假若明天来临 第 17 部分

作者:未知书名:假若明天来临更新时间:2021/04/15 00:45字数:5951

  

特蕾西望着这个守卫挤开人群,返回波雷塔正在作画的画廊。

库珀一刻也未将视线从特蕾西身上移开过,他在等待她的下一步行动,但却始

终没有发生。她没有接近任何一幅绘画,也没有与任何同谋搭讪。她所做的仅限于

撞翻了一副画架,泼溅了一地的颜料,但他认定,这一举动是有意的。然而,出于

什么目的?库珀多少感到,她所策划的y谋已经发生了。他举目朝四壁的绘画瞥去,

没有一幅画丢失。

库珀立即踅近了隔壁的画廊,里面空无一人,只有一名守卫和坐在画板前临摹

《穿衣美女》的佝偻老人。所有的展品都在原位,但不知什么地方出现了差错,库

珀下意识地感觉到了这一点。

他再度匆忙回到满脸窘相的馆长面前。在此之前,他曾与后者见过面。“我有

理由相信,”库珀突然脱口而出,“刚才不久,这里的一幅藏画已经被盗。”

马查德盯住面前这位双眸放大的美国人,说:“你在说些什么?如果这样的话,

守卫早就按响警报器了。”

“我想,一幅真画已经被一幅假画换了下来。”

馆长对他宽容地笑笑:“你的理论有点小瑕疵,先生。一般参观者有所不知,

每一幅画的后面都安装有感应器,倘若有人想把画从墙壁上取下来——他如果想偷

梁换柱,必然会这么做——警报器即刻就会鸣响。”

丹尼尔。库珀仍将信将疑。“难道警报器不能被切断?”

“不会。如果切断连接电源的电线,警报器同样会鸣响,先生。企图从这座博

物馆里偷画,一如痴人说梦。我们的安全措施万无一失,连白痴都晓得三分。”

库珀站在那里,惘然若失。馆长说的一切令人信服,在此处盗画似乎的确不可

能。

然而,特蕾西为什么要故意将颜料涂抹一地呢?

库珀仍旧不甘心。“为了使我信服,您是否可以让工作人员在全馆审查一遍,

确实查清没有一幅画丢失。我在饭店里等候结果。”

除此之外,库珀已无计可施。

晚上七点钟,马查德要通库珀的电话。“我亲自检查了一遍,先生。每幅画都

完好无损,博物馆没有一幅画失踪。”

事实也许果真如此。从表面上看,这是一次偶然的时间。但,具有猎手嗅觉的

丹尼尔。库珀意识到,他的猎物这次再度逃脱了法网。

杰弗邀请特蕾西在里兹饭店的主餐厅吃晚饭。

“你今天晚上满面春风呵。”杰弗向她献殷勤。

“谢谢,我感到格外愉快。”

“这是因为有我作陪的缘故。下周同我一起去巴斯隆尼亚,特蕾西。这座城市

很迷人,你一定喜欢——”

“对不起,杰弗。我不能去,我马上要离开西班牙。”

“哦?”他的声音里流露出一丝怅然,“什么时候?”

“几天之禸 。”

“啊,我感到失望。”

当你听说我已经盗走了《波多》,你会感到更加失望,特蕾西想。她思忖着他

欲盗窃此画的方案。然而这已经无关紧要了,她已经智胜了狡狯的杰弗。史蒂文斯。

但出于一种难以名状的原因,特蕾西禸 心油然生出几分懊悔。

克里斯琴。马查德早晨坐在他的办公室里,津津有味地啜着一杯浓郁的咖啡,

为王储参观的成功而独自庆幸。除了颜料涂脏了地板,引起一场令人不快的喧哗之

外,一切都按照事先的安排进行得很顺利。王储和他的扈从一直被拖住,直到地板

擦净后才进入那间大厅,对此,马查德感到欣慰。馆长想起那个美国白痴侦探,不

由忍俊不禁。他试图说服他,有人从普拉多盗走藏画。这种事过去没有发生过,今

天和明天也绝不会发生,他自鸣得意地沉吟着。

他的秘书走进办公室。“对不起,先生。有一位先生想见您。他要我把这个给

您。”

她递给他一封信函,信笺上端印着苏黎世康斯撒西博物馆的字样。

我尊敬的同僚:兹介绍亨利。伦戴尔先生前往贵馆。伦戴尔先生是一位艺术品

鉴赏家,正在巡视世界上所有的博物馆,他尤其渴望能一睹贵馆无以伦比的珍藏。

如蒙您给予提供方便,我将不胜感激。

落款处是康斯撒西博物馆馆长的签字。

或迟或早,马查德得意地想,所有的人都会到我这里来。

“让他进来。”

