情深莫问 31-35

作者:江南游子书名:情深莫问更新时间:2021/04/15 00:46字数:6806

  

☆、卅一回:入大漠问情遇险

这一边西北大漠上,一干人还完全不知道京城里发生了什麽,只一门心思地布置边防、c练武艺。毕竟,若真是匈奴大军打过来,他们可是泱泱大国的第一道防线,或者也可以说是唯一的一道防线──因为一旦他们被击破,後面的几个镇、几队军不过是仗著天险可以硬撑几日而已,若论武力,则完全不是匈奴铁骑的对手。

不过日子过久了,再怎麽样的危险也都会习以为常,就像那住在山崖上的猴子,无聊了总会在断崖树杈上吊一吊尾巴,调剂生活。於是这边鄙部队里也慢慢养成了一种习惯,就是闲来没事儿结队去对方的领地里散个步,一来当个冒险解解闷儿,二来也是一种心理战,让对方紧张一下。

而这一天,他们竟拉上了从不出门的莫问情,带了四队人马向匈奴腹地探去。

“真的不要紧吗?若是匈奴大军袭来,我们只有四队人马,怕是很难应付吧?”莫问情问向旁边马上的秦无殇。

“没事儿,夫人放心~这一带我们常来走动的,都不曾遇到过一支匈奴人。”那边的马前卒回头笑道。

“再说夫人也不能老闷在帐子里,日子久了总归对身子不好。”这边的小卒也凑过来应道。

“而且我们早就想带夫人去那边看看了,不知夫人喜不喜欢雪,那边的沙子真是白得跟雪一样~”

自从那日办了喜事,将士们便夫人来夫人去地叫著他,起初莫问情自是一万个不肯应,然而耐不住时日久了,也就索x当个阿猫阿狗一样的诨名任他们叫去,只要秦无殇这家夥不要随便在前面加词……

“我的夫人我自会保护好的,还请夫人不要担心,尽情欣赏塞外的奇景~”秦无殇不识时务地c话进来,一脸温柔笑得那叫一个得意。

什麽叫“我的”夫人……

莫问情心里腹诽,嘴上却不吭声,只当作没听见一般,继续策马往前走。

“将军!将军!”

正走著,忽然背後听到有人大喊,一队人马便住了脚,看後面的人飞马而来。

待走近一看,原来是那日在婚礼上见过的文书模样的人。按说此人虽然出身艹 莽,却是个学习能力极强的,又有著做文书的梦想,於是莫问情便答应了他教他识字读书,顺便为他取了个名字叫“肖文殊”。

众所周知,出身於底层百姓家庭的孩子都是没有啥好听的名字的,无外乎用“伯仲叔季”的次序或者“甲乙丙丁”的排号。譬如汉高祖刘邦,当年艹 g时候的名字叫做“刘季”,翻译成现在白话就叫做“刘老么”或者“刘丁”,都是典型的土g名。这肖文殊原名大抵就是类似“肖三”或者“肖叔”这样的名字,莫问情见他一心想做文书,便索x给他起了个名叫“文殊”。名儿是好名儿,只可惜军队里的人从来都是想象力最丰富的,大家自打知道了他这新名,就给他造了个诨号作“菩萨”。肖文殊自是不干,抗议了很久,怎奈众情难抑,时间久了他也就慢慢接受了。

“哟~菩萨~你不是好好在大营待著,怎麽跑这儿来了?”

“是不是如来佛祖有令叫你传话呀?”

“是不是猴儿又大闹了老君的炼丹房?”

“哈哈哈~”

一群小兵自然又拿他笑了开来。

“别打岔,我有要事!”肖文殊双眼一瞪,随即向秦无殇和莫问情两人拜下。

“将军!夫人!”

“有何要事?”

“京城里来了人,说是有紧急情况,请将军即刻回营,刻不容缓!”

“哦?可是鲜卑人过了长城?”

“属下不知,来人说事关重大,非将军本人不能闻知!”

