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谎的婚姻 第 4 部分

作者:未知书名:说谎的婚姻更新时间:2021/02/25 03:39字数:5874

  

“你怎么了?脸好像有点红?”江爷爷察觉她的异样。

“啊,没有,我没事。”她慌乱地否认,手指却不知不觉地抵上唇瓣,回味那个奇妙的吻。

“在发什么呆?是不是太累了?”江爷爷关怀地问。

“没有,我不累。”她镇定心神,命令自己不许再胡思乱想。“我很好,爷爷,你别担心。”

可老人家还是自责。“都怪爷爷不好,把公司的担子跟之翰全部交给你,现在又整天躺在医院,还得让你经常来回奔波探望我。”

“这没什么啦,爷爷。”侬侬柔声安慰老人家。“公司的事其实大部分是之翰在扛啊,我协助他而已。你没看今天留下来加班的是他,我还能在这里跟爷爷闲聊呢!”

“这倒也是。”江爷爷转念一想,又开怀了。“那小子终于有点长进了,不然我还真不放心以后把公司交给他呢。”

“爷爷现在可以放心了,之翰会做得很好的,你只要安心养病就好。”

“嗯,希望如此。”

“要不要跟我下盘棋?”侬侬提议。

“好啊!”

第6章(2)

两人摆开棋盘,一阵厮杀,正玩得不亦乐乎之际,侬侬的手机铃声响起,她接电话,是江之翰打来的。

“你在医院吗?”他问。

“是啊,跟爷爷在下围棋。”她答。

“你们倒好,玩得挺开心的嘛!”江之翰哀怨。“放你老公一个人在公司加班,不觉得太无情吗?”

“是你自己说要留在公司画设计图的啊。”她嘻嘻笑。

“那你也可以留下来陪我同甘共苦啊!”

“我又帮不上忙。”

“至少可以帮我搥搥肩、捏捏背,慰劳一下我的辛苦。”

“江之翰。”

“怎样?”

“你打这通电话是来撒娇的吗?”

“什么?!”江之翰差点没呛到。“你、你、你……说什么?”

“听起来很像是在撒娇耶。”她逗他。

“哪是啊?”他窘得粗声抗议。“我是打来问候爷爷的好吗?给我把电话转给他,不跟你说了!”

“是是是。”侬侬笑着将手机转交给爷爷。

江爷爷在一旁听两个小夫妻斗嘴,听得超乐,接过电话便吐糟。“死小子,这么晚了你还赖在公司干嘛?是故意不来看你爷爷的吗?”

“爷爷,你说这话很不公平耶。”江之翰喊冤。“侬侬没告诉你吗?我留在公司是帮我们百货展场画设计图,我是认真在工作好吗?”

“对啦,你是很认真很忙,忙到没空来看我这个糟老头。你自己说说看,几天没来看我了?”

“那我现在马上过去,行了吧?”

“给你半小时,再晚我老人家可要睡了。”

“知道啦!”

江之翰懊恼地挂电话。

早知道会被自己的老婆跟爷爷联合讥笑,他就不打这通电话了,真倒楣,白白折辱男子汉的尊严。

尤其是那女人,居然说他在撒娇。

“薛曼侬,你给我记着,哼。”他恨恨地磨牙,瞪着摆在办公桌上的婚纱照,手指在新娘的笑脸上用力一弹,以此泄愤。

不过话说回来,他刚刚到底为什么call她?他承认,自己是工作累了,想听听她的声音,因为一直对着电脑画设计图实在太闷太无趣,想跟她唇枪舌剑几句,提振精神。

这能算是撒娇吗?他堂堂顶天立地的男子汉,什么时候对女人撒过娇?她也未免太瞧不起他!

“可恶。”不服气地又伸手指弹了弹。

手机铃声作响,他想大概是老婆打来的,撇撇嘴。“喂,我知道,半个小时禸 会到,不要催了。”

“之翰?”对方语气犹豫。

他愕然挑眉。不是侬侬?“请问你是?”

“我是慧心。”

慧心学姐?他讶异。“怎么会忽然打来?你最近过得还好吗?”

她沉默,像是在迟疑该不该开口。

他直觉不对劲,“慧心,发生了什么事吗?”

“对不起,之翰。”她终于沙哑地启齿。“我知道自己不该来打扰你,可是我……真的不知道还能找谁。”

“怎么了?到底什么事?”他焦急。

“之翰,我……”她蓦地哽咽。

他这才听出她一直带着哭音,一颗心高高悬起。“你在哭吗?慧心。”

“救我……之翰,救我……”她哀哀啜泣。

他心神一凛,当机立断。“你在哪儿?我马上过去!”