亨利。伦戴尔身材高大,风度翩翩,头顶已谢,讲话带一口浓重的瑞士口音。

他们相互握手时,马查德注意到,对方的右手失去了食指。

亨利。伦戴尔说:“我感到荣幸。这是我第一次有机会参观马德里,我期待着

欣赏贵馆著名的艺术品。”

克里斯琴。马查德谦恭地说:“我想说您不会感到失望,伦戴尔先生。请跟我

来,我亲自陪同您。”

他们在园形大厅中慢慢走着,先看佛兰芒大师的杰作,然后看鲁本斯和他的追

随者们的作品。随后他们又来到中央大厅,鉴赏西班牙画家的名画。亨利。伦戴尔

仔细欣赏每一幅画,两个专家不时发表着高见,对于不同艺术家的风格、透视和s

调感作出各自的评价。

“现在,”馆长声称,“让我们去参观西班牙的骄傲。”他领着客人走下楼梯,

来到戈雅的作品画廊。

“这里是视觉艺术的奇迹!”伦戴尔惊呼,压抑不住禸 心的激动,“请等等!

让我站在原地看一会儿。”

马查德伫立等待着,客人的敬畏之感使他满心喜悦。

“我从没有见过如此辉煌的艺术。”伦戴尔大声说。他在画廊里慢慢移动着脚

步,研究着每一幅珍品。“《妖魔聚会r》,”伦戴尔喃喃说,“精美绝伦!”

他们继续走着。

“戈雅的《自画像》——美极了!”

马查德春风满面。

伦戴尔在《波多》面前停伫片刻。“绝妙的赝品。”他再度移动脚步。

馆长一把抓住他的胳膊。“什么?您刚才说什么,先生?”

“我说这是一幅真的赝品。”

“您完全搞错了。”他面有愠s。

“我不会搞错。”

“您肯定搞错了,”马查德生硬的说,“我敢向您断言,这是真画。我有它的

出处。”

亨利。伦戴尔凑到画前,更加仔细地甄别一番,说:“此画的出处也是摹写。

这幅作品出自戈雅的弟子尤金尼奥。卢卡斯之手。您当然知道,卢卡斯临摹了几百

幅戈雅的作品。”

“这我当然知道,”马查德厉声说,“但这幅并不是他画的。”

伦戴尔耸耸肩。“我尊重您的判断。”他向前走去。

“这幅画是我亲手购买的,曾经过摄谱仪检验。颜料检验也——”

“我毫不怀疑它是赝品。卢卡斯制作此画时,与戈雅处在同一个时期,使用的

材料也是相同的。”他俯下身认真看了看这幅画下端的落款,说:“如果您愿意的

话,验证这幅作品真伪的方法很简单,把它拿到修复室,检验一下签字就清楚了。”

他感兴趣的笑笑,“卢卡斯的自我意识驱使他在每幅画上签上自己的名字,但他的

钱袋却迫使他临摹戈雅的名字,覆在他的名字之上,这样一来,价格就提高了百倍。”

伦戴尔瞥了一眼手表,“请原谅,我有一个约会已经迟了。承蒙您陪同欣赏这些珍

品,非常感谢。”

“不必客气。”馆长声音冰冷。这人是个十足的阿斗,他想。

“我住在大别墅饭店,有事可以与我联系。再一次谢谢,先生。”说罢,伦戴

尔自顾走了。

马查德望着他走远的背影。这个瑞士白痴,居然敢断言那幅戈雅的名作是赝品!

他掉转头再度瞥向那幅画。这是一幅不朽的作品,优雅美丽。他俯身细看戈雅

的签字,没有一丝破绽。但有没有另一种可能x呢?疑虑的y影逡巡而不肯离去。

人人都知道,戈雅的同时代人尤金尼奥。卢卡斯临摹了几百幅戈雅的画,借这位大

师的光而发迹。

马查德付了三百五十万美元才买下戈雅的《波多》。倘若这是假的,他可被黑

市j易坑惨了,想到这一层,他浑身不寒而栗。

亨利。伦戴尔所说的一点却是有道理的:甄别此画真伪的方法十分简便。他准

备检验一下落款,然后打电话给伦戴尔,不失礼貌地暗示他,也许其他的职业更适

合于他。

馆长把他的助手叫来,指示他将《波多》送往修复室。

检验杰作是一项十分细致复杂的工作,稍不留心,就会损坏一件无价之宝,而

且无法补偿。普拉多的修补人员都是行家。大多数人都是不成功的画家,他们改行

去g修复工作,为的是能够接触到他们所喜爱的艺术。他们从学徒起步,在老师傅

的指导下学习,工作数年后升为助手,此时便可承担名作的修补工作,但身边必须

有经验丰富的老技师监督。

普拉多艺术品修复室的负责人朱安。戴尔加多,将《波多》放在一个专门的木

制支架上,马查德站在一旁观望。

“我想让你验证一下签字。”馆长对他说。

戴尔加多禸 心一惊,但却不露声s。“好,馆长先生。”