秦无殇想了想,总觉得除了鲜卑来袭也想不到其他要事,而如果是鲜卑来袭的话,那麽父皇的命令一定是要自己谨守西北边境,防止匈奴人趁火打劫……

“无觞?”莫问情轻声唤道。

“怎麽了?”秦无殇随口一应。

“既然如此重要,我们便赶快回去吧。”莫问情一脸的忧心忡忡。

秦无殇见他这样,方才意识到自己脸上的表情或许过於严肃了,赶紧轻松一笑,m了m莫问情的脸:“放心,不是什麽大事,只是不方便叫人知道罢了。问情且继续游玩,我回去看看怎麽回事儿,再回来陪你。”言罢勒马回身。

“无觞……”莫问情忽然有一种不祥的预感,好像这一别就再也见不到他了似的。

无殇,别走……

“放心,我很快就回来~”秦无殇回身一拉马缰,只见他马蹄高扬,长发随风,多年习武的身姿被远处半落的夕阳勾勒出一周金灿灿的剪影,远远看去,仿佛天神下凡一般,又好像一切只是场梦。

“文殊,你在这里保护夫人,我去去就来。”秦无殇交待好一切,便扬鞭策马而去,只留下一道风尘。

莫问情定定地看著秦无殇的背影越去越远,终於几乎不见,才掉转马头,继续往前走。

**  **  **

“怎麽样?是不是比雪还好看?”拉著马往前回走的小卒兴奋得两眼冒星星。

“确实很美。”莫问情在马上坐得安稳,一面微微笑道。

“唉~只可惜大将军没能一起来,不然多好啊?等你们俩老的时候,就可以拿出来说说……”马前小卒话里半是遗憾半玩笑。

“时候不早了,快些回去吧,若是真的赶上匈奴大军,我们这剩下的两队人g本什麽都做不了。”肖文殊催促道。

“哈哈~我们怎麽就那麽倒霉,就会遇到……”马前卒边笑著边往远处看去,然而话未出口,却突然哽住了。

“怎麽了?”

“你们快看!”

“怎麽可能?从来没见他们在这儿出现过!”

“快跑!快跑!!”

“等等!”肖文殊大喝一声,“所有人听令,马上的慢慢下马,步兵脱了铠甲在地上躺下!”

“啊?你疯啦!跑还来不及呢,还躺下?”众人混乱不解。

“你们懂什麽?这是李广疑兵之策,我们这几个人,离营又那麽远,就算都骑著马也跑不回去,更何况还有这麽多步兵?为今之计只能趁著夜se 朦胧,佯装疑兵,匈奴或许以为我们有诈,才有可能有我们的活路!”

莫问情虽不懂兵法,却也在古书中读过李广的故事,於是便率先从马上下来,一面解去战袍,一面慢悠悠地找了棵大树坐下。

众人见此,虽是怕得厉害,却也依样做了。

肖文殊一面遛马喂艹 ,一面眼睛一刻不停地紧盯著匈奴人的马队。果然,他们一见这边奇怪的举动,立刻就放缓了脚步,改为在远处逡巡。

只要可以撑到日暮,光线不好,匈奴人就会自动撤兵;或者大将军带人来接参军,那麽大夥儿也可以庶几保全……

然而就在太阳马上要靠近山岗之时,匈奴人却突然从山上如洪水般策马而下,肖文殊大惊一声“不好”,赶紧命所有人上马往回跑。

“不是说疑兵吗?怎麽又逃?”众人边跑边问。

“不知道匈奴人怎麽知道了我们的底细,为今之计,保护夫人要紧!”肖文殊果断吼道,“听我之令!骑马的掩护夫人回营,跑步的在後面断後!走!”

