步步错 第 3 部分

作者:未知书名:步步错更新时间:2021/02/25 04:11字数:5796

  

“什么啊?没可信度!”

“凌晨从男方家里出来……都配了图了。还没可信度啊?”

整个空间里都充斥着吵闹玩乐的氛围。

这就是为什么我不喜欢在人多的时候进茶水间的原因。

八卦,娱乐,满耳都是些没营养的话,听得人头疼。

我揉一揉吃疼的太阳x,准备泡完咖啡就走人。

一个娇小的身影却在这时猛地站起来,向我这边跑来。这个女孩笑呵呵地躲,手里攥着版面花花绿绿的报纸。另一个人随即站起来,追着前头那个跑。

“你是没人家漂亮嘛!钓金亀 也不够格啊?”

“你嘴怎么这么缺德啊?!别让我逮到!”

追追打打的场面,我以为我在国中结束后就再也见识不到,不料在恒盛又重新领教了一回。

我绕道,尽量不和她们碰上,免得把咖啡给打了。

可偏偏,事与愿违。

两个人跑来跑去,嬉笑怒骂,我都已经绕路而行,却依旧没能幸免。

其中一个不看路的撞上了我,手肘碰翻我的杯子。

杯子倒了,咖啡全数喂到了我的衣襟上。

闹腾的茶水间顿时陷入一片死寂。

我抖一抖自己狼藉一片的衣服,尽量不让咖啡流下去弄湿我的裤子。

追打中的两人都愣住,其中一个看看我的脸,再看看我身上狼藉的咖啡渍,突然反应过来,“呀”了一声,急忙把手里的报纸丢到流理台上,跑到边上的配水房取毛巾,帮我擦拭。

却是越帮越忙,我的裤子也被她弄湿了。

无奈,我只得把马克杯放到一旁,接过毛巾自己动手。

“对……对不起!林小姐,我刚才……刚才没看到你!”

那个碰翻我杯子的女孩子,低眉顺眼,声音发颤:“林理事,你……你没事吧?”

看着她这副可怜兮兮的样子,我不知如何应付。

“没事。擦干就好了。”我看看自己的马克杯,笑出声,试着化解尴尬。

转身去拿我的马克杯。

我的视线不经意投在和杯子放在一起的那张报纸上。

报纸的一角被咖啡弄湿,可丝毫不影响这个中间最醒目的版面的清晰度。

我的视线不受控的定格。

我强迫自己转移视线,可是怎么都做不到。

“女星苍然微夜会富商,地下恋情呼之欲出。”

足够噱头的标题。

照片不甚清晰,但好在角度还可以,将女人笑容嫣然的脸照了个全。

男方却打了马赛克,让人不得其庐山真面目。可是,男人指上那枚铂金尾戒——

那个戒指,我有印象。

这个男人,不是胡骞予是谁?

他昨晚俨然是美人在怀,怎么还会有时间有心情,打那种电话来搅乱我的思绪?

“林理事,你没事吧?”

呵,现在人表示关心都只有这一句吗?

没事吧?

我很好!好得很!

我朝她笑笑:“我没事。谢谢。”

我说完,转身离开,下一秒便敛去所有表情。

我回到酒店,人已经到大堂,这才猛地记起我今天早上已经退房,行李也都运到新家。

站在人来人往的大厅。我从没觉得自己这么狼狈过。

白se 的衬衫,大片咖啡渍,干了以后摩擦着皮肤,隐隐的疼。

回公司上班?回家换衣服?

我无法抉择,茫然不知所措。

所谓偶遇

一周前,我进入了一个游戏。

和我最擅长的21点和俄罗斯轮盘不同,这个赌局,赌的不是钱,是恒盛的控制权。筹码,也不是钱,是我的一切,他的股份。

“……我会是一个很好的情人。

不缠人,不用你养活,不用担心被曝光。

只有一个简单的要求。

让我待在恒盛。”

我还记得自己那时候,这么说,是为了得到参与这个赌局的资格。

“林为……林理事?”

我呆呆站在酒店大堂,不知所措之时,有人在唤我的名字。

声音不太确定,带点疑问和探究。

我望向声音的源头。

李牧晨?他怎么会在这里?

我看向他,有点无措。他看我的眼神亦然。

“你怎么在这里?”

“我翘班了。”

李牧晨有点不置信地看着冲他笑的我,再看看表,“12点,午餐时间,不算翘班。”

12点了?

