武唐 第 147 部分

作者:未知书名:武唐更新时间:2021/04/14 23:46字数:6266

  

两相一对眼,李贤便领受到了武后眼神中的嗔怒。那嗔怒里头地含义清清楚楚明明白白。无非就是恼火他来掺和这档子事。奈何此事原本就是屈突申若率先掺和进去的,他就是退也退不得。转念一想,他干脆一溜烟小跑上前,取阿芊的位置而代之,笑眯眯地搀扶起了老妈的胳膊。

“今儿个怎么这么巧,我一来,母后你也跟着来了?”

对于李贤的揣着明白装糊涂,武后心中自是恼火万分,然而当着别人的面却不好发作,因此只是哼了一声。并没有接话。见李弘也上来行礼,她便摆了摆手,淡淡地说:“你身体不好,这么冷的天怎还在外头走动?正月的大典礼部已经准备得差不多了,如今你要做的就是好好将养身子,到时候万国使节来朝,也需得你打叠精神应付才是。”

这话从莫大的高度压下来,李弘刚刚准备好地一通言辞顿时再无用武之地,只能用求救的目光看向李贤,心中忧虑得无以复加。

兄长眼se 都丢了过来。李贤自不好袖手旁观,便在一旁帮衬道:“母后,有道是生命在于运动。五哥的身体已经有所好转,没事情也该多走走多转转。

他就是因为从小到大这么多年老是伏案处理政事,这才落下了隐疾。这不,我和五哥说好了,得空带他好好健健身,也好重新培养强健的筋骨!”

“就你说话一套一套!”

武后晒然一笑,却没有出口驳斥。便索性任由两兄弟一边一个将她扶进了明德殿,把一干侍从全都留在了外面。阿芊原本想跟进去,但想想今天这事情若是弄不好就是一场大闹,思忖片刻也就没有跟进去。

到了里间,将无干人等一概屏退,武后便直截了当地道出了来意:“明徽的事情原本当日就该处置的,因为弘儿你和陛下都病着,我也就暂时搁下了。结果倒好,你们居然瞒下了她有孕的消息!怎么。准备等那个女人生下孩子的时候再报给我么?”

被这么一说,李贤的c科打诨便没了市场。而李弘更是面se 尴尬。偏偏在武后炯炯的目光下。两兄弟也不敢有什么太过露骨地俬 下交流。尽管按照道理这是李弘的家事,但李贤唯恐这位太子兄长一时情急说话不经大脑。只能自己先上。

“母后,这倒不是我们有心瞒着,实在是因为五哥伤心得狠了。先前掉了一个孩子,结果害死那个孩子的女人却又怀了孕,他可谓是五味杂陈什么念头都有。那明徽狠毒,可孩子毕竟是五哥地骨血,所以我们合计之后便打算等孩子生下来再说。”

“那你们想过没有,若是生男又当如何?”

这话一说,李弘和李贤不禁面面相觑。生儿生女不是很正常么?再说了,太子还年轻,太子妃虽然一胎流产,但据太医诊断对以后的生育也并没有影响。退一万步说,东宮目前包括明徽也就三个妃子,之后总归还有新的人进来,再有其他的儿子总归不难吧?

武后见两个儿子全都面露茫然,不禁气不打一处来:“你们不要忘了,若是她生男,那便是皇长孙!”

对于这样一句话,李贤很想翻白眼,但还是硬生生憋住了。如果他没有记错的话,上金和素节都已经有儿子了,这皇长孙是怎么都算

。当然,皇太子的长子确实有非同小可地意义,可办,难不成就因为这个缘故让一个即将降生的孩子胎死腹中?再说了,谁能保证明徽一定生男?

他轻轻咳嗽了一声,旋即说道:“母后,太子妃……”

这话还没说完就被武后一口打断,那声音一下子低沉了下来:“这不是太子妃的问题。我讯问了太医署的太医,他们说明徽的那个孩子十有八九是男胎。若是平常也就罢了,虽说母亲可恶,但孩子毕竟是我的孙儿。可太医偏偏还吐露,弘儿如今体质不好,将来只怕是很难让女子受孕!”

这话一出口就好似晴天霹雳,把李弘李贤两兄弟震了个动弹不得。这年头没有计划生育,因此李贤从来都有子孙满堂的梦想,就不用说太子作为储君,担负有为皇家开枝散叶的职责。几乎是第一时间,李贤就伸出手揽住了李弘的肩膀,果然,他一入手就感到那身躯摇摇欲坠,显然是打击非轻。

看见李弘脸se 苍白,武后心中不禁生出了一丝怜惜。太子七岁入东宮,和她相处地机会少得可怜,若不是李贤时时刻刻在中间维系,只怕那一偻母子亲情会更淡薄。可即便如此,看着李弘如今消瘦成这个样子,她这个做母亲的竟有一种感同身受地感觉。而如今她又硬生生揭开了一个更残酷地事实,心里又怎会好受?

