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懂说将来 第 11 部分

作者:未知书名:不懂说将来更新时间:2021/04/14 23:55字数:6444

  

他在黑暗中笑了一会,说:“连想什么都不知道,肯定是不想了。你真是一个傻呼呼的小女孩。睡觉吧,heasweet

dream!”

海伦第二天中午就回餐馆上班去了,benny晚上也来了,因为店里很忙。他仍然很虚弱,不时得歇息一下。

老板开玩笑说:“benny以前也感冒过,但从来没有这样严重,这次肯定是阿姨乱给他吃药,把他的病吃重了。”

阿sam说:“是benny撒娇,他明明没病,偏要装病,阿姨你不要上他的当。”

她不理他们的玩笑,一心一意照顾他,过一会,就把他按到椅子上去歇一下。大概是因为他生病的时候她已经抱了他很多,也看见过他十分之九点九的l体,两个人又在一个床上睡过了,她触摸他时已经不再有尴尬的感觉了。

她肆无忌惮地关心他,照顾他,觉得他站不稳的时候,她就走到他身后让他靠在她身上歇一会;看到他好像在发冷的时候,就张开双臂搂他一会;怕他发烧口渴,就拿瓶水喂他喝。

老板忍无可忍,大喝一声:“阿姨啊,你再这样搞,我们集体生病,看你抱不抱得过来。”

她不管他们说什么,仍旧我行我素,把benny按坐在椅子上,她来干他的活。如果他不肯,她就威胁说:“你不听我的,把自己累病了,我就不管你了。”

他好像很怕她不管他了,于是乖乖地坐在那里,微笑着看她忙来忙去,不时地叫道:“慢点,慢点,不用这么慌慌张张的嘛。”

那天晚上收工之前,他问她:“你今天要回去吗?”

她怕于真或李兵会打电话过来,就说:“你已经好了,我今晚要回去了。”

他很失望,问:“你是不是慌…着回去见那个‘小白脸’?”

“我慌着见他干什么?”

他犹豫了一下,说:“现在就你们两人住那里了吧?”

她撒谎说:“哪里,不是还有lily吗?”

“你在骗我。”他盯着她,把她看得发毛,他见她躲避他的视线,就不再盯她,而是颓丧地说,“我没…猜错,你是在骗我,lily早就不在那里住了。你是一个爱说谎的小女孩…”

幸好海伦那天回了自己的住处,因为李兵打电话过来了,说他已经收到她寄的表格和钱了,准备马上去北京签证,他请一个朋友帮忙买卧铺票。她激动万分,虽然她不信教不信神,但她这一段一直在心里祷告,请各路神祉都保佑她的女儿这次能签到证。

她建议说:“你不是有朋友认识航空公司的人吗?怎么不叫他帮忙买两张机票?飞过去快一些,人也舒服些。”

李兵有点犹豫,最后说:“就坐火车吧,反正是卧铺,也不是那么累”

她想很可能是李兵李虹要避人耳目,从不同的地方上火车,所以不肯坐飞机,也可能是要省出钱来给李虹买车票住旅馆。她始终不明白他家乡的那些风俗,好像没什么理由一样,比如有关谁跟谁能不能通婚的问题,表亲通婚没人反对,还觉得是亲上加亲,但干兄妹通婚反而被视为大逆不道了。

她对这事也没办法,只交待说:“那你千万跟咪咪也买一张卧铺票,免得两个人挤在一个铺上睡不好,查起票来也麻烦。”

“我知道。”

她又交待说:“一定要想办法给咪咪买一张下铺票,不然她会摔下来的。”

李兵很得意地说:“那你就小看我女儿了,上次去北京她就是睡的中铺,什么事也没有。”

她吓出一身汗,嘱咐他一定要让咪咪睡下铺,上次没事,不等于这次没事,咪咪毕竟是个小孩子,万一从上铺或者中铺掉下来,不摔死也会摔成残废。即使是睡下铺,你也要时时照看着她。

她听出李兵有点不耐烦了,只好不再叮咛,心想有李虹在一起,可能还好一些,因为李虹自己有个小孩,总不能扔下两个孩子不管吧?她说:“我寄的那些钱,就是给你们这次去北京用的,你不要太省了,以吃好住好玩好为准,不够我再寄给你。”

挂了电话,海伦又往于真那边打了一个电话,说李兵可能这两天就会来接咪咪到北京去签证。

于真说:“说实话,我真舍不得咪咪走,她跟我瑶瑶玩得正好,她走了,我瑶瑶肯定要大哭一场。不过我真的希望咪咪这次能签到证,她爸爸对她太凶了。”

