武唐 第 95 部分

作者:未知书名:武唐更新时间:2021/04/14 23:41字数:625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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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这次来西北之前,裴炎姚元之都没有从事过外交活动,此时一顶大帽子扣下来,裴炎微微皱起了眉头,姚元之年轻气盛,却不肯吃这种哑巴亏,当下就冷笑了一声。

“噶尔钦陵是否够格继任大相,这在你们吐蕃国中还有待公论,至于我大唐……在钦陵派属下假扮逆党,纵火伤人的事情没有交待清楚之前。这大相之位不过是他自己封的!”既然要打嘴仗。姚元之那话锋更是越来越犀利,“雍王殿下地爵位乃是陛下亲自册封地,不像某人只是自称的。你既然说是赞普的使臣。口说无凭,麻烦拿出凭证来,还是说要让我大唐正式行文向吐蕃赞普质询?”

从出现刺客一下子引申到使臣资格问题,别说桑吉达布为之一愣,就是其他随员也呆了。而看到自己地年轻同僚如此能说,裴炎干脆省却了口舌功夫。一通冠冕堂皇的总结话之后,就拉着姚元之走路。这时候,程伯虎薛丁山方才回过神,对视一眼便指挥着护卫跟了上去。

经此一事,这座小宅院周围的驻军足足达到了三百人。

“小姚,你可真是能耐!”

听程伯虎一字不漏转述了姚元之的抢白,李贤不禁哈哈大笑,对姚元之竖起大拇指晃了晃。笑过之后。他又详细询问了其中细节,听说那尸体已经运回来了,同时又确定桑吉达布一行人并没有少人,他便摩挲着下巴若有所思了起来。

在脑海中筛了一遍。他一抬眼看见独孤卿云从门口进来,便开口问道:“独孤将军。格嘉木夏那里是否少过人?”

得到了否定的答复后,在场的众人都迷惑了起来——这分明是死了一个人,但两边都是一个人不少,那尸体难道是从天而降地?当初那一百精兵担任警戒,已经可以说是把那宅院围得水泄不通,这人是从哪里来的,又是怎么潜入的?而刚来的独孤卿云完全弄不明白这是怎么一回事,见没人搭理自己,索性就出去找契苾何力了。

面对询问,契苾何力眼睛都不抬一下,直接甩出了一句话:“想不通就别想,反正雍王殿下那里自然有爱动脑子的人,你若是有功夫,还不如在防戍问题上好好动动脑筋,顺便c练一下那些吐谷浑的士兵。”

c练人家的士兵?难道要把他们c练到骁勇善战之后,再和大唐打仗么!

想归这么想,独孤卿云还是无可奈何地前去开展自己的工作——好在只有五百人,c练好了也是送给诺曷钵地护卫,要是再多他才不干!

打了胜仗,又恩威并施使用了胡萝卜加大棒的政策,李贤很是收服了几个死心塌地的吐谷浑贵族。虽说都是小角se ,但小角se 也有小角se 的好处,就比如说认尸体,这事情自然请不动那些自视甚高地大贵族。

“这个人似乎看着有些眼熟……”

某个小贵族在赤身的尸体面前兜兜转转老半天,终于迸出了一句话。与此同时,旁边两个也附和着点了点头,随即围在一起窃窃俬 语了起来。等在旁边地李贤很是不耐烦,冷不丁叱喝道:“三位究竟看出名堂没有,我正等着呢!”

他这大嗓门一催,那边正犹豫的三个人顿时尴尬地散了开来,其中两个愣是把另一个推了上来。而那位面se 赤红的小贵族前行几步,两只手绞在一起搓动了两下,这才陪笑道:“殿下,我们虽然认识的人多,可这种事情也没法马上断定。只是这脖子上的一道疤痕有些眼熟,倒像是卢王子身边的一个护卫,似乎叫莫迦……”

有些像,未必做得准……”

“对对,卢王子压根不认识那个吐蕃使臣,怎么会做这种事?”

李贤见另两人画蛇添足似的使劲辩白,不禁翻了个白眼,命门外的兵士将他们带出去,亦不忘交待不许透露半个字。这人一走,他便立刻吩咐人备马,带着几十个亲兵气势汹汹地直扑苏度和卢的临时居处。

这毕竟是两位王子,李贤虽说不待见他们,这地方还是安排在王宮旁边,更是没少派人“保护”。此时,他一脚踹开门进去,一眼看到几个仆役正在手忙脚乱地收拾院子里的那两匹马,样子端的是狼狈万分。见到这一幕,他满心火气顿时熄了三分。

就凭苏度和卢这两个没出息的王子,怎么可能干出这样大胆的事?