于是,她的声音便更加柔和了一些:“所以,不管明徽有何等大罪,这个孩子都必须生下来,这一点我亦没有异议。但生下来之后,你们可曾想过该怎么办?”

这是李弘和李贤事先都没有考虑过地问题。毕竟,两人谁都没有想到,这很有可能是李弘的最后一个孩子。倘若真是如此,太子妃毕竟是因为明徽的俬 心而失去了孩子,就算明徽把孩子生下来之后由太子妃抚养,彼此之间必定会有隔阂。而倘若是留子杀母,这么一个孩子会带来怎样的麻烦,到时候不问自知。

一时间,就是往日鬼主意最最多的李贤,这时候没辙了。可看见自己的老妈虽说面se 凝重,但嘴角微微上翘,仿佛心有定计,他顿时又疑惑了。

老妈究竟有什么好主意?

“贤儿,阿萝大约还有三四个月就要生了吧?”

骤然听见这句话,李贤登时提起了十万分警惕。要知道,这大唐皇家之间往往喜欢玩入嗣的戏码,想当初太宗皇帝最宠爱的李泰,就曾经在出生后没多久被高祖入嗣给别家,直到太宗登基后才改过来。至于其他彼此之间过继的事,那就更数不胜数了。

亲兄弟之间确实得彼此互助,可并不代表着,他会把自己的儿女换给别人当儿女!

然而,就在这时候,武后轻飘飘地又抛出了一个石破天惊的消息:“太医上回为阿萝请过脉观过相之后,回来对我提过,孩子不是龙凤胎,就是双生子。”

双生是什么含义?从古到今,反正基本上没听说过至高的皇帝家族有什么双生的例子。这龙凤胎对皇家来说还可能是好兆头,但双生子就很可能是动乱的根源。当然,对李贤这样的亲王来说,有一对双生的庶子并没有多大关系。

“母后,太医居然连这个也能看出来?”李贤对此不得不保持怀疑态度,倘若如此,那后世还要b超干什么,直接找个人看看不就完了?

“那太医乃是祖传的医术,母后当初生你五哥的时候便是他断的,再从你,你七弟八弟一直到令月都是如此,必不会有差。”武后仿佛是知道李贤在想什么,语气愈发和软,“明徽若是生子,养在东宮日后必生祸乱,不如你替你五哥养着他,让你五哥抱一个你的儿子过去养着。”

开玩笑,这都什么鬼主意!

李贤几乎想要一口拒绝——这要是太子妃和其他东宮嫔妃都没有儿子,难道他的儿子就成了皇太孙?不行不行,这谁换都行,千万别牵扯到他的儿子!哪怕是双生子,那也是他的,绝对不换给别人,哪怕是他的亲哥哥!

想到这里,他把心一横,正准备开口拒绝,谁知刚刚紧闭的大门忽然被阿芊一把推开,后者冲进来就是一通疾风骤雨般的禀告:“天后陛下,英王第刚刚来保,英王孺人应氏即将生产!”

“……”

明德殿中的三个人全都愣在了当场。

刚刚还在讨论皇长孙的问题,难道,这一向做事情不哼不哈的李显,很有可能在这件事上拔得头筹?

第六百二十五章 … 皇长孙的竞争

王李显还没有大婚,但这并不代表李显就没有自己的事实上,李唐的所有皇族基本上都是女人成群,李显更是从不放过自己的侍女,而且犹喜比自己年长的女性。之前武后为了替这个儿子收心考虑,给他纳了两个孺人,一个比他大两岁,一个比他大一岁,皆是丰盈女子。

不过,这一次事情就坏在丰盈上。李显贪新鲜,二女刚进门的头半个月几乎是夜夜贪欢,但过了一段时日也就渐渐丢开在了一边少有理会。而其中的应氏虽说在之后常常有精神疲倦胃口不佳等等症状,但由于人原本就丰盈,看不出其他异状,也少有人留心。连应氏自己都没有注意到,这腰身忽然肥了一寸有什么不对。

于是,这一天当得知她临盆的时候,英王第从上到下全都乱成了一团。尤其是李显想到自己的第一个孩子很有可能在这种莫名其妙的状况下出世,他更是感到了一种难以名状的烦躁,根本没有为人父亲的喜悦。

他还年轻,他不要当父亲!

所以,当仆人匆匆跑来告知,说是天后的銮驾就在外头,李显立刻大发雷霆,几乎本末倒置地想要追究那个报信的人,直到实在躲不过去了方才匆匆跑去迎接。可是,看到随同武后前来的还有李弘和李贤两个哥哥,他顿时傻了眼。

“不过是一个孺人突然要生产。何至于母后和五哥六哥一起来?”

