蒹葭(H) 分卷阅读255

作者:八爪南宫书名:蒹葭(H)更新时间:2022/07/09 23:44字数:1155

  

宋依颜的肚子已经有些明显了,她穿著略略宽大的衣衫,端坐在黄花木椅上,手指轻轻停在腹间,眼皮微垂,看著脚底从窗棂洒落进来的,金片一般的阳光。

她的脸se 还算红润,却和从前那副娜若仙的形态很不一样,仔细分辨,应该是更庄重端方,也更接近老态。宝蓝se 罗裙绣著暗绿锦花儿,都是沈甸甸的颜se ,从浑身上下蔓延开去,搭在褐se 素纹的鞋面上,整个人仿佛沈静在空气里的一个佛像。

她的头发整齐梳在脑後,规规矩矩挽成一个暮气沈沈的圆髻,别无其他装饰。帘子半卷,已近秋se ,露出外头天空中被浓云遮挡的秋阳,那秋阳一根一根从云端的缝隙落下稀落金丝,将白云染得仿佛裹著火焰的香灰。

宋依颜现在住的屋子大不如以前的豪奢,只是平凡的一座二进小院儿,抬脚两步就能从正屋走到院门口。院子里只摆了两只青瓷大水缸做装饰,水缸许久无人打理,上篇飘著旧春落下的一层灰积和柳絮,柳絮早就呈黄黑se ,肮脏的飘在水上。一株桂花树杂枝乱展,挤在小院里更显得局促。

江采茗看了鼻酸,将手指插入母亲的发丝,缓缓的将她错乱的灰白se 发丝理整齐,嗓子干干的轻柔呼唤,“娘……”

娘亲被莺儿作践了这麽久,许多丰润和美丽,就像流云一样早不知道散去了哪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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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烨落衙回来,在宋依颜的小院门前踌躇了许久,终於还是推开门走了进来。

屋子里头比外面隂 凉许多,这是晋候府最偏僻的一处院落,虽然有些破败失修,但是比起宋依颜前几日居住的马厩柴房好得多了。而这一切,都是看在宋依颜肚子的份儿上。

见到宋依颜,江烨并没有什麽特别的表情,眼波却有著淡淡的涟漪。

这个面带老态,发丝带著灰白,腰腹臃肿的女人,不久前还是他身边鹣鲽情深的妻子。经历过许多事之後他再看她,心底竟有著陌生的寒凉。

江烨还记得二十年前,旭阳院落里大柳树下,有著漫天落雪。而她在柳树下洒洒雪中折腰抛袖、盈盈一舞,曾惊了满院月光。

那大雪中的单薄身影让他惊叹倾慕,在回忆中,她融化了世间所有的温柔美好。来到京城之後,江烨见多了清歌妙舞,自然知道宋依颜的舞跳得大约只是尚可而已,然而,什麽也比不上年青时的美好记忆。

只是今日,往日的眷恋只剩一场烟水茫茫,两人之间,只剩下了比叹息还更冰冷的疏淡。

“身体如何。”江烨进门後并不坐下,似乎没有看到江采茗哀求的目光,只是靠在门边淡淡问道。

宋依颜略一点头,“侯爷,很好。”

现在,两人之间生疏嫌隙如此,再做什麽寒暄之事,只显得虚伪和违心。

如果不是因为身孕,江烨绝对不可能将宋依颜从马厩中放出来。本来休妻的文书都已经要下了,可是他自己也没想到,这种时候,宋依颜居然再次有孕。

宋依颜肚子里的,有可能是个儿子。这是个希望,江烨需要儿子,十分需要。

他头上的爵位是从老晋候手里过继过来的,老晋候没有子嗣,能把爵位传给他这样一个外姓的嗣子,一方面固然是因为当初慕容尚河的大力活动,另一方面也是因为,当初皇上还太年轻,没把朝政拿稳,才让老晋候钻了空。

而如今,如果他没有亲生儿孙,这个爵位日後就会彻底被回去。如今的皇帝,绝对不会再允许他仿照老晋候过继别人儿子的。

所以,江烨非但不能休妻,反倒要好好保护宋依颜这一胎。

府里的罗大夫给宋依颜诊了脉,微笑著禀告江烨,“恭喜侯爷,夫人的脉往来流利,如盘走珠,按之流利,圆滑如按滚珠,正是喜脉。”

其实也不用诊,单看宋依颜隆起的肚腹,再推算时间,宋依颜怀孕已经数月有余。

现在晋候府管家的是莺儿,江烨召来她,吩咐她好生照顾宋依颜这一胎。

莺儿来了。不但来了,还带著府里的所有厨娘、大夫以及宋依颜先前亲近的贴身奴婢,将他们统统交给了宋依颜。

宋依颜抬起暮沈沈的眼皮,冷冷的盯著莺儿,等闲人看到她的目光都会被冷的起一身鸡皮疙瘩,莺儿却笑嘻嘻的,半点儿害怕都没有。

“夫人真是好运气,”莺儿银铃似的声音咯咯轻笑,“夫人毒设巫蛊计、又害死侯爷的宝马赤豪,若是搁到妾身,哪里还敢死皮赖脸的活著碍人眼?啧啧……夫人的肚皮就是争气,这喜来的不偏不倚,赶趟儿的很,真巧真巧哟。”

江采茗冷冷的看著莺儿,“姨娘少在爹爹跟前儿皮里阳秋的挑唆,我娘亲的喜脉,是罗大夫诊出来的,万无一失!”

宋依颜既然还未下堂就依然是正室,江采茗也是嫡女,莺儿只是个姨娘,才懒得跟这母女俩打嘴仗,她只是转向江烨。

“侯爷恕罪,妾身不能照顾夫人这一胎。”

江烨面se 一寒,冷声问莺儿,“你什麽意思?”

莺儿半点不恼,对著江烨浅腰一福,“夫人有喜,自然是咱们侯府的大喜事儿。奴家也盼著夫人能给侯爷添个胖小子,省的人家说咱们府中子嗣断绝……”瞟了一眼旁边隂 影中静坐的宋依颜,莺儿抬高漆黑眉角,声音陡然拔高,似利剑一般穿透凉水般的空气,“但是侯爷,奴家不敢接这个事!”

“巫蛊的事,赤豪的事,全都是夫人针对奴家而设计,奴家不得不防!如果让奴家照顾夫人的胎,万一胎儿出了什麽事儿,奴家浑身是嘴也说不清吧……”她微微展颜,放肆的看向江烨,“夫人如果想要用这个胎儿谋害奴家,妾身如何防得?”

宋依颜脸se 铁青,嘴唇翕动著,五指恨恨抓住腹部的布料,几乎要将手里的布料攥出血。

莺儿继续诛心,“这一胎还是夫人您自己多心吧。厨房、药房、奴婢婆子们……奴家就都交还给夫人了。您的吃食、汤药都由您自个儿负责,万一在府里摔了、磕了、碰了,吃了什麽不对劲的东西滑胎了,可都跟奴家没半点关系。”

说罢,昂头带著白竹走人。

江采茗气的恨不得用目光将莺儿戳死个千百刀,却也毫无办法。人家不但把权交还给你,还把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