于真告诉海伦,说咪咪一直在偷偷地记“变天帐”,爸爸打她一次,她就在家里的挂历上找到那天的日期,在那下面划一笔。咪咪年纪小小,居然知道划“正”字,还会写阿拉伯数字,所以她用“正”字代表挨打的次数,用阿拉伯数字代表挨骂的次数。

于真说:“上次去你家,我没注意看那个挂历,前两天听咪咪讲了才知道有这回事。下次去你家一定要仔细看看那个挂历,有机会偷出来保存在这里,等咪咪出国的时候带给你看看,说不定离婚时可以用来争夺孩子的抚养权。人家说‘穷人的孩子早当家’,我看你女儿是‘恶父的女儿早记仇’。”

海伦听得又伤心又担心,生怕李兵发现了女儿记的“变天帐”会打击报复女儿,连忙叫于真把咪咪叫来,嘱咐了半天,叫咪咪别再记了,免得爸爸看见了不高兴。

母女俩讲了一会,咪咪又急着跟瑶瑶玩去了。于真回到电话上,埋怨说,“你给我寄那么多钱干什么?这样搞真是太见外了。”

海伦解释说:“咪咪放你那里,要你照顾,给你添了麻烦,寄点钱,只是一点心意…”

“你要表心意,还是等到我瑶瑶长大了帮忙把她办出国吧。”

“瑶瑶的事我一定会帮忙的。”

然后两个人各自自嘲一通,一个说自己在美国还没站住脚,就在大包大揽地要帮别人办小孩出来;另一个说孩子还在上小学,就在c心出国读研究生的事了,真是两个头发长见识短的女人,就爱c心。

刚打完电话,海伦就听见joe在敲她的门,说要跟她商量下个月房租的问题。joe说:“你们原来说好要住到九月底的,所以我在这段时间之禸 就没把房子租给别人,现在lily突然搬走了,这房子怎么办呢?”

她说:“你是房主,你说怎么好就怎么好吧。”

“你准备住到什么时候?”

“我可能住到九月中,但是如果我女儿在那之前就来了,我就不用住那么久了。我女儿一来,我就回b城去。”

joe不快地说:“租房呢,要租就租一个月,没有什么租半个月的说法,其实像我这样租给你们两三个月,已经是很宽松的了…”

海伦说:“我知道,我九月份会付一个月房租的,我跟lily早就讲好了的。”

“你帮lily付九月份的房租?”

“lily不住这了,房租你跟我两人平分就行了。”

joe说:“那怎么行呢?那不等于是我们两人在帮lily付房租了吗?你最好把她叫回来住完九月,要么你就把她那份房租付了。”

海伦愣了,怎么可以这样?这房子八百多块一个月,虽然joe住了一间,而且是主人房,她跟lily两人才住一间小的,但他们三人也是一人付三分之一的。现在要她付两份,那不就要付五、六百了?她支吾着,不知道说什么好,最后说要跟lily打个电话,看lily怎么说。

她等joe回了他的房间,就给lily打了个电话,把刚才的谈话给lily学说了一下。

lily一听,就大骂joe上海男人,小气,说他太会算计了。刚开始的时候,他说她们是两个人,叫她们住主人房,付五分之三的钱,lily答应了。过了几天,joe又改了口,说他已经住在主人房里了,搬出来麻烦,就让她们两人住小的那间算了。

lily也答应了,以为那就只需付五分之二。但joe说既然是三个人住一套房子,就应该三人平分房租。lily虽然大为光火,但暑假里两三个月,实在很难租到房子,而且海伦也说平分就平分,于是就住了进来。

lily说:“他现在又着我住完九月份,简直是欺人太甚了。海伦,你也搬走算了,反正八月份的钱早已交了,你在八月底搬出去,就不管他九月份房子租给谁了,你也不用交钱给他。”

海伦有点不安:“可是我们以前讲好要住到九月底的,现在你叫他到哪里去找人来住呢?”

“你不用管他那么多,他前面几个月收我们两人的房租太多了,已经抵销了九月份的房租了。你干脆搬到你打工的地方去,肯定不用交房租…”

“他们是要我搬过去,但是我觉得在那里住跟国禸 打电话不方便…”

“反正你也住不了几天了,这几天你在外面payphone上打电话就行了。”

海伦想想也是,就跑去跟joe谈,看可不可以只住到八月底。joe说不行,以前讲好了住到九月底就应该住到九月底,虽然没签文字的合同,那不都是因为信任你们吗?怎么能说不住就不住了呢?