“是!”众人齐声一吼,随後只见原本混在一起的骑兵步兵迅速分成两队,一队继续往前奔逃,另一队则反向匈奴人跑去。

莫问情一边紧紧抓住马缰防止掉下去,一边在心里担心著留下的人们。他知道,那些人怕是要为自己死在这大漠中了,他心里一边难受一边不由自主地向後看去。

“夫人别看!”肖文殊赶紧大喊。

然而话说出口总是晚的,莫问情已经清清楚楚地看到足足一丈长的大刀径直c到一个年轻小兵的x口里,那小兵还来不及惨叫便被铺天盖地的血笼罩了全身,血雨中,银蛇流利滑出,快刀一横,便是切瓜剁菜般斩下了一颗人头,匈奴人一行大笑一行抓住头发反手系在马头上,随後长刀一甩便向下一个猎物奔去。整个动作干净利落,毫不犹豫,竟仿佛是天生的本能一般,全没半点恐惧和哀湣。莫问情感到胃里一阵翻滚,头脑一阵眩晕,手上的绳子倏地就放了松,身体一歪眼看就要从马上坠下。

“夫人!”肖文殊大喊一声,一面放了自己的缰绳纵身一跃!

☆、卅二回:弃城守无殇东归

“夫人!”肖文殊大喊一声,一面放了自己的缰绳向莫问情的马背上跳去。

千钧一发之际,肖文殊从背後抱住了莫问情,然後策著他的马继续向大本营狂奔。

“文殊……谢谢你……”经过这一惊莫问情已经清醒了过来,赶忙回头谢道。

“要道谢还是活著回去再说吧。”肖文殊虽然脸上带著笑意,可他心里却一点是都笑不出来。他明白,单靠那些步兵是挡不了多久的,要想让莫问情平安回去,恐怕自己这条命也是非拿出来不可的……

大将军!你到底在干什麽?!

另一边,中军帐里,秦无殇正瞪著京城里来的公公浑身打著颤。

“李公公,这怎麽可能?父皇身体一向安康,怎麽会突然?”秦无殇手里的金黄绣龙锦书攥得要碎了一般,声音里透著难以置信的震惊。

“太子殿下年轻,自然不明白,这人年纪大了,突然有个病有个灾什麽的也是难免。我们自然都希望陛下万岁万万岁,可陛下自觉时日将近……呵呵,太子还是不要问太多,赶紧收拾东西回京才是。”李公公的声音如意料之禸 般平静,一双细眼老狐狸般慢慢打量著眼前的太子。

“可是……”

秦无殇实在无法接受刚刚听到的事实,而且,怎麽会这麽快?如果父皇觉得身体不妥,一定会提前把自己召回的,怎麽会拖到现在?要知道,即使自己已经是无可置疑的皇太子,为了确保社稷的平稳过渡,无论如何都要在先皇过世前召回太子,否则一个不小心就是公子扶苏的後辙,大秦灭亡的重演……

当然,还有一件事让秦无殇放心不下,那就是大漠深处的莫问情,如果自己就这麽走了,谁能确保他平安归来?

老奷 巨猾的李公公似乎看出了秦无殇的顾虑,他嘴角难以察觉地微微一翘,随後向身後一员武将使了个眼se ──

“太子殿下,可否借一步说话?”

秦无殇听这声音一愣,一抬头,原来是自己一手提拔的东g宿卫余本忠余将军。既然是自己人,秦无殇也就不再多想,只略一点头,向李公公示了个意。

李公公也回以点头後,秦无殇和余本忠就一前一後出了账外。

“太子殿下久在边鄙,想来不知道这京城里面其实已经发生了大变。”余本忠沈声禀道。

“哦?还请将军说得详细些。”秦无殇脸上顿时起了变化。

“简单地说,就是陛下新近册立了贾妃为皇後。”余本忠仍是声音低沈如磐石,岿然不动。

“贾妃?”秦无殇略有些意外,“怎麽会是她?而且,父皇为什麽要突然在这个时候立後?”

“详情属下也不知,只是听说这里面林丞相尽了不少力……”

“我明白了。呵,林秦楠这个老东西,真没想到凭他那脑袋竟也能想到这步棋。”秦无殇这话里听不出是褒扬还是讽刺,然而他到底不是凡人,只凭这一句便将局势看得个一清二楚。

“不过我父皇也不是好骗的,我猜皇弟无忧已经被封到都外了吧?是豫南还是嘉善?”