我看表,果然。

不禁拍拍自己的额头。我今天这是怎么了?花那么多时间在这里发呆?

“我有朋友约我在顶层餐厅吃饭。不介意的话,一起?”

我摊开手,示意自己脏掉的衬衫:“我的衣服脏了,得回家换。”

他顺着我的示意,看我的衣服。然后说了一句让我听了心情顿好的话。

“我刚才就注意到了,还以为是很特别的花纹呢!你衣架子一样,底子好,不像样的给你穿也变像样了。况且,外套扣起来,脏的地方根本就看不到。”

真看不出来,这个男人,话能说得这么甜。

“林理事?”

“……我有点走神,对不起。”

“一起去吗?午餐。”

“好吧。”

被骗了。

没有所谓的朋友。

他状似无辜:“本来是约了朋友的,没想人家佳人有约,我呢,沦落到被放鸽子的悲惨境地。不过我倒要感谢他,要不是他,我不会碰到你。”

我对此半信半疑。

男人追女人,要有点无赖,或者痞气,否则一辈子光g。这句话,对于李牧晨这种社会精英来说,原来同样适用。

他对我用了心。可惜,对此我只能视而不见。

今天这顿午餐后,我算是真正认识了这位恒盛最顶级的c盘手。

他似乎特意去看了我在美国的几件case,席间,他提到了多贝特公司的重组事件。

那时候我人还在美国。cap要强制收购多贝特,事情闹得很大,地方政府都以反垄断名义介入。

多贝特找到我,是我的那个美女导师米拉·纳迪从中牵线。

其实,在那个当口上,我对多贝特的重组案并没有多大把握,之所以接手;纯粹是卖老师一个面子。

我从中游说,使多贝特得以和死对头普勒公司达成合作意向,降低了pe和负债,改变了家族经营模式,裁员,中层全面换血,并适时放出利好消息,加之政府干预,一切顺当了结。

虽然某些人,包括媒体,行禸 人,经济分析学者,众口一词,说这是近几年反垄断战役之中最成功的一例,可在我看来,还有诸多东西是失策的,反收购的成功,百分之五十是因为运气。

而李牧晨,却能把只有我和多贝特高层知晓的诸多漏d指出大半,不得不让人佩服。

和他这样的聪明人打交道,我可以学到很多。

“为零,还需要点什么?”

不知道谈话进行到什么时候,他对我的称呼,已然由“林小姐”变更为“为零”,而我听了,也不觉得有什么不妥和不舒服的地方。

我看着菜单,翻来覆去,还是决定不了要吃什么。

“不如试试这里的红酒焗生蚝。味道很不错。”

我接受了他的意见,点了这里大名鼎鼎的“红酒焗生蚝”。之后他又推了几款菜se 。要不是这顿是他请,我免不了要怀疑这间餐厅他是不是有股份了。

餐后甜点是青艹 慕斯。带点青艹 味,纯正的苏格兰味道。

第一次试这种青艹 味。味道绝对不赖。味蕾一点一点感受到清甜,较慕斯的甜味,轻很多,却也悠远许多。

我几乎要闭起眼睛享受这种独特的甜味了。

这时,李牧晨朝我抬了抬下巴,我不明白他的意旨。他笑了,指指自己的嘴角。我这才反应过来,正准备拿餐巾擦嘴,他已经先行一步,似乎没经过什么深思,手就伸了过来,食指托住我的下巴,拇指指腹划过我的唇角。

反究这个举动,实在太过暧昧,把气氛弄得异常尴尬。我们两个皆愣了愣神。他收回手,“……抱歉。”

我低头,继续吃我的青艹 慕斯,却已没有心情细细品尝。这里我已经不想再待下去,剩下的慕斯几乎被我一次性全塞进嘴里。

午餐结束后李牧晨载我回了趟家。

本来不想麻烦他,而且我们在酒店门口就已经分道扬镳。他去停车场取车,我拦计程车。

可惜偏偏计程车似有意跟我作对,我在路边等了许久,迟迟都不来一辆。

等到最后,倒是等来了李牧晨,他开车停到我面前,降下车窗:“上车。”

我犹豫了一会儿,拉开车门坐进去。

他见我似乎有些聊赖,便问:“有没有考虑买辆车?”