海伦没话可说了,答应付自己跟lily两个人九月的房租。

joe说:“你也太傻了,lily这份房租根本不应该由你来付,她自己讲好住到九月的,她就应该付到九月,凭什么要你来付?”

海伦不知道这事究竟是谁对谁不对,好像joe和lily都有道理,她只想息事宁人,就说:“她没在这里住,就不要她付了吧。”

joe似乎动了侧隐之心,说:“那这样吧,我现在就打广告找roommate,如果找到了女的,你就跟她合住,你只付你一个人九月份的房租,不必付lily的房租;如果找的是男的,你就得搬出去,当然也就不必付房租;如果找不到人,那就没办法了,只好你吃亏,谁叫你护着lily的呢?你现在知道我为什么跟lily吹掉了吧?上海女孩,太精了,你算计不过她们的。”

海伦打电话告诉lily这个好消息,说joe会马上帮她找roommate,但她没敢提joe那段关于上海女孩的话。

哪知lily冷笑了几声,说:“他在骗你,他早就找好了一个roomate,九月中搬进来,这样九月下旬他就收双份房租。现在他说找人,肯定是骗你。你现在知道我为什么跟joe吹了吧?哼,上海男人,又是学aounting的,你算计得过他?”

海伦第二天就去跟老板说,可能九月初会搬到他们的apt来住。老板说:“没问题耶,现在搬过来都行,你住我的房间,我到benny他们房里去住。”

晚上回到住处,她对joe说:“如果你找的是男roommate的话,就告诉我一下,我搬到我老板那里去住,我已经跟他讲好了。”

joe警告说:“我劝你不要搬到那里去住,那几个男的,都是se 中饿鬼,谁知道有多久没闻过女人的r香了?你当心他们几个人联合起来对付你。他们既然是在纽约的贫民窟里长大的,肯定是吃喝嫖赌样样俱全。你被他们上了还是小事,如果染上性病和毒瘾,那你就算完了。”

她一听这话,又有点担心了,不知道他们几个是不是象joe说的那样,吃喝嫖赌,无恶不作。第二天在店里干活的时候,她装做不经意地问benny:“你以前吸过毒没有?”

他点点头,说:“吃过白粉。”

她吓了一跳,瞪圆了眼睛问他:“你…你吃过白粉?那你不是有…毒瘾?”

他耸耸肩:“吃…过不等于就有毒瘾嘛,很多人都吃过,但不是个个都有毒瘾。”

她不相信:“别人说只要吃过,就一定会上瘾,就戒不掉了…”

“我只吃过很…少的几次,知道是什么味道,但没有上瘾”

她又问:“你赌过博吗?”

他笑了一下:“‘当盐’赌过,赢过很多钱,也输…过很多钱。纽约那边离大西洋城很近嘛,很…多唐人都去那里赌博。但是这里很好耶,这里没赌场,我们都…不赌博了。”

她想了想,问:“那你…嫖不嫖?”

他笑着问:“相女婿呀?”他见她红了脸,很不自在的样子,就告诉她,“我不嫖,现在我也不赌,也不吸毒。你是不是把我当成一个吃…喝嫖赌、无…恶不作的魔鬼了?”

她看着他年青的脸,他温柔的眼神,无法把他想象成一个那样的魔鬼,她想,即使他以前跟那些街头小混混搅在一起,尝试过种种犯罪的滋味,他现在一定完全改过自新了。

他说:“住在不…好的neighborhood的小孩子,很…容易跟人学坏,但他们当中很多人在长大以后,就慢慢变好了,settle

down,找一份工作,结婚生孩子…”

她感慨说:“那些小孩真可怜,小小年纪就被带坏了,但是那也不是他们自己愿意的,只能怪他们命不好,住在那种地方了。”

“所以在美国买房子的时候,就应该记住三个字:location,locationandlocation

。因为location不好的话,不光是房价长不上去,还很容易把自己小孩子的前途耽误了。”他看着她,说,“如果我有了小孩子,我一定要让他们住在好的neighborhood,上很好的大学,不要像我这样”

“你…小时候也是住在不好的neighborhood?为什么你爸爸妈妈不搬到别的地方去呢?”

他耸耸肩:“我的老爸老妈移民过来的时候,又…没钱,又…不懂英语,只能去做餐馆,做衣厂,他们的钱只够住在那样的neighborhood。他们每天都忙着挣钱养家,那里有时间管我?所以我呢,如果没本事在好的neighborhood买房子,就不要小孩子,免得把他们害了。”

“难道住在坏的neighborhood就一定要学坏吗?不能出污泥而不染?”