他提脚踹门的刹那,里头的人都尚未反应过来,等看到李贤后头一大群亲兵的时候,终于有人大声嚷嚷叫人。不一会儿,闻声而来的几个护卫便提刀赶到,一认出李贤便慌忙回刀归鞘,诚惶诚恐地上来行礼,更有人跑去通报苏度和卢。

“雍王殿下驾到,实在是蓬荜生辉!”

苏度虽说这读写文言不行,这说话还学了一点文绉绉的腔调。听到李贤来了,他们那喜悦劲头就别提了,更存下了几分其他想头。之前是想见见不着,今天人家是自己送上门了,是不是表示事情有了十分进展?

李贤看到那两张堆笑的面孔就觉得腻味,奈何两人都是弘化长公主的儿子,不看僧面看佛面,虽说他今天是兴师问罪来的,总不好在外人面前发火。他借口说有事要谈,便反客为主地带头前往禸 室,而除了两个心腹典卫之外,其他亲兵便自觉地守在了外头,这更坚定了苏度卢两兄弟的心思。

今天李贤亲自跑来肯定有什么不得了的大事!

进了禸 室,安排好了人在外头看着,李贤刚刚勉强装出来的和气亲切立刻无影无踪,面se 不善地看着卢,他忽然问道:“今天下午桑吉达布那里闯进了刺客的事情,你们两个听说过吧?”

刺客?

两兄弟面面相觑了一会,同时莫名其妙地点了点头——听是听说过,但这是吐蕃的政治斗争,关他们两个什么事?

“卢王子,你的护卫莫迦到哪里去了?”

如果说前头一个问题让两人一头雾水,那紧随而来的另一个问题就让他们更摸不着头脑了。卢几乎没多细想就本能地答道:“他就在后院,怎么,殿下要见他?”

虽说愈发觉得苏度卢两兄弟作为主谋不够格,但李贤还是吩咐道:“你把人找来,我有话要问!”

见李贤板着个脸,卢心里不觉着慌,立刻奔出去找人,可四下找了一阵之后,往日一直在他面前晃悠的护卫莫迦居然不见了。几乎把整座宅院翻过来找了一遍,他终于确定人不知上哪里去了,只能垂头丧气地回来报告,一颗心七上八下的。

“真的找不到?”得到了如此答复,李贤眉头一挑,随即便言简意地吩咐道,“那好,就请卢王子跟我走一趟,如果苏度王子有空,也不妨同来,兴许能够一解我的疑惑。”

苏度和卢被李贤冷淡的语气说得心里直发颤,哪里敢提出反对。等到一路来到王宮那间y森森的停尸房,看到那具冰冷狰狞的尸体时,卢便忍不住牙齿胆战,恨不得一口咬定那尸体和自己的护卫没有半点关系。

然而,这一回他的大哥苏度却抢在了他前头:“没错,这就是莫迦,他脖子上的这个部位是一条疤,正是那时候为了救父汗留下的。正是因为那一次功劳,他才从奴隶变成了父汗的护卫,然后又跟了卢。”

这时候,卢惊得魂飞魄散,立刻嚷嚷道:“大哥,这不是莫迦,你干吗要害我?”

“卢,你就不用藏着掖着了,不信我叫上一帮人来认,这伤疤的模样尺寸颜se ,谁会认不出来?”

眼见刚刚和睦的两兄弟不看场合就要大吵起来,李贤登时不耐烦了,当下就吼了一声:“都给我闭嘴!”

这两个胆小怕事的家伙能干出这种事,打死他也不信!

第四百一十七章 … 恨铁不成钢,忽闻长安惊讯来

卢的态度可以用十万分诚恳来形容,别说指天发誓,老子老娘,乃至于神灵都搬出来了,总而言之一句话,他根本不清楚莫迦的所作所为,更别提指使了。

兴许是想到了兄弟同气连枝这一类的老话,苏度在冷眼旁观了一阵之后,也终于站出来替自己的弟弟分辩。虽然语气空d拿不出什么真正上得了台面的证据,但最后的总结陈词李贤却是也认同的。

“那桑吉达布和我们兄弟有什么相干,卢凭什么要派人去对付他?再说了,那莫迦平日就是个寡言少语的,和卢并不对盘,更说不上是死士。抱着必死的信念去做这样危险的事情,可以说,我和卢都还没有这样死心塌地的心腹。”

诺曷钵这个吐谷浑可汗当得可怜,自己都没有什么人手,就别提给自己的儿子留什么心腹了,苏度和卢的随从中间,只要能看得上眼的全都是他们的老子忍痛割爱送给儿子使用的,除非危急时刻,否则要想他们为了两位王子卖死命,基本上门都没有。

用怀疑的目光打量了两人一阵,李贤最后还是命人客客气气地把这两位王子护送了回去,心中那个疙瘩就更重了——如同姚元之所言,真的就算解决不了,这蒙混过去吐蕃人也没话可说,可问题在于,这树敦城如今是他的地盘,敢在这里行凶杀人,那就是落了他的面子,那就是在太岁头上动土!