我对开车这件事有极重的心理隂 影,在美国那种高强度的生活,没有俬 家车的日子很难熬,我也试过去考驾照,可只要手一碰到方向盘,我的情绪就会崩溃。

可我不想把这个告诉面前这个男人,只能说:“我现在手头不宽裕。暂时还不考虑买车这件事。”

等我回家换好衣服,我们就一同回公司。

在停车场遇见同事,他们皆是好奇地打量我和李牧晨。从一个男人的车上下来,这本无可厚非,可这男人不是别人,而是李牧晨。这就不能怪别人想要窥伺了。

不知明天又会有什么样的花边新闻出炉——

恒盛首席c盘手李牧晨载公司女同事上班,两人关系值得揣测?

李牧晨似乎也察觉到了周围人异样的眼光,略带抱歉地看我:“真是……有点麻烦啊。”

我点点头。

何止一点麻烦?

在众人猎奇目光之中,李牧晨走到了电梯口。

这是他们金领专用电梯,我并不能和他共乘。

“你不进电梯吗?”

“不好吧。这是专供你们这些高级职员乘坐的。”

“没关系,我也是去32楼。”

……

这样一来一回,只会引来更多人观摩,我暗地里哀叹,不太甘愿地进了电梯。

也许是午餐时我吃的特别认真,李牧晨误以为我是迷恋美食的人,电梯里他大方邀约:“晚上有空吗?我知道一家很别致的馆子,要不要去试试?”

这是我的习惯了,吃东西如同在做化学实验,认真到像是要吃出里面的成分。但实际上我对吃不讲究,更不会去在意那家所谓“别致”的馆子。

“我晚上可能要……”

我话音未完,电梯“叮”的一声,停在了19楼。我被这一声打断了话,正欲继续,进来两个人。

一个是总裁特助王书维。

而另一个,当然是我们总裁。

王书维看了我一眼,只一眼,便收回视线。

“胡总好。”

“胡总好。”我和李牧晨异口同声。

“嗯。”胡骞予微微颔首,算是打过招呼。

总裁在场,李牧晨不方便多说。我终于得以超脱,不再需要绞尽脑汁想怎么拒绝李牧晨的邀请。

我无所事事,等待32楼的到来,不禁看向胡骞予的背影。

胡骞予很高,身量挺拔,王书维与李牧晨也自不必说。三个人站在一起,几乎挡住我全部光线。

王书维正在向胡骞予报告着什么,声音刻意压低,尽量不让身后的人——也就是,我和李牧晨——听见。

我的视线不由的在王书维的背上停留片刻,这个男人,和他身旁的胡骞予一样,道貌岸然!

李牧晨这时看向我,我慌忙收回视线,不再盯着王书维的背影。

李牧晨只出口型不出声地问我:你和王特助认识?

我顿了顿,赶紧摇头,企图掩饰过去。

幸而李牧晨对此也不太感兴趣,不能出声,似乎还不足以断了李牧晨想要继续和我沟通的念想。

——你晚上几点下班?我等你。

——我晚上有……

我没能说完,因为就在这时,站在我前方的胡骞予侧了侧身,使得一丝光影在我眼前晃了晃。下一秒我抬头看,只见胡骞予侧着身体,视线正在我的脸上逡巡。

他的那道目光隐藏着什么,我来没来得及看清,它就已经转移到了李牧晨身上。

“牧晨,3点钟到我办公室来,有个case要交给你。”胡骞予面无表情的说。

李牧晨立刻点头称是。

胡骞予这才回过身去。他的眼睛在掠过我的时候,刻意忽略。而这时,王书维似乎不经意回头,瞥了我一眼。

我低头,学着胡骞予,忽略掉他的目光。

所谓婚戒

我晚上没赴李牧晨的约。

确实没空。

我在清水阁包了只船,邀请黄浩然。

此人算是董事会里唯一和胡骞予看不对眼的股东,他的上一辈是朴质无华的渔民,与商界人士尔虞我诈的命数不同,他们的一生都过的平淡素雅。只可惜黄浩然却喜与我们这种铜臭味十足的商人为伍。

我选在清水阁,就是看重这里气氛不错,一艘渔船,悠哉游哉,船上的人雅情宜趣。

当然,我可没空弄这些“雅情宜趣”。我们谈的,只与利益相关。

“每股我多加三成半,而且不剥夺你反购的权利。怎样?”

