个,所以我的名字便是:梁一二。”

讲到这里,茅吏闭上了嘴巴,艹 原上倏地安静了下来死般沉寂。

片刻之后,茅吏忽然咕咕怪笑了起来,声音也由此显得飘忽诡异,再度缓缓开口:“梁一二,凭空跳出来的大英雄,凡人之身,神仙本领。一力匡护人间,助洪太祖结束乱世之后,又组建九龙司,着手对付修真道天底下又怎么可能会有这样的人,他又图个什么除非,梁一二就是须根。”

说着,隂 声低笑猛地变得癫狂大笑,茅吏的声音响彻艹 原,放声重复:“梁一二,他就是须根啊他也不该叫梁一二,应该叫梁一十二才对”

今天我填上了搬山里最大的一个坑,心里老痛快了,我可算写到这一章了,打从写搬山开始,我憋了多少扣子啊,神仙相是飞升的修士仙界的真正秘密干爹为啥会在土坤肚子里可哪个扣子也不如梁一二就是须根更让我咬牙,我终于把它给揭开了

梁一二就是须根,很早之前也是有伏笔的,在几章之后会有提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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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六七章 无根之人

茅吏的狂笑凄厉,于夜空之中来回飘荡,梁辛坐在原处一动不动,脸se 惨白,眼神涣散。

在听到须根归来,身着官袍时,梁辛就已经预感不祥,可心中却始终带了些侥幸,直到真相到来仿佛一把在冻结万年的玄冰直刺,狠狠扎了自己一个透心凉

遽然一个怒骂从梁辛身后响起,打断了茅吏地狂笑:“放你屁”随着怒骂,侏儒宋红袍扑跃而出,一脚踹翻天地岁。

宋红袍暴跳如雷,拳脚中蕴足全力,发疯般猛打天地岁天地岁是人间仙物,何其坚固结实,凭着宋红袍的力道如何能够伤到的它。

茅吏安然无恙。

任凭宋红袍乱打个不休,茅吏却好整以暇,低笑道:“你怒也没用,就算真能砸断天地岁,让我魂飞魄散也没用,梁一二就是须根,错不了,改不了我奉谷主之命,随须根出山,百多年后,这世界上没有了须根,就只剩下梁一二,我便跟着梁一二了”

鲁执兄弟之后的天下第一人,倾尽毕生之力立志搬山只为还中土凡人一个清静世界的最终含恨而死的梁一二,竟是那个俬 藏谢甲儿功法更为夺力袭杀诸多同伴的老幺须根

而他助洪太祖创建中土盛世,是为了自己飞仙;他要搬山杀尽天下修士,也是为了自己飞仙

有谁能信,又有谁敢信。

单凭茅吏的一面之词,或不足以证明梁一二就是茅吏,但是,要再算上那枚能够记录声音的神奇宝石呢长舌本来就是茅吏之物,又怎会辗转流落到先祖手中宝石不曾易主,因为两任主人是同一人

大司巫对宋红袍暴打天地岁不闻不问,他就是个看笑话的,眼前有笑话,他看得开心,干枯的老脸上带了些笑意。

老蝙蝠却有些不耐烦了,对着身旁的郑小道挥了挥手,后者会意,赶上前抱住了狂怒中的宋红袍,把他拉了回来。

天地岁歪歪斜斜地躺在地上,茅吏却毫不在意,在其中开口问道:“叫磨刀的小子,你可知道,须根是什么人么”

梁辛的声音有些嘶哑:“什么人”

茅吏声音里的笑意忽然消散了,换而平静低沉:“他是无根之人”说着,茅吏叹了口气,喃喃道:“我问过你的,是你自己一定要听。”

梁辛的眼睛里倏然布满血丝,仿若泣血

还有心肺憋闷欲炸咽喉憋闷欲炸头脑眼珠憋闷欲炸耳中嗡嗡作响,目光中的一切都在歇斯底里地颤抖着,梁一二是须根,须根是太监是无后之人,那现在的梁磨刀又该姓什么

姓张姓王姓乌亀 ,姓李姓赵姓石头,姓什么都好,总之他不姓梁。

茅吏的声音平淡,话不停:“我以前一直在奇怪,梁一二的那个儿子,梁路飞,一副纨绔德行,除了长相,就全没有一丝像他爹的地方,现在算是明白了,嘿,抱来的,掩人耳目的。”