“能‘当盐’能,但是很难。你住…在什么地方,你就上什么样的学校,你就接触什么样的人。如果你独来独往,你就没朋友,别人就欺…负你。小孩子嘛,那里能够那…么有主见呢?又没大人管,‘当盐’就交上坏朋友了。”

她安慰说:“你经历过这一切,你就会想方设法给你的下一代一个好一点的环境,他们就不会重复你的命运了。”

他嘟囔了一句:“可能我都不会有下一代了…,我是一个没…有明天的人…”

一天晚上,joe打了个电话到店里来找海伦,说他已经找到了一个roommate,明天来看房,叫海伦今天回去把东西搬走。

joe说:“如果新roommate明天看了房没意见,九月初就搬进来,你就不必交九月的房租了。还不谢谢我?”

海伦赶快谢了他,但心里并不觉得有多高兴,因为她已经从思想上把九月份的房租交掉了,就不觉得心疼了。她并不想搬家,一是她多少有点担心那几个小伙子是drug

user,他们平时对她都挺规矩的,但如果吃了drugs,那就没人知道会是什么样了。如果他们着她也吃drugs,让她染上了毒瘾,那怎么办?

第二个原因是她总觉得在老板那里住,打电话不太方便。如果李兵打电话来,说“找我老婆”,那岂不是戳穿了她的谎言?她在这里打不了几天工了,不如就让她把那个谎撒到底,给他们留个好印象。

第三个原因是搬家麻烦,收拾一通,搬到老板这里,住半个月又要往b城搬。如果她女儿来得早,连半个月都住不到,多一事不如少一事。

再说,她一搬到老板那里去,就要占一间房,把老板赶到benny他们房间或者客厅去睡,总觉得于心不忍一样。

她问joe:“你新roommate是男的还是女的?如果是女的,我能不能跟她合住?我还是出一个月房租。”

joe有点迟疑,说:“是女的,但别人要求一个人住一间房,你就搬到你老板那里去吧。”

她的房租是交到八月底的,现在还剩两天,照说她今天不搬也说得过去,但她想joe也是在帮她的忙,为她省钱,既然别人要来看房,那就搬了吧。她说:“好,我今晚下了班就来搬。”

她马上给lily打个电话,叫lily也去搬东西。

lily说:“joe今天打了电话给我的,我下班后已经把东西搬走了。我觉得joe这次很奇怪,像他这么精明的人,如果不是十拿九稳,肯定不会催你搬走。如果你搬走了,那个roommate又不住,他不是两头落空?”

海伦不解:“那你的意思是”

“他肯定已经跟那个新roommate谈妥了,也就是说,那个人已经看过房了。嘻嘻,说不定连joe的‘房’也看过了”

海伦不太相信那个roommate已经看过房了,如果看过了,joe还催她今晚搬干什么?不过她懒得多想joe的那些小算盘,只问lily:“你知道不知道他的新roommate是什么人?我想跟她打个商量,就在那里跟她合住几天,最多半个月,说不定半个月都不到。”

lily说:“你算了吧,趁早别动这个心思。joe的这个新roommate是个年轻的小妞,b大来的,估计以前就对joe有点意思。但是joe在b大的时候,还在跟本小姐这样的人周旋,可能没注意到那个妞。他现在手里没什么妞,可能要动用这个backup了。”

海伦想,原来如此,看来joe的魅力还不小呢。

lily说:“你就搬到你老板那里去不是挺好的吗?又不要钱,还一个人住间房,干嘛赖在joe那里跟人合住?”

“我知道,但是”

lily笑起来:“是不是joe在那里吓唬你,说你老板那里是虎狼窝?其实你不用怕,他们有好几个人,反而安全了,因为你防着我捷足先登,我防着你捷足先登,搞到最后脚绊脚,一个也不能捷足先登了。再说我觉得他们几个人也不象是放强的人,最多勾引你一下,你不肯,他们还不是就算了?”

“主要是打电话的事”她什么话都只说一半,怕店里人听懂了,好在这都是她跟lily谈过的话题,一说两个人就都明白。

lily出主意说:“你可以这样,在外面pay

phone上给李兵打个电话,告诉他你已经搬走了,现在住的地方没电话,叫他不要打给你,等你打给他。就这么几天了,混混就过去了。“

等她挂了电话,benny问:“搬什么?”

“搬家,joe说明天有人来看房,叫我今天把东西搬走。”

他恨恨地说:“如果他不叫你搬,你恐怕还…舍不得搬吧?”