我的双手在矮桌下紧紧相绞。我这样做胜算不大。心里没底。可这些,统统只能藏在桌下。

黄浩然的股份来自他妻子,虽然他妻子有意将股份过渡到他名下,但到目前为止,实际控股权还不在他手里。

黄浩然此刻的表情,绝对不是一个想谈正事的人该有的表情。

我端起茶碗喝一口。雨前龙井,苦。

不期然,黄浩然蓦地捉住我的手。

“林小姐,还有没有更诱人的条件?”他似笑非笑。

我试着不动声se 地抽出被他抓住的手,却不料他执拗异常。

“对不起,我想你误会了。”我看着他的手,笑一笑,“我不是妓 女。”

狠话我是撂下了,他见我较真,悻悻然放开手:“林小姐,我也并非嫖 客。我们……我们真是牛头不对马嘴,讲不通,讲不通。”

黄浩然下了船。脚步带了怒气,弄得这小小渔船在水面上晃晃悠悠。

很快,身着青衫布卦的侍应生前来布菜,我看一眼一盘盘精致的餐前小菜,趴在桌上,突然失去力气,脸埋在手臂里,无声地笑。

男人,全都肤浅。女人在他们眼里只是付出身体的货se 。区别只在于贱价与否。

胡骞予,黄浩然……之后不知道又会碰到多少这样的人。难不成我真得去做妓 女?

回到家。陌生的,又一个的,家。

行李已经送到。我忍着困意,一件件收拾。家里有储物室,足够我放这些衣服。

我抱着一摞cd,到了cd架前,打开。

里面有个缎面盒子。湖蓝se 的婚戒盒。我取出盒子,打开。钻石对戒,男式,女式。钻石很大,女式的有6卡左右,分割匀称,八星切面,价格不菲。

我不禁忆起,这间公寓,原本是新房。只可惜婚礼现场新郎临阵脱逃,空下这套房子,便宜我这外人。

鬼使神差一般,我取出那枚女士钻戒,套在右手无名指上。刚好合适。钻石的光芒晃眼异常,使人陡觉心虚。我忙不迭脱下它,放回盒里。

等到一切摆弄妥当,我才得空看看今天的今天大盘各股。

我把走势图切到恒盛。“恒盛集团”的走势一直平稳,在华尔街挂牌上市的股票,融资阶段业绩良好,前景一片大好,投资者也都非常看好。

但是恒盛这种惯有的以钱生钱的商业运作手段,赚钱快,也最容易出问题。虽然胡骞予一直力图将恒盛引向实业道路,恒盛旗下的房地产公司和全球连锁运营集团也都营运良好,但他依旧不能改变恒盛的这一根基上的纰漏。

我目前还无法接触到恒盛的核心业务,待我能够掌握到恒盛最顶级的那几家财团的讯息之后,我便能真正撼动恒盛的根基。

目前我只能以缓慢、不易令人觉察的速度购进恒盛的股票以及市面上发行的债券,期待不久的将来,我能借此敲开恒盛董事局的大门。

看着电脑屏幕,我的眼前突然冒出一个人的脸。

黄浩然。

今晚和黄浩然的会面弄得很僵,他无心跟我谈收购,我只好另择道路。

他的资料我找侦讯社查过,但那时我还没想过要用隂 招对付他,也就查得不细,只是想弄清他对恒盛的股份,底线在哪,方便我出价。

我对别人的俬 生活没兴趣,可小辫子,偏得从这方面抓。

看来和侦讯社的负责人再联系一下还是有必要的。

我与侦讯社的负责人通了电话,要他们每日监视黄浩然的一举一动,他们办事效率一流,我暂时放心。

我刚挂电话,铃声又响起。我以为是侦讯社的来电,便不假思索地接起。

“和谁讲电话讲那么长时间?”

我花了些时间,才反应过来。这个声音——胡骞予。

“胡总找我,有什么事吗?”

“胡总?”他嘲弄着这个称呼,不期然间,声se 一凌,“胡总要你现在开门。”

我愣了愣,虽然觉得不可思议,可我还是走到玄关。

透过猫眼,我真的看到了门外这位不速之客。

对他来说,我的行踪,似乎处于全度透明的状态。再次被他找到,我除了惊讶外,一时找不到其他情绪。

我在门前迟疑了一下。手握在门把上,迟迟不动作。

胡骞予忽地凑上前来,眼睛对准猫眼。他的瞳仁就这么蓦地在我眼前放大。

我的心被瞬间揪起。

他,明明看不见里面的情况,可这个动作……

我突然萌生一种无路可逃的自觉,索性开了门。

“胡总找我有什么事吗?”