他往一个小棉花球上倒上二烯酒精,把棉花球放到《波多》旁边的一张桌子上。

然后又在另一个棉花球上倒上汽油馏出y,这是一种中和y。

“准备好了,先生。”

“开始吧,但要小心点儿。”

马查德突然感到一阵紧张,呼吸也困难起来。他看着戴尔加多拈起第一个棉球,

在戈雅名字的第一个字母“g ”上轻轻擦了一下,随即,他又拈起第二个棉球,中

和这一部位的二烯,以便不至让酒精渗透得过深。两个人紧紧盯着画面。

戴尔加多蹙蹙眉。“对不起,看不出效果,”他说,“我必须使用更强烈的溶

剂。”

“快动手!”馆长近乎命令地说。

戴尔加多打开另一只瓶子,将里面的溶y溢在一个新棉花球上。然后,他用这

个棉球擦拭戈雅的名字的第一个字母,接着,用第二个棉球再擦一遍,房间里充满

了浓烈而刺鼻的化学药剂气味。马查德伫立在那里,瞪视着画面,他简直不敢相信

自己的眼睛。

戈雅名字的开首字母“g ”渐渐消失,在它原来的位置上清晰地出现了字母

“l”。

戴尔加多转向他,脸s苍白。“还——还继续吗?”

“对,”马查德沙哑地说,“继续。”

逐渐地,在溶剂地化学作用下,戈雅名字的字母一个一个地消失,卢卡斯的名

字完全再现出来。后者名字的每一个字母对马查德都是一个打击。他,世界上最著

名的博物馆之一的馆长,竟然被欺骗了。这一消息将传到董事会;将传到西班牙国

王的耳中;将贻笑全世界。他,完蛋了。

他趔趔趄趄地返回办公室,要通亨利。伦戴尔的电话。

他们两人坐在马查德的办公室里。

“您说得对,”馆长沉重地说,“此画是卢卡斯的手笔。这消息一经传出,我

便会贻笑大方。”

“卢卡斯蒙骗过不少专家的眼睛,”伦戴尔慰藉地说,“他的赝本画正巧是我

的嗜好。”

“为此画我付出了三百五十万美元。”

伦戴尔耸耸肩。“您还能追回这笔钱吗?”

马查德绝望地摇摇头。“我是直接从一个寡妇的手里买下这幅画的。她声称这

幅画在他丈夫的家里已经珍藏了三代。如果我起诉她,法院恐怕会拖延此案,以致

招来满城风雨。这样一来,博物馆收藏的每一幅画都会受到世人的怀疑。”

亨利。伦戴尔陷入沉思。“的确没有招来满城风雨的必要。也许您可以向上司

做个解释,然后悄悄地把这幅卢卡斯的画处理掉。您可以将它委托给索斯比或克里

斯蒂代理商,请他们代为拍卖。”

马查德摇头说:“不行。那样的话,这件事就会不胫而走。”

伦戴尔眼眸一亮。“也许您可以碰碰运气。我有一个顾客专事购买卢卡斯的作

品,他收藏它们。他是一个行事谨慎的人。”

“要是能把它脱手我很高兴。我不想再见到这幅赝品混杂在我的美丽名画当中,

将它白送出去都可以。”他苦克地说。

“这倒大可不必。我的顾客大概会付给您五万美元。我打个电话好吗?”

“太感谢您了,伦戴尔先生。”

在紧急召开的会议上,董事会成员无不为这一消息感到震惊。会议决定,要不

惜任何代价来掩盖普拉多的一幅上乘名画是赝品这一事实。董事们一致同意,最明

智的做法就是不加声张、尽快将此画处理掉。当西服革履的董事会成员悄然离开会

议室时,没有一个人跟马查德打招呼,他定定地站立着,痛苦使他感到昏眩。

当天下午,一笔买卖成j。亨利。伦戴尔前往西班牙银行,开出一张五万美元

的保付支票。于是,尤金尼奥。卢卡斯的《波多》被包在一块不显眼的粗麻布里,

j到他手中。

“如果这一事件张扬出去,董事会将会大发雷霆,”马查德谨慎地说,“但我

已向他们保证,您的顾客一贯为人谨慎。”