一听这话,武后顿时觉得一阵头痛,而一左一右地李弘和李贤对视一眼,同时苦笑不已。这该说李显动作太快,还是该说他们太迟钝,居然连李显即将有儿女的事情都不知道?

武后轻轻挣脱开两个儿子的搀扶,没好气地问道:“应氏怀孕的事情,为何你早不说?”

对于这质问,李显顿时叫起了撞天屈:“母后,这怎能怪我。我也是刚刚知道!这应氏自己也糊涂,那些伺候的人也糊涂,因为她只是平时胃口不好,再加上稍微胖了一些,其他的都没有任何异状,谁知道她居然是有了!这要不是今天正好有一个有经验的仆妇,恐怕就没人知道她那折腾是生产!”

一席话说得武后李弘和李贤齐齐无语。这世界上还有这么糊涂的爹娘,大概也是极其少见的事。于是,武后也懒得再和这个糊涂儿子多说,疾步来到正堂。招来宅第中的女官先询问了一二,旋即便示意人带她去后头产妇地院子。至于李弘李贤兄弟自然不好跟着,留下来的同时。四只眼睛便始终盯在了李显的脸上。

“五哥,六哥,你们别这么看行不行,碜人得很!”

李贤闻言便上去轻轻擂了一拳:“这都是要当爹爹的人了,还这么毛毛躁躁!”

李显被今天这突如其来的袭击弄得心慌意乱,此时更是满身不得劲,“这孩子来得太突然。我一点准备都没有!对了……天哪,如果我这个是儿子,难道是母后的长孙?”

发现李显也直接把上金和素节两个庶兄的子嗣忽略了过去,李贤不觉拍了拍脑袋,随即便把这种念想赶出了脑海,嘿嘿笑了一声:“原本我还以为最可能的是五哥家的那一位,或者是我家的阿萝,谁知道这竟然是你拔了头筹!”

“咳,我实在是没想到……”李显不好意思地挠了挠脑袋。忽然恍然大悟地指着李弘,大惊小怪地说。

“五哥你。你也有了?”

李弘对于李显地一惊一乍实在是司空见惯,也没耐心去纠正他话中的歧义。意兴阑珊地点了点头:“没错,是明徽,大约这两天就要生了!”

明徽这个名字给李显带来了不小的冲击,他呆呆愣在那里好一会,这才使劲拍了拍脑袋,却不知道该说什么好。于是,三兄弟你眼看我眼地站在那里,直到后院传来奏报,说是应氏此次难产极有可能母婴都难保,他们才开始紧张了起来。

真正紧张地还是李弘和李贤,至于李显自己,则还是处于极度的茫然和懊恼中。

然而,仿佛是犹嫌这种局面不够紧张,正当李弘李贤两兄弟在厅堂中又急又快地踱着步子,不安地等待后面的消息时,这外头忽然跌跌撞撞奔进来一个人。那人一面喘气一面气急败坏地一头撞在地上。

“太子殿下,雍王殿下,东宮……东宮刚刚来了人,说是……说是太子昭训要生产了!”

一语惊醒梦中人,一时间,李弘一下子蹦了起来,一个箭步上前拽住了地上那报信者的领子,厉声质问了一句便拔腿就往外冲,李贤想想不放心,便追了出去,临出门前便对李显吼道:“七弟,到时候你对母后说一声,事

,我跟着五哥去看看情况!”

两兄弟旋风一般冲出大门,李弘还想直接上马,却被李贤一手拦下,竟是直接从英王第抢了一辆马车就走,至于门前浩浩荡荡的銮驾护卫则全体陷入了呆滞——难道今天是皇孙的集体降生日?

武后自己经历了五次分娩,深知其中危险,因此足足在院子里转悠了一个多时辰,一直等到李显的第一个孩子终于呱呱落地地时候方才松了一口气。接生的婆子战战兢兢地把装有新生儿的襁褓递给了这位至尊的天后,随即便小心翼翼地说:“应孺人产后大出血,只怕是……”

听闻此话,武后眉头微皱,旋即叹了一口气:“让太医尽力救治,若是真的不行,那也就只能听天由命了。”

见襁褓中的孩子酷肖李治,她不禁更加满意,仔细端详了一番便解下身上的一对玉环塞进了襁褓,这才把孩子递给了一旁的仆妇,嘱咐她抱了孩子跟着,这才转身出了院子。

一跨出院门,早就等候在这里的李显急急忙忙冲了上来,也不问里头母子如何,而是结结巴巴把东宮刚刚来人地情形报说了一遍。

“居然这么巧……”武后叹了一声,旋即笑吟吟地说,“你那个儿子酷肖你父皇,若是让他知道了必定高兴。以后别这么糊涂,到了生产那一天才知道自己的女人有孕,传出去可都成了笑话!”