余本忠的声音明显停了一拍,他眼睛一动,随後仍是水波不兴地回道:“殿下英明,是豫南。只是豫南王临行忽发足疾,不能上路,故而圣上恩准其在g禸 养病,待痊愈後再启程。”

“哼,我看他这病是好不了了。”秦无殇倒是一点不担心自己的皇位,反而轻松地笑笑道,“多谢余将军提醒,既是如此,我想就不急在这一时,问情现在大漠深处还没出来,待我接他出来再与你一起回京吧。”

秦无殇说完便向营帐走去。

余本忠静静地注视著秦无殇步步离去的背影,面se 不动,却如巨石般滚出一句话来:“陛下是在三玄观突病的。”

秦无殇听了这句,突然就止住了脚步。

“陛下三个月前照例去三玄观修法听玄,不知为何入观三日後就突然传出暴病的消息,贾皇後和豫南王马上入禸 照顾,豫南王更是叫人带兵把三玄观围了个里三层外三层,任何闲杂人等不得入禸 ……”

秦无殇想起来了,那三玄观道主身边的两个小道好像曾经是秦无忧的太学同学,这俩人读书修道都是废品一堆,只有在炼丹做药上好像颇懂些歪门邪道,早些年甚至做出了个让人浑身无力不能说话却又能维持三个月不死的怪药,颇拿了很多百姓做实验品。当年他恨这些人胡作非为,艹 菅人命,却又要照顾弟弟的面子,所以才只没收了他们的艹 药丹炉,关到三玄观里跟著道主好好调教,一心指望他们早日悔改。难道他们竟然……

“余将军。”

“末将在。”

“我给你三万兵力,替我去接问情平安出来,你可有把握?”

“以死为诺。”

“可立军令?”

“诺!”

中军大帐里,李公公已经等得有点不耐烦了,正在他快要忍不住出去找人时,却见大帘一掀,秦无殇一脸铁青方步而入。

“回京。即刻启程。”

“要不要再等等?不急这麽一会儿吧~”李公公故意作出一副悠哉悠哉的样子。

秦无殇看都不看他一眼,径直拎了剑出门。

“不必。”

随後大帘如狂风骤雨般狠命拍在营帐上,李公公手里一抖,茶杯“啪”地碎了一地。

“快走快走!说你呢!混蛋~还捡什麽捡?”

一出了门,秦无殇就飞身上马,带了从京里来还没休息的队伍出营,李公公自然是安稳地坐在马车里,一只兰花指打著帘子瞅著外面。

“余将军,拜托了。”

“殿下放心,莫大人在,末将在,莫大人若不在……末将就提头来见你。”

秦无殇一点头,随後将象征三万大军指挥权的军令牌和将军印交到余本忠手里,最後一次坚定地看了他一眼,转身策马而去。

“走!”

“驾!”

“哎哟~慢点儿~我的屁股~”

车辚辚,马萧萧,一道黄土扬尘,送走了浩浩荡荡的人群,迅速而东。

余本忠目送他们远去之後,才慢慢转身回到中军帐里,打开了装军令牌和将军印的匣子。

“传我之令,所有将士即刻回营,不得羁留,如有违抗,斩立决!”

“将军?!”所有人大惊失se 。

“这是军令!”冰冷的声音没有任何感情。

“……是。”

**  **  **

大漠深处,看不到边际的匈奴铁骑已经汹涌而来,势不可挡,弱小的几十人马队在他们的压迫之下简直像海啸下的鹅卵石一样,被吞没只是时间的问题而已。

“夫人,无论一会儿发生什麽,你都要抓紧缰绳,千万别回头,只要一个劲儿往大营跑,一定可以平安回到大将军身边。”肖文殊一边把缰绳绑在莫问情的手臂上,一边低声在他耳边叮嘱。