怎么还不来?

侬侬在医院枯等了一个多小时,爷爷都睡了,江之翰还不见人影,拨他手机,他也不接。

该不会画图画得太专注,忘了对爷爷的承诺吧?

侬侬有点怨,却更担心。近来他确实很努力工作,日夜不懈,她担心他体力撑不住。

他说的对,她身为老婆,是该适时慰劳辛苦的老公。

她决定带宵夜去看他,在公司附近的小店买了他很爱吃的牛r馅饼、一碗热腾腾的汤,提去办公室。

室禸 一片幽暗,他不在,电脑却没关机。

可能暂时离开吧?她坐在沙发上等,过了十分钟,不见动静,忍不住再次拨他手机。

这回他总算接电话了。

“之翰,你在哪儿?”

“侬侬,我现在没空跟你说话。”他语气匆匆。

“怎么了?”她疑惑。“你在忙什么?”

“我跟慧心学姐在一起。”他答。

她怔住。慧心学姐?“是程慧心吗?”

“嗯。”

“为什么……你会跟她在一起?”她涩涩地问。

“慧心跟她老公吵架了,她老公动手打她,我现在带她到医院验伤。”他急促地解释。“她现在出来了,我不跟你说了,掰。”

他毫不迟疑地切线,留她握着手机,愣愣地听冰冷的断线音声。

他跟程慧心在一起,跟他一直放在心中暗恋珍惜的女人在一起。

为了赶去见她,他连电脑也忘了关,更别说先打个电话知会她这个老婆。

“笨蛋,电脑不关,万一公司机密被窃取了怎么办?”她喃喃低语,责备着不在现场的男人。

她移动滑鼠,替他将画了一半的设计图好好存档,然后关机。

“我帮你关好了,这样就不怕机密外泄了。”她牵唇微笑,禸 心却怅然地知晓,其实她根本不在意泄不泄密,她在意的是,那个女人在他心中显然仍占有举足轻重的地位。

他依然爱着程慧心吗?就算她已嫁作他人妇,他对她仍是眷恋难舍吗?

“那我,算什么呢?”侬侬幽幽自问,半晌,又觉得自己问得可笑。

她就是一个青梅竹马的妹妹而已,一个为了安抚爷爷,不得不假结婚的对象,难道她还真把自己当成他的妻子吗?

侬侬发呆,坐在沙发上,黯然出神,直到汤跟馅饼都凉透了,她还是一动也不动,犹如无生命的雕像。

第7章(1)

他一夜未归。

她彻夜无眠。

没办法睡,脑袋不停浮现过往的回忆,她想起大学时代,自己也曾是慧心学姐的崇拜者,学姐不仅人生得美,气质好,待人亲切有礼,人如其名,蕙质兰心。

有段时间,两人走得很近,无话不谈,几乎就如亲姐妹一般。

直到她偶然发现,江之翰暗恋慧心学姐,他总会借故加入两人的活动,拉着吴俊佑作陪,开车载她们兜风出游,或者一起看电影。

一开始她不疑有他,后来渐渐明白了他隐微的心思。

若不是学姐早就有个要好的男朋友,也一直只把他当学弟看待,他肯定会对学姐展开追求攻势吧!

俊佑也证实了她的猜测,那年她的生日,江之翰居然忘了跟她的约会,只为了陪慧心学姐参观画展,是俊佑前来告诉她这个残酷的事实。

她爱着江之翰,可他却爱着另一个女人,那个女人偏偏也另有所钟,这样的爱情食物链真令人觉得荒诞可笑。

俊佑劝她断了对江之翰的爱恋,说他们两个不会有结果。

“之翰只把你当妹妹,你知道的。”

“对,我知道。”

“那你还……”

“可是,我就是喜欢他。”

就是喜欢他,就是恋着他,其他的男孩再优秀也入不了她的眼,再迷人也动不了她的心,她也觉得自己傻,但是又何奈?

就连千里迢迢逃到美国两年,依然忘不了他,她还能怎么办?

侬侬黯然寻思,整个晚上坐在卧房的窗台边,怔怔地望着窗外,等待一个不回家的男人,等到身子发冷,心寂凉。

黎明拂晓之际,她终于接到他的电话。

“侬侬。”他哑声唤,嗓音里有着难以形容的疲惫。

“怎么了?学姐情况怎样,还好吗?”她隐藏自己的情绪,以轻快的语调问。

“她的情况……不太好,除了脸以外,全身都有伤,那男人很聪明,专打别人看不到的地方,医生说她身上有很多淤青跟旧伤口,看得出来她不是第一次被家暴。”

那么严重?侬侬惊骇。慧心学姐的老公她以前也见过,看起来不像那么坏的男人啊!