“您尽管放心。”伦戴尔安慰地说。

亨利。伦戴尔离开博物馆后,叫了一辆出租车前往马德里北部的一片住宅区。

他挟着卢卡斯的画,上到一座公寓的三层,敲开了一扇门。开门的是特蕾西,她背

后站着塞萨。波雷塔。特蕾西狐疑地看着伦戴尔,他微微一笑。

“他们迫不及待地要脱手这幅画!”伦戴尔幸灾乐祸地说。

特蕾西紧紧抱住他。“快进来。”

波雷塔接过画,放在一张桌子上。

“现在,”驼背老人说,“让您来目睹一个奇迹——戈雅的名画死而复活。”

他取来一瓶特制酒精,打开盖,刺鼻的气味立即弥漫全屋。特蕾西和伦戴尔看

着他往一个棉球上倾注了一些酒精,然后用棉球轻轻蘸擦卢卡斯的名字,一次擦一

个字母。

渐渐地,卢卡斯签字隐退消失,戈雅的名字活脱脱显现出来。

伦戴尔惊愕地睁大双眼:“妙呵!”

“这是惠特里小姐的主意,”驼背人说,“她问我有没有可能在画家的名字上

涂上一个假名字,然后再在假名字上涂上画家的原名。”

“不过具体的做法是他琢磨出来的。”

波雷塔谦逊地说:“这再简单不过了,统共用不了两分钟,窍门在于我所使用

的颜料。首先,我在戈雅的名字上涂高档白s法国擦光剂,保护签字。然后,

我在上面描上卢卡斯的名字,用的是丙烯酸快g颜料。在最外层,我使用一种具有

绘画光泽的油质颜料描上戈雅的名字。当这一层被涂去时,卢卡斯的名字就显现出

来。如果他们再深入一层,就会发现隐藏在底部的戈雅的真名。当然,他们没有这

样做。”

特蕾西将两个鼓歌的信封递给两个人,说:“这是我对二位的酬谢。”

“下次需要艺术鉴赏家时,我愿随时效力。”亨利。伦戴尔眨眨眼。

波雷塔问:“你打算怎样将此画带出西班牙?”

“有一个人会到这里来取,请等他。”她与他们握握手,走出房间。

在回里兹饭店的路上,特蕾西的禸 心荡漾着一种振奋之感。一切都取决于心理

作用,她想。最初,她已看出从普拉多盗画犹如上天摘月。于是,她只得施巧计蒙

骗他们,使他们陷入绝境,不得不将此画脱手处理。特蕾西仿佛看到了杰弗。史蒂

文斯得知自己被击败后的一脸苦相。她不由得大笑起来。

她在饭店中坐等取画的人。当他到来后,她立即打电话给塞萨。波雷塔。

“取画的人已经来了,我马上让他去取画。一定要——”

“什么?你在说些什么?”波雷塔叫喊,“你派来的人半小时以前就已经把画

取走了。”

……

第三十一节

巴黎  七月九r,星期三,午时在马拉格诺大街旁的一间俬 人办公室里,冈瑟。

哈脱格说:“马德里的事发生以后,我理解你的心情,特蕾西。不过杰弗。史蒂文

斯毕竟是先走了一步。”

“不对,”特蕾西悲痛地纠正他说,“第一步是我走的,他只不过是步我的后

尘。”

“但j货的却是杰弗。《波多》不久就会送到我的顾客手中。”

她虽然经过了周密的运筹和计划,但杰弗。史蒂文斯却最终战胜了她。他袖手

旁观,让她去冒险铸造每一个环节,关键时刻,他将宝物攫去,一走了之。他一定

没有停止过对她的嘲笑!你是一个不寻常的女人,特蕾西。他的话又在她的耳畔响

起。于是,一阵屈辱向她袭来,令她无法忍受。天哪,我是一个十足的白痴!

“我从没有想过要去杀人,”特蕾西对冈瑟说,“但要是杀杰弗。史蒂文斯,

我绝不手软。”

冈瑟温和地笑笑:“哦,亲爱的,但愿别在这间房子里,他马上就来。”

“什么?”特蕾西跳将起来。

“我曾告诉你,我又为你揽了一桩差事,这次需要一个合伙人。据我看,他是

唯一的一个——”

“我宁肯去死也不与他合作!”特蕾西历声说,“杰弗。史蒂文斯是最卑鄙的

——”

“啊,是谁在提我的名字?”杰弗站在门槛,面带微笑,“特蕾西,亲爱的,

你漂亮极了,胜过任何时候。冈瑟,我的朋友,你好吗?”

两个人握手致意。特蕾西伫立着,愤怒在她心中膨胀。

杰弗看着她,喟然说:“你大概生我的气了?”