“肖文殊?”莫问情还没明白他的意思。

“我答应了大将军,一定要把你送回去,恐怕这下要食言了。夫人回去,还请代我向大将军请罪。”肖文殊咧嘴一笑,随後一个纵身,一跃下马,顺手狠狠在马屁股上拍了一下。旁边的骑兵一见他如此,立刻明白了他的意思,最近的一人一伸手便把肖文殊拉上马来,瞬时,纷乱的马队迅速在莫问情身後形成了一道坚实有序的城墙。

“啊,还有,”肖文殊回头大声向莫问情的背影喊道,“刚才一直抱著夫人,实在冒犯,也请一并向将军请罪~”

暮se 中的汉子们满身满脸的汗水和泥土,肮脏不堪,然而炯炯的眼神里却灼灼闪著光,仿如碧天里的星星,又如七月里的阳光。

莫问情强忍泪水扭头策马而去,他知道,他的生命已经承载了太多人的重量,无论如何,他必须活著回去!活著!活著!!只有活著!这些人的付出才有价值!

秦无殇!秦无殇!!秦无殇!!!

☆、卅三回:恨不死群胡乱y

东匈奴王台,烈火灼灼,血腥弥漫。莫问情与一群乞丐般的俘虏在一个大毡帐的一角缩成一团,噤声如死,瑟瑟发抖──这颤抖,半为朔风半为惊。然而事实上,莫问情却是一点都感知不到寒冷或是恐惧,他只是紧紧地闭著眼睛,在脑海中一遍一遍地重复著刚刚发生的影像:

身下的马一个趔趄,随後自己就连人带马地摔在沙坑里,几乎是本能地迅速掏出随身的小刀割断缰绳,也不管那马是死是活,只顾没命地往前跑……然而两条腿终究是跑不过四条腿,不一会儿就被看不到边际的马队围在中间……圈子越来越小,大刀越来越近,手里的小刀握得紧紧,时刻准备士可杀不可辱,然而还没来得及下定决心,便突然感到脖子後面一痛,头皮一麻,接著就一头栽下去,什麽都不知道了……

第一次醒来是在马上,一睁眼便看到成束的头颅在马头边碰撞得如葫芦,尤其是被砍得血r模糊乱七八糟的肖文殊的头,当时便觉胃中一阵翻滚,头脑一阵眩晕,就再一次人事不知了……

第二次醒来是被丢在冰冷的地上,全身剧烈的疼痛让自己醒了过来,却再见不到大漠黄沙,只有冷月寒帐,还有一群瑟瑟发抖的汉人男女老幼……

看来,是被俘虏了吧……

莫问情不动声se 地把小刀藏在衣服里,然後混迹在人群中,等待著逃亡的机会。

“你!过来!”

突然一声极其chu暴而且匈奴口音极重的大喝向莫问情这边传来,莫问情睁开双眼,只见一个匈奴士兵几步走向人群边缘,女人们立刻发出尖叫并互相拥挤著躲开,可还是有一个不幸的女人被拖了出去。

匈奴兵一手抓住女人的头发用力向後掰去,女人的脖子立刻向被掰断了一般夸张地向後仰去,嘴巴也像裂开一样大大地张开,你永远也想象不到人的嘴竟然可以张开到那种地步。匈奴兵见此满意一笑,随後另一手几下解开了自己的腰带,拉开裤子,眼看就要把自己腿间的物事塞到女人嘴里去……

“兵爷!我求求你放过她吧!我给你做牛做马!”突然一个男子从人群里冲出来,一边两只手紧紧按著匈奴兵手里的物事,一边跪在地上苦苦哀求。

莫问情突然觉得那男人的脸看上去很眼熟。

他想起来了,那人好像是军营里叫做棍子的士兵,可是他分明记得,前阵子棍子的媳妇儿带著他们三岁的儿子来营里,自己特地给了他假期回去探亲的啊……难道?!莫问情赶紧向那女人看去,果然,虽然那女人已经蓬头垢面破衣烂衫以至於和之前的她判然而别,却分明就是棍子的媳妇儿!这麽说,他们的孩子也……?