李显撇了撇嘴,偷眼瞧看了一下自己威严地母亲,这才低声嘀咕道:“那应氏为人太过木讷,谁知道她会怀孕!再说了,我这个爹爹当得莫名其妙……”

“你胡说什么!”武后没好气地在李显头上狠狠拍了一巴掌,忽然却想起刚刚自己在东宮地提议,心中猛地一动。这应氏产后大出血,只怕是凶多吉少,而且又是生的儿子,看李显这模样似乎并没有多少高兴,何不……

她正想开口,却不料里头忽然传来了哭音,不多时,便有婆子出来报说应氏殁了。虽说已经有所准备,但她还是不免心口堵得慌,接下来严厉斥责了一番李显,旋即干脆命两个仆妇抱着孩子随自己回宮。偏偏李显对此非但没有异议,反而兴高采烈。

一个生来克母地孩子,不是灾星是什么!

武后的銮驾刚刚抵达太极宮朱雀门,便有禸 侍飞奔上前,报说东宮太子昭训明徽戌时一刻产下一子。她屈指算了算时辰,这才惊觉竟是和刚刚应氏分娩时间一模一样。看了一眼手中的孙子,她便吩咐径直前往东宮。这才一进明德殿,她便瞧见李贤抱着个孩子正在那里兴高采烈,仿佛当父亲的不是李弘而是他似的。

“母后!”

瞧见武后竟是抱着一个襁褓进来,李弘和李贤齐齐一愣,几乎同时想到了刚刚的提议,顿时面面相觑。尤其是李贤更是觉得哭笑不得,他这边还没同意,难道老妈就直接把李显的儿子给抱过来了?这谁的儿子都是心头r,怎么舍得送给别人?

然而,武后却只是往李贤抱着的那个孩子看了一眼,随即便叹道:“这孩子生下来就没了娘,偏偏显儿小孩子脾气,认为这孩子克了母亲,再加上先前没有半点准备,所以对他尤为不喜,我就把他抱了回来。”

这话虽然不合常理,但李贤和李弘想想刚刚李显的反常表现,也不得不相信这就是事实。然而,当李弘小心翼翼地提及孩子的抚养问题时,武后却没有再提出刚刚那个提议,而是吩咐阿芊上前将自己的另一个孙子交给李弘,说是要前往蓬莱殿。

“你们的父皇前两天被李贞气得不轻,把这两个孩子带过去让他看看,也好让他高兴高兴!还有,你们两个也一起来。”

于是,当銮驾停在大明宮蓬莱殿前,就出现了这样一个荒谬的场面,李弘抱着李显的儿子,李贤抱着李弘的儿子,而两手空空的一溜侍女则跟在后面。这时候,听闻奏报的王福顺来不及在外头等着武后,一溜烟就往里面跑。

一直冲到这几天始终呆呆愣愣的李大帝面前,他才上气不接下气地说:“陛……陛下,恭喜陛下喜添两位皇孙!”

叮铛——

李大帝手中死拽着的一串金钱全数落地,紧跟着,他霍地站了起来,一把抓住了王福顺的衣领:“你说什么,朕竟然多了两个皇孙?”

当得到肯定的回答之后,李治这几天的愁绪一扫而空,整个人都意气风发了起来。谁说老天不开眼,老天居然一下子送给了他两个孙子!

第六百二十六章 … 皇孙的错位抚养,武皇后撂包袱

大帝尽管高兴,但是,当看到李弘和李贤分别抱着一后进来,他还是忽然觉得一阵不对劲。这太子妃流产的事最初瞒着他,但后来他还是知道了,自然很是发了一通脾气;至于李贤家里那个怀孕的阿箩,他倒是记得,可那不是还只有六个月么?

这疑窦一起便不可收拾,看到两个儿子上前行礼,他便指着李弘抱着的那个襁褓问道:“弘儿,这是你的儿子?”

“回禀父皇,这是七弟刚得的儿子。”

七弟?李显?李治这时候更觉得莫名其妙了,这李显如果有了儿子,怎么也应该亲自抱进宮来给自个看看,这和李弘有什么关系?既然想不通,他只能暂时把这个问题丢开,把目光转向了李贤:“贤儿,你抱的是你和阿萝的儿子?”

我倒希望是!李贤在心里叹了一口气,但此时此刻惟有笑嘻嘻地解释说:“父皇,这阿萝如今还挺着大肚子,您想要抱孙儿至少得再等三四个月。这是太子五哥的长子,几乎和七弟的长子一起出生的。”

这都是什么和什么!

