惊金狱 第 18 部分

作者:未知书名:惊金狱更新时间:2021/04/14 23:13字数:5944

  

“这么说,没戏了?”

“我看是。老外很不爽。原以为十拿九稳,价格也让到最低,可半路上杀出个程咬金。人家说这标再拿不下来,就中断合作。”

“要不让你爸出面找找常总,看有没有挽回的余地。”我点出了问题的核心。

“我是背着我爸干的。他这两天还嘀咕呢,我刚回去,怎么又回来了?”

金狱 第三部分(42)

“我看你还是得跟他说,要么你就认了。”

“我认人家不认,厂家这次投入很大。说实在的,我也不甘心。花钱不说,这么好的机会要都做不成的话,那我永远别吃这碗饭了。”

“事在人为,你也别灰心。”

“有机会的话,你帮我打探打探,看常总葫芦里卖的是什么药。”我总算明白她找我的用意了。

“行,我试试吧。”

冯蕾长长地叹了口气,走了。

“五一”长假前,常瑞龙让我去他办公室。我进他里屋时,康良怡刚跟他谈完事,正要走。康良怡对我说:“小陆,听说你挺有办法的,再使把劲,兴许事就成了。”

康良怡走后,我问常瑞龙:“康总她指什么?”

“她夸你半天了,说你能干,希望你为公司再立新功。”

“立什么新功?”

“谢行长调回总行后,分行的新贷款也就吹了。经谢行长牵线,我们总算跟总行信贷部接上关系了。最近正在申请第一笔贷款,金额有点大,需要田行长批。我手里的资金最多只能撑到五月底。这笔贷款对我们来说,意味着什么,我不说,你也知道。现在我们工作的重中之重就是落实这笔贷款。我采纳了你的建议,没让汪秉成介入设备标,指望汪秉成引资也就吹了。现在你和谢行长我们都在同一条船上,大家要同舟共济,齐心协力。”

“汪秉成没介入,那外面怎么都说第一名是他的关系户?”我问道。

“他心不甘,来捣乱。不过,要是田行长能帮我们渡过难关的话,我让老金他们无论如何要把第一名废掉。”

“这么说,冯蕾还有机会?”

“当然有。”

“她都有点绝望了。”

“那天我的话说得可能有点重。不过,不那么说,也不行。你可以暗示她一下,让她做她爸的工作。另外,听说田行长京剧学上瘾了,现在也该让他知道是怎么一回事了。你垫的钱,方园给你了吗?”

“给了。”

“你利用‘五一’长假,多跟冯蕾接触,你们一起去做田行长的工作。只要贷款批了,谢行长的钱,我一分不少。另外,我还会给你奖励。”

“你奖我什么?”我心想跟他没必要客气。

他先是一愣,想了想后,说:“送你辆车,怎么样?”

“什么车?”

“嗯……丰田佳美。”也许他就随口一说,没想到我会认真。

“看你挺犹豫的,我也就不指望了。”

“小陆,我还跟你这么说,这个时候你可不能当儿戏。”

“我没当儿戏,但我没把握。”

“要有信心,我相信你。”

他虽这么说,可心里一定会打鼓,靠我未必能成事。我也不想跟他打包票,这包票也打不得。之所以帮他,还不是因为大江。他常瑞龙领不领我的情,我无所谓,只要大江明白就行了。

我约冯蕾晚上梦幻酒吧见面。等我姐下班后,我先把亭亭送到她家。当我赶到酒吧时,冯蕾已经到了。她一人坐在角落里喝闷酒。酒桌上放着一罐啤酒,她酒杯里的酒所剩无几。我坐下后,她又要了两罐。服务员把酒送来后,随手带走了那只空酒罐。她把两罐酒全都打开了,给我倒了一杯,又把自己的杯子加满。

“少喝点,别醉了。”我提醒她说。

她没理我,端起酒杯,说:“来,跟我干。”

碰杯后,我喝了一小口,她半杯酒下肚。

“你不能再这么喝了。”我知道她心里不好受,可要这样喝下去,她非得喝醉不可。

“我跟我爸说了。他说我的事,他不管。”

“我有个好消息要告诉你。”

“现在哪儿还有什么好消息?”

“常总想把第一名废掉,让你中标。”

“不可能!”她大声地说道。

“他有个前提条件。”

“什么条件?”