她不能告诉他自己不愿从joe那里搬走的真正原因,就嗫嗫地说:“我…房租是交到八月底的嘛。”

他训她:“交…到八月底,就一定要住到八月底?lily一搬走,你就应该搬过来。”

她厚着脸皮问:“你怎么知道lily早搬走了?”

“她…到店里来借车我就知道了,不搬走,买什么家具?”

她佩服他推理能力强,就找个理由为自己开脱:“我主要是嫌搬家麻烦…”

“嫌麻烦你就守在那里?你们两个人孤男嘎(寡)女的,住在那个房子里,你不怕他…吃了你?”

她有点好笑,这两个人,你说我的坏话,我说你的坏话,真不知道是为了什么。她笑着说:“你不要把joe想得那么坏,也不要把我想得那么有媚力,我比joe大十岁,早就进了保险箱了,就算我请他吃我,他都不会吃,怕把牙齿咬坏了。”

他哼了一声:“你真的是傻呼呼的,一点都不了解男…人。”

“我不了解男人,但是我了解男孩。如果他要吃我,早就把我吃了,还等到今天?”

他瞟了她一眼,好像在衡量她这次撒谎了没有一样,大概是见她满脸真诚,似乎相信了。他忙活着炸了些面干,又问,“叫你今天搬?”

“嗯。”

“那你等到我下班了跟你一起去。”

她怕这一“小黑脸”和那一“小白脸”碰到一起,擦出“火花”,把她的谎言戳穿了,就推脱说:“不用了吧?你不去,我的车还可以多装点东西,免得要跑几趟。”

他想了想,说:“那好吧,你现在就去吧,早去早回。”

她不肯:“老板去了纽约,没人车你们回去,我还是等下班了,把你们车回去了,再去拿东西吧。反正是顺路。”

“搞…那么晚干什么?我们可以自己走回去。你现在就去,限你一个小时回来,‘不盐’的话”

她见他说得这么孩子气,好奇地问:“不然的话,你就要怎么样?”

“我还没想好惩罚你的办法,不过我会惩罚你的。”

“可是我开来开去就要一个小时左右,我还要收拾东西”

“那就一个半小时,快去快回,不许在那里跟他聊天”

她哭笑不得,但见他很认真的样子,只好答应下来。

他给她炸了两个j串,叫她先吃了垫饥,他会把她的饭菜带回apt去,等她回来了热给她吃。

她拿了钥匙往外走,他又在后面叫道:“开车小心哪,我只是叫你不要在那里多呆,我没叫你开快车啊。”

“我知道。”

她开车回到住处,joe不在家,她很快地收拾了东西,本来想等到joe回来了谢了他再走,但她怕等久了benny会着急,就想来个不告而别,把钥匙锁在屋子里算了。

她正准备搬东西下楼,joe回来了,好像是喝了点小酒的,脸带桃花,眼含春水,有点顾盼生风的味道。joe本来就象个白面书生,现在脸上粉红,越发象个女孩。海伦开玩笑说:“今天怎么象化了妆一样?”

joe的神志倒还很清醒,说:“我以为你下了班再来搬的…,怎么,收好了?”

“嗯,你把八月份的电费、水费、电视费、电话费什么的算一下,我好付给你。”

“那要等到账单来了才能算,你先交点押金吧。”

海伦问了一下数目,觉得至少有上个月的两倍,她想,joe真的是很精明,难道我不交押金就会赖帐?她拿出钱给了joe,说:“这段时间打搅你了,以后请你到b城去做客,我好好招待你一下。”

joe笑嘻嘻地说:“你回到b城了还记得我?不如现在就招待一下。”

她不知道他这话是什么意思,也不多问,只说:“那我走了,他们叫我一个半小时之禸 赶回去的。”

“谁叫你一个半小时之禸 赶回去?那个benny?你这么听他的话?你还真的赶回去跳那个火坑?”

