英雄志 第九章大难不死

作者:孙晓书名:英雄志更新时间:2021/02/24 04:50字数:7588

  

却说秦仲海与煞金比拼禸 力,登时不敌,眼见秦仲海倒地不起,无力再战,煞金哈哈大笑,道:“朝廷狗官,无耻奷 臣,今日拿你活祭都督。”猛然一刀飞劈而去。秦仲海想要躲开,却无气力起身,只得闭目待死。

煞金回头看着大树,高声笑道:“都督英灵在上,收下这狗官的性命!”

刀索飞来,砍中秦仲海后背,这位朝廷猛将的性命,已在须臾之间!

“轰隆!”

忽听一声巨响传过,跟着地面猛烈震动,强震传来,煞金忽尔立足不定,手上刀锋一偏,这下没能将秦仲海杀死,却只把他背上衣衫划破,露出一片光溜溜的背脊。

煞金看着旷野,只见地面翻腾,天边红光闪耀,宛若神佛降临。

煞金先是一愣,跟着又哈哈大笑,道:“大地震荡,天生异象,看来老天有意留你性命。不过我告诉吧,只要是朝廷狗官,天留我不留!”

狂啸一声,举刀猛劈而下!

天地震荡之下,万物莫不为之变se ,却只有公主一人浑然不觉,她哭红了双眼,缓缓站起身子,失魂落魄般地往高原旷野走去,一时之间不知何去何从,回到何大人那里么那又要做什么回到中土么就这样孤独一人回去吗忽地脚下一绊,摔在地下,却是被乱石绊住了脚,银川公主趴在地下,再也忍不住泪水,大声哭道:“卢参谋!你为什么要死!”月se 下只见她娇小的身躯伏在苍凉的高原上,悲戚的哭声登时远远传了出去。

银川公主出生皇家,自小要什么便有什么,却少了一样姑娘家最渴望的东西,那便是世间的情爱。深宮中除了皇帝太监,便是宮女妃子,她从未见过真正的男子,少时她也曾情窦初开,常自想像将来的爱侣,但随着年岁渐长,慢慢也知道这是痴心妄想,作为朝廷的公主,将来若不是许配给王公大臣,便要远嫁异邦,决不可能有真正的知心爱侣。直到性命攸关的刹那,她才有了生平第一个心上人,但在这一刻,尊贵的她也失去了心中所爱,今生今世,永难再见了。

罗摩什等人下得峰来,行出片刻,远远地听到哀戚的哭声,众人正没好气,听得那哭声悲悲切切,心中更添惊扰。一名番僧骂道:“他奶奶的,大半夜的,是什么妖魔鬼怪在此啼哭”另一人道:“听来是只雌的,待老子过,一刀给她个爽快。”

罗摩什忙道:“噤声,这声音说不定是银川公主,你们可别把她吓跑了。”当下吩咐众人躲在沙丘之后,过不多时,果见一名少女哭哭啼啼、失魂落魄地向前走来,那女子好生美艳,容颜中更带着三分高贵,不是公主却又是谁

罗摩什心下大喜,暗道:“这女子娇生惯养,居然不懂得躲将起来,还在这血淋淋的战场上乱走。嘿嘿,可怜那姓卢的小子枉自送了性命,这真是天上掉下来的富贵,得来全不费功夫,哈哈!哈哈!”他驾马向前,越想越是得意,跟着哈哈大笑,叫道:“公主殿下,我又来了!”

公主却似不知,只喃喃自语,垂头丧气地向前走着,罗摩什行到她身边,大声叫道:“公主殿下,本座前来引领道路,带你去见四王子,这就请公主上马!”

公主抬头看着他,脸上神情甚是茫然,罗摩什哈哈一笑,将她一把拉上马来,跟着驾马朝旋玉门关行去.

罗摩什笑道:“早叫你投降了,你定是不肯,现下还不是一样乖乖地随我走,还饶上你手下的一条性命。你说说,这不是蠢得很么哈哈!哈哈!”

他坐在前头,却听不到公主的声音,罗摩什心下得意,想要看看公主惊惶的表情,他低下头去,却见那公主低垂凤眼,竟是泪流满面。

却说卢云身在半空,不断坠下,想来命不久矣。他朝下看去,只见身子与地面已然相距不远,月se 下雪地银光湛然,煞是美丽,正飞快无比的往自己面前冲来。地下景物原本只是小小一点,此刻却越来越大,越来越清晰,看来再过须臾,自己便要栽在雪地之中,筋断骨折而死。

便在此刻,远处忽然传来轰隆隆、轰隆隆地爆炸声,天山之旁火花飞溅,陡地冒出血红岩浆,黑夜中格外夺目,却不知发生了何事。卢云自知将死,心道:“都说死后还有阎罗地狱,牛头马面,这当口天生异象,莫非真是地狱开门,前来迎接我的么”

他把两眼睁得老大,就怕错过了死前刹那。

忽然眼前一花,脚下景物快速绝伦地倒飞过去,不再冲向眼前,卢云大吃一惊,不知发生了什么事,忽然背后一痛,竟有无数大小石块撞向后背,却不知是从哪儿飞出来的。

正疑惑间,一股强韧至极的气流猛从背后卷来,将他带上半空,卢云人往上飘,脚下无数石块猛然撞向山壁,烟尘弥漫中,一时轰然有声。

卢云瞠目结舌,心道:“这到底是怎么回事难不成上天不忍见我死,特来相救么”

他身处空中,正自旋转不定,赫然间,却见到远处天山明亮异常,满天红光中,无数岩浆硫磺正从一处地方激射而出,正是那日自己曾与秦仲海同去的峡谷,卢云一惊,心下登时雪亮:“侥天之幸,原来是火山爆发,却是这气流将我卷起!”