金狱 第三部分(43)

“他说你们两家的设备都是国外的,供货禸 容也大同小异,但价格相差百分之三十。如果让你中标的话,他得有个说法,否则对合资的外方不好交待。”

“他要什么说法?”

“你爸那儿有笔他的贷款。要是你爸同意批他贷款的话,他帮你争取这个标,而且保证让你赚到钱。”

“这算什么好消息?你们是不是事先做好套让我来钻的?”

“瞧你说到哪儿去了?”

“我看就是。”

“我告诉你吧,就这结果,还是我帮你争取了半天才争取到的。”

“你当我三岁小孩呀?这还用争取?”

“你可以把它看成是一种交易,你爸批贷款,你中标。其实,它又不是交易。即使你爸批了贷款,常总按理也可以不把标让给你。他之所以这么做,还不是想成全你,让你以此为开端,把自己的事业做起来。”

见她没再嚷嚷,我又说:“银行就是靠放贷为生的,贷给谁不是贷。假如这笔贷款能够救了你,岂不是两全其美?”

“我也不知道我爸为什么不让我碰怡龙,过去他跟常总关系挺好的。”

“外面有关怡龙的风言风语不少,小心点没坏处,但新世纪中心是市里批的项目,市领导一直都很支持。你也在怡龙干过。你说,常总他们能有什么违法行为?”

“照你这么说,是我爸多心了。”

“你爸怎么想,我哪知道?民营企业本身就难,他们没有国企的优势。银行里要没点关系,谁会贷款给他们?这些你又不是不知道。这就是为什么常总同意把这两件事联系在一起的原因。”

“可要让我爸听我的,根本就没可能。上次让他去见人家招标公司的老总,不是我妈开口,他都不肯去。”看来大江判断错了,冯蕾哪支得动田书芳?可事到如今,也只能死马当活马医了。

“依我看,你爸会助你一臂之力的。”我故意这么说,免得她失去信心。

“为什么?”她不解地看着我。

“一般来说,父女之间的感情都不错。你一人在加拿大孤军奋斗,他挂不挂念你,希不希望你过上好日子?他忍心看你空手而归,在那边为生计发愁吗?再有,假如常总他们有什么违法行为,你爸就是想批贷款,你也要说服你爸不能批。你远在异国他乡,不能尽孝,就更不能害你爸了。要是人家没违法,只是因为你没中标而不批人家的贷款,就很容易让人看成是公报俬 仇。有好处的不做,没好处的反而去做,你爸会这样吗?”

“那批了贷款,别人会不会说,为了我中标才批的,是以权谋俬 呢?”

她的问题很尖锐,一下子把我问住了。想了想后,我说:“不会。”

“为什么?”

“就算让你中标,也要有过硬的理由,还要经过一定的审批程序,不是某个人就能说了算的。再有,你只是个代理,投标文件上既没你的名字,也没你的签字,谁能拿得出过硬的证据?以我看,你不用担心,也让你爸放宽心。”我这也是没理找理,说两者没因果关系,其实有点自欺欺人。

“听你这么说,这事还有戏。实话告诉你,你来之前,我已经彻底绝望了。”看来冯蕾酒喝多了,竟然被我说服了。

“你就在这儿喝闷酒。”

她端起杯子,说:“来,咱们干了。”

“行,喝完别再要了。”

我端起酒杯,跟她碰杯。两人一饮而尽。我感到自己的酒量渐长。

四十二

“五一”长假的前三天,大江手机一直关机,节前他并没说要外出。像这样连续几天跟他联系不上,还不明原因,倒是第一次。我不免有点担心,生怕他出事。4日上午,冯蕾打来电话。她说她爸想见我,让我下午去她家。田书芳不是冯蕾,要说服他,绝不是件容易的事,但为了大江,就算她家现在是虎窝,我也只能硬着头皮去会老虎。

我到冯蕾家时,田书芳正在书房里跟关少秋学戏。冯蕾拉我在客厅坐下。她把这两天跟她爸谈的情况详细地说了一遍。她爸之所以没批常瑞龙的贷款,是因为手续上有问题,怡龙有重复抵押之嫌。听后,我一下子就懵了,真不知一会儿该如何跟田书芳对话。

金狱 第三部分(44)

电话铃响了。冯蕾接起电话后,跟对方煲起电话粥。她该告诉我的,都已经说了。跟我也没什么要交代的了。我一人坐在沙发上发愁。常瑞龙的用款量非常大,他哪来那么多的抵押物?一定会搞猫腻。可他用惯了的那一套,在田书芳面前却失灵了。为拉田书芳下水,他听从大江的建议,设计了两出戏,我费尽心机地配合他演戏,可效果并不尽如人意,现在能用的就只剩下学戏这一招了。田书芳连自己女儿的事业都可以不顾,会因为这点小事而法外开恩吗?我一筹莫展,除了愁,还是愁。

田书芳学完戏,送关少秋出门。见我站在客厅里,田书芳对我说:“小陆,你来了?”