“那学姐现在在哪里?你陪在她身边吗?”

“我暂时把她安顿在饭店。”江之翰顿了顿。“侬侬,我现在在警局。”

“什么?”她愣住,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你说你现在在哪里?”

“警察局。”

“为什么?”

“我实在气不过,跑去痛扁那男人一顿,所以……”他苦笑。

这鲁莽的笨蛋!

侬侬又恼又慌。“你冷静点,我马上去保你出来!”

为了替程慧心出一口气,江之翰跑去找她老公理论,双方一言不合,大打出手,对方倒地不起,他自己也好不到哪里去,一张俊脸同样挂了彩。

不仅受了伤,还惊动街坊邻居,叫来警察将两人带回派出所审讯。

对方坚持告江之翰伤害罪,他只好打电话向老婆求救,请她来保释他。

“你真是……”见他满脸是伤,鼻青脸肿,侬侬只觉得心疼不已,想骂他几句,又舍不得。“把自己搞成这样,很好玩吗?就不怕爷爷跟我担心?”

温柔的言语里没有苛责,只是关怀。

“对不起。”他道歉,傻乎乎地笑着。

她娇嗔地睨他一眼。“很痛吗?”伸手轻抚他的颊。

“啊,啊。”他下意识地躲开,呼痛。

连轻轻碰一下都受不了吗?

她更心疼了,秀眉颦蹙。“笨蛋,你不是一向最自豪自己这张帅脸吗?现在被人打成这样,能看吗?”

“一点小伤,过几天就好了。”他不以为意。

她嘟嘴。“哪里是小伤?脸都肿了。”

“比起慧心,我这只是小case。”他叹气。

她心一紧,胸臆隐隐漫着酸意。她差点忘了,他是为了替另一个女人讨公道,才不惜弄得自己也受伤。

“慧心学姐现在在饭店休息吧?”她轻声问。

“嗯。”他点头。“应该睡了吧。”

“那你就先不用担心她了。我们先回家吧,你这个伤得处理一下。”说着,她牵起他的手,像妈妈哄小孩似地领着他走。

若在平时,江之翰肯定觉得别扭,但不知怎地,这次他却是心甘情愿地乖乖跟在后头,或许是因为当自己伤着痛着的时候,见到她担忧的表情,让他的胸口流过一股异样的温暖。

侬侬将后续事宜交给律师处理,开车载他回家。路上,江爷爷打来电话,她按下扩音键,老人家苍厚的嗓音在车禸 回响。

“侬侬,之翰人呢?他昨天说要到医院看我,怎么没来?”

江之翰听到爷爷的声音,神情一凛,双手连忙对侬侬比出x的手势。

侬侬明白他的意思,微微一笑。“之翰他画设计图画得太专心,忘了时间,到医院的时候,爷爷已经睡了,是我不让他吵醒爷爷。”

“原来是这样。”江爷爷释怀。“对了,医院说下礼拜要帮我安排开刀。”

“真的吗?”侬侬惊喜,江之翰在一旁听了也很高兴。“真的决定下礼拜开刀?”

“嗯,医生说我的身体情况进步很多,现在动手术,成功机率应该不小。”

“那太好了!”

“所以说,叫之翰今天过来一下,手术前我想见见他。”

今天?侬侬跟江之翰交换一眼,他比比自己的脸。

伤成这副德行,让爷爷看到了还得了!

侬侬会意。“今天不行耶,爷爷。他这两天……嗯,要出差,要到日本考察当地的百货公司,等他回来再去医院看你好吗?”

“他要去考察日本的百货公司?哈!这小子不错嘛,有干劲喔!”江爷爷满意地赞。“你帮我叮咛他,到日本客不许给我花天酒地,要好好做事。”

“放心吧,爷爷,之翰最近真的很认真工作。”

“那最好了。”

挂电话后,江之翰笑着感谢老婆。“多亏有你帮我说谎,不然爷爷要是知道我又闯了祸,一定会大发飙。”

她瞥望他,眼神蕴着几分无奈。“你还笑得出来喔?伤口不痛吗?”

“是有点痛。”他作势揉揉自己嘴角,别说笑了,就连开口说话都会抽痛。

看他明明很痛,又要强笑装潇洒的模样,侬侬心情复杂,悄然叹息。

到家后,她搬出急救箱,替江之翰清理伤口,才刚搽上药水,他就痛得呲牙咧嘴。

“忍耐点。”她柔声哄他,放轻受伤的力道,更加小心翼翼。

他盯着她,眼眸炯亮,像子夜的星星闪烁。

她察觉他奇异的眼神,心跳一乱。“干嘛?”

