武唐 第 49 部分

作者:未知书名:武唐更新时间:2021/04/14 23:38字数:627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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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哈哈哈哈!”

明明应该是紧张害怕,但是通篇看完冷汗出尽,李贤竟是忽然大笑了起来。大笑之后,他便神态自若地把信函交还给了武后,旋即耸了耸肩道:“当初李义府长流被贬的时候,我和五哥正好外出,在西市上欣赏了一幕《河间道行军元帅刘祥道破铜山大贼李义府》,端的是好笑得紧。本以为今生今世不会第二次看到这样好笑地东西,想不到今日却再体会了一次。”

武后一共生了四个儿子,长子李弘作为太子,八岁出居东宮,虽然礼数周到,但母子之间的关系不免疏远;三子李显贪玩好动,于诸事都不上心,纵使喜爱也自然有限;幼子李旦尚在襁褓,那份喜爱出自母子天伦,他日也说不准。

惟有李贤自小便会小意哄人,逢年过节的礼物往往费尽心思不说,而且常常会给她意外的惊喜,就是她身边的宮人也从来对其交口称赞。文采风流,豪爽爱武,友爱兄弟,任性恣狂……天知道她怎么生出这么一个古灵精怪的儿子。

所以,此时此刻听那大笑和无所谓的言语,她竟不是觉得愤怒,而只是微微有一点恼火——都

了这个份上,这个惫懒的家伙居然还拿这一套遮掩?

“你敢说这信上的都不是事实?”

“李义府说我和五哥合谋的事情,大部分是事实。”

在武后设想中,李贤天生巧舌如簧,绝对能把死的说成活的,多半会把事情否定得干干净净,却不料想这家伙爽快地一口承认。然而,还不等她质问,李贤便立刻又补充了一番话。

“韩全抓到那个飞贼是真的,但若不是我怂恿了五哥,给他一百个胆子他也不敢去告。至于父皇召见李义府提醒的事,事先则是上官仪上官相公对父皇告的状,那时父皇存了息事宁人的心思,召来李义府提醒,谁知竟会反而遭来一顿抢白,这欺君罔上四个字,李义府大概不冤吧?至于最后杨行颖告状。那是他自个为求名利,和我与五哥却真的没有关系。”

见武后的脸se 愈来愈y沉,李贤索性上前一步,咄咄人地道:“母后可知道。李义府自恃宠信,在外头倒行逆施做了多少天怒人怨的事情?他不重声名不要紧,但是。那败坏地是母后您的名声!他能够拔擢宰相是母后的看重,所以,他的聚敛无数。他地死官员,他的飞扬跋扈,他的滥用民力,一桩桩一件件可都是记在母后你地账上。”

“父皇身体不佳,母后代为处理政务,多年未曾出过任何差错,可就因为李义府这颗老鼠屎坏了一锅汤!但这还不是最最主要的,最重要的是李义府有一桩情由罪不可恕。那就是离间母后和太子,这一点我绝不可容忍!他不在,母后可以用许相公执掌中书,但他在,迟早有一天会激起百官大变!”

见武后悚然动容。李贤终于知道,自己抓住了一个重要地关键。这个时候继续侃侃而谈便显得没必要了,多说多错,效果反而会适得其反。虽然如此。他却没信心这番话能够完全打动自己这位彪悍的老妈——母子多年,对于武后的脾气,他可算是摸准了七分,但是剩余三分,他至今仍然未能吃透。

良久,武后终于半是玩笑半是认真地叹息了一声:“好你个贤儿,这些年隐藏得倒好,别说我这个母后,就连你父皇恐怕也错看你了!”

亮出了大部分的底牌,李贤确实是不得已——古往今来,有废了亲生太子,自己仍旧安坐后位的皇后;却绝对没有母后被废,却安坐储君之位的太子。换言之,要是武后不保,不论是被废还是身死,他和李弘还有两个弟弟必定倒霉,结局不会比废太子李忠强。

眼下他能够利用的机会只有一个,武后的权力欲虽然强,但还没有强到那种逆天地程度,还是有办法可用的。换言之,他如今只要把该压下的事情压下就好。

所以,面对这句似真似假的玩笑,他便笑嘻嘻地凑了上去:“母后,我的脾气你应当知道,恣狂成性,任性妄为,不是那种做大事地人。但大事不能做,小事我却可以帮忙。您不是觉着少了李义府不便?只要肯下功夫,这样的人多少个没有?俗话说,士为知己者死,有母后这样地贤后,那些年轻却不得出头的士子之中,肯效力的还少么?”

“就是太子五哥,我也和他提过,别以为宰辅全都是正人君子,凡事还该自己考虑。母子情深,难道外人地撺掇还比母子天性强?”