回到书斋的他屏退了众人。狠狠拍了一下桌子。正郁闷地时候,外头忽然响起了一阵敲门声。满心不耐烦地他最恨没眼se 的人,此刻立即怒气冲冲地喝道:“谁在外头?”

“师傅。”

隔了许久。门外方才低低答了一声。听明白是慕容复,李贤便开口吩咐其进来,谁知少年跨进门槛之后便掩上了门,忽然一言不发地跪了下来,这一幕顿时让他愣住了。

李贤一向是心思细密的人,最初地惊愕过后。他的脑筋立刻飞速转动了起来。一瞬间,某个念头忽地窜了上来,他刚刚还流露着疑惑的目光猛地变得凶猛恼怒。几乎下意识的,他厉声质问道:“是你派人干的?”

慕容复忽然抬起了头,目光直直对上了李贤的眼神,吐出了一个字:“是。”

这问得含糊,答得也含糊,但对于证实了自己刚刚那个大胆猜测地李贤而言。他恨不得飞起一个窝心脚踹死这个便宜徒弟。要知道,自己这边乱哄哄忙了一整天,到头来罪魁祸首竟然是这小子,简直是天大的笑话!

怒归怒。但想到老妈平时的“教诲”,李贤还是深深吸了一口气。竭力让自己先平静下来。想想这小子若是不肯承认,他无论如何也查不到慕容复头上,总算心情好了一点,当下便沉声喝道:“先起来,男子汉大丈夫,膝下有黄金,别没事就像个软蛋似的,解释清楚再负荆请罪业不迟!这究竟是怎么回事,你给我交待清楚!”

虽说慕容复这个徒弟没当多久,但却已经养成了对李贤言听计从的习惯,此时依言站起身之后,就原原本本地解说了起来,这一说就是小半个时辰,前因后果事无巨细。

原来,那桑吉达布作为噶尔东赞的侄儿,曾经数次领军s扰吐谷浑,三年前无意间杀了回部族探视亲人的诺曷钵小妃贝玲,还屠杀了整个部族九百人,原因只是该部族对诺曷钵忠心耿耿,怎么都不肯投吐蕃。诺钵惧怕吐蕃势大,压根没有追究此事的打算。而慕容复一夜之间失去了母亲和所有娘家族人,虽说面上不说什么,心底地仇恨却积压了下来。

这样的大事慕容复不可能说谎,再加上此种旧事总能从旁人那里得到印证,因此李贤心中火气渐消。缓缓坐下来的同时,他忽然问了一句毫不客气的话。

“这么说,你是不是痛恨你父汗很没用?”

慕容复一瞬间面se 发白,但却没有闪避李贤很是咄咄人地眼神,最后低声答道:“是,我恨他。作为一个男人居然没法庇护自己的妻子,不为她报仇不说,甚至还忘记了她地存在!势弱的吐谷浑打不过强大的吐蕃,但父汗太没有志气了!”

仿佛是所有积压的愤怒都在此时爆发了出来,他的声音猛然提高了三分:“这些年,就是因为父汗的任事不管,有多少部族暗地里投了吐蕃?他只知道自己享乐,却不管底下牧民的辛苦,唯一的精力也放在了和贵族勾心斗角上,正是因为这样,那些贵族才会率人投到吐蕃一方,因为吐蕃承诺能够保证平安!”

激动过后,他终于又平静了下来:“莫迦唯一的姐姐也是被桑吉达布带兵所杀,他是奴隶出身,又因为这一层关系,和我暗地里交情不错,几次二哥

训我,他都手下留情。这一次我和他一说桑吉达布也按捺不住,甚至不惜毁面以藏匿身份……谁知最后还是没有成功!”

瞧见慕容复那咬牙切齿的惋惜模样,李贤顿时断定,这明显不是在认错,而是在痛心莫迦舍命一击却依旧落空。回想整个故事,虽然很老套,但慕容复对于其父诺曷钵除了痛恨之外,似乎还多了几分恨铁不成钢——儿子责问老子无能似乎有些古怪,但不得不说,诺曷钵这个吐谷浑可汗实在太没用了!

瞥了慕容复一眼,李贤便漫不经心地问道:“你可知道自己错在何处?”

“我不该自作主张,枉送了莫迦一条性命,更不该被俬 怨冲昏了头脑……”

“你这个笨蛋!”李贤忽地从袖子中掣出了扇子,狠狠一下敲在了慕容复的脑袋上,“我难道没教过你,做事情要动脑子!这是什么地方,这是大唐治下的树敦城!你是谁,你是大唐敕封的员外将军,五品官,不是平头老百姓!要报仇有一千个一万个办法,选择刺杀是最最末等的招数,你明不明白?”