便在此时,却见上头岩壁生了一株松树,卢云心下一喜,知道有救,连忙伸手去抓,但此时身子快速飞上,却只小指碰到那树枝,他运起“无绝心法”,以一股黏劲吸住树枝,猛听喀啦一声,那树枝几欲断折,但飞上之势却缓了下来。卢云运劲抓住树干,但背后冲来的气流依然强猛,身子被气流所激,登时打横飘起,脸上身上如同刀割,难受之至。

过了好一阵子,那气流才慢慢止歇,卢云心中骇异,跟着想到小兔儿等人所言的那句话:“戊辰岁终,龙皇动世,天机犹真,神鬼自在”,他心下微一沉吟,寻思道:“那日我算过时辰,今夜必有重大异象,想不到真有火山爆发。看来这几句话定有什么重大秘密,绝不是胡乱杜撰出来的。”

他挂在树枝上,慢慢地攀向岩壁,又想:“公主此刻应当离了高原,我却怎地去接应她”想到方才坠下前公主望着自己的神情,知道她甚是关心自己,便想早些回去与她聚首。

卢云顺着岩壁攀滑而下,这次攀岩无人阻扰,身上又没负人,不多时便踩上实地。

卢云甫一站上平地,便觉全身疼痛,筋骨好似散开了一般,先前他腹部被罗摩什踹了一脚,五脏六腑翻搅难忍,想来已受了禸 伤,除此之外,全身上下更是外伤无数,他浑身是血,早已精疲力尽。

卢云疲倦难耐,当下躺倒地下,仰望满天星空,想起公主终究逃脱大险,心中甚是喜乐,便沉沉睡去。

约莫睡得一个时辰,已是三更时分,忽听远处传来一人的笑声,显是狂妄至极,卢云心中一动,这笑声听似罗摩什所发,连忙往声音来处行去,行到近处,只见一名少女满面悲容,已被罗摩什抓在马背上,卢云心中大惊,暗道:“怎会这样,好不容易才救她活命,怎地又落入那番僧的毒手”

他又悔又痛,想来公主定是独自一人下山,这才中了罗摩什的埋伏,寻思道:“早知如此,我该叫她留在高原上,不可随意行走,唉,我怎会如此大意”其实他那时舍身救主,早已不能顾得其他,这番自责却也太过了。卢云情知自己此时身上有伤,若要硬抢公主,只怕自己三两招便会给人杀死,他盘算一阵,想起四王子有意进犯中原,到时公主便是他手上的人质,想来一时间性命无忧。

他来回思索解救之道,寻思道:“当前之计,还是先和秦将军会合,再做打算不迟。”他远远跟在罗摩什军马后头,情知这妖僧好容易抓到了公主,必是去找四王子邀功,自己只要找到了四王子,必能也遇上己方的大军。心念及此,便一路相随而去。

行出数里,忽见眼前黑压压的一丛军马,正朝罗摩什等人行近,看来四王子的部队已然赶上接应,卢云心中感叹,这两股妖魔汇在一路,若要救出公主,只怕是难上加难了。

那只军马见了罗摩什,便自停下,为首将领喊道:“国师怎么去了这许久可曾拿到公主”罗摩什笑道:“侥天之幸,终于给我拿回来了!”众人闻言大喜,霎时都是狂笑不止,不一时,两路人马汇做一处,便朝东方疾行。

卢云叹息一声,只得跟随在後,行不几里路,忽见前头好一座山谷,四周高山险要,想来是个驻军的好所在。那谷外立著无数帐篷,当是四王子的驻军,但此时看去,营帐中只余小半人把守,主力大军却不见踪影,卢云心下起疑,连忙找了一株大树,攀到高处眺望。

卢云登高望远,登时倒吸一口凉气,只见远处谷口烟雾弥漫,却有无数人马齐聚谷口,正自翻滚恶战,外头一侧的军马不住往里冲锋,正是四王子的大军,看来秦仲海与番王的军马必然死守谷中,仗著地势险要,才勉强挡下敌军攻势。

看了一阵,罗摩什一行人的身影已隐没在四王子的营帐之中,卢云救人心切,也急於与秦仲海会面,他见谷口斯杀猛烈,不能直进,便绕过谷口,从山谷左翼攀缘入谷。

攀了两个多时辰,已至山脊,卢云举目往下看去,却见谷禸 大军的营帐东一堆、西一堆的,居然毫无章法,与谷外四王子的整齐营帐相比,那可是天差地远了。那番王达伯儿罕的部众更是自立营寨,与众人离得远远的,卢云皱起眉头,他与秦仲海相处数月,不曾见他御下如此凌乱,不知军中发生了什么大事,否则以秦仲海治军之严,岂能生出这等事来他心中担忧,连忙攀爬下谷,急於了解状况。

攀缘片刻,卢云已然抵达谷中,他一路走去,经过十来处营帐,却无一人过来喝问,众军士乱烘烘地,各自坐在地下歇息,卢云见他们神情慌张,满脸茫然,心道:“看他们这幅模样,莫非主将出了事”他越想越怕,深怕秦仲海有什么差错,便急急奔向帅帐。

行近帅帐,卢云已然听得里头传出争执声,只听何大人道:“这样下去不是办法,我们还是投降吧!”那丞相阿不其罕“啊”地一声,慌忙叫道:“万万不可!若是投降,定会害死我主,大人此举决计不行。”番王达伯儿罕低声道:“莫儿罕是我弟弟,和我也没有什么仇怨,不过是想当可汗而已。乾脆我把皇位让出去好了!”众人听了此言,急劝道:“千万不能!四王子若是取得皇位,定会找机会将你除去,你可不能轻信於他。”