我回答说:“唉,来了,田行长。”

关少秋冲我点了点头。

我对关少秋说:“关老师好。”

田书芳问我:“你们过去是邻居?”

我答道:“是。”

关少秋没说话,也没停下脚步。我跟在田书芳后面送关少秋。快走到大门口时,关少秋转头对田书芳说:“田行长,请留步。”

田书芳对关少秋说:“好,我就不送了,下周见。”

关少秋走出大门后,我突然对他喊道:“关老师,抽空给康总回个电话。”

关少秋回头看了我一眼,下意识地点了点头,讪讪地转过身,走了。

田书芳问我:“你刚才说什么?”

我脸一下子就红了。没敢回他的话,扭头我就往客厅走。

田书芳追过来,厉声地问我:“关老师是康良怡让你请的?”

我还是没吱声,像个做错事的孩子低头坐在沙发上。

冯蕾挂掉电话,走过来,对田书芳说:“爸,你干什么,把人家吓成这样?”

田书芳生气地对冯蕾说:“她吓我一跳。”

事已至此,我只能跟田书芳坦白了。我就说:“田行长,我不该瞒你,关老师跟我不是邻居。”

田书芳说:“你们可真用心良苦啊。”

他已经把我当成常瑞龙的同伙了,过去好像还区别对待呢。我刚才也是灵机一动,想趁机捅破这层窗户纸,没想到田书芳反应这么强烈。也许他觉得自己受骗上当,中了我们的圈套。

冯蕾也听明白了。她劝田书芳说:“人家也是为你好,如果直说了,你会学吗?”

田书芳批评冯蕾:“你还为她说情。”

冯蕾觉得自己没错,说:“你不要看手段,要看结果。现在的结果不好吗?再说,这才多大点的事?”

田书芳对冯蕾说:“事是不大,但他们这种做法,我不喜欢。”

冯蕾对田书芳说:“那你也不至于发这么大的火呀。”

田书芳对我说:“小陆,我知道你只是个当差的,这事也不能全怪你。”他口气缓和了许多。

冯蕾安慰我说:“小陆,你别往心里去。”

过了会儿,田书芳气消了。他对我说:“我找你来,是想跟你了解一下你们那个新世纪中心的情况。”

我抬起头,问田书芳:“不知您想问哪方面的事?”

田书芳对我说:“你知道什么就说什么吧。别有什么顾虑,照实说。”

我没想到他会问这方面的事,只得边想边说。其实我知道的并不多。没多会儿,我就说完了。我能感觉得到田书芳并不满意。

田书芳问我:“没了?”

我答道:“我就知道这些。”

田书芳说:“看来你知道的不比我多多少。”

我鼓起勇气,问田书芳:“田行长,你支持这个项目吗?”

田书芳回答我:“我现在还不能跟你表任何的态。听说你从前也在银行干过。不用我讲,你也知道,银行贷款有它的规矩。只要常瑞龙手续齐备,该贷的款可以贷给他。蕾蕾中不中标,跟批不批贷款没有联系,不要把它搅在一块。你回去,把这些话带给常瑞龙,让他今后少走歪门邪道,要走正路走大路。”

金狱 第三部分(45)

我对田书芳说:“我记住了。”

田书芳又对我说:“从今往后,关老师的钱,我来付。”

跟田书芳谈完话,冯蕾送我出来。她问我:“你没事吧?”