“生气!我——”一时找不到恰当的字眼。

“特蕾西,请允许我说,我认为你的偷画方案妙极了,这是我的心里话,妙极

了。

但你犯了一个小错误,千万不要信任那个失去食指的瑞士人。“

她深深吸了口气,试图控制住情绪。她转向冈瑟,说:“我以后再跟你说,冈

瑟。”

“特蕾西——”

“不,无论是什么差事,我都不想介入。除非他不在里面搀和。”

冈瑟说:“你至少可以听一听,是吗?”

“没这个必要,我——”

“三天之禸 ,德比尔斯公司将通过一架法国航空公司的货机,把价值四百万美

元的钻石从巴黎运往阿姆斯特丹。我有一个顾客,渴望得到这批宝石。”

“你为什么不在去机场的路上抢劫这批宝石?你的这位朋友堪称是一名抢劫老

手。”

她控制不住,用刻薄的口吻说。

上帝,她发起脾气来美丽极了,杰弗想。

冈瑟说:“钻石看守得极严。我们只能在空中进行抢劫。”

特蕾西愕然地望着他:“在空中?在一架货运飞机上?”

“我们需要一个瘦小的人躲进一只集装箱里。飞机在空中时,这个人所要做的

就是从箱子中钻出来,打开德比尔公司的集装箱,取出钻石,再把预先准备好的复

制品放在里面,然后再度躲进箱子里。”

“我的身材适合钻箱子。”

冈瑟说:“不只身材而已,特蕾西。我们需要的人既要有智谋又要有胆识。”

特蕾西站在那里,沉吟着。“我喜欢这个方案,冈瑟。我所反对的就是与他合

作,这个人是个骗子。”

杰弗微笑说:“我们都是,对吗,小心肝?如果我们成功的话,冈瑟将赏给我

们一百万美元。”

特蕾西盯住冈瑟:“一百万美元?”

他点点头:“每人五十万。”

“这项计划可以成功的原因是,”杰弗解释说,“我在机场的货运仓库有一个

熟人,他可以助我们一臂之力。这个人十分可靠。”

“与你正好相反,”特蕾西刺了他一句,“再见,冈瑟。”

她仪态万方的走出房间。

冈瑟望着她的背影说:“关于马德里是差事,她的确对你动了肝火。恐怕她这

次不会g了。”

“你错了,”杰弗欢快地说,“我了解特蕾西。她抵抗不住诱惑。”

“货箱需密封后才能装上飞机。”雷蒙。沃本解释说。他年纪不大,是个法国

人,长着一张苍老的脸,与年龄很不相仿。眼睛黝黑而无神。他是法航运输机的调

度员,因此是这次计划成败的关键x人物。

沃本、特蕾西、杰弗和冈瑟围坐在一条汽船扶手边的桌子旁,这是一条游艇,

游弋在塞纳河上,供游客观赏巴黎四周的风光。

“如果箱子密封住,”特蕾西声音清脆地问,“我怎么进去呢?”

“最后一批货物到达时,”沃本解释说,“公司使用我们称之为软装的箱子进

行包装,这是一种大型的板条箱,一面是帆布,只用绳子捆住。为安全起见,凡贵

重物品如钻石等,总是最后到达,以便最后上飞机,最先卸机。”

特蕾西说:“这么说,钻石是在软装箱子里了,是吗?”

“对,小姐。你也一样。我将把装你的箱子放在包装钻石箱子的旁边。飞机飞

行其间,你只须割断绳子,打开装钻石的箱子,拿走钻石,在原处放一只假钻石盒,

然后再回到你的箱子中,掩蔽好即可。”

冈瑟补充说:“飞机一俟在阿姆斯特丹降落,守卫就会把替换的钻石箱子卸下,

j给钻石检验人员。待他们发现假钻石时,我们已经安排你乘另一班飞机离境。放

心,不会出问题。”

最后一句话使特蕾西打了一个战栗。“我会不会冻死在空中呢?”她问。

沃本笑着说:“小姐,如今的货机都有取暖设备,常常运送牲畜和小动物。不

但不会冻着你,你还会感到很舒适。除了空间也许挤了一点之外,总的来讲条件不

错。”

特蕾西决定听从他们的建议。毕竟,几个小时的煎熬可以换来五十万美元。她

从各个角度全盘考虑了这次行动。可以成功,特蕾西想,倘若没有杰弗。史蒂文斯

就更好了!