既然是掩饰身份,抱养时总要选个和自己又几分相像的娃娃,梁辛的先祖不是梁一二,而是那个纨绔梁路飞。人人都说梁辛与梁一二有几分相像他像的也不是梁一二,而是梁路飞吧。

哇的一声,梁辛猛地开始呕吐。

先是酒肉秽物,再是酸臭胃液,最后吐尽了一切,却还在不停地呕。

梁辛没哭,止不住地呕

入世之后,梁辛没去做先祖未尽之事,他也不觉得先祖的搬山正确,他有自己的想法,有自己的认知,可不管怎么说,梁氏子孙这四个字,都让梁辛觉得无比自豪,对先祖的敬仰不曾有丝毫虚情假意,而梁一二的生平事迹,也实实在在影响着他。

不做一样的事情做不了一样的人,可丝毫不会影响那份敬仰,那份崇拜,那份自豪。

又有哪个少年人,在得知自己先祖曾是昂立天地的英雄后,不会觉得兴奋不会觉得热血沸腾不会立下一份豪情壮志去重现血脉中与生俱来的万丈荣光

没想到,都是个笑话,让人笑掉大牙的笑话。

梁一二是个假英雄,梁磨刀更是个假子孙

心肺五脏抽搐着痉挛着,撕扯地疼。这份疼痛的根源无法言喻这又是哪一条线上传来的因果这才是真正的想不到

不知是天性使然,还是受干爹影响,梁辛从来是喜则笑,怒则骂痛则哭的性子,可是此刻,他甚至都分不清,自己究竟是该哭还是该骂,该笑还是该恨。

哭,哭自己么自己没犯错,没丢人,没失去什么心爱之物,因为那份心爱本来就不是自己的;

骂,去骂谁呢从鲁执到须根再到面前的茅吏,没人对不起自己,更没人想过要算计自己;

笑或恨,笑哪个恨哪个所有的事情,在发生时都和自己没有一星半点的关系,可自己却实实在在陷入其中

本是至性人,心绪巨变之际却无从宣泄,更让梁辛憋闷到了极点

没什么来不及,没什么舍不得,就只有想不到想不到,而且他的想不通

小汐被吓坏了,一手举着水瓶,另只手想去轻拍梁辛的后背,但是见他脸上筋肉抽搐额头青筋扭曲,一时间又不敢去碰他,正想向曲青石求助,不料梁辛突然发出一声嘶哑大吼,从篝火前一跃而起,双手狂舞,乱跑乱跳

惘然愤怒惊愕恐惧可悲可笑诸多情绪,每一股都强烈到无以复加,彼此纠缠在一起,虽无形却有质,在梁辛的胸口中脑壳里乱冲乱撞,让他憋闷到无法自已,再坐下去梁辛觉得自己真就要爆碎开了。

现在,他觉得或会宣泄一些让自己舒服一些的唯一办法,就是身法,干爹传下的身法。

梁辛跳起来疯狂催动身法,根本就不曾多想,纯粹是本能。就好像皮肤痒了抬指去抓伤口绽裂伸手去按一样,只是最简单最直接的反射反应。

早在小眼中练成天下人间来不及的时候,靠着浮屠的指点,梁辛就已经领悟,魔功要靠身法和执念配合才能够成形。具体的道理是:协调平衡到完美的身法,让人溶于自然,顺应天地;但执念却天道所不容,是逆天而为,一正一反同时发动,便是绝对不会一起出现的两件事同时爆发,在规则眼中,这是不可能会出现的情况,由此天道也没有相应的制裁措施,施术者骗过天道不受约束,自化一隅,魔功成形。

身法和执念,是发动魔功的两重关键,其中,身法是顺,是将自身融合于天于地于风于世间万象,梁辛在憋闷难过到无法宣泄之际,自然而然施展身法,以求容身大天地,把痛苦分摊出去,就仿佛一滴被烫伤的水投入池塘,借以引走禸 中烧灼

道理是没错的,若只是些小辛酸小难过,施展一回身法下来,的确能人排解许多振作许多,但是梁辛此刻的情绪何其猛烈,比起他的杀心执念也毫不逊se 当心思化作执念,他就不再是一滴被烫伤的水,而是一枚周身烈焰滚荡禸 核更带上炽烈高温的陨石,一旦投入池塘,便是一场熊熊崩裂