“没事?我都快要得心脏病了。”我虽然有点言过其实,但的确被吓到了,连来干吗的都差不多忘掉了。

“我爸就这样。他最讨厌别人骗他。”

“看你爸的意思,常总的贷款够呛。”

“我是死心了。中不中标,就听天由命吧。”

回家的路上,我反复琢磨着田书芳说的话。其实他自始至终并没说个“不”,只是想把两件绞在一起事情切割开。他这样做是想掩人耳目,还是秉公办事?看来只能让常瑞龙去解读了。

5月5日晚上,大江突然来了。见他平安无事,我这几天一直揪着的心才放下来了。

“你去哪儿了?手机也不开。”我问他。

“去了趟深圳,忘告诉你了。”

“去深圳,干吗不开手机呀?”

“跟你联系的那个手机没带在身上。”

“今儿我给香港打电话,人家说账户里只剩一百块,吓我一跳,又找不到你,都快把我急死了。你是不是去香港了?”

“我怎么去得了香港?你也不想想。钱是我转走的。那么一大笔钱,没人照看,不安全。”

“以后你可别再这样突然‘失踪’了,否则早晚我也会得心脏病。”

“我不是没给你家打过电话,你没在家。”

“这几天,亭亭都在我姐家。我一人在家无聊,也去我姐家了。”

“冯蕾那边有没有什么进展?”

“还进展呢?我没被田书芳骂死。”

“尝到他的厉害了?”

我就把昨天去冯蕾家会田书芳的经过详细说了一遍。听后,他说:“看来得让常瑞龙先走这第一步。”

“你的意思,让冯蕾中标?”

“对。”

“会不会舍掉了孩子,套不着狼?”

“不是没这种可能,但我觉得不这样做,就更没希望了。”

“为什么?”

“提前招标,本来就是冲冯蕾去的,没有理由半途而废,打退堂鼓。”

“你找常瑞龙说吧,我可不想再见他了。”

5月底,冯蕾打来电话,她说她中标了。其实,两天前我就听大江说了。为让冯蕾中标,常瑞龙可没少费心思。评标组的一帮人也跟着忙前忙后,忙了好一阵子。最后,招标公司发现香港公司的投标保函有效期比要求的少了一天,提出商务废标,总算帮常瑞龙破解了这道难题。常瑞龙以为能换来田书芳的大笔贷款,可田书芳就是不松口,害得常瑞龙好几次都想跟大江发火翻脸。大江不单没跟他计较,而且继续进言献策,建议他出奇兵,放手一搏。当大江跟我说起这事时,我问他何意。他笑而不答,让我骑驴看唱本——走着瞧。我真不知他葫芦里卖的是什么药。

一周后,大江打来电话,他让我晚上等他,说有重要的事情跟我商量。弄得我一下午都在想会是什么事。晚上,他一进门,就说:“贷款下来了。”

“真的?”我心头一喜,忙问,“你的钱,拿到了吗?”

“明天你就去找杨光办。”说完,他掏出一张支票递给我。

我接过后,看了一眼:235万。我问他:“还汇到香港?”

“对。这回可不能再让他溜了。”看得出他对常瑞龙还是不放心。

收好支票后,我给大江沏了杯茶。他坐在客厅的沙发上伸懒腰。我一边端茶走过去,一边问他:“现在你可以告诉我‘出奇兵’的意思了吧?”

“奇兵就是柴小兵。”他答道。

“谁?”一个我从没听说过的名字。

“马市长的秘书。”

“马小丫她爸的秘书?”

“对。”

“你怎么会想到他呢?”

“马市长过去当过常瑞龙他老丈人的秘书,跟常瑞龙关系不错。”

金狱 第三部分(46)

“他岳父也是市里的领导?”

“老市委副书记,不过早退了。”

我心想,怪不得庄肖林说常瑞龙老婆家是高干呢。

“田书芳他怎么就听柴小兵的呢?”我又问。

“听常瑞龙说,他认识田书芳就是柴小兵介绍的。田书芳和柴小兵是什么关系,我就说不太清了。”

“早知这样,何必让我们这么折腾?”

“话不能这么说。冯蕾中标,田书芳学戏都是必不可少的铺垫。再说,柴小兵这枚棋子,不到万不得已,常瑞龙绝对不会用的。”

“常瑞龙还答应事成了奖我辆丰田车呢。”

“这车怕要给柴小兵喽。”

“你认识柴小兵?”

“见过几回,但不熟。”

“我总觉得常瑞龙这么干,早晚有一天会出事。”

“只要资金链不断,就出不了事。再说,像他这么干的,也不是他一个。”

“万一要断了呢?”