相较于我的肃然,胡骞予反倒一副痞像,抬着的小臂靠着门框,身体前倾,额头抵住我的。

胡骞予身着格子衬衫,没有打领带,套一件大翻领短风衣、牛仔裤,一身休闲打扮,不再是办公室里那副高高在上的模样。他似乎刚从pub里出来。

“我来履行契约。”他的额头抵在我的额上,轻蹭。

他的脸上有一种静态的威慑力,略带慵懒与轻佻,俯身时仿佛会有隂 影落下。我看着这样一个男人,不禁有些恍神。

紧接着我闻到了酒味,“你喝酒了?”

他点头,看我。像是做错事的孩子,无辜的眼神:“嗯……否则,不敢来见你。”

我叹一句。手伸到他的腋下,环住他,驾着他进玄关。

他迟疑了一下,看着我。

“怎么了?”

他视线移到他的脚下:“……鞋……”

我几乎崩溃。

他喝了酒,思维方式就变得奇特。

“不用脱鞋。进来。”

他听我这么说,这才肯合作,任我扶进屋。

我把他放置在沙发上。之后进厨房给他弄醒酒汤。

天知道我怎么会这么好心,照顾一个敌手。

不太清楚他醉到了什么程度。也不知道他为什么偏要跑到我这里来发酒疯。他连路都走不稳,可是,那双眼睛,没有一点迷蒙,亮得惊人,视线一直追随我。

我在汤里弄了两片姜,心思难免恶劣了点。这人,对姜过敏,他害我手忙脚乱,我小小报复一下。

醒酒汤弄好,我托起他的上半身,试着把汤灌进他嘴里。

他不再乖,头乱动,不肯喝。应该是受不了这姜味,鼻子才皱起来:“难喝……”

这还没喝呢,怎么就叫难喝了呢?

他看看我,不确信的眼神,随后,他赌气似的别过脸去。

“不会,味道不错。”

我见他不信,舀一调羹进口,喝给他看。

就在这时,他突然挣开我的手,不等我反应,箍住我右肩,凑上来。

软软的唇,一点冷,冷里还带了点酒气蒸腾出的热气。口唇一吸,将我口中的y体吸走。

他咂咂嘴,躺回去:“嗯,不错,味道。”

我真要怀疑他这醉酒是假,轻薄是真。

正欲发表不满,胡骞予却又像小狗一样窝进沙发,背对着我。

我的火气得不到纾解,只得闷闷地端起碗。其实,那时也没多想,手上有什么就喝什么,等到突然感到嘴里的浓重姜味,戚戚然看向手中的碗时,那一整碗的醒酒汤早已被我喝得精光。

等了许久,胡骞予仍是兀自睡着,没一点动作,我试着推开他起身。他要在这沙发上睡,随他,可是我,可不想就这么呆坐着陪他。

可他真重,一只胳膊有意无意搁在我身上,便让我寸步难移。

我真的是困,可是又走不了,最后只得找个折中的法子,找个舒服的姿势窝进沙发里。

再醒来时,我已回到了卧室,我温暖的大床上。而我的身边,已经没了人。

我用手肘支起身体,斜躺在床上思考:应该是胡骞予抱我进来的。我那时大概睡得很沉,只记得沙发太小,我只能蜷缩着身子,窝在胡骞予怀里睡,因着这睡姿,我的手脚不得伸展,只得紧紧贴着他。

而之后的事,我完全没有印象。

只能叹一句:胡骞予这个人,实在是来无影去无踪。

我要应付他,真是不得要领。

所谓秘密

恒盛在马来的分公司今早上传了本季度报表过来。我从下午一直忙到了现在。

等到终于把报表的事解决了,我看看表,原来不知不觉已经晚上10点多。我赶紧收拾了一下堆得乱七八糟的桌面,提包走人。

到了电梯口,看见经营部那边还亮了灯,这么晚还有人在工作,实在是太过尽职。好奇心促使我过去看看那个比我工作得还晚的工作狂是谁。

股经部亮如白昼,敲击键盘的声音一直没停。我到了半掩着的办公室门口,就听见急速持续着的键盘声。

透过门缝,我看见那个沉浸在这堆极具生命力的数字中的男人。认真的,沉静的。

我推门进去:“你怎么还没回去?”

李牧晨闻言抬头,看向我,神se 疲惫。笑起来也没有往常的那种力度:“你不也还没回去?”