这最后一句话顿时成了天平上的最后一根稻艹 ,一下子让武后的盘算倾向了另一个方向——李义府虽然好用,却是一柄双刃剑,她固然是用其把政敌清算殆尽,但同样险些割到了自己。倘若能像李贤所说那样招揽一批年轻而更好用的臣子,那效果确实远胜于把李义府弄回来。毕竟,后者很可能会激怒她那位至尊丈夫。

问题是,她该不该相信这小子的鬼话?

“母后,你怎么还不信我?”李贤笑嘻嘻地耸了耸肩,面上露出了极度无辜的表情,“李义府是外人,而且你多次警告他,他都不听,分明是自大到已经有了异心。唉,横竖贺兰已经出家入道,要是母后你真不信,我干脆也出家去做道士算了!”

殿中肃重的气氛被李贤这句话冲得一干二净,武后凝视了李贤半晌,终于莞尔一笑,心中也做出了决定。许敬宗已经年迈,她别无他人可信,倘若真的不信李贤,今后太子为他人挑唆,她要做什么就真的很困难了。

第二百三十三章 … 元老重臣难当,小辈婚姻好结

一日,李绩设了家宴款待于志宁,名义上是说为了更位王傅的关系,更好地教导沛王李贤,实质上则是互发牢s。于志宁这个王傅还没当多久,但是李绩这个师傅却已经是当了多年,其中的酸甜苦辣都只有他自个知道,说到最后,竟是露出了唏嘘之态。

此时此刻,当初在立后时的立场问题都被两人丢到了九霄云外,剩下的身份就只剩了一个——他们全都是如今坊间赫赫有名那位李六郎的师傅!

“老于,那小子生来喜动不喜静,你这个王傅真可以说是麻烦不少。”李绩自斟自饮了一杯,忽然长叹了一声,“我当初一个不小心上了他的当,从此之后没少为他烦忧。唉,我都年纪一大把了,如果没有他这个徒弟,我早就该舒舒服服在家里颐养天年了,管那些闲事做什么!”

李绩是一不留神中了圈套,而于志宁则是自个送上门去当老师,感触自然不同。然而,一想起上回李贤故意做的那首少年行,于志宁便恨得牙齿痒痒。在李贤之前,他也曾经收过好几个弟子,其中还包括李弘这么一个太子,哪曾遇到过李贤这样性格的学生。

因此,在李绩叹息过后,于志宁也心有戚戚然地同时叹了一口气——他这一口气当中倒有一多半是替他那个前弟子叹的,和李贤比起来,李弘在天分才情上差了一截,在身体上又差了一截。固然如今是兄弟和睦,但是,这身体太差总归是隐忧,而且。宮中还有那样一位人物……

遥想当初新后册立时,他和李绩作为元老重臣,各奉玺绶册文于武后,那个时候。他的心中是何等的战栗惶恐?在册后之前,是褚遂良被贬,在册后之后。是长孙无忌韩瑗柳爽等人的一一贬死。连他自己也不敢相信,他居然能够至今仍旧安然无恙。

“老于,老于?”

见于志宁出神。李绩便连叫了几声,好不容易等到对方回神,他这才笑道:“观朝中如今的动态,大约还是以海东为重,很可能不久就要东征高丽。我这一把老骨头只怕就要丢在那里了,这倒无所谓,只是我当初答应了六郎,要带他上战场见识见识。所以……”

“此事万万不可行!”于志宁闻言勃然se 变,立马起身反对道,“自古以来,若是战场上居然要出动朝廷亲王,那这国家必定几近崩颓。成何体统?”

“这事情怎么会没有过?远在天边,近在眼前。你难道忘了太宗皇帝地旧事么?”李绩一句话把于志宁堵得严严实实,见其面se 一阵青一阵白,他意味深长地又加上了一句。“我并非怀疑六郎会有他心,但是,太子殿下的身体实在堪忧。倘若有什么万一……”

“你不要说了!”于志宁跌跌撞撞地坐下,面上露出了货真价实的失魂落魄。昔日旧友几乎都死绝了,他虽然芶活至今,但那颗心早就是千疮百孔,禁不起半点磨折。深深吸了一口气,好容易调节好了呼吸,他这才勉强挤出了一个笑容,“你这种推测实在没有必要。”

“我也希望没有必要!”