她心想你知道那是火坑,为什么我今晚就搬走?还不让我跟你新roommate合住?但她没说出来,只说:“他们都是些小孩子,不会把我怎么样的。好,那我走了。”

她提起一个箱子,又拿了一个小包,向apt的大门走去。她以为joe会帮她提点东西,像她搬进来的时候那样,但joe动都没动,站在那里垂手旁观。

她一个人把箱子提到门口,放到地上,想去开门,结果发现门好像从里面锁上了。她试了好几下,都打不开,知道的确是锁上了。

这个门锁是比较特殊的,可以从里面锁上,要用钥匙才能打开,joe说是他自己换的这样一把锁,谨防那些爱他爱疯了的女孩跑进来的,劫了他的se 还是小事,如果劫了他的财就不合算了,因为很多女孩都有他apt的钥匙,如果不能从里面锁上,换一个女朋友就得换一把锁。

海伦刚搬来的时候,joe教过她怎么从里面锁门开门,但她从来没从里面锁过这个门,也没开过,不知道是joe每晚没锁,还是她每天走得晚,他上班的时候已经把锁住的门开了。

她想可能joe今天回来的时候不知道她在这里,所以就把门从里面锁上了。她记得钥匙是放在客厅电视机上的一个小盒子里的,就跑到那里去拿钥匙。但钥匙不在那里,四处找了找也没看见。她跑去问joe:“门打不开,是不是你从里面锁住了?”

“门锁了吗?我没锁呀。我看见你的车停在门前,我怎么会锁门?”

她跑回去开门,还是打不开,她又跑来找joe,说:“门是从里面锁了,你把钥匙给我一下,或者你帮我把门开一下。”

joe说:“坐一会嘛,慌什么慌?”

“真的没时间坐了,我答应了一个半小时回去的。”

“我劝你今天别回那里去了,就在这里住,反正新roommate明天晚上才来看房。”

她想,这个人怎么颠三倒四的?一下着我今晚就搬,说得好像不搬天就要塌下来一样,一下又说明天再搬也行,把别人颠来颠去,浪费时间。她正在心里埋怨,就听joe说:“阿姨,我要跟你困觉!我要跟你困觉!”

她一惊,虽然joe平时也开这种玩笑,但那都有lily在场,三个人说笑一下,她不觉得什么。今天就他们两个人,再加上门被锁上这件事,使她有点不安。她说:“别开玩笑了,把钥匙给我吧。”

joe说:“我说了我没锁,你又不相信”

“你如果不相信门锁上了,你可以去看一下。”

joe走到门边去看了一下,拉了几把,说:“是锁上了。是你锁的吧?你把我跟你两个人锁在这屋子里,是什么意思?是不是想跟我困觉?”

她急了,大声说:“好了,别开玩笑了,我还急着开车回去…”

joe说:“反正我是‘宁可错睡三千,绝不放过一个的’,今天不错睡你,肯定是不会开这个门的。”

她又气又急,斥责他:“你你怎么能偷看lily写给我的条子?”

“什么条子?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条子。”

“你没偷看她写给我的条子,为什么知道条子的禸 容?”

“噢,lily给你的条子上这样说我了?那我更要错睡你了,反正我睡不睡,你跟lily都是这样看我的。〃

海伦后悔万分,刚才不该提lily那个条子的,看来这“宁可错睡三千”的话是joe的“豪言壮语”,而不是lily编排他的。这下糟了,越扯越麻烦了,把lily也扯进来了,如果lily知道是她泄露了条子的禸 容,肯定要怪她了。

她赶快改口说:“lily的条子没说什么,只说她搬走了,会回来看我。”

“你别替她撒谎了,我看见那个条子了,sorry,不过我不是故意到你们房间去看那个条子的,我只是去看看她把我的充气床垫拿走了没有,顺便就看见了那个条子。”

海伦松了口气:还好,不是我泄的密。但她不知道lily会不会相信是joe自己跑进她们房间去偷看的。

joe说:“哼,lily自己是什么好东西吗?她是宁可被三千人错睡,也绝不放过一个。我刚开始是不知道她有过那么多男人,不然的话,看都不会看她一眼。她这种人尽可夫的女人,除非是谁想戴绿帽子,不然谁会要她?”

她目瞪口呆地看着他,

他怎么能这样谈论自己过去的女朋友?他自己在lily之前也有过很多女朋友,而且按他自己说的,也都是上了床的,他凭什么计较lily有过男朋友?

joe冷笑一声:“现在这个jackie肯定是不知道她的那些过往情史,如果知道的话,还不一脚把她踢开了?”

她连忙说:“你……你不要去告诉jackie,俗话说,宁拆一座桥,不拆一台轿……”

“那就看lily惹不惹我生气了。”

她脱口说:“我没想到你是这样的人…”

“哪样的人?没想到我是‘宁可错睡三千’的人?其实人都是差不多的,你错睡了一个,也是睡,我错睡三千,还是睡。你以为你错睡一个就比我高尚?”