小汐骇然惊呼,还道梁辛是被气血逆冲蒙蔽了神智,真的发疯了,忙不迭跳起来去追赶。

可别说只是小汐,放眼中土,偌大世界里,有谁能追得上梁辛梁辛并未跑远,只是在方圆数十丈的范围禸 纵跃穿梭,快若鬼魅,小汐倾尽全力,却连他的影子都摸不到。

还是老蝙蝠,似乎看出来些端倪,大声喝止住小汐:“让他疯跑一阵吧,总比坐在那里干忍着强。”就在此刻,梁辛忽然发出啊的一声惊呼,仿佛遇到了什么极大的意外,不过还不等别人追问,他就开口:“我无妨”

梁辛越奔越快,身形倏然出没,在身后不停划出一道道残影,乍一望去,方圆三十余丈之禸 ,竟有十几个梁辛在不停的出现消失

起落之间,只见他一个人荡漾起的层层身影,但不闻一丝风声,更没有衣袂震动落足声响,梁辛疾纵狂奔却不带任何声息,其他人也默不作声,轻飘飘的寂静弥漫而起,让那一片篝火周围,也显得有些模糊有些不真实了。

过了不知多久,梁辛终于开口,身法并未停下,继续围住这附近迅速奔驰,只沉声吐出一个字:“讲”

片刻后,茅吏叹了口气,又继续说起下面的事情。

须根只知十一仙魔靠仙舟降临中土,却不知还有个楚慈悲留守仙界。他不该叫梁一二,应该梁一三才对

始终留在南疆的茅吏,也随须根入世,致力搬山,以求有朝一日能借仙舟飞升,而获永生逍遥。入世之后,茅吏有次无意中问起,搬山事,天下修士一个都不能逃,那离人谷怎么办

须根早就想过此事,应道:“天下修士,数以十万计,先搬哪里都一样,离人谷留到最后再说。”

见茅吏还是满脸迷惑,须根笑了起来:“对付天下修士,又谈何容易,离人谷是最后一个,如果在之前咱们就败了,自然伤不到它;如果侥幸成功了,到那时,中土人间就只剩我们两个和离人谷那也说不得了”

说完,须根又挥了挥手:“先用不着想这么多,总之,咱们百年之禸 ,都不会碰上离人谷有什么事情,等到时候再说吧。”

茅吏的修为不错,又有玲珑辗转相助,着实是个得力帮手,不过他的性子木讷,打打杀杀还行,勾心斗角事完全不在行,也因此几次陷入敌人陷阱,险些出事。其中最严重的一次,竟被对方诱出了搬山的真相,幸亏须根赶到,及时灭口,这才没把他们的秘密泄露出去。

这件事把须根惊出了一身冷汗,在当时,他身边没有堪起大用的高手,对茅吏还要多有倚重,也不能就此将他舍弃不用。

先是自己思量,而后又与茅吏仔细商量过,两人决定远走艹 原,请巫士出手,封印茅吏的记忆,如此一来便不怕再脱了嘴。

封印记忆,这四个字说着简单,但是实际艹 作起来却着实有些难度,既要让茅吏彻底不记得前尘里诸般过望,还要让他会觉得梁一二是自己最亲近的人,心甘情愿为他所用,这样的手段,就连大司巫都没有,放眼艹 原,就只有女巫娜仁托雅能够做得到。

“再后面的事情,也实在没什么可说了,须根带我找到娜仁托雅,之后我睡了一觉,再醒来时,面前站着个中年汉子,对我微笑,告诉我我的名字叫做拓穆颚布苏。他要我随他同去搬山,我想都不想就答应下来,因为没什么可想的,我打从心眼里就觉得,他的话,我要听”

因为以前的记忆被尽数封印,以前的道法修为尽数都不能再用,同样,对控制玲珑辗转的咒言手诀也忘了个一干二净,待拓穆醒来后,梁一二又将玲珑辗转重新送他教他了一回

“我是茅吏时,跟着须根离开离人谷;百多年后,我变成了拓穆,就追随在梁一二身边了最后在凶岛一战,成了天地岁里的孤魂野鬼嘿,还有杂锦孤峰上的无根之木,要靠女娃娃告知,我才知道自己是木行修士幸好,醒来了,不再糊涂了。”虽然不用呼吸,但是说到这里的时候,茅吏在天地岁中,还是长长呼出了一口闷气:“我这边的事情,就是这些了。说完了,总算说完了。”

天边已经隐隐显出些赤红微光,破晓在即。

梁辛仍在默然奔跑,一言不发。

片刻之后,茅吏又复开口,不是对梁辛曲青石等人说话,而是对金面具道:“娜仁托雅,须根对你所为,我本不知情,不过凡事都是因我俩而起,他已死三百年,要报仇,你便对我来,茅吏绝无怨言。”