李绩微微耸了耸肩,旋即露出了一丝苦笑——一直以来,他都是用最中立的态度做出最符合情势地选择,但是,自从被任命为沛王王傅之后,他的超然立场就再也不存在了。今后若是无事则罢,若是有事……他这个不折不扣的沛王党帽子就去不掉了。

更何况,不单单是他,他地长孙李敬业还是李贤的伴读。少年玩伴成年友,再加上程伯虎屈突仲翔薛丁山那三个,这一个小团体牵扯到方方面面的人,很可能会掀起一场惊天动地地波澜。

小小的一间屋子中,两个已经上了年纪的老头相对叹息,虽不能说是满屋愁云惨雾,却也是半房烦忧苦恼。

而房屋外头,一个人影蹑手蹑脚地往后退去,直到离那屋子已经远了,他方才刺溜一下往旁边的小路溜之大吉。待到回了演武场,他随便从兵器架上捞了一根长枪,立刻下了场中c练。几十下刺击下来,虽说背上尽是大汗,但他那颗心仍是怦怦直跳,怎么也无法平息下来,而那充作刺击的靶子上尽是偏出中心的枪眼。

“小薛,你今儿个的眼法是怎么回事,怎么偏得那么厉害!”

猛地听到背后一个声音,薛丁山竟是忍不住打了个哆嗦,回头一看是程伯虎,他方才镇定了些,但舌头依旧有些不利索:“你……你什么时……时候来的?”

程伯虎疑惑地打量了一下薛丁山,最后干脆伸手在那额头上探了一

才奇怪地问道:“没发烧啊,我怎么听见你牙齿在打

“没……没什么!”

薛丁山还想搪塞过去,却只见李敬业和屈突仲翔从另一边说说笑笑地走过来,心里那个呼声顿时更强烈了。他虽说没有正式拜李绩为师,但由于李绩那一手枪法尚无传人,因此一向都拿他当弟子看待。他刚刚到那里是准备去请教枪法上地疑难,谁知竟会听到这么可怕的一席话。

见程伯虎上去和李敬业屈突仲翔说话,他把心一横,便上去对李敬业道:“敬业大哥,我有话想和你说!”

听到这话,程伯虎顿时不买账了,登时嚷嚷道:“有什么话不能对我们说,非得和敬业单独讲!小薛,大家都是一个师傅教出来的,你可别厚此薄彼!”

程伯虎这一鼓噪,屈突仲翔顿时也用一种意味深长的目光看着薛丁山。而李敬业觑着薛丁山面se 不对,便站出来打圆场道:“小薛为人向来光明磊落,肯定是有什么重要的事,否则也不会这个样子。”说到这里,他忽然心中一突,刚刚他和屈突仲翔走开地时候薛丁山还是好好的,这么一会儿工夫,若是有事,必定就是在自个家里发生地。

对了,今天老爷子似乎请了于志宁小酌!

想到这一点,李敬业心中顿时了然,口气一下子转了过来:“不过,有福同享有难同当,我们四个都是一条船上的人,有什么说不得的?”

面对这种状况,薛丁山自然不好再一力坚持。四人在演武场中席地一坐,他便将刚刚听到地话一五一十讲述了一遍,由于过分紧张,他说话的时候还有些结结巴巴的。李敬业和屈突仲翔都是面se 大变,而程伯虎一向是个直肠子,薛丁山说得又零落,听完之后他仍是满脸茫然。

“这英国公和于老头喝酒,英国公要带六郎出征,于老头不肯,就这么一点事情,能让你吓成这样子?太子殿下身体不好又不是秘密,全长安城都知道啊!”

李敬业没好气地瞪了程伯虎一眼,又瞥了瞥身旁若有所思的屈突仲翔,这才深深吸了一口气:“太子殿下和六郎一向都是穿一条裤子的,若是他安好,六郎当然不会有其他念想,但是,如果有什么万一呢?”

他这样露骨的提起这样的违禁话题,别说薛丁山和屈突仲翔,就连程伯虎这样胆大妄为之辈也倒抽一口凉气,后者更是结结巴巴地道:“这样一来,储君,储君……”

“太子的身体虽然不好,但还不至于让我家老爷子和于志宁提这种问题。”李敬业一边说一边皱起了眉头,那声音旋即低了下来,“爷爷向来都是谨慎到无以复加的人,当初那么大的事情都没掺和,没道理这次一反常态……”

嘟囓了半晌,见其他三人紧盯着他不放,他只得干脆发话道:“总而言之,从今天开始,大家好生让人注意京城各家的状况,充分发挥我们四家的力量。对了,大家记着,这事情先别和六郎说,他向来和太子殿下最为要好,知道爷爷和于老头商量这事,指不定会闹出什么风波来!”