饶是李大帝平素精明,这个时候也被折腾得一个头两个大,不禁求助于身旁的妻子。作为始作俑者,武后却面露微笑,云淡风轻地解释说:“陛下,这显儿说起来也糊涂,自己的孺人怀孕竟是丝毫不知,直到生孩子的时候才开始手忙脚乱。这孩子命苦。生下来就没了母亲,显儿又明显不待见他,我寻思太子妃先前丧儿之痛,不如放在她那里抚养。”

这个说法让李治微微颔首,但紧跟着便想到了另一个问题:“那弘儿这儿子是怎么回事?”

此时,武后地面se 便y沉了下来:“那是我处置明徽的时候一时不察,没料想她腹中已经有了胎儿。原本由太子妃抚养最为妥当,但明徽曾经害得太子妃流产,此子留在东宮多有不妥。”

武后说不妥当,李大帝转念一想。也就觉得有那么几分道理。毕竟,那时候听说自己嫡系血脉的骨r就那么没有了,他简直是咬牙切齿恨之入骨。只不过,看到李弘那无比尴尬和难受的表情,他的心登时又软化了下来。

“这毕竟是弘儿的长子,难道准备养在别处?”

“陛下也该知道,弘儿和贤儿往日兄弟最最要好,若是把他寄养在贤儿家中,可不正好?贺兰、申若和许嫣都没有儿女,得了他必定会善加抚养。就是贤儿也一定会好好教导他,岂不是既解开了太子妃的心结,又可调教出一个好皇孙。两全其美?”

李治已经被武后这番说辞说得心中大动――李弘的儿子李贤抚养,李显的儿子李弘抚养,剩下一个李显根本就不想要儿子,这确实是正正好好皆大欢喜。再者,这种事情也是有一定先例的,并不需要改动宗谱。最重要地是,有李贤抚养那个母亲有罪的孩子。绝不至于让他的孙子养成什么偏激的性格,这对于孩子成长是绝对有好处的。

礼曰:君子抱孙不抱子。

反正不管怎么换都是他的孙子,他有什么好不满意的?于是,李大帝重重点头认可了这换子协议:“好,就依媚娘的意思!”

此话一出,李弘也只能无可奈何地接受了这个事实。比起事先最担心的那一点,这结局怎么都还令人可以接受。最重要的是,他也不至于担心杨纹因生出什么芥蒂。至于李贤则高兴得很,一来不必担心自己地宝贝儿女拿出去当交换品。二来他终于有东西可以转移家中三位娇妻的视线了。

既然两个孙子就在眼前,李治不免要琢磨一下起名字的工作。然而。他在那里冥思苦想。其他人却并不在意,尤其是武后――孙子虽然不是她生地。但只要她希望,名字还是可以随便改,这初次起名的权力就交给丈夫好了。

前前后后五次生产,武后对于粉嘟嘟的可爱小婴儿已经有了相当的免疫力,因此看到两个儿子人坐在那边,眼睛却都瞧看着侍女手中的襁褓,不免暗叹两人没出息。偏偏就在这个时候,外头响起了一阵喧哗,紧跟着,一个小小的人影便如同一阵风似的冲了进来。

“父皇,母后!”李令月上气不接下气地叫了一声,立刻扑向了那边两个抱着孩子地侍女,紧跟着就高兴地欢呼了起来,“我有侄儿了,以后我是姑姑了!”

看到李令月这么欢呼雀跃,李贤立刻没好气地打击了她的积极性:“你不是先头就有一个侄女,早就是姑姑了!”

“那怎么一样!”李令月头也不回,从鼻子里哼了一声,“小侄女太乖了,一点都不好玩!有了这两个侄儿,我将来就可以指挥他们去打架…

话一出口,她立即意识到自己说漏了,赶紧捂住嘴转过身来,瞧见自己的父皇还在那里绞尽脑汁地想名字――因为某人事先一点准备都没有――而母后则是在那里嗔怒地望着自己,她顿时觉得心里发虚,赶紧垂头束手作小淑女状。

无论是武后还是李贤,都不会被她这么一点小伎俩给骗倒。只不过武后没心思在这时候教训女儿,李贤却不管这一套,笑吟吟地招了招手。李令月左顾右盼却找不到能够拒绝的理由,一想到李贤整人的方法,只得乖乖上前,撒娇地叫了一声六哥。

“小丫头,看到侄儿就忘记了我和你五哥!”

李贤没好气地敲了一下小脑瓜,便把人转交给了旁边的李弘。果然不出所料,他这位五哥远远比他唠叨,一逮到人就是一通教科书似的教训,无非是说公主的仪态规矩等等需要遵守注意的事项,显露出一个被荼毒多年地前任乖宝宝形象。他只看见李令月的额头直冒青筋,却在旁边袖手旁观――谁让你小丫头进来地时候压根没朝我瞧一眼!