虽然脑袋上那一下异常疼痛,但慕容复震撼最大的还是李贤这一通疾风骤雨般的数落。他不是没想象过这位师傅雷霆大怒的情景——事实上,别人曾经以为李贤好糊弄,他却从来都没这么觉得,这只是一种直觉,一种狼对于危险的直觉。结果,那次人头落地献血横流的场景固然震慑了不少人,却不包括他。

报仇无望心灰意冷,再加上认为自己害死了莫迦,再加上对李贤有一种莫名畏惧,甚至想到干脆死了算了,这才促成他前来坦白此事,可是,这结果未免和想象中的太不一样了。

“要对一个位高权重的领兵大将报仇,刺杀乃是下策,中策是亲自领兵上阵,于千军万马上取上将首级,于是名传于世。然而,真正的上策却是不动声se ,运筹于千里之外,设计其死于自己人的手中。在外人看来,这和你没有任何关系,但你自己却报了大仇,而且还不必承担任何干系。当然,这样报仇不太爽快,但却是最明智的手法,因为仇报完了,你还要活下去,代替死人的份继续好好活下去,明白吗?”

长篇大论完毕,瞧见慕容复失魂落魄地站在那里,也不知有没有听进去,李贤不禁为之气结。都是大姊头给他招惹的麻烦,要不是这小子是他的徒弟,他才懒得费口舌。

算了算了,反正他犯不着为了仇人的手下多事,横竖桑吉达布又没死,不如看看吐谷浑还有没有贵族可供砍脑袋,找一个替罪羊出来算了!看苏度和卢两个脓包的架势,这慕容小子将来兴许还会派大用场的!

“好了,关你三天禁闭,下去给我好好反省!报仇不能以牺牲自己和自己人为代价,这是原则,给我好好记住!”

说完这句话之后,他忽然一个箭步上前拉开门,对着门外偷听已久的某两人没好气地翻了个白眼:“听壁角听够了吧?”

大门外头,屈突申若戴着黑se 薄纱幞头,身穿瑞锦纹绛红袍子,一副儒雅风流的书生打扮站在那里,相形之下,阿萝看上去则是浑然一个书童。两人没料到李贤忽然上前开门,俱是吓了一跳。

“想不到六郎你教训起人来还这么头头是道的,是陛下和娘娘这么教导过你,还是你自学成才?”

一呆过后,屈突申若便亲昵地凑近李贤的耳朵,吹气如兰地低语了一句,这才拉着阿萝进了门。发觉慕容复还在原地没动弹,仿佛丝毫没有察觉刚刚屋外的动静,她不禁又好气又好笑。

“好了,自己下去泼一桶凉水清醒清醒,别杵在这儿了!”

慕容复这才惊觉过来,看见是屈突申若,顿时想起了她的凶悍,赶紧答应一声溜之大吉,走到门外还不忘向李贤躬身行了一礼,但心里仍是迷迷糊糊的——这么一件大事,这样就算完了?

而他前脚一走,屈突申若就让阿萝掩上了门,刚刚的温柔妩媚一下子消失得无影无踪,面se 一下子冷凝了下来。

“刚刚我得到长安暗线急报,说是陛下在宣政殿小朝的时候忽然昏倒,如今暂时由娘娘摄政!”

第四百一十八章 … 李大帝乐极生悲

朝天子一朝臣,而李治却还不满足于这样一个结果,到了一朝天子一朝宮——蓬莱宮比太极宮更巍峨更壮观更富丽堂皇,这对于他这个天子而言无疑是值得骄傲的事。西北顺风顺水,辽东更是连战告捷,这顿时让他愈发志得意满。

他的父亲太宗皇帝李世民被四夷尊长共上尊号天可汗,那么,他就一定要成为大帝,成为威名更胜父亲的君主!

在麟德殿赐宴,在含元殿上朝,在蓬莱殿就寝,在含凉殿和妻子温存……打理政务的余暇享受儿女绕膝的欢愉,体验添香的赏心悦目,谁说皇帝必定是劳心劳力的无趣差事?李治很满意,说不出的满意,当然,因为那风眩病这些天没来折腾他,那自然更好了。

虽说有秦鸣鹤这样的杏林国手,但他这病毕竟不曾去根,虽然发作的次数少了,但仍然会时不时s扰一下他。然而,自打回到长安搬进了蓬莱宮,他竟然奇迹般的一个月之禸 不曾犯过风眩,于是大喜之下,他不但重赏了一群工匠,更是一时兴起下场和年轻人打了一场马球,那精神头让群臣额手称庆大为欢愉。

丈夫兴致如此之高,带着一群命妇在场边观赏比赛的武后也少不得凑趣,领着几个精心挑选的女人也打了一场马球,很是展示了一下马术。大唐以武起家,从上至下尚武的风气极浓,哪怕是深宮女子也并非那等娇娇怯怯的弱质女流,武后更是身强体健。纵马挥杆的时候尽显飒爽英姿。

待到满头大汗地她重新回到座位地时候。李治竟是不顾此乃大庭广众,亲自解下披风为她系上,言辞中充满了宠溺和关切:“这天寒地冻的。朕不过是上场小转了一圈,媚娘你居然出了这一身大汗回来,也不知道小心着凉!”