对于这一点,其他三人都心知肚明,纷纷点头应是。心里头堵了这么一件事,众人当然都无心练武,很快便各自散去。而李敬业转回厅堂却听说李绩找他,不觉心中一跳。他跨进书房的时候,里头虽然杯盘狼藉,却不见于志宁的人影,显然人已经回去了。

“今日找你来,是有关你的婚事。”

听到这句话,李敬业顿时大惊失se ,好半晌才反应过来。他已经快二十了,确实也快到了成亲的年龄,只是一直都没有考虑这个问题,就算追求苏毓也不过是玩笑居多。当然,更深层次的缘由是,他着实不想娶一个妻子回来相对如大宾。

“于大人膝下有一个孙女,贤良淑德品貌端庄,今日我请他来,便是有意定下这桩婚事。”

于志宁的孙女?李敬业猛地想到刚刚薛丁山说的那些话,一颗心不争气地狂跳了起来。这桩婚事看似门当户对,但从实质上来说,李家如今正是如日中天,而于家则是已经渐渐走了下坡路,更何况于志宁终究是昔日长孙无忌的余党,至今还在朝就是个奇迹,别人避之惟恐不及,他这老爷子忽然要和于家结亲,这其中大有文章!

他的脑海中转了好几个念头,最后却毕恭毕敬地深深一揖道:“但凭爷爷做主。”

第二百三十四章 … 秋高气爽开诗会,撞上初唐二文杰

高气爽,万里无云。成功糊弄了老爹老妈,李贤自然舒服惬意的。

关在万年县衙的两个吐蕃人如今已经被提了出去,有专门通习吐蕃事务的官员应付他们。李治拿出了一个拖字诀,答应了吐蕃的和亲之议,但同时回复说要好好选择一下人选。除此之外,还提出仿照之前文成公主和亲的例子,让吐蕃派出盛大的使团,总而言之,洋洋洒洒的要求足足提了一大堆,竟是把钦陵拖在了长安城。

而另一边,武后对李治软语一求,李治便立刻大手一挥答应了她的要求——在此次的科考学子中挑选十名充弘文馆馆职,今后以这批人杂以朝中文学老臣,,入宮充当编撰,编撰烈女传。而这个肩负重任挑选士子的人,自然是被李贤毛遂自荐抢了过去。

对于这一点,武后心知肚明自然不会反对,而李治压根没往其他方面去想,只以为李贤是打算以文会友,登时很爽快地答应了下来。

要挑选人才,按照时下权贵最通常的做法,当然是闭门家中坐,墨卷天上来。尤其是如今这科考前夕,各道的贡举学子往往会把墨卷投递到各家亲贵府邸。就是那些没有得到贡举名额的人,也往往不吝投递墨卷,以期混一个眼熟。

然而,李贤要做的事情又岂会和众人相同。从父皇母后那里讨到旨意,他转过身就立刻来到了至德观,笑吟吟地对贺兰烟和屈突申若提出,趁着这秋天的大好时节,在至德观来一场做诗大会。他不但看中了至德观的广大地盘,更看中了观主妙惠的人脉。而屈突申若的手腕则更不用说,将成为镇压场面地最大利器。

“诗会?”

对于这个提议,贺兰烟大感兴趣,而屈突申若闻言更是眼中异芒连闪。于是。小丫头和大姊头对视一眼,毫不犹豫地答应了下来,至于观主妙惠则是乐得做个好人。她这里虽说要忙活好一阵。但肯定能赚到一笔数额不小的香火钱,何乐而不为?

至德观要开一场诗会,优胜者可得诗王称号。另可赠新书二十部及钱一百贯!

一个消息顷刻间从弘文馆传到国子监,随后以恐怖的速度席卷整个长安城所有租屋和客栈,几乎所有士子都得到了这个消息。倘若有人不知道至德观是什么地方,立刻就会有好心人上来解说。

比如说观主妙惠是怎样交游广阔的人物,里头新进地两位女冠屈突申若和贺兰烟是什么样的出身,和某位李六郎有什么不得不说的关系,有很大地可能影响科举结果等等。临到最后,几乎人人都翘首盼望那张诗会的请柬。

官宦世家出身的想方设法去向妙惠要请柬。寻常寒门士子则是纷纷往至德观中投递墨卷,希望博得青睐拿到一张请柬。一天之禸 ,至德观收到地墨卷数量足足可以堆满大半间房屋,让众多女冠叹为观止。

临到最后,妙惠不得不派人贴出了十个上句。明言若有能对出任五个下句的,则三日后凭写成的下句入观;除此之外。还有特殊赠予的请柬若干。放出考题的那一天,兴道坊至德观前几乎是万人空巷盛况空前。然而,谁都没有见过这样形式的考题。觉得新鲜的人有之,不屑一顾的人更有之。

“烟沿艳檐烟燕眼。”

“书童磨墨,墨抹书童一抹墨。”

“……”

十个上句看下来,不少人着实一头雾水,各自愁眉苦脸地回去绞尽脑汁。而李贤自个也挤在人群中看热闹,发觉趋之若骛者虽多,但也有在那里满脸冷笑不屑地士子。越是这样的人,周围围在那里打探口风的则越多,似乎往往是一个小的首领。