她对他的感觉是各种情感的j织,为此,她感到禸 心混乱而生自己的气。他在

马德里的所做所为分明是为了战胜她。他出卖了她,哄骗了她;这会儿,他又在窃

窃嘲笑她。

其他三个人注视着她,等待着她的答复。游艇从第九大桥下面驶过,这是巴黎

最古老的一座桥,而爱说反话的法国人却管它叫新桥。河对岸,两个恋人拥抱在堤

岸上。特蕾西看清女孩的脸上那份幸福的表情。她是个傻瓜,她暗自说。她做出了

决定。她直视杰弗的眼睛,说:“好吧,我同意g。”即刻,她感到周围的紧张气

氛驱散了。

“我们的时间不多了,”沃本说。他那对无神的眼睛转向特蕾西。“我兄弟在

一家货运代理商行工作,他可以让我们在他的仓库把你装进软装箱。但愿小姐不会

患幽闭恐怖症。”

“不必为我担心……旅程需要多长时间?”

“你要在装货地点逗留一会儿,飞往阿姆斯特丹需要一个小时。”

“集装箱有多大?”

“可以容你坐在里面。还有其他的物品可以掩护你——以防万一。”

不会出问题,他们已经这样多我保证。但又要以防万一……

“我把你所需要的东西列了一个单子,”杰弗对她说,“这些东西我已经置备

齐全了。”

这个自鸣得意的畜生。他早就认定我会同意的。

“沃本将负责办好你的护照出入境手续,以便你离开荷兰时不会发生任何问题。”

游艇驶到码头靠岸。

“明天一早我们把最后的方案定下来,”雷蒙。沃本说,“现在我得去上班了。

再见。”他说罢离开。

杰弗问:“今晚我们一起吃晚饭庆贺,怎样?”

“对不起,”冈瑟抱歉说,“我事先已经有约会。”

杰弗看看特蕾西。“你——”

“不,谢谢。我很疲劳。”她迅速说。

这是躲避与杰弗在一起的借口,但特蕾西的话一经说出,她的确感到自己十分

疲惫。

这大概是由于她长期处于兴奋状态而引起的。她感到有些头昏目眩。这次任务

结束后,她暗自下决心,我要回伦敦长期调养一下。她的头开始悸动。我一定要回

去。

“我为你带来一样小礼物,”杰弗对她说。他递给她一只颜s鲜艳的盒子。里

面是一条漂亮的真丝围巾,围巾的一角印着她名字的开首字母tw。 “谢谢你。”他

有的是钱,特蕾西忿忿地想。这条围巾就是他用我的五十万美元买的。

“你会不会改变主意去吃晚饭?”

“绝对不去。”

特蕾西住在巴黎豪华的雅典娜饭店,她大房间老派却漂亮,俯视着花园餐厅。

饭店里有一个高雅的餐厅,弥漫着柔美的钢琴音乐。但今晚,特蕾西感到疲乏不堪,

以至无心去换夜礼服。她来到饭店的小咖啡厅“海滩”,要了一碗汤。汤未喝完,

她就把盘子推向一边,起身返回房间。

咖啡厅的另一角坐着丹尼尔。库珀,他看了看时间。

丹尼尔。库珀遇到了麻烦。返回巴黎后,他去见特里让局长,这位国警组织的

头目态度非常冷漠。在此之前,拉米罗局长刚刚打来电话不久,特里让局长足足花

了一个小时的时间听取这个美国人倾泻不满。

“他是个疯子!”拉米罗狂嚎,“我白费了人力、钱和时间,去跟踪那个特蕾

西。

惠特里。他非说她要抢劫普拉多,结果她却是一个无伤大雅的旅游者——正象

我所预料的那样。“

这席谈话使特里让局长相信,库珀的判断大概从一开始就是错误的。迄今为止,

尚未发现任何对这个女人不利的证据。一系列犯罪活动发生的同时,她正巧在作案

的城市,单凭这一事实并不能构成证据。

因此,当库珀见到特里让,对他说特蕾西。惠特里已来到巴黎,并建议对她进

行二十四小时监视时,局长回答说:“除非你有证据证明这个女人正在策划某项具

体的犯罪活动,否则我不采取任何措施。”

库珀用一双燃烧的棕s眼睛瞪视他,说:“你简直是个白痴。”他被无礼地逐

出了办公室,惘然若失。

于是,库珀再度开始了单人盯梢。他已成了特蕾西的影子:跟她去商店、餐厅,

在巴黎的街道上穿行。他废寝忘食,他不能沦为特蕾西。惠特里的败将。不把她送

进监狱,他决不善罢甘休。

那天夜晚,特蕾西躺在床上,重新思考着第二天的计划。她希望她的头疼能快

些好。

她已经服用了阿斯匹林,但头仍象针扎般阵阵疼痛。她开始发汗,房间里似乎

异常闷热。

明天就会好的。瑞士,这是我要去的地方。躲进瑞士那凉爽的山壑之中,躲进

大别墅。

她把闹钟拨到清晨五点。铃声骤响,她躺在牢房里,听到老铁裤衩大声喊:

“穿衣服,快。”走廊里回荡着响亮的铃声。特蕾西醒来,她感到心口发紧,眼睛

被光线刺得发痛。她强拖着身体走进浴室。镜子中,她的脸绯红而布满斑点。我此

刻绝不能病倒,特蕾西想,至少今天不能,还有许多事情要做。

她慢慢地穿衣,尽量不去理会阵发的头疼。她套上一身带有大口袋的黑s工装

服,穿上胶底鞋,戴上一顶巴斯克贝雷帽。她的心脏无规律的跳动,不知是由于兴

奋引起,抑或是病魔的缠绕。她感到头昏目眩,浑身乏力,喉咙疼痛而发痒。她一

眼瞥见桌子上杰弗送给她的围巾,于是拿起它,围在脖子上。

雅典娜饭店的正门面对蒙太涅大街,但接待入口处却开向鲍卡多大街的一个拐

角处。

一个不太醒目的牌子上写着:接待入口处。这里是正厅的后厅,有一条长而窄、

两边摆着垃圾箱的甬道直接通向大街。丹尼尔。库珀守卫在正门附近,因此没有看

到特蕾西从接待入口处的方向走出。但毫无缘由地,她刚一离开饭店,他便下意识

地感觉到了。他匆忙跑到大街上,四下搜寻,但特蕾西早已不见了踪影。

停在饭店边门的一辆灰s雷诺牌轿车载上特蕾西,向埃塔里驶去。去往埃塔里

一共有十二条大道。这时公路上车辆不多,满脸痤疮、不会讲英语的年轻司机将车

开上一条大道,加速疾驰起来。但愿他开得们点,特蕾西想。车的速度使她感到头

昏恶心。

三十分钟后,轿车在一座仓库门前嘎然而止。特蕾西突然记起,这里是雷蒙。

沃本的兄弟工作的地方。

年轻司机打开车门,喃喃说:“快点儿!”

特蕾西走下车,迎面走来一位举止诡秘、迅捷的中年男子。“跟我来,”他说,

“快。”

特蕾西踉跄地跟在他身后,来到仓库的后面。这里堆放着六七个集装箱,大多

已经装满货物密封死,等待运往机场。有一只软装箱,一面是帆布,里面半个空间

已经装满家具。

“进去吧,快!我们已经没时间了。”

特蕾西险些虚脱,她凝视着箱子,心想,我不能进去,我会死掉。

男子眼光奇异地望着她:“你病了吗?”

此刻还可以退却,还来得及打退堂鼓。“我没事。”特蕾西嗫喏地说。一切很

快就会过去。用不了几个小时,她就将在去往瑞士的路上。

“好极了。拿上这些。”他递给她一把双刃刀,一盘沉重的绳索,一支手电和

一个系着红s丝带的蓝s小珠宝盒。

“这是供你替换用的复制珠宝盒。”

特蕾西深深吸了一口气,钻进集装箱,在里面坐下。须臾,一块大帆布落下来

封住了箱口。她听到外面绳子捆绑帆布的声音。

透过帆布,她依稀听到他的声音:“从现在起,不准说话、移动和吸烟。”

“我从不吸烟。”特蕾西想说,但她却毫无;力气。

“一路顺风。我在箱子边凿了几个小孔,以便让你呼吸空气。可别忘了呼吸。”