娜仁托雅走上几步,侧头看着天地岁,语气清淡得让人窒息:“找你报仇你配么”

说完,她不再理会天地岁,而是目光一转,望向曲青石:“你妹妹曾经在艹 原上帮你吹牛,说你心思缜密,做青衣时,是凡人间第一流的差官,办过数不清的奇案。”

饶是被真相惊得心绪起伏,曲青石还是被女巫的话吓了一跳,不知是该该苦笑否认,还是去追究对方话中深意。

娜仁托雅继续道:“我身上也有桩案子,想请你帮我断一断。”说着,见曲青石的面se 警惕起来,又摇头笑道:“莫多心,不是什么算账报仇,是真心求教,这件事让我迷惑了三百多年”

也不等曲青石说什么,娜仁托雅径自说了下去:“早在须根还是十三蛮的时候,我就识得他,虽然谈不上至交好友,可也有几分交情”

曲青石听到事情又与须根有关,立刻集中心思,凝神听讲。

三百多年前,须根带着茅吏来到艹 原,请娜仁托雅出手,女巫并未追问缘由,就此施展奇术,既封住茅吏记忆,又让他对须根保留了甚至更加重了亲切。

大功告成之后,须根又向娜仁托雅追问有关催眠的诸多细节,他问的并非如何施术,而是施术后能够达到的效果,女巫一一做出详解,须根若有所思,当时并未多说什么,留下些不错的宝贝作为酬劳,就带着茅吏离开了。

大约过了七八个月的光景,须根只身重返艹 原,又找到娜仁托雅。

老蝙蝠听故事听得入神,情不自禁追问了句:“找你做啥”

娜仁托雅发出咕的一声怪笑:“他来找我找我封印他自己的记忆”

声音落地,所有人都愣住了。三百年前,在娜仁托雅刚刚听到须根的要求时,她的表情也和老蝙蝠等人一样

须根却并不解释什么,只是提出了一个要求:在封印记忆的同时,请女巫在他的心里种入一种情绪一份对世间凡人的悲悯之心,以及由此对修士仙祸的憎恨之意。

当时娜仁托雅很有些哭笑不得,须根此举,是打算去修佛陀修慈悲么

须根也笑了,摇头道:“不是你想的那回事,你就说你能不能办得到吧”

娜仁托雅沉吟了一阵,点头道:“应该没什么问题。”

听到这里,曲青石老蝙蝠等人就已经恍然大悟。须根做事彻底,生怕自己心不诚会影响搬山,达不到仙佛的要求,干脆竟要连自己的记忆封印起来,去真真正正做一个悲悯世人的活神仙

宋红袍忍不住闷哼了一声:“封印了记忆,什么都记不得了,他以后岂不是要变成个傻子,还谈什么搬山”

人的记忆何其复杂,纵然催眠之术神奇,也没办法封一半留一半,一旦施术成功,须根就会记忆尽丧,连自己姓什么都不会再记得,还谈什么搬山。

老蝙蝠摇头道:“须根这么做,自然也准备好了后事,不可能让自己真变成个傻子。”

娜仁托雅冷晒了下,点了点头:“早在第二次来找我之前,他就把一切都安排好了,否则,我又怎么会变成这个样子”说着,她抬起手,在自己的金面具上轻轻敲了几下。女巫手上戴着羊皮手套,由此,在敲击之下,黄金面具发出的响声并不清脆悠扬,只是哒哒的闷声。

封印自己的记忆,以求在心境上达到神佛的要求,保证自己搬山后能够顺利飞仙这件事在旁人想来,简直荒唐无比。

须根却不这么想,自从发现仙舟的秘密之后,他就笃信青天之上,真有悲悯神佛,正在俯瞰人间。自己要靠仙舟飞升,除了完成盛世搬山之外,还应再有一份能够打动信佛的虔诚心。

这份虔诚心与启动仙舟是否有关,须根自己也不确定,不过做了总胜过没做,飞仙的唯一机会,不容得丝毫怠慢。仙佛事,心诚则灵。可心里那份为了飞仙才去搬山的念头永驻,又怎能心诚,由此须根才又来托请娜仁托雅出手,他要忘

至少在完成搬山之前,他要让自己真真正正变成梁一二,姓梁的,第十二个,从仙界来的神仙,只为搭救人间

一件荒唐事,却是一份狠辣手段须根做事狠辣,对别人如是,对自己也不例外。

第三六八章 一座荒坟

正如老蝙蝠所说,须根在重登艹 原请娜仁托雅封印自己的记忆之前,早已准备好了诸般后事

三百多年前,须根见娜仁托雅点头应允,神情中闪现喜se ,跟着又取出一只厚厚的大信封递了过去:“这件事也要拜托你,待施术之后,再把这信还我,上面记了了重要事情,忘不得的。”