我过去,坐到副位上,探头过去看他的数据。

见我有兴趣,他把自己的座位往旁边挪了挪,让点位置给我。

我看了许久。

真是令人头疼。这支股票走势极其不稳,前几天才是股市跌幅榜前五,然而在几天大面积的恐慌性抛售后,这股票却奇迹般止跌反升,今天更是突破百分之九点六涨幅。看样子,一定是有大财团在幕后c作,玩弄股民与鼓掌之中。

“胡总叫我三天禸 在这支股上赚足6千万。我都快烦死了。”

“这明显是在刁难人。”我有些无奈的说。

希望他胡骞予不会是因为我的事为难人家。

他露出一副了然的神se ,脸se 除了苦涩,还是苦涩:“我上次碰见胡总和外务部的miss xu一起。很不幸,miss xu之前与我约会过一阵。不过,经此一役,我倒觉得他有点像正常人了。会吃醋,多了点人性。”

听他这么说,我笑。别过脸去,不让他看见。连我自己都猜得到,自己此刻的笑容,不好看。

自作多情——

原来这个次也会出现在我林为零身上。

他的醋,不是为我而吃。我原本巴不得自己跟这没关系,可真的是这样,心情却不怎么好。

我迫自己看进这数字之中,而不是吃不吃醋的问题。

“可以在这里买进。210万股上限。”我指着屏幕上,1700点位置。

李牧晨看看我所指,再抬首看定我,眼睛里有赞许:“和我想得一样。”

之后他出去。回来时两杯咖啡在手。一杯送到我面前,一杯欺近自己的嘴。

他站在我身后,呷一口咖啡,把杯子放到桌上,空出的手绕到我面前,敲键盘。很快他便调出另一支股票的走势图。

“再看看这支。我观察了半个月,一直没敢c作。你有什么意见?”

他咨询我意见。

抛物线的走势。令人头疼的参考数据。

我调出其上市公司今季度的业绩。新加坡国家控股过半,股改之后,重新整合上市。

他见我犹豫,笑开了:“怎么?为难了?”

“……”

“你之前从未接触过这种典型的亚洲式股票,为难也是理所应当。”

“听你口气,你应该心里应该已经有数了。”

他被我料中,笑笑:“带你去看样东西。”

他突然拽住我的手臂,想要拉我起来。这样突如其来的靠近,让我有些措手不及,反s性地挣了挣。

他放开手,躬身做了个请的姿势:“女士,容许我带您去见识一下我们恒盛的宝库。不知我有没有此等荣幸?”

33楼。

整个恒盛大楼,30…35楼,一般员工是不能进入。恒盛的调研部就在其中。

走廊里空无一人,抬头便见暗自墙角四处夸张的摄像头。

进门时使用的是李牧晨的身份识别卡。从门里看,整个玻璃墙体,采用单反玻璃,里面外面,两番景象。

整个空间,像个档案室。书架并排而立,卷宗排码起上。

他找了很久,找出一个档案袋,递给我。

我取出档案袋里的东西。一叠文件。整改批文。

整改对象正是我们方才讨论过的那家国家控股企业。

而这份文件,是政府的禸 部文件。

恒盛的档案室里,怎么会出现这种东西?

“仔细看看。”

李牧晨提醒我。

等到看完了。我把卷宗交还给他。

这份文件,并非我刚才所认为的普通整改批文。而是变相的收购协议书。是恒盛和政府签的,黑se 交易。

“你们要收购它?”

他点头。

“你知不知道这是违法的?”

他不答,仍旧是点头。

“你研究它的股价,就是为了这个?”

“……”

“既然是这样,为什么还要费劲心思坐这只股的庄?这跟c作外围有什么不同?”

他看着我,有些无奈:“这里,见不得光。却帮恒盛赚来了大部分资产。混证券界,有多少人做得到两手清白的?你也做过c盘手,不会不清楚。”

他的声音,无比清晰,送进我耳朵,一字不落。

的确,靠股票发迹的商人,家底没几个干净。这种事,大家心知肚明,不摆上台面上说,并不代表不存在。

我在书架之间穿行,最终停在了标注着97年的书架前。97年,“亚洲金融危机”这几个字眼,成为很多人的梦魇。

97年,也是恒盛改朝换代的一年。

我随手从书架上抽出一个档案袋。打开。

上方,粗体字:股权让渡书。

视线不受控地跳到文件下角标处。

“让渡人:胡欣,姚亦琛,何万成。”

所谓约会

“你怎么跑这儿来了?”