这样的风雅阵仗,他自然不可能让李敬业等人相陪,所以早就去弘文馆找来了陆为和杜元中。这两人虽说是裴炎地好友,但平日最是好事,今年正好也要应试进士科,一听说有这样的热闹自然全都跟了来,此刻全都在那里对着试题发呆。

墙上虽然也贴有试题,但总不能让一帮才高八斗地才子仰着脖子拼命往墙上瞧,也没有几个人会随身带着笔墨纸砚在人群中誊抄,因此早有精明的商家把试题印了出来——价钱不贵,十文钱一份。除此之外,还有卖《对仗指南》的,五十文一份,上头说明这种形式叫做对对子,还详述了对对子地一系列要求。虽说是简易版,但仍是让不少人一头雾水。

这个价钱说贵不贵说便宜也不便宜,但是一有人拿出来叫卖,就全都被人轰然抢光,那架势端的是非同小可。

李贤自个也装模作样地掏钱买了一份,看今天的架势,几万钱到手绝对没有问题,至少筹办诗会的开销算是收回来了,所以他怎会吝惜这点小钱。此时此刻,他轻轻弹了弹手中的纸张,忽然嘟囓道:“所谓

果真大多不是好名便是好利。”

他这话刚刚说完,便听到旁边传来了一声毫不掩饰的叹息,转头去看时,只见是一个文士模样的人。和众多在场的年轻人相比,此人三十出头,衣衫极其朴素,甚至可以说是落拓,眉眼间也有一种掩不住的倦se 和疲态。饶是如此,那看似瘦弱的身躯却流露出几分坚韧。

“难道有才者必得通过这样的俬 荐,方才能够有进身的机会么?”

李贤敏锐的耳朵一下子捕捉到了这句话,见那文士转身欲走,他赶紧横行两步,客客气气地向那人拱了拱手:“适才正好听到尊驾那句感慨,难道认为此举有什么不妥么?”

那文士诧异地在他脸上打量了片刻,犹豫了片刻,大约见李贤态度诚恳,他又忍不住叹道:“朝廷废九品中正制,以科举取士,原本就是为了公平。如此以俬 荐影响科举,岂不是枉顾公平之说?每年科举前夕,贡院之外的勾当往往多于院禸 考试,实在难免令人寒心。”

李贤心中第一个蹦上来的念头就是这人好迂腐,但转念一想,他又释然了。倘若他是一个出身寒微的士子,必定也会对这种状况心生愤然。因此,他略一思索便摇头道:“俬 荐虽说带有人情,但未必就是一定不公平。既然有器识才情,何必一定要等人发掘,若是肯自陈于上,又确实能够让人心服口服,如是并不失刚直。”

那中年文士闻言讶然,上上下下打量了李贤好半晌,最后便露出了不可思议的神se 。要知道,李贤虽说比同龄人长得高大成熟,但看上去至多不过十六七岁,这样的少年说这样的大道理,自然让人觉着奇怪。

“这位小兄年纪轻轻,倒是说的一口道理!”说到这里,中年文士的面上写满了萧索和沮丧,不多时又深深叹了一口气,“若是我昔日能够懂得这些,也不至于一路蹉跎,更不至于连累家人受苦。我向来以为做人首当刚直,不可媚上,不可欺下,如今看来确实是失于教条了。”

他忽然整了整衣冠,很是郑重地还了一揖:“在下州骆宾王,敢问尊兄名姓?”

以他这样的年纪用了如此尊称,足可见心中敬重。然而,让他惊讶不解的是,对面那少年竟是一下子愣在那里,面上赫然是瞠目结舌的表情。

骆宾王?对于自己这误打误撞的好运,李贤着实感到一阵莫名惊愕。数天前他还刚刚听妙惠提起骆宾王其人,今天居然这么巧就遇上了?几乎没有经过任何考虑,他便脱口问道:“骆兄不是在道王那边为府属么?”

骆宾王没想到随便遇上的一个少年竟然似乎认识自己,而且连他被道王征辟为府属的事情也一清二楚,在一阵隐隐的自豪之后,更是感到一种难言的尴尬。好容易收拾好了心头思绪,他这才不无落寞地答道:“我朝有制度,王府官不能长时间就任,我如今已经是自由身了。”

自由身,那敢情好!倘若说李贤起初还在为该不该花功夫骆宾王找来而伤神,那么如今已经撞上了人,他哪里肯轻易放手。当初因为下手太慢而让裴炎被他老爹逮走的事情,他至今依旧耿耿于怀,这一次,他绝对不会让别人抢先了!