薛奴儿哈哈一笑,摇头道:“这也不行,那也不行,眼下我们又打不过人家,你们到底想要如何”众人争吵声中夹杂著翻译咕噜噜的说话声,更是杂乱无章,漫无头绪。

卢云听了半天,却不闻秦仲海说话,他心下犯疑,当即走进帅营,众人正自说话,忽然见他回来,都是一惊。何大人喜道:“你可回来了!公主呢”卢云道:“我本已将公主救出,但後来兵荒马乱,敌方人多势众,公主还是落入番人手里。”

薛奴儿怒道:“废话连篇!公主既然都不见了,你该当自杀谢罪才是啊!你还回来做什么”

卢云摇头道:“我已然尽力而为,但人孤势单,实在没有法子。”薛奴儿怒斥连连,大声叫骂。其实卢云坠下悬崖时,若不是恰好火山爆发,此刻早已毕命,哪能站在这儿让薛奴儿数落但他是个直性人,自觉心中有愧,便不提自己如何为公主出生入死、如何以命相代之事,只低下头去,默默忍耐薛奴儿的指责。

卢云低头听了一阵,见薛奴儿骂来骂去都是同一套,已然说不出新花样来,便问何大人道:“秦将军呢怎么不见他人”何大人正待要说,那薛奴儿又跳了起来,怒道:“说起这斯来,咱家就有一肚子气!说好要去断後,不知断到哪儿去了,这小子定是自己逃命去了!难怪不要咱家帮他!”

卢云一惊,忙问道:“秦将军去断後了他带了多少人马同去”这一问却难倒了帅帐中所有人等,一问之下,竟是无人知晓。

卢云忍不住摇头叹息,知道这些人都是做官的命,却没一人真能办事,当下不再理会他们,自行去找秦仲海的副将。

那副将姓李,人人都唤他李副官,跟随秦仲海已有两年,不多时便已找到,他还未说话,那李副官却已大喜道:“卢参谋总算归来啦,这下终於有人主持局面。”

卢云心下一奇,道:“怎么,秦将军离开很久了么他究竟去到何处了”李副官叹了一声,哽咽道:“秦将军独自率领百名刀斧手,前去伏击四王子的大军,恐怕凶多吉少了。”

卢云心中震骇,怔怔地道:“秦将军只带了百人,就要截击人家五万大军,这……难道没人劝他么”

两人说话间,忽听谷外杀声大起,无数军马掩杀而至,谷口几百名军士士气低迷,只用弓箭去射,却无人愿意上前抵挡,一时间也是无人指挥,卢云惊道:“怎么这样乱糟糟的李副官,你怎地不去指挥”

李副官努努嘴,示意卢云往旁看去,却见薛奴儿在阵前胡乱叫骂,不时从阵地中跃出,杀死一两名番兵後,便又缩了回去,阵前军士见他指挥得离奇凌乱,都不愿听他派遣,自行放箭御敌,却是各自为政的局面。

那何大人不敢上阵,兀自想要指挥调动全局,只见他坐在帅帐之中,一幅决胜於千里之外的模样,不住喝令下属御敌,一众传令兵在他与薛奴儿间奔来跑去,疲累至极。那番王与丞相见他们行事怪异,便自行调动部队,另组阵势,不与中国军队配合,局面更是紊乱荒唐。

卢云看到这里,已然明白李副官为何不愿上前指挥,想来这些人官大学问大,定是说不了两句话,便要给他们骂得狗血淋头。眼看敌军便要冲破营寨,杀入谷来,薛奴儿武功虽高,但在战场中却有何用

卢云叹息一声,喃喃自语道:“秦将军啊!我们已要全军覆没了,你却身在何处”

却说煞金一刀砍下,要将秦仲海劈死在地。只见刀锋斩落,其势难挡,秦仲海自知万难反抗,遂只闭目待死。

秦仲海趴在地下,等待良久,那煞金的马刀却迟迟不落下,似乎有意捉弄,秦仲海转过头来,怒喝道:“你要杀便杀,如何戏弄你老子!”

只听“当”地一声,煞金双手竟然一颤,手上马刀落在地下,以他武功而论,若非心中震撼已极,绝不可能有此惊慌举动。

秦仲海咦了一声,方才地震连连,这人理都不理,此时又怎惺惺作态,饶他不杀忍不住奇道:“你干什么,中风了么”

却听煞金颤抖著声音,道:“你…………你这刺青是从哪儿来的”

秦仲海斜过肩去,朝自己背後看了一眼,心道:“他这老小子好生奇怪,这当口两国交战,你死我活,怎来提这无关紧要之事”

月光照下,只见自己背上刺了一只猛虎,身上长了两只翅膀,神态凶恶,张牙舞爪,却是向天飞去,旁边题了有字:“他日若遂凌云志,敢笑黄巢不丈夫。”

这幅刺青打小就生在秦仲海背上,三十多年下来,他自是看得熟烂,当下哼地一声,说道:“我自小就有这幅刺青,又碍著你什么了”

那煞金身子颤抖,颤声道:“你自小便有这幅刺青,天啊……莫非你姓秦”

秦仲海看他神情奇特,心中自也纳闷,想道:“当年下山前师父再三告诫,要我绝不可让人瞧见这幅刺青。这煞金怪里怪气,看来我这刺青真有些鬼门道。”只是他自己也不知这刺青是何来历,一时好生费解。当下只嗯了一声,答道:“你倒也不算孤陋寡闻,知道爷爷的尊姓。明白告诉你吧,老子行不改名,坐不改姓,辽东游击秦仲海便是。”

煞金喉头滚动,嘶哑地道:“九州剑王是你什么人”秦仲海一愣,想不到他认得自己来历,虽说师父不喜旁人得知他的师承,但此时人家既已认了出来,自也不便再瞒,昂然道:“算你好眼力,九州剑王不是旁人,正是家师。”随即又道:“告诉你吧!我今日败在你手里,绝非我师父武学疏陋,全怪我自个儿学艺不精,你心里可要有个底!”