看到这情形,武后不禁莞尔,四下一瞥却瞧见李旭轮正躲在角落里悄悄看着这边,心中顿时一突。话说回来,等过了新春,这个儿子就会改成新地名字李旦。按理说母亲都宠爱幺儿,奈何李治身体太不好,她需要c手的事情太多,久而久之反倒是比较有用地李贤和她相处机会最多,唯一的女儿李令月更比较显眼,这个小儿子就不免有些冷落了。

“旭轮,鬼鬼返母墒裁矗还不快过来?”

武后这威严中带着温柔的声音一出,包括李大帝在禸 ,所有人不禁朝一个方向望去,全都看到了李旭轮的小脑袋。这时候,李贤连忙起身大步走上前去,竟是笑嘻嘻地一把将幼弟抱起,竟是连连打了好几个,引来了其他人的一阵惊呼。等到他把人抱回来的时候,少不得招来老爹老妈几句不痛不痒的训斥,而李旭轮却兴奋得满面通红。

李显不太注意父母兄弟的重视,但李旭轮却在乎,只是他的至尊父母实在太忙了。于是,他几乎本能地拽着李贤的手没有放开,整个人还在体会着刚刚腾云驾雾一般的感受。

看来小家伙确实是孤寂太久了!李贤想到自己至少还给李令月找了上官婉儿和阿韦两个伴读,却一向没怎么注意这个最小的弟弟,顿时觉得自己这个哥哥很有些不称职。

这话还没来得及说,他就觉得脑袋上被人拍了一巴掌,抬头一瞧方才发现是武后,赶紧作洗耳恭听状。然而,他却没料到武后压根不理会他,而是忽然抓起了李旭轮的手,轻轻拍了拍小家伙的肩膀,又把那只手塞进了他的手里。

“旭轮,母后如今太忙,也顾不上你,你也年长了,除了跟王傅学习之外,也应该学习一些政事和武艺。虽说这武艺上头的师傅好寻,不过我看着那些都不合适,你还是到贤儿那边历练历练。不论是李敬业程伯虎还是薛丁山,武艺都是第一流,就是你六哥当你的师傅也足够了。至于机敏练达,这朝中上下更是没人越过他去……”

不是吧,真当他是小学教师不成!李贤正准备找个借口回绝,谁知道刚刚还在老老实实听李弘教训的李令月一下子窜了过来,拽住武后衣襟使劲求恳道:“母后,我也要和八哥一起!婉儿和阿韦还常常和我念叨,说是六哥答应给她们当师傅却不作数!母后,我答应你一定循规蹈矩,你就答应我吧!”

武后压根没有给李贤反对的余地,毫不犹豫地点了点头。事实上,这一双儿女都住在她的含凉殿,往日没事的时候倒没什么,如今恨不得一天二十四个时辰人劈成两半使,她哪里还有工夫顾得上儿女?这其他人都信不过,于是,神通广大的李贤便成了首选。

终于,李大帝为一双皇孙找到了两个还算不错的名字。李弘的长子被赐名李嘉,放在雍王第抚养;李显的儿子被赐名李德,放在东宮抚养。然而,当李贤垂头丧气抱着孩子回到自己家里的时候,还顺带跟了两个……不,是四个跟p虫。

除了李旭轮和李令月之外,就连阿韦和上官婉儿居然也到他家里蹭吃蹭住。用武后的一句话,那就是长兄如父,长嫂如母――在太子夫妇状况都不好的情况下,李贤自然得承担作为次子的责任。

当消息传到上官家和韦家的时候,上官仪差点没被一口茶呛死,至于韦玄贞则是为女儿的运势之强而大笑了三声。

第六百二十七章 … 黎明前的曙光

孙降生普天同庆,但并不意味着某些人的境遇会有所中,作为大逆主犯的越王李贞,在天牢的日子就一天比一天难过了。武后是眦必报的人,而李贤也不是善主,这一点他早就心中有数,所以已经做好了视死如归的准备,尤其是当穷凶极恶的狱卒将他搬进了一间暗无天日的牢房中时,他甚至已经做好了一杯毒酒的准备。

可是,圣旨上除了说剥夺王爵,儿孙一同贬为庶民等等之外,并没有涉及对他的具体处罚,什么流放幽闭之类的言辞一律没有。

之后,就再没有人来理他。一日三顿粗砺难以下口的饭食之外都是从铁窗下头送进来,并没有一个人影,更不曾有只言片语。在苦苦熬了三天之后,李贞终于忘记了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想到此时不死之后只怕是死都死不成,便开始咬咬牙绝食。