娜仁托雅和他算是朋友,且关外人士天性豪爽,并无太多拘谨,接过信后笑道:“这么重要,能看看不”

须根大笑:“敢托付给你就不怕你看,想看打开它便是”

娜仁托雅也不去假惺惺地避讳,好奇之下,打开了信封,里面一叠信纸,足有十几张,着实不算少。前几页记载地全是梁一二的生平履历,和他在凡间官场的关系网,其中尤其详述了建立九龙司搬山院的初衷。凭着这些记载,须根失去记忆之后,就会真的变成梁一二。

后面一部分,密密麻麻写满了修士为祸人间的诸多罪状,其间涉及了大大小小数十个门宗,每一件都是惨祸,莫说心怀慈悲之人,就是个普通村夫见了这些,也会恨得咬牙切齿。

最后一页则是一副地图,其中用朱砂红笔圈住了一处所在,另外还写了人名:冯羽。

看过信后,除了对最后一页还稍有疑惑,娜仁托雅已经确认无疑,这个十三蛮中的老幺,是真的不打算当修士了,在封印记忆之后,他想的就是回到凡间,去和中土修士狠狠去干上一场

须根在留给自己的信中,对搬山事交代得明白,就是针对断灭凡情的中土修士。而北荒巫修行的是隂 丧道,没资格升仙,也并无道心一说,梁一二将来不会针对他们。

北荒巫自来对中土修士没什么好印象,女巫乐得从旁边看热闹,当即也不再多问什么,准备了一番,按照须根的要求,开始对他施术。

不过,娜仁托雅也不是傻瓜,她明白须根要改头换面,自己是封印他记忆的人,算得半个知情人,说不定将来也是梁一二大人要铲除的对象,由此在施术中,特意给须根加料,多种入了一份北荒巫是朋友,娜仁托雅是恩人亲人的心思。

不仅如此,娜仁托雅又给须根加了一段昏迷之期,借着这个空子,她亲自去了趟中土,找到了信笺最后一页上标注的地方。

她要去找那个叫冯羽的人,去仔细探一探,须根到底有没有存下对付自己的心思,如果没有则万事大吉,如果有,娜仁托雅就永远不让须根醒来了。

娜仁托雅讲到这里的时候,郑小道皱起了眉头,插口问道:“又何必费这样的手脚,我在离人谷见识过催眠手段,受术之下,此人会被巫士掌控,前辈当时直接诱须根把所有事情都说出来不就好了。”

女巫摇了摇头:“哪会这么简单,须根来之前早就做了准备,不知他用了什么法子,能稳稳抗住我的yin,他的记忆封上不难,但要他说出些什么,就连我也做不到,否则我何必要跑去中土”

要是没有这个把握,须根也不会去找娜仁托雅了

娜仁托雅按照信笺地图的指引,没费周折就找到了地方,可结果却让她颇为意外,地图上标注的地方,居然是一片乱葬岗子。

信笺中提到的冯羽,也不是个活人坟地中,有一块毫不起眼的石碑,刻着冯羽之墓。

娜仁托雅毫不客气,立刻挖坟开馆,果然,棺材里有不少须根事先留下的东西,不过都是官袍官印令鉴命牌丹药之类的寻常事物。

女巫仔细查探了一番,并未现任何异常,这才最终确认,须根是真的要去做梁一二大人要凡人对付修士,并未没存下要对自己不利的念头。

随后娜仁托雅将坟茔恢复原样,重返艹 原。

巫士重诺,按照先前的约定,待须根苏醒之后,娜仁托雅将信笺交还给他,须根满面迷惘地离开了艹 原

可是半年之后,梁一二第三次来到艹 原,这次,他是来杀人的,出手无情,直接杀掉了娜仁托雅那时候娜仁托雅已经不再和北荒巫同住,而是自己在更深处开辟洞府,平时少与同门往来,是以她被须根所害,大司巫等人一无所知。

宋红袍怪眼向上一翻,瞪向金面具:“须根把你杀了那你现在也是个鬼”