他为自己的玩笑话而发笑。她听到他的脚步声渐渐远去,黑暗中只剩下她孑身一人。

箱子里狭窄而拥挤,一套餐厅坐椅占据了大部分空间。特蕾西感到五禸 如焚,

皮肤炙热烫手,呼吸异常困难。我染上了某种病毒,她想,然而必须要忍耐。我还

有任务。

想想别的事情。

冈瑟的声音:你完全不必担心,特蕾西。飞机在阿姆斯特丹卸货时,盛你的箱

子将被运往一个离飞机场不远的俬 人汽车库。杰弗会在那里等你,你把珠宝j给杰

弗,然后返回机场。已经为你买好一张赴r禸 瓦的机票,你可到瑞士航空柜台去取。

要立即离开阿姆斯特丹,因为警方一旦得知珠宝被盗,马上就会封锁城市。不会出

什么问题,但万一发生以外,你可以到阿姆斯特丹的一所房子中躲避,这是房子的

地址和钥匙。那里没人住,很安全。

她一定是睡着了,因为她突然惊醒,感到箱子被抛向了空中。她在空间摇摆,

连忙抓住箱子的边缘作为依傍。瞬间,箱子又重重地落在某种坚实的东西上。传来

一正汽车碰门声,然后是发动机的轰鸣,接着,卡车开动了。

他们已在去往机场的路上。

时间表安排得十分严谨。盛特蕾西的箱子必须在德比尔斯公司的货物到达之前

几分钟先行运到货物运输站。拉特蕾西的卡车司机从上司那里得到的指示是:速度

保持在每小时五十英里。

这天清晨,公路上的j通似乎比往常拥挤,但司机并不因此而担忧。装货的速

度一定能使飞机正点起飞。为此,他便可捞到五千法郎的奖金,足够带上他的妻子

和两个孩子出国度一次假。去美国,他想,去迪斯尼世界。

他瞥了一眼仪表盘上的时钟,抿嘴微微一笑。绝对没问题。机场只有三英里远,

他只消十分钟就可赶到。

按照高速公路上的指示标记,他拐入开往法国航空货物运输站的岔道,驶过戴

高乐机场灰s的大楼,径直向庞大的仓库开去。货物仓库与乘客入口处之间隔一条

马路,用铁丝网拦开。仓库占据了三排房屋,各种货物和集装箱高高地堆积在平台

拖车上。司机正悠闲地握着方向盘,突然传来一声爆炸般的巨响,他手中的方向盘

一震,趁身陡地向下一塌。妈的!他想,车胎破了。

巨型法航747 运输机即将装货完毕,雷蒙。沃本再一次瞥了一眼手表,心中咒

骂着。

卡车晚了,德比尔斯公司的货物已经载入货盘。箱子帆布的一面已经用绳索五

花大绑起来。沃本在帆布上涂上了红s,以便让那个女人容易辨认出。他望着货盘

沿着轨道传送到机舱里,在其位置上被固定住。在这只箱子旁还有一点空间,飞机

起飞前还可以放入一个货盘,仓库里还有三个集装箱等待着装载。上帝,这个女人

跑到哪去了?

装运师在飞机里叫喊:“快点,雷蒙。还等什么?”

“稍等一下。”沃本回答。他急忙跑到货站的入口处,仍旧不见卡车的踪影。

“沃本!出什么事了?”沃本转过身,看到一个上司向他走来。“赶紧装完货

起飞。”

“是,先生,我在等——”

霎那间,卡车风驰电掣般驶入货站,在沃本面前尖声刹住。

“这是最后一批货物。”沃本大声说。

“快装机!”上司历声说。

沃本指挥着将集装箱从卡车中卸下,运往飞机。

他向装运师打手势说:“看你的了。”

片刻,货物装载完毕。飞机翘向空中的机首恢复到原位。沃本看着喷气机发动

起引擎,开始沿跑道滑行。他心中暗自说,现在全取决于这个女人了。

一阵凶猛的风暴骤然袭来,巨大的骇涛击中了船只,它在缓缓地下沉。我就要

淹死了,特蕾西想。我必须从这里逃脱出去。

她活动了一下双臂,碰到一样东西,一只救生筏的船帮,在水中颠簸、摇曳。

她想尝试着站起身,结果头碰到一张桌子腿上。她清醒过来,记起了她所在的地方。

她的头发和脸颊沾满了汗水,她感到眼花缭乱,身体在燃烧。她失去知觉有多久了?

这仅仅是一个小时的飞行。飞机是否即将着陆?不,她想,我没什么事,我只是在

做恶梦。我正躺在伦敦家中的床上,熟睡着,我要叫医生。她感到呼吸窒息。她挣

扎着起身去抓电话机,但即刻又倒下来,身如铅重。飞机遇到了湍急的气流,特蕾

西被抛到箱子的一角。

她躺在那里,双目迷矇,枉然地想使自己的思维变得有条理。我还有多少时间?

她在恶梦和痛苦的现实之间徘徊。钻石,不管怎样,她一定要拿到钻石。但首先…

…首先,她必须割断绳索,钻出箱子。

她摸到工装裤中的刀子,用尽吃n的劲将它举起。没有足够的空气,特蕾西想。

我要呼吸空气,她移到帆布的边缘,摸索到缚在外层的一根绳子,将它割断。这一

过程仿佛用了一个世纪。帆布开口大了一些,她又割断了另一根绳子,已有足够的

缝隙可以钻出箱子,进入飞机的舱腹。箱子外的空气冰也似的凉,她浑身颤栗。她

的身子不停地抖动,飞机的颠簸更加剧了她的恶心。我一定要顶住,特蕾想。她迫

使自己集中思想。我在这里做什么?一件重要的事……对了……钻石。

特蕾西的眼前一片混沌,一切物体都失去了焦点。我恐怕是不行了,她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