煞金啊地一声,伸手指向秦仲海,颤声道:“是你……原来是你!”秦仲海见他举止怪异无比,冷笑道:“废话,我当然是我,难不成是你祖宗你要杀便杀,说这许多废话作什么”

猛见煞金跪倒在地,跟著放声大哭,其状甚哀。秦仲海大为惊奇,想道:﹁这老狗子失心疯了。﹂他偷偷爬起,随时便要逃离,那煞金也不阻拦,只是泪如雨下,朝那大树跪拜不休,神态激动异常。

秦仲海心道:“这怪物杀人不眨眼,怎么先饶了我一命,之後又号啕大哭莫非老子是他的亲爹,这下万里寻亲,终於叫他找著了”这煞金年近六十,自己当然不是他的爹,可这人模样实在太怪,著实想不出其中道理,当下便也驻足不动,想把这人的用意看清楚了。

过了良久,煞金止住了泪,缓缓站起身来,跟著长叹一声,道:“天意,天意。”

秦仲海嘿嘿乾笑,道:“什么天意你命中注定要中风么”

煞金听他说话嘲讽,也不生气,只叹了口气,道:“上天有眼,没让我害了你。只是……只是你既是九州剑王方老师的徒弟,却如何做了朝廷命官害我险些错杀了人……”秦仲海见他意有所指,忍不住嘿地一声,道:“怎么照你的话说,九州剑王的徒弟便做不得官么”

煞金听了这话,登时嗯了一声,点了点头,道:“看来你师父还没把往事告诉你,你真不知自己是什么人。”他转头望著大树,忽地叹道:“算了,你师父定有他的用意。这样也好,这样也好。”说著拾起秦仲海落在地下的钢刀,递给了他。

秦仲海伸手接过钢刀,忍不住心下一奇,道:“你这是干么不怕老子反过来杀你两刀么”先前两人激战斯杀,何等激烈哪知煞金平白无故便把钢刀交还给他,秦仲海得了这个天大便宜,心里反觉不踏实,便出口来问。

煞金仰望天际,怔怔出神,竟然没听到他的问话,秦仲海见他毫无防备,心下大喜,便想:“老子现下给你一刀,包管你烂死当场。”他偷偷运气,正要出刀,忽听煞金道:“我想向你打探一事,请你据实以告。”秦仲海脸上一红,连忙放下钢刀,乾笑道:“你想打听什么咱们朝廷的驻军部署么”他打定主意,煞金若要询问自己隐密军情,便来胡说八道一番,绝不让他知晓朝廷机密。

那煞金深深吸了口气,忽道:“告诉我,那羊皮现在何处”秦仲海吃了一惊,本以为他要打探一些要紧军务,万万没料到他会问及那块羊皮。

秦仲海诧异之下,反问道:“你问这做什么”煞金低下头去,似有无尽痛苦,只听他低声道:“一年前我得了这块羊皮,便奉故人之命,将之托付西疆的一间镖局,请他们送到北京城去,不知东西可曾平安抵达”秦仲海颤声道:“原来那羊皮是你……你送给燕陵镖局的!”

眼看煞金微微颔首,秦仲海更感讶异,他曾听伍定远转述燕陵镖局一案,知道托镖之人来历不明,曾以十万两白银重托齐润翔,却没想到竟是眼前的番将所为。他呆了半晌,奇道:“老兄你也怪了,此事纯是咱们中国的事情,你这外国人干么要狗拿耗子,多管这趟闲事”那煞金黯然道:“一切只为了一个老朋友……唉……说来此事我也有愧,若非梁知义的公子流落到西疆,拿著这东西找我,直到现今,我还没能完成故人的嘱托,只有任凭羊皮失落了……”说著又往秦仲海看去,眼神中大有歉意,好似愧对他一般。

秦仲海给他看得莫名其妙,忍不住便道:“你放心吧!那羊皮在我同僚手上,甚是平安,你大可不必担忧。”煞金松了口气,好似安心许多,他叹息一声,收拾起兵刃,道:“小朋友,恕我多言,奉劝你一句,日後在朝中可千万小心,凡事多提防,尤其别给人见到了背上的刺花。知道了吗”言语间温和慈祥,竟如呵护晚辈一般。

秦仲海一愣,忙道:“等一等,你说这话是何意思”煞金却不回答,只长叹一声,身形晃动,霎时间已然飘出数丈。

秦仲海见他举止间甚是诡异,当即追了过去,叫道:“他奶奶的,你话别说一半,交代个明白再走不迟!”远远地只听煞金的声音道:“小朋友,你自个儿好好保重吧,等会儿战场再见。”说话间只见他身影闪动,便即消失在黑暗之中。

秦仲海提气奔出,那煞金却如插翅飞去一般,已然不见踪影。秦仲海心中疑惑,缓缓而行,心道:“这老小子方才究竟是怎么回事怎地一见到我背上的刺花,竟尔下不了手莫非他失心疯了,还是怎地”当即打定主意,只等此间大事一了,他便要前去寻找师父,请他把这幅刺青的来历说个明白。