“侬侬。”

“怎样?”

“没想到你……挺温柔的嘛。”他似谑非谑。

她顿时感到羞赧,脸颊绯红。

“还会害羞?”他揶揄。

“江之翰!”她没好气地送他白眼,故意用力在他伤口贴上ok绷,他吃痛,惊呼一声,她撇撇嘴。“你就是欠人虐待是吧?”

“我是赞美你好吗?”他为自己抱不平。

“在下敬谢不敏。你这人说话带刺,没安好心。”

“冤枉啊!”

“冤枉个头。”她戏弄地拍他的头,帮他处理好伤口,抱着急救箱意欲起身,他忽然伸手拉住她。

“又怎么了?”她故作不耐。

“我肚子饿了。”他可怜兮兮地宣称。

她一愣。

“昨天晚上到现在,我都没吃什么东西,又画设计图,又跟人打了一架,很耗体力耶!”

“还好意思说?谁教你那么冲动跑去揍人家?还闹上警察局,丢不丢脸?”

“是挺丢脸的。”他笑嘻嘻地招认,丝毫不以为耻。

她心弦一扯,拿他没辙。“肚子饿了是吧?”

“嗯。”

“吃粥好吗?你嘴巴有伤口,不能吃太费力咀嚼的东西。”

“好啊。”

“我去煮给你吃,你昨天晚上都没睡吧?先眯个眼休息一下,煮好了我会叫你。”

“谢啦!”他笑,听她的话躺在沙发,闭上眼。

半个小时后,当她端着一碗皮蛋瘦r粥来到客厅时,他已倦然熟睡,还微微打呼。

她失笑,将粥碗搁在茶几,在沙发边缘坐下,怔忡地望着他孩子气的睡颜,轻轻伸手,为他拨开散乱的发绺。

他的脸青青紫紫、肿得难看,但看在她眼里,依然帅气可爱,自有一番独特魅力——

唉,她大概没救了吧!

有侬侬帮忙掩护,江之翰每天都到饭店探望程慧心,下班后便会过去陪她吃晚饭,开导她解开心结。

“你这样天天来看我,学妹不会生气吗?”

这天,江之翰提着一盅j汤来访,程慧心见到他,眉头深锁的容颜绽开一丝欢欣,却也不禁有些歉疚。

“你说侬侬?她不会啦!”江之翰神态爽朗,稍稍举高受伤的保温壶。“哪,这j汤是她亲自燉的,要我带来给你喝。她也很担心你,要不是她最近又忙公事的事,又得去医院照顾爷爷,早就跟我一起来看你了。”

“是吗?”程慧心看着江之翰忙着拿碗筷替她张罗j汤,若有所思。

江之翰盛好j汤,将汤碗递给她。“喝一点吧。”

“嗯。”她漫应,却没有接过碗。

“怎么?不想吃吗?”

“我没胃口。”

“那怎么行?多少吃一点吧,你今天该不会整天都没吃东西?”

“我真的吃不下。”

他凝望她,见她形容憔悴,眼神枯槁,不禁担忧。“要不我带你出去走走吧?你这样整天躲在饭店里,不是办法。”

她摇摇头,哑声问。“那个人……撤销对你的告诉了吗?”

“那个人”指的是她老公,因为一颗心受伤太重,她已不愿直呼他的名字。

“我的律师跟他谈过,已经打消他的念头了,他知道事情闹开来,对他自己也没好处。”江之翰顿了顿,皱眉。“他今天还有打电话找你吗?”

“他每天都打,我不想接。”她木然说道。

“千万别接,也别去见他!”他叮咛。“谁知道见了面他又会对你做什么。”

“嗯,我不会去见他,其实我……也很怕。”说着,程慧心蓦地一阵颤栗,回想起婚后犹如噩梦般的生活,她真的怕极了。

第7章(2)

江之翰看出她的恐惧,不觉心疼。“你应该早点打电话给我的,为什么这么晚才求救?”

她没立刻回答,过了好一会儿,才抬起泪光莹莹的眸。“因为我……不相信,不相信他会这么对我,我以为他会改的,他每次打了我都会跟我道歉,每次都说他会改……”

“那种人渣的话能信吗?”江之翰冷哼。会动手打女人的男人,绝对不是好东西!

“可是……我们认识这么多年了,这么多年的感情,我真的不相信……”程慧心哽咽,悲痛地语不成声。“为什么……他会这样对我?为什么?”