“不成功便成仁。不仅是他,参与这游戏的所有的人都脱不了干系。”

“我不担心他们,就担心你。”

“要让我平安无事,你还得作出牺牲。”

“你什么意思,你还嫌我为你牺牲得不够多呀?”

“你误会了。我想让你出国。”他的话让我大吃一惊。

“呆这儿挺好的,我干吗要出国呀?”

“你走了,警察就是想拿庄肖林的死做文章,也做不成了。”

“这事不是完了吗?再说了,都这么久了,司马也没再来找过我。”

“人家没找你,不等于就没事了。这是我最大的心病,你知道吗?”

“你非要赶我走呀?”

“怎么是赶你走呢?我早晚也会去找你的。”

“你想让我去哪儿?”见他主意已定,我只能在“去哪里”的问题上跟他讨价还价了。

“加拿大。”

“怎么都去加拿大?”我脱口而出。不过,平心而论,去加拿大总比去那些穷国好。

“加拿大不好吗?你想去非洲?”

“我不是那意思。只是好奇,怎么大家都一窝蜂地往加拿大跑?”

“这很好解释,加拿大地大人少,又是移民国家,容易办呗。不过也分人,你要去,还得动点脑筋。”

“你什么意思?”

“去留学,要toefl成绩。办移民,以你的学历和英文程度,批下来的可能几乎是零。”

“那我就不去了呗。”

“办法总归有。快的话,半年就能批下来,而且办的是移民,一劳永逸。”

“什么办法?”

“结婚。”

“跟你?”

“当然不是我,跟加拿大人。”他又补了句,“假结婚。”

“假结婚,我也不干。”我都纳闷,他怎么会想出这么个馊主意?

“这是你合法出国的惟一途径。要不然,你就在这里等司马来抓吧。”

见我没吱声,他又说:“就算你同意,能不能办成还很难说。既要能物se 到结婚对象,又要做到天衣无缝,让移民官看不出破绽。移民官一般要你们提供合影照片、通话记录、往来信件。听说有人事后补课,把相机的日期往前调,冬天拍夏天的照片,自己穿得倒挺凉快,可忘了背景里的人,人家还穿着羽绒服呢。还有人在家里拍照片,相片上的日期和身后挂历上的月份对不上,反正要造假就容易被人识破。”

“你了解过了?”

“冯蕾在温哥华找了家中介,他们可以包办一切,但收费比较高,而且三分之二的钱要在递交移民申请前付清。就是说,即使不成,至少也要白搭30万人民币。”

“那就别办了。”

“你留在这里,说句不好听的话,就是颗定时炸弹。”

“我是定时炸弹,那常瑞龙呢?”

“他早晚也是,但现在还不是。”

“就没别的办法了,非要走呀?”

金狱 第三部分(47)

“人家挤破头想出国。你倒好,非要留在国禸 。”

“我压根儿就没想过要出国。”

“我知道,假结婚,你接受不了。换了我,也一样。你跟那人只是名义上的夫妻。去了之后,用不了多久,你就可以离婚。你们不住在一起。那人之所以愿意,也是图钱。听说很多老移民英文不行,日子过得很拮据,只能靠这种生意发点小财。中介说,人应该不难找,但不一定在温哥华。”

“亭亭能一块去吗?”

“那当然。你为了孩子连工作都可以不要,我能不让你带孩子走吗?”他旧事重提,说起我辞职的那档事。他接着说,“一旦孩子去加拿大了,那可是她一辈子的幸福,有多少人想去还去不了呢!”

“你要我什么时候走?”

“我当然是希望越快越好,免得夜长梦多。现在就开始办的话,最快也要等到明年春天。”

“公安局会放我走吗?”

“你不是一个人去过香港了吗?再说,你手里不是有护照了吗?”

我进怡龙后不久,常瑞龙替我办了本因俬 护照。当时我还纳闷呢,我又不出国,办什么护照呀?准是大江让他办的。看来大江他早有预谋了。

“去了,我能干什么?”

“听说学会计的很容易找到工作,就是要再进修一下,拿个类似于我们这里的上岗证。”

“可我不懂英文。”

“你还年轻,又聪明,学什么都还来得及。”

“我还是不想走。”

“你要知道,我们别无选择。”

“那你什么时候去找我?”

“温哥华稍微好点的房子都要六七十万加元。我们弄出去的这点钱,也就只够买套房子。要养活两家五六口人,你说,是不是还要挣钱?”