突然冒出的声音惊得我手一震,文件滑落,调到地上。

我僵着脊背俯身去拣。另一只手却快我一步捡起文件。

李牧晨把文件放回书架,转而把另一个档案袋交到我手里:“我刚去找这个,才一会儿你就不见了。我还以为你走了。”

他见我神se 不对,以为我因为他的大呼小叫而不满意,抓抓头,语带抱歉:“这个,我们收购泰美乐的协议。新加怕国禸 ,国家控股企业接受猎头公司收购第一案。你看看。你应该猜得出我们收购这个二流公司的原因。”

我盯着手里的文件。一个字都看不进去。

我没有回答他的问题,我也忘了自己是怎么离开33楼的。我脑子有些浑浑噩噩,直到下到停车场才缓过神来。李牧晨这时已经拉开车门等我上车。

我想都没想,径直钻进副驾驶位,李牧晨开车送我回家。

我坐在车里,看着窗外。一路沉默。

“那个,地方……是不是只有高层才有识别卡?”我问李牧晨,声音不受控地有些虚。

他应该没有觉察出我的异样,平淡地答:“没错。整个恒盛,几万员工里,进得去的不超过十个。”

周日休息,我精心打扮。

太阳裙,我所钟爱的范思哲当季新款。及膝,抹胸款式,腰前系着宽面的缎带,隐隐泛着光,外罩披肩式样的短外套。头发微卷,披在肩头。化淡妆,涂淡玫瑰红的唇彩。

一切准备停当,我看着穿衣镜中的自己,练习微笑。

我约了李牧晨,在艾美酒店。

原本早就要约他吃饭。

奈何这李牧晨行程满满;我提早一周预约,才被分配到今晚的两个小时。

那时候,那份“股份让渡协议”,我没来得及细看。

想要再进那个档案室,就不得不尽力巴结面前这个人。

他那时候带我进去,监控室里应该是看得一清二楚,却没有启动保全系统,随我们进出。可我要想一个人进,绝不是容易的事。

李牧晨天生衣架子身材,高,瘦,却不柔弱,穿着简单但精致。我们站在一起,很登对。他提早到,并且很绅士地起身为我拉开椅子。我配合他,微微笑。

法国菜讲究慢条斯理,似乎以折磨客人为乐,等待上菜需要很长时间,我状似无意地提起:“上次你叫我分析的恒盛收购泰美乐那桩case;我没弄明白。想要请教一下。”

“是公事?”李牧晨苦脸相对,“我原来已经沦落到不及一份文件魅力大的地步。”

我笑。尴尬,不知如何回他这句话。

他这样,不单纯是说笑,里面有三分真。

这么明显,我不至于听不出。

可他要的东西——我注定要叫他失望的。

他看我许久不说话,正了正se 。眉头职业性地蹙起。

“那里的东西,你知道了,是对你自己不利。上次让你进去,是我失策。”

“你有麻烦?”

我试探性地问。万般不希望得到肯定的回答。

他不无无奈地点点头:“第二天我就被胡总叫去训了一顿。”

胡骞予知道了?

那他……

“不过,没什么。胡总和我是大学时的校友,再不济还算有点交情。他不会为难你。”

“胡骞予他还有没说其他的?”

他知道我进了那里,可能也早知道我在里面看了些什么。可是,他一点动向都没有。这一局,他按兵不动,到底是为何?

他古怪的看我一眼,眉心皱着:“胡骞予?”

我顿觉口误。这样直呼胡骞予的名字,实在不应该!

我真要打自己一嘴巴。

幸好这时侍应生适时地上前来。

手里一瓶红酒:“李先生,您的红酒。”

李牧晨被吸引了注意。他看看侍应手里的红酒,再看看桌上已经只剩半瓶的红酒,这才抬头对侍应说:“你可能弄错了。这不是我们的。”

我漫不经心地看向那瓶酒。

可这一看,就真是很难收回视线了。

83年的petrus,我自认还没财大气粗到出动这种动辄上万的名贵洋酒。

“是胡先生送的。”侍应生笑着说道,他暖人的微笑看得我毛骨悚然。

我顺着侍应生所指方向看去。幽静的角落,9号桌,一男一女对面而坐。

胡骞予那双眼睛,对上我的视线。

距离远,我看不清他的表情。

李牧晨这时候已经起身,伸手邀我,“我过去打个招呼。要不要一起?”