然而,他正在那里盘算着如何说动骆宾王,旁边忽然又响起了一个童声:“这几个对子与其说是简拔英才,还不如说是秋日游戏。人道是长安女冠善文,实在是夸大了!”

李贤扭头一看,见那说话的赫然是一个十岁出头的小童,不觉惊奇万分。这一次不等他出言,那边恰好听到这话的陆为转头一看,立刻晒然笑道:“你一个小孩子,知道什么叫简拔英才?”

“我只知道,只会对这个……什么对子的绝对算不上英才!”那小童斜睨了陆为一眼,神态自若地笑了一声,“就算我区区一个十二岁孩童,也至少能对得出一多半,更何况是别人?”

一句话出口,别说陆为和杜元中差点把眼珠子瞪出来,就连李贤也吃了一惊。要知道,这十个对子各有千秋,别说只看了这么一眼,就是回去琢磨半天,也未必能够对得工整,这小家伙居然口气这么大?

“这第一个可对雾捂鸟屋雾物无,第三个可对……”

还不等他说完,李贤便立马上去一把抓住了小童肩膀,顿时让小家伙住嘴。见四面人未曾注意这边动静,他这才笑嘻嘻地问道:“你既然如此有才,可敢赐告尊姓大名。”

“绛州王勃王子安!”

面对这样一个答案,李贤禁不住回头瞅了瞅骆宾王,心中犯起了嘀咕——难道今天是初唐四杰大聚会,待会是不是还会撞上杨炯和卢照邻?

第二百三十五章 … 刚直骆宾王,自信王子安,狡猾李六郎

宾王刚直,凭着刚刚李贤那番大道理,轻而易举地就奇之心坠入彀中;王勃虽说才高,毕竟年纪还小,李贤一番赞语下去,小家伙立刻得意洋洋。到了最后,李贤凭着自己巧舌如簧哄骗人的功夫,自陈乃是弘文馆学生,当下不费吹灰之力就和两人热络了起来。而陆为杜元中虽纳闷得紧,却不得不帮着李贤圆谎。

好在骆宾王和王勃都不是长安人,前者离京已有两年,后者根本还是第一次来到长安,再加上李贤温文有礼像是个大家公子,自然而然地起了好感。一番攀谈下来,李贤便成功地把三人带到了贤德居。不消说,这也是他的产业之一。

酒菜上齐,李贤便笑咪咪地亲自执壶敬酒,骆宾王和王勃两个不知情的固然无所谓,陆为和杜元中却甚觉荣光。三杯酒下肚,知心话一谈,他对这两人的了解更多了三分,因此便含笑撺掇道:“虽说三日后的诗会是游戏,但骆兄文名远扬,而子安同样是年少才高,何妨去试一试?”

骆宾王刚准备说文章诗赋并非为了炫耀,旋即想起李贤刚刚说的那番道理,顿时犹豫了起来。好半晌,他才面露为难地解释道:“我来长安原本是为了探望一个旧友,可惜他人已经离京,我原本准备明日就走的。”

而另一头的王勃皱了皱眉头,忽然笑嘻嘻地答道:“我这里进京,是应右相刘相公之邀来的,过几日便要过府拜访。反正不急在一时,三日后就去瞧瞧热闹好了。”

骆宾王这话虽说婉转,但李贤见其一身朴素得近乎寒酸的衣着。哪里不知道这一位已然囊中羞涩。然而,这却比不上王勃的解释令人吃惊,这小家伙年纪轻轻,居然是刘祥道那个铁面宰相请来的?

这下子陆为和杜元中也吃惊了。两人原本觉得王勃小小年纪口气大,即便是对出了对子夜不过是侥幸,但听说是刘祥道邀来地客人。他们自然不免刮目相看。陆为忍不住好奇,便出口问道:“刘相公邀子安来所为何事?”

李贤和骆宾王同样也觉得好奇,但见王勃眨了眨眼睛。忽然老气横秋地道:“我前些时候上书刘相公,请求表荐,此番便是应此事而来。”

上书刘祥道请求表荐!好一个自信满满的小家伙!李贤抬眼看了看骆宾王,见这位面se 数变,情知王勃此语戳中了其心头痛处,不觉暗自庆幸他先前那番话说得早——若不能自荐于权贵,谁会知道哪个犄角旮里有什么神童才子?

此时,杜元中已是忍不住一下子跳了起来。指着王勃便嚷嚷道:“我想起来了,上次刘相公来访的时候曾经提过,有一个九岁读颜氏《汉书》,十岁撰《指瑕》十卷,熟读六经才华横溢的童子。莫非就是子安你?我还记得那自荐书里有一句话,‘所以慷慨于君侯者。有气存乎心耳’!”