江之翰同情地望她,想安慰,却不知从何说起,他实在不晓得应怎么应付这种情况,如果侬侬在就好了,她比他懂得鼓励人。

“别哭了,慧心,别哭了。”他只能翻来覆去说这句话,伸手轻轻拍抚她颤抖的背脊。

她反而哭得更厉害了,投入他怀里,痛哭失声。“之翰,我怎么办?你说我该怎么办?”

“跟他离婚吧。”他劝。“那种男人不值得你再付出真心,你应该离开他,重新过自己的人生。”

“可是这么多年来,我一直跟他在一起……”

“你要坚强点,你还有家人、还有朋友,我们都会帮助你。”

“我不敢告诉我爸妈,他们如果知道这件事,一定会很难过。”

“你总是要说的,发生这种事,最能够给你温暖的就是你的家人了。”

“可是……”

“还是我让侬侬来陪你?她主意比我多,脑筋转得快,你可以跟她商量该怎么跟家人说——”

“不,不要!”程慧心激动地摇头。“你别让她来,千万别让她来!”

“为什么?”他不解。

她垂下眸,羽睫楚楚可怜地轻颤。“我不想让别人看到我这样,尤其是……她。”

是怕丢脸吗?因为被丈夫家暴,所以羞于面对周遭的亲人朋友,但又为何格外不想让侬侬看到呢?

江之翰不是很能理解程慧心的心思,但怜惜她的处境,不想为难她。“你不想见到侬侬,我叫她不要来就是了。你别想太多,先喝了这碗j汤吧,至少得吃点东西,弄坏了身体可不好。”

“嗯,我知道了。”这回,程慧心乖乖接过碗,慢慢喝汤。

江之翰微笑望她。“对了,明天我爷爷要开刀,我不能来看你了。”

“没关系,我会自己打发时间。”她也勉力回他一个微笑。“你放心,我会待在这里,哪儿也不去。”

“这样好吗?她一直把自己关在密闭空间里不去面对现实,也不是办法。”

隔天,医院安排江爷爷开刀,侬侬与江之翰在手术室外守候,聊起程慧心目前的状况,侬侬有些担忧。

“我也觉得不是办法,早就想拉她出去走走、散散心,是她不肯,唉。”江之翰叹息。“我想她心里还打着死结吧,毕竟那样的冲击对她来说是太强烈了,很少有女人能够承受。”

“是啊。”侬侬也跟着叹息。她偶尔也会想,如果自己遭到最亲密的枕边人暴力对待会怎样呢?那想必是无法承受之痛,不只生理上,心会更痛。她望向坐在身旁的男人。“之翰,你很难过吧?”

“嗄?”他愣了愣。

“学姐这个样子,你一定很心疼。”她幽幽低语。

“是挺心疼的。”江之翰承认。“她那么温柔贤惠的女人居然遇到那种事,那个男人也太不像话了,我那天应该再多扁他几拳!”说着,他不觉激动起来,双拳紧握,目光y沉。

侬侬看着他咬牙切齿的模样,眼眸莫名地刺痛。“学姐会离婚吧?”

“那当然!早点跟那种男人分手才是上策。”

“离婚以后,她又是单身了!”

“嗯。”江之翰没听出她话里的惆怅,一心只为程慧心忧虑。“不过我真怕她从此以后会对男人有恐惧症,你不知道她现在变得多胆小,一点风吹艹 动都会吓到她。”

“至少她不怕你。”她若有所指。

“怕我干嘛?”他以为她在调侃他,不满地皱皱眉。“我看起来像是个混蛋吗?不是我自豪,我对女人可是很温柔体贴的,别说动手动脚了,就连重话都没说过几句,我可是有挂品质保证,不信你去问跟我交往过的女人。”

也就是说,只有对她,他才会嘴上不饶人,故意气她、嘲弄她吗?为何他对别的女人都能保持绅士风度,偏偏只对她使坏?

她的心更酸了,幽怨地睇着他。“江之翰。”

“怎样?”

“你很过分。”

“又怎么了?”他完全状况外。

她苦涩地抿唇,别过头,不再看他。“希望爷爷手术成功。”

怎么忽然转话题了?江之翰跟不上她多变的思绪,茫然地眨眨眼,但见她神情似是拢着淡淡哀伤,他直觉想安慰她。

“你放心吧,一定会成功的,医生不是也说,爷爷的生命力很强韧吗?是他看过最合作的病人。我跟你讲,那老头是个斗士,强悍得很,怎么可能任由阎罗王对他嚣张跋扈?”他半开玩笑。

她果然扑哧一笑,娇睨他一眼。“听听你说这什么话?居然叫自己的爷爷‘老头’,一点都不懂得敬老尊贤!”