然而还没等到莫问情找到他们那个叫“三才”的孩子,人群的尖叫已经再一次把他的注意力拉了回来,他向匈奴兵看去,只见跪在地上的棍子两手高高地举著,手指像鹰爪般剧烈地扭曲成奇怪的形状,两只眼睛爆裂而出,竟比金鱼的眼睛还要突出几倍;他的嘴张得和他那媳妇儿一样大,然而留著口水和血水的口中却确确实实地贯穿著一g明晃晃直楞楞的银白se 铁棍!

匈奴兵一手把铁棍从棍子脑袋里抽出来,厌恶地一脚把他踹到一边,随後在他身上蹭了蹭铁棍,再一次看向了棍子的媳妇儿。

棍子媳妇儿的眼睛里已经流的不是泪,竟是血了!

莫问情一把推开众人,几步冲过去,猛地把匈奴兵推倒在地。

“大人!”棍子媳妇儿倒是一下子就认出了莫问情。

“你想干什麽,我替她,她有小孩,不能死在这里。”莫问情定定地用匈奴话对匈奴兵说道。

匈奴兵没想到这群俘虏中竟然有人会说匈奴话,自然愣了一会儿。然而被推倒的愤怒已经盖过了他本就几乎没有的理智,只见他抄起地上又尖有长的铁棍,大吼一声就向莫问情扎去,莫问情却是一动不动地站在棍子媳妇儿面前,慢慢地阖上了双眼……

然而。

片刻之後,却是没有一点痛觉。

莫问情睁开双眼,只见棍子媳妇儿那张肮脏地混满了泪水和血水的脸笑在自己眼前,随後一张口,喷了自己一脸血。

“三才……请大人……”

棍子媳妇儿的手向一边毫不起眼的一堆破布里抬了抬,随後身体便径直地倒在了莫问情怀里。莫问情仍是一动不动地站在那里,眼睁睁地看著一g银晃晃刺眼的铁棍从怀里的身体里抽出来,再一次向自己举了起来。

“等等!”

千钧一发之际,只见毡帐背後突然走出一个将军样的人物,他一把抢过铁棍,一脚把匈奴兵踹到一边,骂骂咧咧地训了他一顿。匈奴兵虽然不满,却也没有多话,只是站起来拍拍衣服,气愤愤地瞪了莫问情一眼,转身走了。

将军样的人丢了铁棍,几步走到莫问情面前,一把拎起棍子媳妇儿的尸体破布般丢到一边,然後一低头,一用力,就把莫问情整个人抗在了肩上,转身向毡帐走去。

噗通一声被丢在地上,莫问情还在刚才的震惊中没有反应过来,他只摊在地上,没有半点反应。

“抬起头来。”一个雄浑chu犷的嗓子c著颇听得懂的汉话对莫问情令道。

莫问情本能地抬起头向声音的来源看去,只见一个魁梧健硕一脸刀疤的男人正坐在大帐的中间,一抬手从旁边拿了个火把过来,几步走到跟前,一只黑乎乎的脏手像要捏碎一般捏住自己的下巴,一双眼睛轻蔑地打量著自己的脸。

“你就是那将军的男妓?”

莫问情双眼立刻亮起锐利的光,警惕地s向眼前布满污秽和刀疤的脸。

疤面男的目光又在莫问情脸上逡巡了一遍,随後猛地掐过他的下巴来,就著嘴巴就是一亲。

莫问情死命挣扎,身体却马上被人按住,下巴也捏在他手里……

“啊!!!”

