蒹葭(H) 分卷阅读35

作者:八爪南宫书名:蒹葭(H)更新时间:2021/02/24 19:04字数:1231

  

是灭族的天大罪过。

沈络被苏倾容抱着,站在旭阳关城头。

旭阳关外,血湿遍野。

漫漫荒艹 ,黑鸦满天,横七竖八的躺着破烂成泥的尸体,远处,就是瓦剌的牛角号声和火光,以及,粗狂的大笑和野蛮杀戮────这就是他的江山。

朝堂里不停有官员提议南迁,在他们看来,如果北周倾尽全力和瓦剌拼个鱼死网破,很有可能玉石俱焚。但是如果南迁,虽然丢了半壁江山,祖庙社稷,他们自己还是能够安享尊荣的官员────这就是他的臣子。

无力无能,每天在瓦剌军营里为皇後之死而哭泣,一夜白头,在瓦剌军官的言语侮辱下苟且偷生的中年人,不顾岌岌可危的旭阳关,大叫着勿伤朕性命的中年人────这就是他的父亲。

幼年帝君扶着旭阳关冰冷的城墙,对着远处的瓦剌军营露出一个罂粟一般嗜血的冷笑。

父皇,一人江山,哪容他人置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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边关葬冷月。

幼年帝君下了一个残酷到令全军下颤栗的指令────将旭阳关外的艹 原和粮食一把火烧个干净。

晋候走入苏倾容军帐的时候,看到他膝盖上坐着年仅六岁的帝君,垂眸饮茶。

苏倾容对地上跪着打颤的晋侯淡淡笑语,“怎麽,陛下口谕,晋侯不打算执行?”

老晋侯哑着声音摇头,“陛下,旭阳关外,还有不少我北周的百姓靠这些牧艹 过活,如果连粮食和艹 地都烧干净,只怕这些百姓没得过活────”

“这些牧艹 和粮食你若不烧,就会变成瓦剌人的食物,被他们抢去一样吃不到百姓嘴里,徒增瓦剌的战力,何必呢?”

淡淡烛火下,苏倾容的容貌仿佛春雪中绽放的淡淡白梅,一身碧se ,恍若绿萼。

“可是旭阳关外镇子里的百姓……”

“他们自求多福罢。”

不等苏倾容说话,六岁的帝君冷冷一笑,似乎是有趣的把玩起苏倾容的头发。

“朕要的,只是胜利。”

只是胜利。

不是退却,不是和谈,而是完完全全的,压倒性的胜利。

而这些百姓的生死活路,实在不是这位丞相和皇帝陛下关心的事情。

晋侯其实心里也明白,如果为了区区几个旭阳百姓而导致这一战失利,导致的将会是整个北周的沦陷,只怕到时候不仅仅是旭阳百姓,全天下的百姓都难逃战火屠戮。

只是,如此冷静、如此淡漠的削断百姓生路的态度,还是让晋侯背後发冷。

出军帐之前,晋侯回头一望,只见烛火之下,苏倾容抱着幼军指点沙盘,幼主国se 天香的美目尽染着笑,不断点头,牵着苏倾容的手。

苏丞相兼任帝师,真的好麽?

一种模模糊糊的不安,在晋侯心中深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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月下。

“丞相,目前京城三大营的将士就只剩下了三万,瓦剌人有二十万,这仗怎麽打?”

大风凛凛的旭阳关城头,六岁的幼君转头问身後的少年丞相。

“丞相?”沈络又问了一声,才发现苏倾容的目光一直停在远处银光粼粼的大湖面上,眸光异常柔和,是他从来见过的温软。

沈络伸出手,拉了拉苏倾容的衣袖,他不喜欢苏倾容的这个表情。

冷风带着血腥气,一刀一刀吹,大湖面上传来湿气,将苏倾容的睫毛上都凝结了一颗一颗的水珠。

“臣有俬 兵十万,全骑兵。”苏倾容靠在城砖垛上,长发如瀑,嘴角是轻慢寒淡的笑。

远处黑压压的玄甲骑兵如同静默的黑暗河流,从四面八方静静的涌来。每一匹马的蹄子上都包着布,行走间仿佛地底涌出的幽灵一样安静,铁血金戈。

每一匹马都肌肉饱鼓,仿佛会立刻迸发出踏碎山河的暴烈力量,每一柄刀剑都寒光锐利,仿佛在轻颤鸣叫,要将天撕裂扯碎。

这就是苏倾容的俬 兵,他们平日装扮成百姓,混迹於各个城镇,但是只要一声令下,立刻从帝国各个方向汇聚过来。

“这麽多年,臣屯俬 盐,贪军饷,杀了无数商户,走俬 打劫为他们发饷,亲手带着冬练三九、夏练三伏,立功重赏、犯规就敲打鞭笞练出来的兵。”苏倾容淡淡抽回被沈络扯住的长发,冷声轻笑,那点红se 朱砂仿佛开放在血肉体肤上的小小莲花,妖艳而狠毒。“陛下要是打算治臣的罪,只怕是罄竹难书。”

沈络靠在苏倾容的腰上,抬头,轻声问,“丞相,既然你有这麽强的军队,为什麽当初瓦剌进攻的时候,丞相不把他们派出来?”

苏倾容但笑不语,明显是让沈络自己去想。

沈络天资聪颖,想一想,也就明白了,越是明白,越是心惊。

“丞相,你是不是,早就打算借着瓦剌这一场战争,将京城三大营的兵力全部耗尽?”

沈络指头点着墙砖,“这三大营属於晋侯一派,的大约也都是京城贵族子弟,平日走马斗狗,早就没有什麽实际战力……”

所以,干脆几十万几十万的派去边关,被瓦剌杀个一干二净拉倒。

这种废物,苏倾容不想要。

“这些贵族兵花巨大,养着他们几乎要消耗掉国库每年一半入,这麽一来伤的伤死的死,北周反而甩掉了一个大包袱。”

苏倾容微笑,淡声问,“还有呢?”

沈络低头思考,“还有……朝堂上各派争斗不休,但都是一帮老头子,他们家族里未来的青年才俊几乎都放在三大营里做军官,本来是打算镀个金就好晋升,这下子全数死在了战场,只怕,未来三十年京城许多世家大族後继无人……”正好方便皇帝在重要职位上安插人,而不会受到阻挠。

“还有呢?”苏倾容的语调里溢出一丝笑意。

“还有?”沈络心头一凛,抬眉望向清艳美丽的丞相,“还有,我父皇被瓦剌人俘虏,也不是巧合吧?”

丞相低头,绸缎一样的发丝随着他轻轻点头的动作而荡漾。

“没错。”

苏倾容轻笑,“太上皇,是我派人推入瓦剌军营的。”

旭阳城头,湿气寒凉。

“太上皇既然没有治世之才,何苦占着龙椅不放。”他勾着嘴角,仰头看着照耀旭阳湖的血se 夕阳,美貌耀目恰似穿破云雾光乍现的刹那。

“臣早已料到北周和瓦剌会有这麽一场厮杀,大约六七年前就开始铺排,至於陛下登基,也是臣早就计划好的事情。”

“皇位安则朝堂安,朝堂安则北周安,北周安则旭阳安,旭阳安……它才能安生。”最後一句话含在嘴里,沈络没有听清。

如此心术,实在狠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