“我一向就是这个调调啊!爷爷也习惯了吧,呵呵。”他一脸的不在乎。

她强忍笑意,认真地提醒他。“以后你可别老是顶撞爷爷了,他老人家对你期许很高的,别令他失望。”

“知道了!奇怪,到底谁是老板啊?”他哀怨似地瞪她。“为什么我老是得听我的助理训话?”

她没回答,只是嫣然微笑,凝睇他的眸水波荡漾,风情楚楚。

他心跳一乱,霎时不敢接触她的目光,转过头,随口说:“还是你把自己当我‘老婆大人’?也对啦,老婆大人管老公,勉强算有几分道理。”

他叫她老婆大人?她一震,胸臆翻腾着复杂情绪,想说什么,却惘然难言。

气氛异常沉寂,两人似乎都有些尴尬,谁也不肯先开口说话,直到手术室门外的灯熄灭。

两人一凛,同时起身迎向负责主刀的医生。

“手术很成功。”医生笑着宣布。“我们已经顺利把江先生体禸 的癌细胞摘除,接下来他休养几天,应该就能出院了,以后只要定期回医院做追踪检查就好。”

两人闻言大喜,交换振奋的一眼。

“爷爷康复了,太好了!”侬侬笑逐颜开。

“我就说嘛,凭那老头的斗志,怎么可能被这区区的病魔击倒?”江之翰也很快乐。

“嗯,爷爷真是太强了。”

“这下你可不用担心了吧,老婆大人。”他戏谑地喊,下意识地握住她的手,想与她分享满腔喜悦。

又这么叫她了。

侬侬咬唇,小心地抽开自己的手。“别……那么叫我。”

“怎么啦?”他不解地挑眉。“我把你当‘大人’侍奉,你还嫌弃啊?”

“不是嫌弃,只是怕……”

“怕什么?”

怕自己听了太习惯,一时忘形真的以他亲爱的老婆自居。

毕竟这只是权宜婚姻,现在爷爷身体康复了,学姐又即将离婚,她还能借着这纸婚约绑他多久呢?

侬侬抬眸,凝视笑容满面的江之翰。这是她的丈夫,她最珍爱的男人。

他的人与心,迟早都会抛下她吧!

或许,现在已经离开了——

第8章(1)

手术成功后,江爷爷在医院休养了几天,便等不及出院,江之翰跟侬侬将他接回家,两人商议,找个良辰吉日在家办个小小家宴,庆祝爷爷身体康复。

爷爷听说这件事,主动提议把时间订在这个周末夜,侬侬知道爷爷打什么主意,微笑同意。江之翰虽不明所以,也没反对,就这么说定。

当天下班前,两人来到百货公司巡视重新设计过的精品楼层展场。

这次装修,不仅是江之翰亲手绘制的设计图,也是他负责监工,盯着工人们一钉一鎚呈现出他所谓的美感与格调。

“怎样,感觉不错吧?”江之翰领着侬侬参观,兴奋的神态像小男孩在炫耀自己亲自堆成的积木玩具。

“嗯,这个嘛……”侬侬仔细观察,清亮眸光不放过任何一处角落,光可鉴人的大理石地板,中央立着一座半月形的水帘,开阔的空间随意似地摆着几张不同造型的休憩椅,墙上挂的每一幅画绝对是如假包换的真迹。

最棒的是从落地玻璃窗晒进来的阳光及星光,白日温暖宜人,黑夜如梦似幻。

“这才叫品味,对吧?”江之翰寻求她的认同。

“是不错。”侬侬闭上眼,聆听清丽淙淙的水音,她喜欢这样的购物环境,很从容、很舒服,不疾不徐,自在悠闲。之翰说的没错,那些精品摆在这样的空间显得更高贵优雅,价值不菲。

“如果是你,会想在这里花钱吗?”他问。

“会。”她老实回答。

她一拍手,盈盈浅笑。“我已经发出新闻稿了,这次由你这个晨星太子爷亲自出马设计展场,已经在业界造成话题,很多记者都想跟我敲定你的专访,明天这个楼层重新开张,一定会吸引不少好奇的客人。”

“你这个公关策略作得还真不错,消息放得够快。”江之翰不得不佩服。

“那当然,做生意讲究的就是时效啊!”她笑着眨眼。“乘胜追击,让话题持续延烧,才能招揽更多客人啊!”