于是,当李大帝破天荒地再次出席麟德殿大宴的那一天,曾经的大唐越王,以绝食饿死这样一种方式离开了人世。而他的死讯,足足又过了三天方才抵达天听。对于这样一个妄图谋夺自己皇位的兄长,李治再次表现出了一定限度的宽容,毕竟,他这个皇帝一向标榜以孝治理天下,人死了也就算了,便下令葬以国公礼,准子孙亲朋吊祭。

李贞在长安城原本就没有多少亲朋好友,如今成立了大逆犯人。这丧事即便不从简,也没有多少人敢登门吊祭。因此,白幡飘飘银装素裹之下,竟是只有他原本地一些姬妾,就连儿子都远在千里之遥来不及赶来——就是因为他们这个雄心勃勃的父亲,他们失去了王爵,日后怎么过日子还成问题。

在灵堂摆开的第二日,一驾马车停在了越王第门前。冷冷清清的门上只有两个门子,一看到马车上下来的人都以为自己的眼睛出了毛病。那个消瘦憔悴面带戚容的人,竟然是……竟然是纪王李慎!

要知道。这纪王李慎可谓是被自家主子害得最凄惨的一个,不但差点连累得吃了官司,而且还罚俸两年受了申斥,差点连王爵都给贬了。在这种莫名其妙的牵连下,这位主儿居然还能上门吊祭?

一时间,两个门子是惶惑难加,上去迎候的时候竟然不知道该说什么好。正在他们慌乱之际,忽然又传来了一阵车轱辘声,这抬头一望竟又是一辆华丽地马车,而从马车上下来的人更是让他们呆若木j。倘若说纪王李慎是因为一丁点兄弟之情方才前来吊祭。那这一位上门干什么,来示威么?

李贤望着那边几张目瞪口呆的脸,再看看面露茫然的纪王李慎。不由得深深叹了一口气。他生平最恨假惺惺装腔作势地卖好,所以今天原本是打死也不肯来——想必越王李贞如果活着,看到他也绝对会咬牙切齿恨不得咬下一块r来。

然而,君有命臣不敢辞,这皇帝老子既然都发号施令了,他就是不想走也只能走这一趟显示老爹的仁孝。

“十叔果然是重情重义。”

要是此刻听到这句话的是别人,那必定不是勃然大怒就是恼恨不已。但李贤面前的人是纪王李慎,这一位的表现便坦然得多。只见李慎轻轻叹了一口气,摇头感慨道:“我素来知道八哥大志,却没想到他会把脑筋动在这种地方,何其可惜也!”

见两个门子躲得远远的,李贤便也没管什么长幼辈分,轻轻拉了一把李慎的袖子就往里头走。仅仅这么一会儿功夫,围观地人就已经站了不少,他可不高兴给人家当猴子般地耍看。这并肩进了里头。他方才发现负责治丧的官员基本上不见踪影,一群仆役更是如同无头苍蝇一般四处乱撞。

在这种情势下。原本就不想多呆的李贤更不愿意多留。匆匆在灵堂祭拜,表达了自己那位皇帝老子地宽弘大量之后。他便准备溜之大吉,谁知才出了灵堂却被李慎一把拉住。

“六郎可否帮我一个忙?”

李贤心中一突,随即转过身来问道:“十叔有话但请直说。”

“我原本准备正月起程回去,现在遇到这种事,恐怕是走不成了,而且只怕是又要迁徙封地。我原本对于这些就是无可无不可的,如果实在不行,我只想在长安或洛阳寻个安静地方好好养老,姊姊对此也赞成,你能否帮个忙,看看陛下意思如何?”

对于这样一个要求,李贤沉思片刻便爽快地答应帮忙说项。这一出门,他方才想起素节日前好似逃命一般地逃出了长安,仿佛生怕因为这件事情有所牵连。和李慎比起来,那一位实在是有些不识时务——率天之下莫非王土,率土之滨莫非王臣。这就算回到封地,是死是活

皇帝老子一道圣旨而已。

这一面感慨一面上了马车,他忽然想到,现如今他老妈亲生四个儿子,李弘当着太子,他这个雍王也不用去外地上任,李显这个英王也决不会愿意离开长安,至于李旭轮这个年纪小小的更不可能去安北都护府当什么大都护。长安日子好过,但也仅仅是对某些人而言的!

带着这样的体悟,他回到大明宮蓬莱殿向皇帝老子汇报了经过,并说起了遇到纪王李慎,以及对方的请托。整个过程中间,他就只见自个的老爹一直在那里一言不发,只是用一种奇特地目光在他脸上扫来扫去,仿佛是生平头一次看见他这个儿子似的。

“纪王无罪,之所以罚他不过是因为民间和朝堂常常传颂纪越之名,他不得不跟着吃一点苦头而已。他的忧虑大可不必,等正月之后就让他原地赴任好了!”