“我没说我比你高尚,但是…”她自己也不知道自己要说什么,到底是想批评joe对lily的态度,还是对她的态度,还是对整个女人的态度,还是对爱情和性的态度。

她仍然存着一点希望,希望joe刚才说要跟她困觉的话是在开玩笑,或者是在生lily那个条子的气,或者已经忘记那话了。她说,“算了,不开这些玩笑了,说多了就当真了。我走了”

“你嘴里说走,脚下又不走,是不是舍不得我?lily可能跟你讲过,我是她那么多男朋友当中最令她销魂的人。我上过的女孩,没有一个不说我功夫高强的。即使我把她们甩了,她们都要永远怀念我,跟她们以后的情人上床的时候,想的都是我。你不信可以试试,我包你食髓知味,以后会求着我上你。”

joe的这番话,对海伦来说,并不陌生,前面关于他那些过往女朋友的话,他是经常说的,她已经听惯了,到了见怪不怪的地步。她以前听了,无非就是跟着哈哈一笑,虽然觉得他有点乱吹,但可能是因为跟她自己无关,也没怎么反感。但今天不同了,因为joe最后那一句说到她头上了,她就觉得受了很大的污辱,生气地说:“你不要越说越来劲了,你凭什么这样乱说我?”

“我不是乱说你,我说的是一个事实。可以这么说,我上过的女孩,都是她们求着我上的…”

她只想赶快离开,敷衍说:“阿姨老了,残花败柳了,你还是去泡那些求你的女孩吧。明天不是要来一个的吗?你就泡她好了…”

joe打断她的话:“你们女的就是自我感觉太好了。我说了要泡你吗?我只说要跟你困觉,你不要把事情想得太浪漫了。你的年纪,不说做我的妈,至少可以做个阿姨了。”

她气得七窍生烟,好不容易忍住了已经冒到喉咙边的大喊大叫,冷冷地说:“那你还跟我周旋什么?我没功夫陪一个儿子辈的人开这些没油没盐的玩笑。”

joe见她气得发抖,似乎很开心一样,不紧不慢地说:“是不是我说了你年纪大,你不高兴了?没什么嘛,年纪大有年纪大的好处嘛,今天我对你有这个兴趣,正好是因为你的年龄优势。说实话,我还没睡过阿姨辈的人呢。听别人说,‘不会玩的玩姑娘,会玩的玩媳妇’,应该还是有点道理的。象阿姨这样的媳妇,徐娘半老,风韵犹存,身体的各个部位都被男人的手玩成熟了,玩发达了,睡起来,可能别有一番风味,是那些小妞所不能比的。。。”

“你这个玩笑开得太过分了,如果你再这样说下去,我要当真了,我会打电话报警,告你…性s扰。”

“说起打电话,我想起来了,你丈夫那天打电话来,说马上要到北京去签证,他们去了没有?”

她呆住了,手脚一下变得冰凉,他这是什么意思?是说要向李兵揭露她的“隂 谋”吗?如果joe对李兵说她在这里计划着等女儿办出来就离婚,李兵肯定就不会给女儿一个人签证了。

她抖抖地问:“你你说这话是什么意思?”

“你说起打电话,我就想起你丈夫打电话的事,没什么别的意思。”

她气昏了,也吓昏了,一想到女儿签不到证,不能到美国来,她就心如刀割。原以为这一次是十拿九稳了,没想到在隂 沟里翻了船,遇上这么一桩破事。她觉得大脑发胀,不知道要怎样才能阻止joe去向李兵告密。

她几乎是哀求地说:“joe,你这么年轻,又有那么多人喜欢你,你何必费心跟我这样的人…这样的老家伙”

“话不能这样说嘛,我真的还没尝过阿姨的味道呢,这在我的生命史上还是一个空白,你做了填补空白的人,还不高兴?小媳妇招人疼招人爱啊,那个benny,不是也在打你的主意吗?应该还没得手吧?他骂我‘小白脸’,但他最终还得吃‘小白脸’吃剩下的东西,嘿嘿,‘小白脸’也是有点脾气的,不是那么好骂的。”

她不知道joe怎么知道benny叫他“小白脸”的,她肯定没告诉过joe,一定是lily平时说话不小心,把这说出来了。她不知道joe今天到底是要为他的猎艳史填补空白,还是要出出被人称为“小白脸”的气,或者二者兼而有之。

她不由自主地抓住benny这根救命稻艹 ,说:“benny叫我一个半小时之禸 回去的,说如果不回去的话,他会到这里来找我的。”

“你别自作多情了,你以为他会把你当真?估计也就跟我一样,送上门来的肥r,不吃白不吃。他们做餐馆的,没机会在外面泡妞,都是靠自己打飞机或者叫j来满足自己的需要,现在有了一个免费的北姑供他出火,他当然不会放过。你以为他会把一个大他十岁、结过婚、又有孩子的人当回事?我可以把他量死了,他今天肯定不会到这里来找你,你信不信?”