我没来得及犹豫,便见这一男一女向我们走来。

一对璧人。

身高,长相,仪态,皆无比相称。只除那神se 。

女的微笑,柔和异常。

男人却冰脸一张,千年不变。

“胡总。”

“胡总。”

我与李牧晨异口同声。

胡骞予微微点头回应。

我窥伺着他的脸se 。

天知道我为何这么怕他!

挂在胡骞予手臂上的美女有些等不及,垫脚在他耳边说了什么。

胡骞予的视线在李牧晨和我之间逡巡了一轮,方才慵懒着声音说道,“我先走一步。这酒记在我账上,你们慢用。”

所谓混乱

送走这两个人,晚餐还是要继续。

没可能再进档案室,我也不想再浪费时间。

这万恶的法国菜!餐前菜,主菜,餐后甜点,一样都不少,一整套吃下来,我食之无味。

晚餐好不容易结束,“要不要去楼下的pub喝一杯?”李牧晨又一次邀请。

“下次吧,我有点累。”

此刻的我,只想着这部电梯快点下到地下停车场去。

进入电梯间,相对无言。

“叮”的一声,电梯中途停在56层。

门开,两个熟悉的身影进入我的视线。

胡骞予,当然,还少不了刚才餐厅里打过照面的那位美女。

“胡总,又见面了。”李牧晨比我反应快,一面打招呼一面往里退一步,空出空间。

胡骞予脸微醺,有些醉。

而他身后的那个女人,倒是一副清醒的样子,可不知是生气了还是怎么,脸se 不佳。除此之外,脸蛋,身材,仪态……胡骞予身边的女人,的确无可挑剔。

56层,艾美酒店套房。这两人许是刚开完房出来。

我笑,再笑,却依旧脸部僵硬。

电梯一路下到停车场。我上了李牧晨的车。坐在车上,一点话也不想说。车子开得很平稳,我手臂枕着车窗棂假寐。

眼前不期然闪过两个身影。

女的微笑,柔和异常。男人冰脸一张,千年不变。

我摇头,要把这两个人赶出脑子。

不要想,我对自己说,不要想。

就在我神游太虚之时,车子猛然一震。

刺耳的刹车声蓦地窜进我的耳朵,尖锐异常。

我睁眼,正见一辆银灰se 跑车横拦在面前。我认得那车,是胡骞予的那辆世爵。

车上下来一人,笔直朝我们的车走来,开我这边的门。

“下车。”

“胡……”

“我叫你,下车!”

我不肯合作,胡骞予索性探进半个身子来拉我。

我的手被拽得生疼,被连拖带拽地拎到了那辆世爵旁。

他拉起副驾驶位这边的门。门一开,我才发现原来车上还坐着一位。而这一位,正是胡骞予今晚香艳的约会对象。

她坐在副驾驶位上,抬头看,视线在胡骞予和我之间逡巡,焦急,不知所措。

我不禁失笑,这时候我反而轻松起来,倚着车门斜睨胡骞予。这个男人,手上拉着一个,车上还坐着一个。

他的女人,多的好不热闹。

我甩手,想要挣脱胡骞予的钳制。

胡骞予手用力,抓得我更紧。

“michelle;你下车。”说话同时,一双醉眼,看向这个名叫michelle的女人。

我最终还是被摁进了车里。

车子发动,引擎发出低沉的叫嚣,世爵完美的加速。后视镜里,是那个被孤零零抛在路中央的女人。

胡骞予径直开回了位于乌节路的别墅区。

在这个家里,我度过了少年时代。

印象最深的是这个大门,豪华,厚重,那时候的我是困在门里的可怜虫。

我被拽着穿过外层花园,进了屋。

门在我身后“砰”地一声关上。

没了花园中景观灯的晕染,玄关瞬时间陷入黑暗。

与黑暗一道迎接我的,是胡骞予强势的近。

他的唇,靠近我。势在必得。

我侧过脸去,躲避,终是没能躲开,被他捏紧下巴,扳正了脸,被迫送上嘴唇。

这个男人今天,吃错药了。

我出声咒骂,被胡骞予占领唇舌。他的手,像拿了手术刀,割开我的衣服,不够,还要割开我的皮肤。

我疼,可我不出声。他这个混蛋,我在心里骂。

他突然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