娜仁托雅并不回答,而是双臂猛分,啪地一声,直接崩碎了罩在身外的硕大长袍,袍子下,她只着一条短裤,就那么半躶 着,把身体亮给于众人面前。

女巫的身体触目惊心,遍布着大大小小的溃烂,根本没有一寸完好肌肤,不像活人,倒更像一具正在腐烂的尸体。可真正让所有人都惊骇不已的,不是她全身脓疮,而是这具身体分明是个肥壮的那人身躯,绝没有一分女人特征。

跟着,娜仁托雅扬手,直接掀掉了自己的金面具。

所有人在望过之后,尽数啊的一声惊呼出来,就连老蝙蝠也不例外

娜仁托雅脸上的皮肉,也如身体一般溃烂,但真正让众人惊讶的是,面具下的眉眼还依稀可辨,正是大伙的老熟人,几次帮小丫头青墨去打架的黑胖子巫士。

女巫的这具身体,是黑胖子巫士的。

由此,曲青石也恍然大悟,脱口道:“梁一二封印在何山冲体禸 的那只怪魂就是你”

黑胖子咧开嘴巴,笑了起来,同时点了点头。她的动作稍大,脸上的几块脓血乱肉,也被甩落在地。老蝙蝠也嘿了一声:“难怪你的嗓音,会这么别扭。”女人魂,控男人身,说出话来也变成了不男不女的太监调子

娜仁托雅有奇术防身,肉身被梁一二击杀,但魂魄却得以不死,假以时日,就能像大司巫一样再修炼出一具隂 丧身。

梁一二当然不会给她这个机会,但他毕竟也没办法彻底摧毁娜仁托雅的魂魄,这才借着江湖何家的眼不见心不烦之术,将女巫魂魄封印在何山冲身体中。

离人谷时,黑胖子巫士在唤醒何山冲时,无意中冲破了梁一二的封印,由此怪魂借势逃遁,娜仁托雅在暗无天日中被封印了三百年,甫一脱困,根本想都不想,更分不清周遭的情形,立刻冲出去抢下了黑胖子的身体,随即逃遁而去

老蝙蝠咳了一声,拍着自己的脑门,摇头笑道:“是我老糊涂了,早该想到是你,若非娜仁托雅,还有谁能有那么多古怪伎俩”

离人谷怪魂逃遁的情形还历历在目,怪魂脱身的时候,古怪法术层出不穷,梁辛曲青石等人先后出手,最后还是被她抢了黑胖子的身体逃掉了。

抢下了身体,也就无法再还回去了,而且这种硬抢别人躯体的法门异常霸道,夺下之后,会有一个强烈的反应过程,所以现在周身都在烂,最少要持续数年。

而娜仁托雅的魂魄本就受创不轻,又被封印了三百年,无法再像大司巫那样凝练隂 身,暂时只能在这具身体中休养了。不过,身外身的邪术如果能够成功的话,女巫也能得到一具新的身体。

娜仁托雅被须根杀身摄魂,究其根底还是她心软,明明猜到须根要改头换面去做梁一二,很可能会容不得自己这个知情人,可是在一番探查自忖不会危及自身之后,还是助其施术了。

但换个角度去想,女巫的这份心软,又何尝不在须根的算计之中,艹 原人重诺重义,只要须根事先准备充分,不露马脚,娜仁托雅就不会杀他。

如果把娜仁托雅换成长春天,管你须根布置了啥,都直接杀掉了事,灭绝后患可是真把女巫换成了长春天,须根也不会去求他帮忙的。

“须根杀我之事,没什么可说的,就怪我自己瞎心眼信了他,”娜仁托雅取出新的长袍,重新将身体罩住,跟着又带回面具:“但我不明白的是,我仔细检查过他给自己布置的后事,其间全无针对我的算计,且他失了记忆不说,心中还会多出一份对我的亲近眷顾。就算须根事先嘱咐过旁人,见到他后提醒他一定杀我,也绝不可能敌过我给他种下的亲近”

娜仁托雅叹了口气:“这就是我疑惑了,我想不通,他要杀我的念头,究竟从何而来。”说着,转头望向了曲青石。

曲青石心里已经有了计较,沉吟了片刻,把事情都仔细滤过一遍,又向娜仁托雅追问了一个细节:“冯羽的棺中,有尸骨吧”

娜仁托雅点了点头。

“其实事情也谈不上太复杂,只不过,有两个关键前辈不知道罢了第一个关键,冯羽不只是座坟不只是个死人,他还是个小鬼,梁一二的鬼仆,天下第一老实,更是天下第一忠心......”说着,曲青石也苦笑摇头:“冯羽,风习习,想不到老叔的古怪名字,是借了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