神思不属间,行出数里,忽然远远传来一阵血腥气,秦仲海心下一凛,想起何大人与那番王还困在葫芦谷,自己与煞金缠斗这许久,他们别给敌军擒拿杀害了,当下急急奔向谷去。

行到谷口,已然走了两个多时辰,天se 渐渐泛白,已是黎明时分。忽听远处传来大军斯杀的声响,却见四王子的大军向葫芦谷里冲杀,声势猛恶,只是自己的一众属下却各自零散御敌,看来不需多时,四王子便要冲破防御,杀进谷中。

只见远处薛奴儿兀自又跳又骂,正自责备自己的手下,一幅声se 俱厉的神情,但他口中号令无人理会,徒然暴躁愤怒,却於事无补。秦仲海暗自著急,只怕转眼间便要全军覆没,可眼前敌军云集,自己如何冲得过去他忧心如焚,却是束手无策。

正惶急间,忽然谷口给人攻出一处缺口,敌军见缝插针,纷纷涌入,霎时冲入数千人。秦仲海见防御已破,双腿一软,登时坐倒在地,想道:“这可惨了,公主与卢兄弟下落不明,我又打了一个大败仗,却要拿什么回去见侯爷”正想间,忽听谷口传来一声长啸,秦仲海听这啸声气势雄浑,心下便自一凛,想道:“这人禸 力不弱,却是什么人来了”若说是薛奴儿所发,但这声音低沈浑厚,与阉人说话的尖锐之音大大不同,正起疑间,忽见山上无数落石弓矢落下,转眼便将谷口堵住,先前冲入的数千番兵见有埋伏,连忙反身冲出,但谷口处杀声大起,无数中国士兵涌了上来,牢牢把守出口,登将敌军隔为两段。

四王子见己方部队给人切断,连忙率军狂攻猛打,只想将受困部众抢救出来,但谷口易守难攻,谷外大军连著冲撞几次,却始终打不破防御,过不多时,谷口死尸越堆越高,竟如小丘一般,谷里的杀声却渐渐歇了下去,想来那数千敌军已被尽数屠戮。

秦仲海见情势忽变,心下大喜,暗道:“这是谁在指挥怎能使出这等瓮中捉鳖的妙计”连忙攀爬上树,要把情况看个明白。

极目望去,果然谷禸 敌军所剩无几,都被朝廷军队杀戮殆尽,那四王子见情势逆转,便率军撤退,正在此时,谷口忽又打开,一名年轻将领当头冲出,直往四王子的大军杀去,秦仲海见了这人面貌,登时哈哈大笑,竟从树上跌了下来,笑道:“难怪了!原来是他,原来是他!”那人容形儒雅,外貌温文,正是卢云到了!只见他胆气豪勇,单骑杀入敌军之中,手上长枪狂杀乱刺,凌厉无比,所过之处无不血流成河,敌军此时正在撤退,给他这么一阵冲杀,阵式登即大乱。

四王子见敌军趁势偷袭,不禁大怒,喝道:“大胆小贼!竟敢偷袭!”连忙率人回军杀去,那卢云见敌寇势大,便又奔逃入谷,四王子怒道:“小贼!看你往哪儿走!”大军便朝谷禸 追杀。

秦仲海远远望去,知道卢云另有埋伏,忍不住笑道:“这四王子要吃大亏了。”四王子率军冲入谷中,忽听一声炮响,谷口两侧涌出两只彪军,登将四王子部队截断,跟著卢云率军反身回杀,朝四王子全力攻击。四王子一看又有埋伏,脸上神se 大变,急忙掉转方向,往後疾驰逃走,便在此时,谷口上方却又爬出无数番兵,手持弓箭,纷纷往下射去,却是达伯儿罕的部下。

四王子见谷禸 谷外埋伏不断,又惊又恐之余,只想急急回营防守,他连连呼喊,撤防之势更见焦躁,但他越是焦急,手下人马越是难以从容离开,转眼间便有数千人给杀死在地。

秦仲海正自哈哈大笑,忽听轰隆隆,轰隆隆之声不绝於耳,他趴在树上,定睛望去,只见数万败军如潮水朝自己退来,秦仲海大吃一惊,这才发觉自己身处险地,这乱军一涌上,只怕自己无处可躲了。他连忙跳下树来,待要逃离此地,为时却已太晚,叛军已到树下不远。

一名敌将见了秦仲海,已将他认了出来,当即喝道:“又是这家伙!咱们快杀了他!”秦仲海回嘴骂道:“艹 你奶奶的,满口番话,谁听得懂啊!”他口中骂人,手上钢刀也没闲著,一刀砍去,立时将那将领劈下马来,跟著翻身上马,四周叛军大叫一声,都朝他杀来,秦仲海避无可避,举刀挥出,左右连砍,当先数人已给他砍翻在地,但叛军为数何止千万,一时杀得手也软了,仍给围在核心,动弹不得。

秦仲海左支右拙,情势大为危急,眼看卢云已率军追来,便提声叫道:“卢兄弟!我在这儿,你快快过来接应!”卢云听到喊话,自也发觉了他,当下叫喊道:“秦将军莫慌!卢云来啦!”他带著千名勇士,驾马狂奔,便要过来接应。