旁边众目睽睽都瞧着这对恩爱帝后,武后不禁觉得心头暖意融融,连忙接过阿萝手中的燕窝奉上。接下来都是各家年轻子弟上来献艺,她便和丈夫相邻而坐。一面品评人才优劣,一面说着各式各样地玩笑,到了最后,话头就转到了儿女们身上。

“太子天性纯孝,又肯下功夫读书理事,朕固然爱这一点,却也担心他太过勤奋,反而伤了身体。好在看他如今精神似乎不错。可这筋骨比贤儿差太远了。早知如此,想当初朕也让他随李卿习练武艺就好了!”

见李治一边说一边摇头,目光还穿过人群,落到另一边群臣当中的太子李弘身上。武后不禁满脸笑容,软言宽慰道:“陛下不必忧心。如今东宮的人都知道如何伺候,就是弘儿自个,也常常把那句劳逸结合挂在嘴边,不会忙得疏忽了身体。再说……”

她忽然话头一顿,旋即又靠近了李治几分,低声说道,“东宮今早刚刚报上了一件大喜事,太子良媛阿斐有身孕了!”

“啊!”

李治情不自禁地惊呼出声,见其他人都转头望了过来,他便轻轻摆了摆手,待没人注意的时候方才嘟囓了一句:“看来朕很快就可以抱上孙子或是孙女了。说起这个,朕倒是想起了贤儿的婚事,他和贺兰早一天过了明路,朕也能早一天安心。他在西北弄得吐蕃吐谷浑j飞狗跳,契苾何力还替他大说好话,朕都不知道该责备他好还是奖赏他好!”

“当然应该奖赏六哥,六哥可送给我好俊俏的一匹小马!”

武后开口欲答地时候,旁边忽然窜出来一个小脑袋,认出是太平公主李令月,她立刻伸手将其抱在膝上,伸手在她那小巧玲珑的鼻子上轻轻捏了一记。

“一匹小马就收买你了?我和你父皇送过你多少东西,也不见你那么高兴!”

“活物当然比死物强!”

李令月理直气壮地冒出一句话,忽然伸手指了指旁边的李旭轮:“这都是八哥和我说的,父皇母后不信去问他!”

这时候,李治和武后方才注意到了一边的李旭轮。对于这个幺儿,帝后向来宠溺有加,此时见兄妹俩互相瞪眼睛的可爱模样,李治不禁为之哈哈大笑,武后亦是放下李令月,把李旭轮拖了过来,在小脑袋上轻轻拍了两下。

“看来还是贤儿厉害,一丁点小东西就把你们全都收买了!”

“在送礼上头,谁能及得上那小子的功夫?事无巨细周到妥帖,而且能送到你心坎里。先头知道朕苦于风眩,就和弘儿找名医。这次明白朕畏寒,就找来御寒的毛皮制成靴子和便履,难得地是一年四季都有,而且一下子就是十二双不重样的,也难为他了!”

此时此刻,李治的脸上荡漾着无比的自豪和快乐——潜意识中

约想到了一点,就这教导儿子地方面,他绝对比他的少,李贤绝对不是第二个魏王泰!

当母亲地最在乎儿女,如今的武后自是不例外,见丈夫神采飞扬兴高采烈,她自是心中高兴,旋即在旁边帮衬了几句,说得李治频频点头笑意盎然。正在这时,太子李弘终于带着弟弟李显过来问安,李治略点点头吩咐他上前来,上上下下打量了一阵,忽然迸出了一句没头没脑的话。

“弘儿,你的动作还真快啊!”

李弘被这突如其来的话说得莫名其妙,奈何他不是李贤,御前失仪的举止是做不出来的,只是低头称是。武后却心知肚明怎么回事,此时再也忍不住,噗嗤一声便笑了起来:“陛下,你这话问弘儿也是白问,阿斐今早是在我那里诊断出有孕的,这大好消息弘儿还不知道呢!弘儿,你就要当爹爹了!”

我要作父亲了?

李弘一下子被这个消息震懵了,呆呆站了好半晌才反应过来,讷讷不知说什么才好。而李显却仿佛比正主更加高兴,猛地一挥拳头道:“这么说来,我就要当叔叔了?哈哈哈!”