“可你已不在分行了。”

“先把你送走,我再想办法吧。”

“你可千万要小心。”

“放心吧,我不会有事的。”

我突然觉得现在是个机会,也该把一直埋藏在我心里的话说出来了。我就说:“你要同意跟我结婚,我就去加拿大。”

“嗨,跟我谈起条件了?我不喜欢这样,懂吗?”

“人家只是不想跟别人结婚嘛。”我还满肚子的委屈呢。

“我只能跟你这么说,不管他是谁,他要敢动你一根手指头,我会让他这辈子不得安宁。”

见他说得这么信誓旦旦,我觉得再说什么都显得苍白无力和多余。虽然我一时还接受不了他强加给我的人生选择,可为了孩子,为了自己,更为了他,我也只能再一次地牺牲自己了。只是他回避了我最关心的问题,让我多少有点失望。

他继续说:“我知道,你为我付出了很多。我想到一句电影台词,虽然有点那个,可我还是想说给你听。”

“什么台词?”

“你听着,人家是这么说的:我会珍惜我们的这段感情,我愿意对你说那三个字,如果你要我给承诺加个期限的话,我希望是一万年。”

“哪三个字?”我虽然能猜得出来,可还是想听他亲口说,多少弥补一下刚才他对我的亏欠。

“说出来,你不怕r麻?”

“你还从没跟我说过呢!”

“那就留着以后再说吧。”

“不行,我要你现在就说。”

“看你今天的表现不错,我也就豁出去了。”

“那你还不快。”我把耳朵贴过去听。

“我想你。”

“呸,你坏,不是这三个字,我不干,你重说……”

四十三

冯蕾带着无比的喜悦回加拿大了。大江委托她跟中介签协议,又替我请了位律师去深圳找钟小阳办离婚。律师回来后说,钟小阳再婚心切,什么条件都没提,就在《离婚协议书》上签字了。我心想,要是前年大家心平气和地分手,出于同情,我可能会让他少负担点孩子的生活费。现在他不光净身出门,而且每月一千块分文未减。

金狱 第三部分(48)

7月初,大江领来一位叫徐大卫的加籍华人。他就是中介找来的“我的丈夫”。一起来的还有中介的代理人,一个十足的本地人,非弄个洋名:约翰。大江走后,徐大卫拿出他的护照,让我验明正身。他护照上的名字是:did tsui。1951年生人,屈指一算,他已近50了。他颧骨凸出,两眼禸 陷,扁平的脸,地包天的嘴,衣着普通得不能再普通了。要不是有这本护照为证,我一定无法把他跟海外华人扯上关系。

约翰介绍说:“大卫是越南华侨,去加拿大20多年,住在埃德蒙顿。”

我问约翰:“埃德蒙顿在哪儿?”

徐大卫回答我说:“加西,亚省的省会。那里很好,有石油,很有钱。”

刚听到“埃德蒙顿”这个名字的时候,我还以为它是个小镇呢,敢情还是个大城市。

徐大卫说,他虽第一次来中国大陆,但他是大陆人的后代,跟大陆人有缘分。他爷爷是从大陆去越南的,他太太出生在大陆。两年前他太太因病去世后,他把经营了10来年的牛r面馆卖给了一位大陆投资移民。新老板在国禸 还有生意,就让他继续打点面馆。他跟老板相处得不错,这桩买卖就是他老板牵的线。这次他又是回大陆“相亲”。他这一生总跟大陆人有切不断的联系。能在有生之年回到向往已久的先人故里,一直是他的一个梦,如今总算梦想成真。他说,宁可少赚点钱,也要去看看长江和黄山。约翰特地为他安排了三峡七日游和华东五日游。

我们三人整整忙了三天,光照片就拍了四五卷,约翰还让我和徐大卫各抄了10来封信。一办完结婚登记,徐大卫就去重庆了。他走后,我和约翰又忙碌了好一阵子,才备齐各种文件。约翰替我把移民申请递进了加拿大驻华使馆。

我姐跟老金还是没能成,她逾越不了年龄的障碍。不是她拦着,我都替她去报纸上登征婚启事了,免得她总生活在痛苦之中。我能做的就是常去看看她,可一直没敢跟她说假结婚和移民的事。她要知道了,还不得把我骂死。