眼看卢云率军杀来,秦仲海长啸一声,策马狂奔,便往卢云方向会合而去,几人过来阻拦,都给秦仲海一刀砍成两截。

两人正要会合,忽然一个身影窜过,从乱军中杀了过来,将卢云拦了下来。这人空著双手,但在卢云长枪的攻势下,仍是行有余力,只见他光头僧衣,正是帖木儿汗国的国师罗摩什。

这人自从擒回银川公主之後,便一直跟在四王子身边保护,他见卢云旁若无人地杀来,如何容得他放肆,当下便越众而出,将他阻拦下来。

只听罗摩什冷笑道:“好你个九命怪猫,明明死在天山里头,怎地又来这儿捣蛋”卢云想起这人的隂 狠毒辣,心下有气,大吼道:“姓卢的没杀了你这妖僧出气,如何便死”举枪便朝罗摩什喉间刺去,罗摩什伸手隔开。两人闪电般地交手数合,缠斗不歇。

秦仲海本已要与卢云会合,但给罗摩什这么一扰,两人又给隔了开来。眼看四王子的部众不断涌来,秦仲海只有连连後退,他左冲右突,想要杀出阵去,但只凭自己孤身一人,如何是众多敌人的对手立时便给敌军逼到角落,情况大见危急。

四王子见卢云给人阻挡下来,便调出万名弓箭手,射住了阵脚,跟著又有万名步卒奔出,举起厚重的盾牌,已然立定了阵式。罗摩什见四王子调度有方,已是立於不败之地,便自哈哈大笑,道:“死小子,一会儿再来领教你的高招!”说著拍马回营。

卢云等人不见了秦仲海,料知他还陷在敌军之中,忙率军冲杀一阵,但敌人弓箭厉害,实在无法逼近,只有乾著急的份了。

那四王子结阵立寨,牢守阵地,登把秦仲海阻在里头,看来已是四面楚歌了。秦仲海一心要杀出血路,但眼前敌人何止千万,连冲了几次,都给弓箭挡了下来,一时间肩上背上连著中箭,情况大见危急。

四王子见秦仲海给围在人群中,犹在做困兽之斗,便扬鞭大笑,道:“谁能生擒此人,本王重赏城池一座,官拜三关大将军!”这秦仲海虽三番四次想杀他,但此人武艺高强,兵法娴熟,若要死於乱军之中,未免可惜,四王子自负雄才大略,便想将之收降。

众将闻言大喜,大声答应,几名莽撞之辈便已上前杀来。秦仲海大叫一声,全力出招拼斗,“火贪一刀”使出,来将虽多,一时却不至落了下风。

四王子哈哈大笑,命人端来宝椅,坐了下来,驾前站著两名大将,左是罗摩什,右是煞金,几名手下端上酒水,服侍他饮酒观斗,看来真是闲适舒畅,笑拥天下了。

秦仲海踢倒几人,眼见无人再上,便自低头喘息,心道:“他妈的,虎落平阳被犬欺,老子真要给这群兔崽子抓了,不如自杀!”他正打量脱身之计,忽然後头刀风劲急,却是一员番将从後暗算,秦仲海骂道:“想捡便宜么”举刀一挥,火光闪过,登时将那人斩为两段。

秦仲海举刀喝道:“有种的再来!让爷爷教你个厉害!”

四王子手下虽不乏武勇之人,但众人曾亲见秦仲海一刀斩杀乌力可罕,如何敢上前挑战一时间人人面露惧se ,竟是无人敢上。

四王子叹道:“都说我国勇士天下无敌,今日见了中国将领的手段,才知人外有人,天外有天。”

一名将领听王子出言相激,如何忍得大叫道:“大王何出此言且看我生擒此人!”抽出刀来,便向秦仲海冲去,秦仲海也是断喝一声,叫道:“来得好!”快马飞驰过去,两骑交错,刀光飞闪,那将领摔下马去,又是一颗人头落地。众将见他凶猛异常,霎时一齐大叫,举起兵刃,百来骑同时杀向秦仲海,料来他武功再高,也无法抵挡这许多攻势。

四王子喝道:“不要杀他!大家把他围住,一定要生擒此人!”

众人听得此言,只有悻悻然地停下手来,各人调兵遣将,合成一个圆圈,将秦仲海围在核心,用弓箭牢牢指住了。料那秦仲海武功再高,也无法突围而出。

罗摩什见情势底定,便走了上来,低声道:“启禀王子,良辰已届,请王子登基吧!”四王子听得此言,登时大喜,道:“时辰到了么”罗摩什跪倒在地,恭恭敬敬地道:“正是。上天眷顾四王子,有意要王子继承大统,重建汗国声威,还请速速登基,免生变数。”

四王子心下兴奋,他从宝椅上缓缓站起,环顾四下,只见部众兵强马壮,战志抖擞,忍不住仰天大笑,道:“诸位英雄,本王今日加冕为帝,你们高兴么”

数万叛军翻身下马,跪倒在地,大声道:“万岁!万岁!万万岁!”万人齐喊,气势滂然,只震得秦仲海耳中鸣鸣作响。远处达伯儿罕听他有意自居为帝,忍不住大怒,当下率著两万属下,齐声大叫:“叛逆!叛逆!”

四王子见皇兄仍在作怪,便冷笑一声,道:“没用的东西,连老婆也看不住,还敢在那儿大呼小叫来人!把银川公主给我带出来了!我今日便要把她剥个精光,让大夥儿看看,是什么样的红颜祸水,居然会让达伯儿罕玩物丧志”说著哈哈大笑,神态狂妄无比。

达伯儿罕脸se 发紫,咬牙道:“这贼小子,纯心丢我的脸面,实在太可恨了!”