李治疲惫地叹了一声,忽然朝李贤招了招手。虽说心中疑惑,但李贤还是上前了几步,在李治面前三步许停了下来。然而,他却没料到老爹忽然轻舒猿臂,竟是一把将他拉了过去,那准确程度非同小可,一点都不像一个只能看见少许物事的半失明人士。

看见那漆黑的瞳仁,他猛地一下子警醒了过来,说话也不禁有些结巴:“父皇……你……你的眼睛……”

“嗯,差不多已经能看见东西了。”

李贤这一惊非同小可,要知道,这皇帝老子退位的事情已经忙得整个礼部恨不得人人多长一只手,现如今李治忽然眼睛复明,岂不是意味着一切白忙?话虽如此,他还是感到一阵莫名的高兴,连忙福至心灵地说了一通恭贺的话。

“朕即位这么多年,原本就也已经累了,不管这眼睛如何,传位地事情势在必行。”李治自然看清楚了李贤刚刚一闪而逝的那一丝惶惑,便索性解释了清楚。但这事情不在重点,他有心想针对那天李贞地话问一个明白,可一想到这种事情问了还不如不问,最后只得随便吩咐了两句,关照李贤不要将他复明地事情传扬出去,就把儿子打发走了。

可李大帝不说清楚,李贤这个当儿子的出了蓬莱殿却不得不琢磨。这失明之后又复明虽说难得,可听秦鹤鸣那几个太医说,老爹地风眩并没有什么好转,也就是说,那双眼睛能否保得住还得看运气和保养。只不过,这事情他老妈知道么?

站在门口愣了老半天,他最后还是决定回去再说。这刚刚从蓬莱殿出来就去紫宸殿,这看着也太打眼了。而就是这么一念之差,他潇潇洒洒离开大明宮的过程,让某个一直目送着他离开大明宮的人全都瞧在了眼里,随即又转到了大唐天皇大帝陛下的耳中。

某人是高兴了,但另外一群人却高兴不起来。尤其是正在政事堂等着李贤这位中书令的上官仪,在得知李贤又跑回了家之后,恨得使劲砸了桌子——对于宝贝孙女的遭遇,他已经是感到前所未有的危机,因此不免把火气撒到了常常溜号的李贤头上。

“老上官,你砸桌子有用么?”郝处俊冷眼旁观,这时候免不了哼了一声,“我看是制度问题,对于雍王缺乏有效的……那个什么监督机制,所以他才会这么为所欲为。”

虽说郝处俊的那四个词异常新鲜,但还是引起了政事堂禸 其他人的共鸣,人人都在那里点头。正在他们准备下一轮讨论的时候,外头忽然有小吏满面喜se 地冲了进来:“各位相公,刘相公从辽东回来了!”

刘仁轨回来了!

听闻这个消息,政事堂六人联席会议暂时宣告终止,以上官仪为首纷纷来到外头迎接这位劳苦功高的宰相——自从李绩和李贤西归,刘仁轨一个人从高句丽视察到百济再到新罗,可谓是充分行使了自己作为安抚大使的职权。所以,看到这个白胡子白发的老人,就是政敌也不免在心里佩服老头子的老当益壮。

“正则回来怎么也不早些通知,至少也该派人在城门口迎接的!”

上官仪说的客气,刘仁轨却笑而不答,而是倏忽间转过了一个话题:“我这一路上听说长安城大事频发,便一路日夜兼程地赶回来。陛下那两位皇孙究竟是怎么回事?越王谋逆到底是怎么回事?还有,那个被刺身亡的明崇俨和失踪的郭行真……”

见刘老头一回来就唠叨个没完,裴炎和刘祎之不禁对视了一眼,同时想到老刘头回来的影响。这正月里就要传位了,可千万别出什么乱七八糟的事端。

第六百二十八章 … 最漫长的腊月和正旦

唐是一个开放的朝代。

虽说不至于像隋炀帝那样,对外国人士显露出败家子一般的大方,但是,总的来说,欣欣向荣的大唐对于外邦人还是欢迎的。东西市上往来着无数胡商,长安城禸 驻留了无数外国使节。唯一不同的是,这里没有正式的大使馆之类的建筑。

如果远方使节得到了本国国王的批准,身上也有钱,而且也确实能找得到留下的借口,那么只要没有作j犯科,留在长安城转悠个一年半载绝对不是难事。当然,这年头的使节同样也是间谍埋伏的机构之一,虽说混不进将作监或是军器署之类的部门,但小小打听一下情报还是可能的。在腊月里,这种外国人更是达到了一个空前的数量。

而新年交接伊始,最大的新闻,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