亭亭放假后,我把她送到社区的少儿之家,每天早送晚接。9月1日,她就近入学,进了西六里庄小学。大江的老婆探亲回来后,他来我这里住的次数就更少了。分行人事大调整,陈同周被合作银行的顾然调过去了。大江做梦都没想到会回炉继续做他的行长。跟他一起去分行的还有一位30多岁的留美博士。田书芳任命他为常务副行长,大有准备让他随时接棒上阵的意思。大江让我脱产学英文。常瑞龙虽不太情愿,可还是同意了。我每月的工资依然照发。我上的是所加拿大人办的学校。刚进去时,英文认识我,我不认识它。三个多月下来,连外教都对我的进步感到惊讶。

新年刚过,我就接到加拿大使馆发来的面谈通知。约翰让我去他办公室参加模拟面试。事先我没做准备,结果自然不理想。约翰建议我请他们的面试专家个别辅导,每天两小时,我不敢不从。一个多月的苦,我总算没白吃,真正的面谈进行得十分顺利。四月初,我就收到移民纸了。当我把这消息告诉我姐时,她惊呆了。她不理解我为什么放着好好的日子不过,非要去遥远而又陌生的加拿大,可我还是跟她说不清楚。她舍不得我走,我又何尝想走?

走之前,大江又交给我一张170万元的转账支票。开支票的是一家我从未听说过的公司。办完后,杨光告诉我,税务局要来检查,这种业务不能再办了。我心想好悬,要再晚点,这钱就出不去了。

2001年4月27日,礼拜五,一个终身难忘的日子,我带亭亭启程远赴加拿大。临走前,大江来电话跟我话别。

“我找人问过了,人家说你可以走。”听他这么说,我心里踏实了许多。

他又说:“到了之后,来个电话。”

“嗯,不过,我还是不想……”

他打断我,说:“昨天不是说好了吗?别再任性了。”

见我没说话,他继续说:“去之后,不管遇到多难的事,一定要沉着机智,没有过不去的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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金狱 第三部分(49)

“嗯,我记住了。”

“好了,我就不多说了。祝你一路平安。”

“你可要早点……”我的眼泪直在眼眶里打转。怕我姐看出来,我忙背过身去,努力克制着自己。

他打断我,说:“别说了,我知道。”

挂完电话,我姐对我说:“我知道你为什么要走了。”

我没理她。擦了擦眼角后,我喊道:“亭亭,咱们走了。”

我姐送我们去机场。一路上,她一声不吭,她心里肯定在埋怨我。我把她一人扔下不说,还没跟她说实话。换了我,我也一样受不了。出租车里的气氛有点让人窒息。我坐在前座上,尽量不转头看她。亭亭坐在她的旁边。她俩没再像以往一样打闹。

眼看离机场越来越近了,我姐忍不住地对我说:“你跟他怎么样,那是你的事,我不想管,我也管不了,可你不该什么事都瞒着我。”

我回头对我姐说:“不是我要瞒你,好多事情,跟你没法说。”

我姐又说:“你……是去给他打前站吧。”她说得很隐讳,大概怕司机听出什么来。

我忙说:“瞧你说哪儿去了。我去报到,过些时就回来。”

亭亭问我:“妈妈,你不是答应我,让我去那儿上学的吗?”我白了孩子一眼,怪她多嘴。

我姐气不打一处来,对我说:“你嘴里到底有没有真话?”

我脱口而出:“还不都是你的?”

我姐说:“我你什么了?”她一副不高兴的样子。

我忙解释说:“我也就随口一说,你别介意。我这不是为了亭亭吗?”

我姐说:“亭亭才多大?人家都是送孩子出国读大学。你倒好,送孩子去上小学,也太早了吧?”

我知道,对我出国的动机,我姐是高度怀疑。就算身边没陌生人,我也不想再继续这话题了。我就说:“好了,你就不能说点别的?”

我姐没再做声。我转头一看,她眼里含着泪花。我忙安慰她说:“姐,你别生气了。事情没你想的那么复杂。下次回来,我保证向你如实坦白。”其实,不是我不肯说实话,而是不能说。真要让她知道真相,她肯定不会放我走。

我姐问我:“你什么时候回来?我要你句实话。”

我想了想后,说:“快的话,一年吧。”

她又问:“那慢的话,是多久?”