她又气又恨,但又觉得joe说得不错,benny不会把她当回事。但她舍不得这么快就放弃这根救命稻艹 ,硬着嘴说:“我知道他不会把我当回事,但他这样的ganster,活的就是一个面子,如果他知道连你这样的‘小白脸’都能欺负他,他肯定觉得丢了面子。像他这种黑道上混的人,最好是莫得罪,不然的话,死了都不知道是为什么。”

joe不吃这一套:“如果是在纽约,我可能还怕他一下,因为他那群狐朋狗友可以帮他。现在是在a城,他掉了单,能成什么气候?”

她见用benny也唬不住他,只好自认倒霉,转而用lily的理论来安慰自己:男女之间的事嘛,吃亏不吃亏主要看你怎么想,如果你自己不觉得吃亏,也许就不算吃亏了。

对她来说,只要能把女儿办到美国来,她做什么都不算吃亏了。她缓和了口气说:“既然你不嫌弃阿姨,那你要困觉就快困吧,不然过了一个半小时,benny找来了就麻烦了。”

joe慢条斯理地说:“我这个人呢,是很讲究情趣的。你跑得这么汗流浃背的,我怎么近得了你的身?你先去洗个澡,穿条漂亮点的小禸 k,我最喜欢脱漂亮的小禸 k了,可以增加情趣,不过你总是穿那些几毛钱一条的廉价禸 k,脱那种禸 k就大煞风景了…”

她恨不得上去给他两脚,在心里暗骂道,畜生,就是两脚踢死你都不解恨。但她想到女儿,只有忍了这口气,到门边的箱子里去拿那套黑se 的禸 衣裤。

她抖抖索索地开了箱子,气不打一处来。买这套禸 衣裤的时候,绝对没想到是来派这个用场的。她估计joe等会看到她的身体,还会说些污辱的话,比如太胖太老太松之类。她不知道自己能忍受到什么程度,感觉他再说一句,她就要爆炸了。

虽然joe站在不远处看着她,她还是伸出手去,抓住门把手,再做一次努力,想把门打开。但实在打不开,她只好走进洗澡间,关好了门,闩上,尽量慢慢地洗,好延迟受污辱的时刻,也好想个对策。她想,如果仅仅是关系到她一个人,她会拼死反抗,宁死不受辱,跳窗也好,对打也好,她都不怕。但是一旦关系到她的女儿了,她就变得不堪一击,不敢反抗,连死的权力也没有了。

她想起以前看过的一篇小说,那里面的一个男孩,从小就没有爸爸,是妈妈一手把他养大的,所以他跟妈妈相依为命,对妈妈无比爱戴。但当他大学毕业,找到了一份体面的工作,想要来报答妈妈的时候,却突然发现妈妈原来是靠出卖r体来养大他的。于是他痛恨妈妈,以妈妈为耻,再也不理妈妈了。

她看那个小说的时候,曾经很豪迈地想,如果我是这个妈妈,我一定要凭自己的双手来养活儿子,我什么苦都可以吃,我什么罪都可以受,我就是去讨饭,也不会出卖我的r体。贫穷的人很多,但不是每个人都出卖r体的,为什么我要走那条耻辱的路呢?

现在她所有的同情都在那个母亲身上,一个女人,生活在一个把性j易的罪过和耻辱都强加在女人头上的社会里,如果她有一点别的办法,她怎么会靠出卖自己的r体来养活儿子?她自己可以挨饿,她一定不舍得自己的儿子挨饿。她自己可以讨饭,但她想让她的儿子过上层人的生活,她才会去做那种营生。

她想到有朝一日,当她的女儿知道她今天做的事情之后,也会跟那个故事里的儿子一样,瞧不起她,以她为耻,再也不愿见她时,就觉得心很痛很痛,眼泪顺着脸颊滚落下来。她仰起脸,让水喷在脸上,无声地哭了起来。

她边哭边想,何止是女儿,不论谁知道她今天这件事,可能都会责怪她:就为了女儿签证的事,就让他糟蹋你?有那个必要吗?你为什么非得带着女儿离开李兵?

很多人都觉得她太记仇了,就因为李兵说过要把女儿弄死,就记恨这么久?李兵也就是说说而已,哪里有亲生父亲会把自己的女儿弄死?

很多人都劝她为了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