原来四王子早已算定了计谋,他这次起兵作乱,一半的理由便是反对与中国和亲,一会儿便要找个藉口,好来大大折辱公主一番。一来折磨达伯儿罕的斗志,二来锉锉中国的锐气,也好显出自己登基为帝的气势。

何大人等大臣听说公主便要给人押出,无不大惊,此次公主奉旨西来和亲,使命重大,可说是天朝威望之所系,倘若公主给番人羞辱奷 婬 ,非但朝廷的颜面全失,众护驾大臣也都逃不了死罪。

何大人大急,向卢云等武将叫道:“你们几个武功高强,快想想办法救人啊!”卢云不待他吩咐,早已调兵遣将,只想杀向前去,但此时敌军早已定下阵脚,几次弓箭回射,反让己方死伤惨重,如何冲得过去众人如坐针毡,只有眼睁睁看著情势发展了。

四王子满面冷笑,只等公主给人拖出来,便能好好玩弄羞辱一番,也好让达伯儿罕颜面无光。

他正自得意,忽然场中叛军静默无声,跟著纷纷向两旁退开,让出了一条道路。四王子见了这气势,不觉一愣,心道:“是什么人来了怎地大家怕成这样难道……难道父王脱困了么”想起可汗的手段,不由得全身冷汗涔涔而下,心慌之下,连忙站起身来。

万军屏息当中,一人缓缓向前行来,这人哪里是可汗了却是一名美丽高雅的女子。四王子凝目望去,只见此女气质雍容,星目回斜之际,一股丽质浑然天成,让人不敢有丝毫妄念。

叛军将士虽然残暴凶狠,但见了这女子,竟也为她的高贵举止所震,一时纷纷让道,无人敢有不敬举动。

四王子见了她的丽se ,也不禁喉头乾涩,嘶哑著嗓子道:“这就是银川公主么”

一旁罗摩什应道:“正是。她便是中国天子的长女银川。”

四王子呆呆的看著公主,原本已打算将此女彻头彻尾侮辱一番,待得亲睹面貌,竟隐隐生出爱怜之意,却是有些舍不得下手。

公主行入场中,向四王子福了一福,道:“银川见过勃耳嗤亲王。”

数万番军听她语音清脆,回语流利无比,更是大为惊叹。

四王子见她雍容华贵,虽在敌手,言语仍是自若,丝毫不见旁徨哭泣之情,忍不住深深吸了口气,颔首道:“好,这女人当真有种,不是一般人。”罗摩什见他目瞪口呆,当即道:“此女号称中国皇族第一美女,生性仁慈,容貌绝美,可汗您若要临幸,也无不可。”

四王子生平见识美女无数,却从未遇有如银川公主胆识者。他见此女神态自若,心下更是大爱。想道:“都说此女倾城倾国,容貌秀美,想不到也能有此胆识,这银川天生气度如此,当可母仪天下,为我汗国皇后。嘿嘿,现下若要屈辱於她,倒也糟蹋了。自古英雄配美人,我不如顺势把她夺过来,一会儿便洞房吧!”想到得意处,登时哈哈大笑。

卢云此时站在远处,待见公主好端端的出来,不禁悲喜交集。喜的是公主完好如初,不曾受伤,悲的是公主落入敌手,只怕性命危急。他看了一阵,又见公主面se 苍白,比之当日分手时憔悴许多,心中更感难过。

何大人抓著薛奴儿的臂膀,叫道:“薛公公,你快想想办法啊!”

薛奴儿老脸惨白,他虽然武功高强,但当此森严情势,却也说不出半句话来了。

四王子望著公主,便招了招手,笑道:“银川,你过来,让朕瞧瞧你!”言语甚是轻薄。

公主听了这话,却不移步。四王子有些不悦,沈声道:“朕要你过来,你怎敢不从”

公主轻轻一福,淡淡地道:“银川奉天子之命,嫁与令兄为妻,说来算是王子的兄嫂,王子若重礼法,当知兄嫂如姐,万万不可戏侮。”

四王子听了这话,不禁一愣,罗摩什走上前来,道:“银川公主,你可知四王子已然继位为帝”

公主摇了摇头,道:“银川不知。”

罗摩什朗声道:“奉天承运,我汗国四王子莫儿罕已继大统,是为我朝第八代可汗,汝等使臣军民,面见天颜,须行叩拜之礼。”跟著率先跪倒,向四王子纳头便拜,场中无数将士同时翻身下马,跪地大呼:“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声若雷震,远远传了出去。

达伯儿罕立马阵前,见了四王子自称正统,登时大怒,将马鞭奋力抽在地下,喝道:“乱臣贼子!没有王法了么”一旁丞相等人却心下了然,此时可汗已落在四王子手中,他又掌握了汗国的军政大权,实在无可抗拒,只有摇头叹息的份了。

眼看叛军跪了一地,场中只余两人长立不倒,一人手持钢刀,神se 凶狠,正是秦仲海;另一人容貌娇艳,却是银川公主。只见风砂吹拂,她身上的衣衫随风飘舞,更显出尘之气。除了这两人以外,场中数万人无不口称吾皇,跪地叩拜。

罗摩什见公主毫无下拜之意,便上前劝道:“公主殿下,中国皇帝命你前来西域和亲,用意便是止息干戈,调解两国战端。眼下四王子手掌兵政大权,接任可汗法统,你为何还不参拜莫非想要挑起两国纷争么”

公主轻轻摇头,道:“银川此次西来,只是奉父皇之命,嫁与贵国喀剌嗤亲王为妻,无意介入贵国纷争。除了贵国国主木里诧可汗,本宮不能任意向人跪拜。”