今日这一席,居然坐着两个神童!李贤心中暗自咂舌,立刻笑道:“子安十岁一鸣惊人。骆兄昔日年少时也是名闻乡里地神童,看来今天大家还真是有缘。不知道骆兄和子安在长安可有居处?”

骆宾王犹豫片刻,便说自个是住在一个亲戚家,而王勃则大摇其头,说是一来长安便道兴道坊来看热闹,未曾寻得下处。如此一来,李贤心中了然,当即盛情相邀道:“我家在兴道坊正好有一间空屋,如果骆兄和子安不嫌弃,不妨来住两天如何?”

王勃小孩心性,二话不说就答应了下来,而他一答应,骆宾王便觉得再要推辞就实在显得做作,索性也爽快地答应了。见此情景,陆为和杜元中两人干脆也提出这两天不回家了,非得挤在那里一起住。

面对两人这种凑热闹的行为,李贤也乐见其成,他晚上是必得回宮的,有人帮忙陪陪客人,他何乐而不为?若不是贺兰烟出家前提到这么一件事,他哪里知道外婆一下子大手笔买下了兴道坊至德观周边地大片房屋土地,又置办了众多奴仆,分明是给他营造了幽会的场所。

高朋满座的这一夜,李贤充分显示出了人人称道地豪气。他先是命人从西市最富盛名的酒肆买来了好酒,从贤德居找来了最好的厨师,外加从望云楼拉来了一批西域舞姬。别府中的仆役被他指使得团团转,但看在那大笔赏钱和李贤的身份面子上,个个都是卖力服侍,恨不得这些人天天在这里才好。

骆宾王父母双亡后家境中落,虽然多有朋友相助,却是少见这等情景;王勃则是年少雏儿,更不曾有过这样的奢靡经历;再加上陆为和杜元中执壶殷勤相劝,骆宾王固然是酪酊大醉,王

得也喝了两杯,席间躺倒一片。

李贤从小就是喝出来的海量,今晚那区区几杯对他来说自然算不得什么,因此临到最后犹自清醒着。命仆役将众人一一送回房,他便召来了此地总管,严命不得泄露自己身份,这才满意地出了大门。

一连三天,他陪着骆宾王和王勃遍览长安名胜,充分尽到了地主之谊,等到诗会开张的那一天,众人之间已是熟不拘礼,骆宾王直呼李贤表字明允,年纪最小地王勃则是一口一个大哥,就连陆为杜元中也是忘了上下尊卑,俨然至交好友的模样。

五人同到了至德观,便只见整条巷子人头攒动,但能够从那扇大门进去的却是寥寥无几,多半是三五成群在那边指指点点议论纷纷的。及至他们这群人一现身,顿时引来了不少人的瞩目——五人当中,陆为和杜元中原本就是弘文馆学生,京城士子当中地名人,而王勃的年纪又实在太小,李贤地年纪也不大,加上一个年过三十的骆宾王,实在是要多古怪有多古怪。

眼见王勃神气活现地准备去对对子,李贤却变戏法似的拿出五张请柬往门外地侍者手里一塞,旋即一手一个把王勃和骆宾王拉了进去。陆为杜元中心知肚明是怎么回事,慌忙跟了上去。这一举动顿时引起了外头一阵责难,那吵闹的声音响彻云天。

王勃年少气盛,一进去便忍不住埋怨道:“李大哥,那些对子我都能对出来,你为何要用那请柬,让他们心服口服不好么?”

既然彼此熟了,李贤便渐渐故态复萌,露出了往日形状。他伸手在王勃脑袋上轻轻一拍,这才没好气地道:“要出风头也不是趁现在,到时让那些人吓一跳不好么?人人都以为我们靠着请柬才能混进来,必然不会重视我们。临到要紧关头再露才,这便叫做不鸣则已,一鸣惊人!”

和李贤厮混了几天,骆宾王的性子也稍稍有些变化,闻言不禁莞尔。见王勃依旧有些气鼓鼓的,他便笑道:“子安,明允的做法是为你造势呢。”

王勃虽然自负才学,但和众人同住三天,觉着骆宾王的诗赋浑然天成,而李贤随口一首诗似乎都是上上之作,所以,这时见众人都捧着他能夺得诗王之称,便颇有些不好意思,更觉得自己刚刚那埋怨实在有些孩子气。

随着引路的道姑,李贤等人便来到了一个宽敞的园子。各处的坐具上散坐着十几个人,虽是深秋,但不少人都摇着折扇,那上面或是山水或是题字,别显风雅潇洒。

见此情景,王勃忽然噗嗤笑了一声:“我还没到长安城就听说过那位沛王殿下的名声,如今终于见着这折扇风行的模样了。只可惜人道是东施效颦,若不是真正豪气风流之人,用这折扇反而显得做作!”