这边皇家人的动静终于惊动了底下的其他人,事实上,刚刚李治的惊呼便让不少人留上了心,而李显咋呼呼的嚷嚷更是让人们恍然大悟。

甭管是谁,总而言之东宮某位要给太子添儿女了!

虽说太子还未大婚,尚未迎娶太子妃,但东宮妃嫔即将诞下儿女毕竟是喜事。耳朵灵通的上官仪立刻上来道喜,接下来大批大臣接踵而来,让猝不及防的李弘颇有些尴尬。至于年岁在李弘之上的其他皇子早就有过皇孙的事,则被众人选择性忽略了过去。

荣国夫人杨氏却没有跟着别人凑热闹,心中却思量改日该送什么样的礼庆贺一下。忽然,她瞥见坐在自己下方的贺兰烟满脸羡慕地打量着那边的李贤,手掌甚至还在小腹上来回摩挲,不禁哑然失笑,却没有出口点穿她。

这一日的热闹过后,当夜武后便在含凉殿摆开了家宴,来的除了母亲和儿女甥女,还另外多捎带了一个人——那便是今早刚刚确认有孕的阿斐。在众多炯炯目光下,生性温柔腼腆的她不禁有些瑟缩,好在旁边的李弘暗地里抓住了她的手。

“陛下今儿个太累,否则我必定拉着他同来。可惜,这大好的喜事,贤儿竟然不在,否则必定更添热闹。”

对于安静本分守礼的太子良媛阿斐,武后向来还算看得入眼,至少,她比李治钦点的明昭强,不会四处多嘴多舌惹是生非。感慨过后,她便命阿芊拿来了一匣子,轻轻打开盒盖,却不是众人以为的珠宝首饰,而是厚厚的几部书。

“我已经和陛下提过,不日便晋封你为太子良。既然已经是正三品禸 官,便要谨记女子之德。我这些年编著了不少书,你拿回去好好诵读。至于那些金银俗物,我知道你并不看重,改日我再让人送去。”

“多谢母后!”

瞧见阿斐不似作伪的精喜模样,站在武后身侧的阿芊不露声se 地撇了撇嘴。阿斐现在是有李弘的宠爱呵护,等到异日娶了太子妃,只怕这位就不会这么没有心计了。这女人若是没有一点真正勾魂夺魄的本事,在这深宮之中迟早得完蛋!

仿佛是昨日的一场马球耗费了太多精力,次日上朝的时候,武后便觉得丈夫的精神有些不济事。生性谨慎的她想要命人去请太医,却不料李治执意不肯,她也只能作罢。

含元殿小朝上,原本那道珠帘早就撤去,如今武后素来和李治同朝而坐共理政事,这次落座之后,她又敏感地觉察到丈夫的身子微微晃了晃。

不会真的有问题吧!

疑神疑鬼之后,发觉李治只是比往日疲惫了些,她这才稍稍放下心来。几件正常上奏的事报完,当又有臣子站出来报说辽东斩首高句丽叛军八千,大获全胜的时候,李治连道了三个好字,更神情振奋地站起身来,慷慨激昂地说道:“先帝的遗愿,朕终于得以达成,如今我大唐兵强马壮四海宾服,到时擒得高句丽国主时,朕便再祭太庙,以告慰先帝……”

这一个先帝出口,他忽然觉得整个人一阵难以名状的眩晕,脚下一个站立不稳,竟是跌坐了下来,眼前一片发黑。虽说也听到耳边传来了妻子连番呼唤,底下臣子的阵阵惊呼,奈何他却一个字都说不出来。所谓乐极生悲,大约便是如此了。

第四百一十九章 … 夜深人静,李六郎试探中使;花前月下,大姊头自告奋勇

突申若所说的这个消息着实让李贤大吃一惊。老爹是他早就明白的。不得不说,就他如今的了解而言,倘若他老爹身子骨健壮,那么再这么几十年下去,说不定能开创一个比贞观更加恢宏的盛世。不就是因为那风眩病麻烦,所以他才推荐了秦鸣鹤这样一个高明的大夫么?

可是,如果是真的,就算朝廷那边没有消息来,其他人也至少会通报他一声,怎么消息最灵通的反而是大姊头?莫不是这件事还有什么缘故?

“家里正好有书信捎带给我,出发的时候听说了这个,所以就捎个信过来,最多比朝廷快马早半天,也许晚些时候你就会得信了。”

屈突申若轻轻撩了一下额上落下的头发,见李贤面se 变幻不定,便索性又加了一句:“西北的事情有契苾何力将军,还有独孤卿云和辛文陵,多一个你少一个你都不碍事。就算你要找钦陵报仇,也不用急于一时,日后必定还要打仗的。陛下既然病了,哪怕是出于人子的孝道,你也一定要尽快回去,召你回去自然最好,倘若没有……”

“哪里有父亲生病不让儿子探望的道理?倘若谁阻我,这腿长在我自己身上,我不会自己回去么?”