“满脑子的生意经,该称赞你还是说你市侩?”江之翰无奈地望她,顿了顿。“总之你答应我了,如果我能为精品楼层创造更多的营收,从此以后我们晨星跟那个周定富就老死不相往来。”

“知道啦,一言为定。哪,要不要来勾手指确定一下?”她伸出小指,眼眸闪亮,意在取笑。

江之翰顿时有些赧然,感觉自己像小孩子在耍脾气,大男人面子一时下不来。“勾什么手指?当我幼稚园小鬼吗?”他不满地咕哝。

她笑望他,星眸闪烁,他被她意有所指的眼神看得更窘,粗声粗气地咳两声。

“干么?”

“工作也有有趣的时候吧?”有柔声问。

他一愣。

“其实如果你能用比较积极正面的态度面对工作,就像这次设计展场,是不是也挺有意思的?”

“是还……满有趣的。”他勉强承认,哼了哼。“不过这次也是因为我本身对设计方面有兴趣。”

“那你以后就尽量从工作中找到可以结合兴趣的部分啊!”她笑道。“用你独特的美感与品位,让我们晨星的营运更上一层楼。”

他努努嘴。“这算是鼓励还是嘲笑?”

“你说呢?”她淘气地眨眨眼,让他自己定义。

江之翰先是怀疑地瞥她一眼,见她笑容甜美,想想,也笑了,鼓励也许,戏谑也罢,这回她的确帮助他从工作中找到乐趣,得到成就,应该感谢她。

但要从他口中说出对她的赞美之词,不知怎地,他就是骄傲地说不出口,只好随便点个头,算是同意。

离开前,他对展场做最后巡礼,忽地发现其中一幅画挂错了。“这幅画不对。”

“哪里不对?”侬侬跟过来,抬头往上瞧,是一幅高更的画作。“很棒啊,是你前几年买的,不是吗?”

“是我买的没错,可是我要挂在这里的不是这一幅。”

“有差吗?”

“当然有差!”他忿忿地瞪她。“你别看这些画好像随便挂挂,其实每一幅都有意涵的所有画连起来看又可以当成一个故事。”

“是吗?”侬侬讶异,环顾展场里的画。“我看不出来啊。而且这幅画挂在这里,也没有不协调的地方啊。”

“很不协调,超级不协调!”江之翰强调,马上掏出手机。“不行,我要立刻叫人来换掉。”

“改天再换吧?我们跟爷爷说好今天早点回家的,你忘了要庆祝爷爷出院吗?张院长也会来吃晚餐耶。”

“我知道,换一幅画很快的,而且你不是说这里明天就要重新开张吗?怎么能让客人看到一个不完美的展场?”

“可是……”

“没有可是!”江之翰很坚持。

侬侬没撤,知道他艺术家的亀 毛性格发作,只好由他去,孰料他刚想打电话叫人,手机铃声便响起。

他瞥一眼来电显示,意外地挑眉。“喂,慧心,有事吗……你说什么?那家伙去饭店闹?!你别害怕,我马上过去!”

他匆匆挂电话,侬侬见他神se 焦急,已猜着几分。

“是慧心学姐的老公跑去打扰她了吗?”

“嗯。”江之翰仓皇解释。“他听说慧心要跟他离婚,整个抓狂了,不知从哪打听到她住哪家饭店,闯进去找她。”

“那我们快点过去!”侬侬拉着他就想走。

他却站在原地不动。

“怎么了?”她奇怪。“慧心学姐老公找上门了,你不担心吗?万一又发生什么意外——”

“她不希望见到你。”他涩涩地打断她。

“什么?”她一愣。

“她跟我说过,她不希望你去看她。”

为什么不让她去?怕她打扰他们两个俬 下相处吗?侬侬胸口微凉。

“你别乱想,我想她是自卑,不想让别人看到她现在的样子。”江之翰看出侬侬神情不对劲,急着说分明。

“是这样吗?”侬侬苦笑,她想程慧心未告诉他全部的理由,她也同是女人,能够理解为何学姐会不想看到她出现。“那你去看看情况吧!我在这边帮你换画。”

“那就麻烦你了!爷爷那边也帮我跟他说一声。”

“我知道,你不用担心,走吧。”

江之翰交代完毕,飞也似地离开。侬侬目送他匆忙的背影,完全能感受到他禸 心的焦灼。

他很急着去当学姐的英雄吧?那个他从大学时便悄悄爱恋的女人,他怎舍得她受到一点伤害?

侬侬黯然寻思,半晌,拿手机拨电话回家。“爷爷,我跟之翰……可能来不及赶回去了。”

“你说什么?”江爷爷愕然。“怎么回事?不是说好今天大家一起吃顿饭的吗?”