话音刚落,陆为和杜元中两人便啪地一声收起了自个手中的那折扇。王勃这才觉察到失言,赶紧补充了一句:“我不是说陆大哥和杜大哥,只是说那些自命风流的家伙!”

骆宾王摇头失笑,而李贤则是不觉苦笑了起来。小家伙有才是有才,可惜实在不通人情世故,这张嘴太快了!

坐定之后,便有道装打扮的侍女上来奉茶,而眼尖的李贤一眼便看到了主位那边的屈突申若和贺兰烟。不同于其他女冠的深蓝se 道袍,两人一着绛紫一着深红,一则成熟美艳,一则妩媚娇俏,在萧瑟的秋风中别显生机。仿佛是感应到了他的目光,两人同时露出了一个笑容,这一笑端的是百媚横生,引来了座上士子的阵阵惊叹。

略略等了一刻钟左右,三十余个座位终于都齐了,便有道姑进来报说外头的大门已经关上。这时候,一身绛紫道袍的屈突申若方才含笑起立,目光从众人面上一一扫过,手中折扇倏地展开,上头赫然是墨迹淋漓的一篇艹 书。

“今日至德观这场诗会能够引来这么多才子英杰,实在是荣幸万分。我煌煌大唐人杰地灵,向来重诗赋才艺,今日这诗会便是以文会友,大家尽兴!”

她说着便嫣然一笑,一手敲响了桌上的鸣钟,顿时四座皆静。

“今日作为评判出题的,乃是于志宁于大人!想必以于大人之名,不会有人觉着不公平吧?”

众人大讶之下举目望去,只见一个白发老翁施施然在人引导下于上座坐定,顿时呆若木j。

第二百三十六章 … 赛诗会上赛诗多

时大唐诗风极盛,只要是读书人都能来那么几首,所赛诗非但没有任何紧张,反而个个跃跃欲试。及至看到请来做评判的是于志宁,一群士子更是纷纷发出了惊叹,那股劲头就更足了。他们甚至不无恶意地揣测,倘若外头那些自矜声名的人知道此次有于志宁,只怕肠子都要悔青了。

原本以为还要借助至德观在京城权贵之中的影响力,方才能够让声名直达天听,如今竟然是赫赫有名的元老重臣于志宁作评判,这足以说明这诗会的官方性质。

所谓诗会,自然不可能像科举那般来一个命题作文。环视了一圈众人,于志宁便笑道:“这赛诗大会,我年少的时候曾经和一干友人来过多次,想不到如今古稀之年还能再见证一回。如今虽是萧瑟秋日,但诸位正当好年华,却何妨反季而行之,咏一曲春光!”

言罢便有人搬上一架鼓,却是摆在屈突申若座前。只见这位大姊头轻挽罗袖拿起鼓槌,笑呵呵地起身站在鼓架前,自己给自己蒙上了眼睛。而在她身边,一个侍女捧着一个小盏子,上前向众人展示了一圈。众人看得清清楚楚,里头赫然是一个骰子,不觉都诧异了起来。

今天这是玩的哪一出?

见人们不解,观主妙惠便拿着一朵宮制绢花笑道:“届时鼓停之际,这花到了谁的手中,便请谁掷这骰子,掷出几个点数,便请做几首诗,做出便饮一斗。若是做不出来。便自罚三斗。”

她轻轻一挥手,身后的一个侍女便端上来一个木盘,上头一字排开三个木斗。可以想见,若是几次做不出。那便多半是要醉倒了。

众人哗然之余,李贤也惊了个半死。他固然是把如何出题如何考较的事情丢给了屈突申若,但也不曾让她们这么胡来。要知道。眼下他自个就坐在这里,若是击鼓传花时那花到了他手里,然后又一不小心掷出了一个六。岂不是大大倒霉?

然而,容不得他多想,咚咚咚的鼓声便响了起来。那绢花在众人手中不停地跳动着,很快便在几十人的手上传了一个遍,而这时候鼓声却并没有停歇地迹象,少不得又依样画葫芦又开始新一轮传递。终于,那鼓声嘎然而止,绢花却是被一个高瘦的年轻人拿在了手中。

能够第一个出场。那年轻士子自然是兴高采烈,然而,当他掷出了那个骰子,顿时就笑不出来了。那骰子上的五个点数清晰明白地告诉他,要是不能做出五首春日诗。那么,就得喝下旁边早就准备好的三大斗酒。

“琅琅上玉台。萋萋五华裁,……”

“……杨柳亦何趣,脉脉谁知音。……”

他也算急才,一口气吟出三首诗,待到第四首地时候,却是颇有些结结巴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