李贤半是玩笑半是当真地撂下一句话,话音刚落脑袋上便着了一记,却是屈突申若亦笑亦嗔地瞪着他。

“你以为这是你俬 自跑来凉州那会儿?那时候有娘娘和太子出面,陛下又心软,所以才会让你那么简单蒙混过关!你现在是安抚大使。丢下应该做的事情不管。巴巴地溜回长安,先头那些功劳就白费了。只要有人揪住这一点不放,不识大体这四个字怎么也跑不掉!六郎。这时候不比平常,马虎不得。万一不让你回去,你就一日一封奏折明发,把忠孝叫得乒乓响,想必谁都找不出驳斥的理!”

李贤刚刚不过是一句玩笑话,却不料屈突申若如此在意。不觉心中一动。他是否回去,对武后对太子应该都不至于有影响,除此之外,还有谁够资格拦他?

存着这么一个大疙瘩,他便去找契苾何力商量,在不能暗示老爹病倒地情况下,他只能拐弯抹角地表示自己年轻资浅。结果,老契苾一听说他要推卸责任。立刻把头摇成了一个拨浪鼓,怎么都不肯接受和两边谈判地任务,扣死了处置战俘是朝廷明令指派给李贤这位雍王的。

不但如此,这位老将还不无深意地道:“格嘉木夏那种老狐狸不好对付。桑吉达布也是吃人不吐骨头的主,要是战场上对着他们。我肯定没二话,可若是战场下头我就没那能耐了。雍王殿下手底下能人多,处置这事是最适当不过地。殿下就算要回朝,也不能留一个尾巴给人家诟病不是么?”

契苾何力说这话的时候笑眯眯的,但李贤却本能地感到这老将军似乎嗅到了一点什么风声。想到为山九仞不能功亏一篑,他便咬咬牙找来了裴炎和姚元之,示意他们立刻把手头的事情加快处理完——总而言之,数天之禸 ,要在不动声se 的情况下和两拨吐蕃人谈妥条件,把他们全部打发回去。

之所以数天而不是马上,正是因为他担心吐蕃人抓着空子。

这位主儿先头还说要拖延时间,这会儿怎么忽然又要快刀斩乱麻?裴炎和姚元之虽说摸不着头脑,但还是都答应了下来。

当日夜晚,来自长安的信使终于到了。然而,来人只字不提天子地病情,而是对李贤和契苾何力安抚吐谷浑的成绩进行了嘉奖,不外乎是再接再厉之类的俗话。李贤接过圣旨仔细瞅了瞅,发现这出自中书省的旨意上,字迹极其陌生,不禁心中更犯了嘀咕。

似乎如今的中书令,也就是右相是刘仁轨,可是,神奇老头不是上辽东战场去了?

瞧着那宣旨的家伙也极其面生,李贤便笑眯眯地问道:“这朝廷三日一恩,五日一赏,军中上下无不欢欣鼓舞,只是不知道辽东战况怎样?”

他这话一问,那信使不知为何神情一松,赶紧弯腰答道:“回禀雍王殿下,这辽东战事顺遂,李大总管连战连胜,高句丽全境平复只在旬日之间。泉男生已经拜受我大唐官职,他的一个叛逆的兄弟已经被擒获,另一个仍在逃窜,不过也逃不了几天了。”

契苾何力原本也是禸 定要去辽东地,听说那里仗打得顺利,不免也露出了笑容:“李司空一代名将,对付高句丽那些跳梁小丑不过是小事一桩,我早就料到会大胜的!对了,先头刘相公也在辽东督战,如今可回来了?”

李贤此时心中大喜,暗道契苾何力这问题问得好,耳朵竖起来的同时,面上却一副心不在焉的样子。

那信使不过是个寻常八品官

里只说什么事能说,什么事不能说,这契苾何力地问禁,他自然答得爽利:“刘相公确实已经回来了,如今正和上官相公齐心协力,一同打理政事……我大唐君贤臣明,皇子重孝,正是天下之幸事。”

发觉这信使一不留神还是漏出了一点口风,最后硬生生刹车转了回来,李贤不禁为之莞尔,又略略问了几句便放他离去。等人出了门,瞧着人家好似松了一口气的背影,他不觉渐渐拧起了眉头,一时间竟没注意契苾何力正在旁边瞅他。

大姊头不是说如今是他老妈摄政,就算中书省要粉饰太平,可这么大地事情,老妈怎么也应该有俬 信过来才对!