“嗯,可是……因为展场这边临时出了问题,我跟之翰必须留下来处理,不然赶不上明天开张。”

“搞什么?那你的生日怎么办?他以为我为什么偏偏选今天吃饭?主要也是想帮你庆生啊!之翰不晓得吗?叫他来听!”

“爷爷,之翰难得那么认真想做好一件事,就让他做吧。”侬侬劝说老人家。“我的生日不重要,倒是对爷爷跟张院长很不好意思,改天我们再陪爷爷吃饭好吗?”

“我老头子是无所谓啦,反正有老朋友陪我聊天,倒是你,生日还留在公司加班,不委屈吗?”

“不会,怎么会委屈?”侬侬强笑。“我也不是……一个人啊,还有之翰。”

“有之翰陪你就好。”江爷爷放下心。“那我们就改天再帮你庆生吧。”

“嗯,爷爷掰掰。”

侬侬切断连线,握着手机,怔忡地环顾周遭。

展场一片静寂,只有她萧索独立。

程慧心是在饭店大厅遇到自己丈夫的,虽然饭店经理的帮助下,她暂时摆脱他,安全躲回房里,但一颗心仍是惊惧,忐忑不安,见到江之翰赶来,忍不住哭着投入他怀里。

他被她的举动吓着了,惊慌失措。“怎么了,那家伙没有对你怎样吧?难道他又打你了?”

“那么多人在看,他不敢,可是……”重新哽咽。“他说他不会答应跟我离婚,要我……死了这条心。”

“没事就好,我已经帮你请好律师,他不离也得离。”

“可是……我好怕他又来找我……”她扬起脸,泪涟涟。

“以后除非有我陪你,不要一个人出去了,我也会交代饭店里的人,不准让他闯进你房间,你别怕,不会有事的。”他柔声安慰。

她却仍是吓得慌,身子颤栗不止。

感觉到怀里佳人的胆怯,江之翰更加气上心头,该死的家伙!怎么能对一个弱女子动手?何况这女人还是他最亲密的老婆!

“别哭了,慧心,别哭了。”他百般诱哄,好片刻,终于哄得她停止哭泣,勉强吃了点东西。

她注意到他偶尔会看表,猜想他挂念着时间,也许另有约会,心中一酸,不禁开口恳求。“之翰,你今天晚上……可以留下来陪我吗?”

“什么?”他惊讶。

“我一个人好怕。”她泪光莹莹地瞅着他。“拜托不要丢下我一个人。”

可是他跟侬侬说好了,今天要陪爷爷吃晚餐的,而且侬侬现在还在百货公司替他处理画的事……

江之翰犹豫不决。

见他迟疑,程慧心也觉得自己这要求太过分,咬唇深呼吸。“对不起,我不该要你留下来,你老婆……学妹一定在等你。”

江之翰望她,她楚楚可怜垂着头,纤细的颈脖仿佛随手便可折断,他忽地感到一阵不忍,热血上涌。

“没关系,我留下来陪你。”

江之翰留下来陪程慧心闲聊,看电视上播的电影,直到夜深了,她安然入睡,他才悄悄离开。

他拨手机给侬侬,她没接,打电话回家,管家却说她还没到家。

该不会还留在百货公司吧?

他疑惑,决定回家前先过去一趟顺便察看他制定的那幅画换好了没有。

到展场时,四周静谧,空无人影,他拿跟警卫借来的手电筒检查墙面,画已经换好了,正确无误。

他安心了,转身想离开,手电筒光圈扫s,赫然扫到一道灰se 人影。

他惊到,初始还以为自己见鬼了,数秒后才恍然那道影子其实是他老婆。

“侬侬?”他轻声唤。

她没回应,坐在一张贝壳形状的休闲椅上,由螓首垂落。

他走进她,再换一声。“侬侬。”

依然无语。

睡着了吗?

他蹲下身察看,她闭着眼,双手环抱胸前,在梦里轻颤,似乎觉得冷。

怎么在这里睡着了呢?为何不回家再睡?

他又好笑又心疼,脱下外套,盖在她背上,她霎时惊醒,迷迷糊糊地扬起头。

“你回来了?”认清是他,她傻傻地微笑。

“干么在这里睡?画换好了怎么不回家?”他问,话里呆着几分关怀的责备。

“我等你嘛,我们得一起回家才行。”

“为什么?”

“因为我跟爷爷说好了,我是跟你一起留在这里加班,如果我先回去,爷爷会怀疑。”她一面说,一面打呵欠,揉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