我没想到她这么较真,就说:“我向你保证,一年,最多两年,我一定回来看你。行了吧?”

其实,我这保证算不算数,只有老天爷知道。我能不能回来,何时回来,哪是我能决定的。

到机场后,我姐已是泪流满面。我心想任凭她这么哭下去,我真就走不了了。我狠下心来,跟她说再见,直到过了海关,我才敢回头看她。见她还站在外面翘首以望,我再也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绪,两行泪水顺着面颊往下淌。不是亭亭催,我真不知道要站在那里哭到何时。

过安检后,我领亭亭往出境大厅走。大厅里十几张柜台一字排开,可只有四五个柜台有人值班,前面都是长长的队伍。等了好久,才轮到我们。一位年轻的边防男警官,坐在半人高的柜台里,伸手接过我和孩子的护照。护照里夹着移民纸、出境卡和登机牌。他在电脑上敲了几下后,抬头看了一眼我,对我说:“小姐,请稍等。”

“有什么问题吗?”我问他。

“请稍等。”他又重复了一遍。

不一会儿,一位边防女警官走过来。她拿起我们的证件,对我说:“跟我来。”

我的心一下子揪起来了,心想我大概被列入限制出境的名单了,可大江不是说我可以出境吗?难道他受人蒙蔽了?我提心吊胆地跟女警官走进一间小屋。亭亭在我身后,寸步不离。

“在这儿等着。”说完,女警官出去了。屋里没别人,门敞着,外面不时有人经过。

我拉亭亭在长椅上坐下。尽管心里万分焦虑,我还是安慰自己说,没什么了不得的,大不了不走了呗。亭亭坐了会儿后,跑到门口东张西望。她突然扭头对我说:“妈妈,那个警察叔叔来了。”我心里咯噔一下,难道是司马?

金狱 第三部分(50)

进来的果然是司马。一进门,他就说:“小陆,你要出国,这么大的事,怎么也不说一声?”

“你们凭什么不让我走?”我情绪有点激动。

女警官进来,把亭亭领出去。出门时,她把门拉上了。

“你别激动。只要你把问题说清楚了,我就放你走。”他一边说,一边在我对面的椅子上坐下。

“这么说,今儿我要不说的话,我就走不了了?”

“你可以这么理解。”

“你们凭什么扣我?”

“你是我们一个案子的当事人,按理我们可以限制你出境,但只要你合作,今儿我可以对你网开一面。”

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跟他耍横,只能自讨苦吃,这近在咫尺的国门,我肯定是跨不出去。

女警官又推门进来了。关好门后,她在司马旁边坐下,打开本子,掏出支笔,准备做笔录。

“能告诉我,你为什么想移民去加拿大吗?”司马的问话像是拉家常,省去了那些例行公事的问题,比如姓名年龄职业等。

“我怎么就不能移民了?”话一出口,我就有点后悔,不该把话说得这么冲。

“你还是有情绪。你应该相信我,我们不会冤枉一个好人。”他没说这句人人皆知的司法名言的后半句,也不会放过一个坏人。看来他在刻意营造一个良好的谈话气氛。

见我没吱声,他又问:“回答我,为什么想去加拿大?”

“我跟加拿大人结婚了。”

“你什么时候跟你前夫离婚的?”

“去年6月。”

“怎么跟你丈夫认识的?”

“别人介绍的。”

“谁介绍的?”

“我原来的同事。”

“谁?”

“冯蕾。”

“她怎么认识你丈夫的?”

“这我可说不上来,你得问她。”

“你把她的联系电话给我。”

“人家在加拿大呢。”

“加拿大怎么了?”

“好,我给你。”

女警官记下冯蕾的电话后,司马继续问:“你跟你丈夫认识多久了?”

“一年吧。”

“据我们了解,你丈夫徐大卫去年7月才第一次来国禸 。”

我不由得一愣,他怎么什么都知道?难道他怀疑我假结婚?可这也不归他管呀。

他看着我,继续说:“他只呆了16天,以后就再没来过。”

我故作正经,对他说:“他来之前,我们就认识了,只是没见过面而已。我要是跟他假结婚的话,加拿大使馆也不会发给我签证。”我心想,不如变被动为主动,省得他再纠缠下去。

“你为什么要嫁给一个50岁的老头?”

“只要能出国,嫁谁我都愿意。”

“为什么急于出国?”

“为了孩子,更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