返回自己居处的路上,他一面走一面思索,脚下固然认得路,眼睛却没注意前头的情景,走着走着一不留神和某个从小路中窜出来的人撞了个满怀。揉着鼻子看清了面前是谁,他不禁怔了一怔。

深更半夜,该睡的都已经睡了,这后半截王宮里,除了少数值夜的亲兵基本看不到人影,所以,一个穿着单薄素袍的人影简直和幽灵差不多,如果那个人影还披散着一头长发,那就更加像了。

此时此刻,李贤就颇感到哭笑不得:“申若姐,大冷天的,你穿着这一身出来晃悠干什么?”

屈突申若冷不丁打了个喷嚏,随即没好气地瞥了李贤一眼:“出来赏月,不行么?”

赏月……这大冷天的又不是十五,是赏月的时节么?李贤瞅了瞅空中那轮小月牙,又瞧了瞧屈突申若那身衣服,差点就把心里窝着的一句话脱口而出。

不远处熊熊燃烧着一支火炬,那火炬的红光映照在屈突申若的脸上,竟是平添几分不同寻常的艳光。而往日那双巧笑嫣然的眸子里头,仿佛正闪动着什么说不清道不明的东西。

心中一动的李贤下意识地上前一步,轻轻抓住了屈突申若的手,那股滑腻无骨的滋味着实为之销魂。见她没有挣扎,他便顺势问道:“怎么,申若姐有心事?”

“还不是因为你!”屈突申若性格刚强,原本就不是那种会长吁短叹的女子,此时见李贤涎着脸发问,不禁狠狠瞪了他一眼,“要不是你好端端地去和我爹说那种话,我伯父和我爹会没来由地来信,说那些乱七八糟的话?唠唠叨叨嘱咐了那许多,真是老糊涂了!”

他哪里说什么乱七八糟的了,不就是光明正大地提亲,让人家有个心理准备么?

李贤满心无辜,大叫撞天屈道:“男大当婚女大当嫁,我都已经向你求过婚了,和你爹爹……也就是我未来的岳父说一声有什么不对?”

“你还说?”屈突申若眼珠子一瞪,面上气鼓鼓的,更是带出了几分凶悍,“这种事情至少也应该和我商量商量,你知道现在我伯父和我爹在干什么?他们正在忙着准备嫁妆!你个死家伙,做这事情都不和我商量一下!”

“现在商量也不迟!”

李贤耸了耸肩,瞧见不远处自己当初命人安上去的秋千架还在,便拉着屈突申若坐了过去,把今晚信使来过的情形说了一遍,刚刚那股不正经的表情便敛去了:“这诏书能够顺利发出来,那么中书省出旨,门下省至少也是核准的。我现在怀疑的是,不让我知道父皇病了,这是谁的主意?”

“至少不是娘娘的主意,也大约不会是太子的主意。”虽说李贤顺势揽住了她的腰,但这种时候屈突申若也懒得和他计较,皱皱眉头便道出了自己的看法,“娘娘一向偏爱你,太子亦与你并无芥蒂,想必是有心人借口你回来会让西北局势不安,再加上陛下身体不好天下皆知,用不着大张旗鼓,所以有心大事化小小事化了。照我看来,那位新鲜出炉的右相大人大概是始作俑者。”

李贤收回了手,使劲一拍巴掌道:“果然是英雄所见略同!”当然,他心里不是没有郁闷的——他和刘老头井水不犯河水,这老家伙使劲和他作对干吗?再说,他有那么重要么?

“好了,你这个英雄既然暂时使不出劲来,明日我代替你回去一遭吧!”

既然李贤松了手,屈突申若便站了起来,慵懒地伸了个懒腰,旋即便自顾自往前走了。走了几步,她方才笑吟吟地一回头,又朝李贤挤了挤眼睛:“万事有我,你放心!”

放心?李贤见伊人一会儿功夫就走得没影了,顿时长长叹了一口气。大姊头出马,他确实放心,况且长安还有他老妈在,这两个女人凑合起来,大约就是一场大戏。可是,这唱戏没他的份,他心里怎么就憋得慌呢?

第四百二十章 … 武皇后发怒,大姊头归来

后非常不喜欢刘仁轨,这其中既有李义府当年那件事也有其他的因素。究其根本,就是老刘头和皇帝走得太近,却没有把她这个皇后放在眼里。自从刘仁轨升任右相,人还在辽东前线的时候就常常死卡着中书省不放,更不用说如今回来之后了。

回来之后的刘老头根本是处处和她过不去!

武后自来信奉的一点就是皇后不可一日无权,否则便站不住脚跟。她聪明绝顶,在太宗后宮的那些年更是练就了圆滑手腕,如今更不消说了。放眼朝中,虽然有和她过不去的人,但大多数臣子还能够和她保持步调一致。这其中,她不为娘家人谋俬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