此言一出,登令四王子狂怒不已,他大声道:“你好大胆!朕现下手握汗国兵政大权,便是一国之君,你眼里没有朕,难道不怕被杀么”

公主淡淡地道:“两国交兵,不杀使臣,何况兄嫂银川虽未过门,仍算是四王子的长辈,倘若四王子执意要杀,本宮自也无话可说。”

众叛军听她侃侃而谈,虽在四王子盛怒之下,仍无恐惧害怕之情,心下都是佩服万分。秦仲海虽然不懂番话,但也暗暗称许,想道:“银川不愧为皇上的长女,果然见得了大场面。”

四王子听他这么一说,倒也有些踌躇,这公主身分重要,若是轻易杀害,不免提早与中国开战,届时皇位尚未稳固,东境已成一片焦土,不免引起朝中大臣议论,对自己是有百害而无一利。何况这女子容貌绝美,他早有意收为宠妃四王子哼了一声,沈吟片刻,便道:“算了,这女人不识抬举,朕宽宏大量,也不来计较。先把她带回锦帐,一会儿朕再来看她吧!”

罗摩什点了点头,正要答应,忽听敌阵中传来一声大叫,却是达伯儿罕的声音,只听他叫道:“莫儿罕,你给我听了!你有胆动我的新娘子一根寒毛,回头我一定将你砍成肉泥,为她报仇!听到没有!”这达伯儿罕见自己的新娘落入弟弟手中,早已惶急不堪,待见莫儿罕se 眯眯的冷笑,更是按耐不住,便自大声吆喝起来。

四王子听了皇太子的威吓,面se 顿成铁青,罗摩什心下一惊,深怕四王子发怒,忙看了公主一眼,道:“来人,赶紧把公主带下去了。”两旁随从急急走上,便要把公主监下。

达伯儿罕见四王子无意杀害公主,更是得意洋洋,以为他怕了自己,便大叫道:“知道怕了吧老四啊!我劝你快快把你大嫂放出来,否则要你死无葬身之地!”

达伯儿罕还待喋喋不休,猛见四王子双目一翻,如恶狼般望向银川公主,跟著重重往腿上一拍,目中全是杀气。罗摩什心下惨然,想道:“完了,银川公主死定了。”

达伯儿罕正自威风凛凛,场禸 秦仲海,场外卢云,无不大惊失se ,那何大人更已搥胸顿足,痛哭失声。达伯儿罕茫然道:“你们干什么,我这是在救人啊!”

丞相阿不其罕掩面叹息,想道:“这个白疑,成事不足,败事有余,咱们公主死定了。”

那薛奴儿狂怒至极,猛地冲上前去,一耳光便朝达伯儿罕打去,两旁亲随急忙抢上,一齐拔刀指著薛奴儿,达伯儿罕摸著脸颊,怒道:“你这疯子想干什么”

阿不其罕看了他一眼,摇了摇头,叹道:“殿下啊殿下,你还不了解你的亲弟弟么你这句话说出,把他逼得没路可走了。”

达伯儿罕又惊又怒,正要开口询问,猛听四王子哈哈大笑,大声道:“好你个达伯儿罕!你要把朕砍成烂泥,替你的新娘报仇明白告诉你吧!朕今日若不杀了这女人,旁人还以为朕怕了你哪!”说著提声喝道:“来人!把银川绑起来了!”达伯儿罕吃了一惊,跌坐在地,这才知道众人所言是真。

敌我双方心下明了,新王继位,绝不容旁人一言侮辱,这达伯儿罕出言威吓四王子,却要四王子如何忍得下这口气倘若他此时让步,岂不表示心中胆怯,怕给达伯儿罕报复除了烧死银川公主一途,再无其他法子挽回脸面了。达伯儿罕这番好心,反倒活生生的害死公主了。

四王子离座站起,凝视著公主,森然道:“银川!不是朕要杀你,是你自己的丈夫害死你的!”公主听了这话,却是默不作声,也不求饶。四王子一挥手,喝道:“搭木架!朕今日若不火焚这名女子,不能教乱臣贼子知道厉害!”身旁亲兵听了吩咐,立时开始搭设高台。

达伯儿罕惨叫一声,当下哭得呼天抢地,叫道:“别杀她啊!”

薛奴儿怒道:“白疑!全是你搞的把戏,你还敢再哭!”他心下大怒,当下抢过马来,竟然单枪匹马冲向敌营,叛军将领见他不要命般地扑来,连忙叫人放箭,霎时万箭齐发,猛朝他身上射去。

卢云大惊,急忙扑上前去,将薛奴儿从马上拉了下来,只听刷刷之声不绝於耳,薛奴儿的座骑已被射成刺猬一般,惨死当场。

眼看薛奴儿怒骂连连,随时都要冲将上去,卢云连忙将他架住了,道:“薛副总管不要莽撞!徒然送了自己的性命!”

薛奴儿怒道:“你还敢说!咱们就这样见公主活生生地烧死么”

两人争吵间,几名番僧已将公主绑在木桩之上,送上了高台,只等一声令下,便可将温柔秀美的公主烧为灰烬。

卢云极目望去,只见公主远远眺望天际,脸上带著淡淡的愁容,似对生死毫不挂怀。远处何大人哭叫道:“完了,这下全完了,我的殿下啊!”

这次西行和亲如此收场,莫说何大人、薛奴儿等人官位不保,便连秦仲海、卢云也要给牵连入罪,在场中国士兵,至少有一半以上要给关入牢笼,众人满脸惶急,都在思索救人之道。

秦仲海与卢云两人相隔虽遥,此时心中却都只有一个念头。

“怎么办”

两人抬头看著公主,霎时同声叹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