疤面男大叫一声,反手“啪”地一巴掌把莫问情抽倒在地,莫问情只觉得右耳里顿时炸成一片,什麽都听不见了。

“臭不要脸的东西!你他妈装什麽清高?”疤面男一手抹掉嘴上的血,然後向地面啐了一口血水。

“你,拉个人进来!”疤面男一扬手,一个高个男人转身出了大帐。

不多时,一个十五六岁的少年就被丢到了莫问情和疤面男的眼前,少年如泥一般摊在地上,只身上抖得筛子一般,还可知是个活的。

疤面男两步走到少年面前,两只手慢慢把他的头捧起来,少年惊恐地看看疤面男,又看看莫问情,然而眼睛还没有完全转到莫问情那边,就只听一阵骨头断裂的脆响,少年的头一歪,身上抽搐了两下,就再没了动静。

莫问情的眸子里顿时燃起了烈火,难以置信地看著疤面男那没有任何表情的脸。

“要杀要剐,悉听尊便!不要连累别人!”莫问情一字一句地把匈奴话丢向疤面男。

疤面男把少年的尸首向旁边一丢,马上就有人把他拖了出去。疤面男又一次走到莫问情面前,捏起他的脸来。

“小宝贝儿~我可舍不得杀你~至少得让我玩儿够了~”

“你休想!”

“那我就一个一个的杀,直杀到你肯了为止~”疤面男说著又扬起手来。

“等等!”莫问情盯著他那只半扬起的手,急切地大叫道。

疤面男放下手,看向莫问情。

“你真的只是要我?不杀我?”

“嗯~至少现在不杀~不过等我玩儿够了……如果我开心,或许可以奖赏你去死~”疤面男捏了捏胡子,说得轻松愉悦。

“好。”

“啊?你答应了?这麽简单?我还以为得多杀十几个呢,真无聊~”疤面男竟有点失望的样子。

“但是我有个条件。”

“什麽条件?”疤面男已经迫不及待了。

“我要洗个澡。”莫问情低声道,“还要一套干净的汉人衣服。”

“啊~没问题~你和你,照他说的办了~”

“是!”

莫问情从地上站起来,拍了拍衣服,转身出了毡帐。

**  **  **

待莫问情沐浴更衣完毕,再次回到毡帐里时,原本空空如也的大帐里已经站满了各se 匈奴男人,他们每一个的眼睛里都喷s出y猥和下流的目光,毫不遮掩地在莫问情身上扫来扫去。

莫问情环视了一周,徐徐道:“原来大王不喜欢独享。”

“好不容易抓到个真的男妓,大夥儿都想见识见识~”疤面男大大咧咧地笑著走到莫问情面前,一伸手狠地一捏他的屁股,“也不知道你这屁股跟人有啥不一样的?”

莫问情强忍心里的愤怒,不露丝毫地扫了他一个白眼。

“好啦快点儿吧,你看我为你多加了多少火吧~”疤面男得意洋洋地炫耀道,随後双手叉腰,两腿大开,光明正大地立在火把和人群的正中。

莫问情看了看他,又看了看周围的人,随後莲步轻踩,衣袂飘摇,身姿嫋娜地走到疤面男身前,定定地看向他的眼睛,然後低头伏身,跪在身下,素手缓抬,伸向疤面男腰间的带子……

作家的话:

首先,祝大家新年快乐!过去的一年里感谢大家的陪伴与支持,你们的等待就是作者孜孜矻矻的动力!

其次,随著新年到来,笔者的考试季也如约而至,虽然也可以匆匆把心中的腹稿写出来,然而笔者的习惯是文不三改不能登台的,所以只好很遗憾地跟大家请假了。继续连载大概要到一月下旬,所以请诸位稍微耐心地等待,笔者这厢谢过了!

最後,预祝所有要考试的孩子考试顺利~

独游子敬上

☆、卅四回:幸获救一命不留

“你不脱衣服吗?”疤面男突然发问。

莫问情双手一滞,随即慢慢抽回,伸向自己的衣带。

只见他衣带略松,却也不完全解开,素手自向上领间一扯,便露出个香肩半嚲,含光吞影,薄x坦荡,红梅春香;身下的长裾一开,只见得两条细腿交叉,光影摇荡,姿势是香豔无穷,se 泽是粉白掩映,质地是如脂似玉,风味是酥骨媚心,只觉那两腿之间的y影下仿佛藏著个似羞还怯的闺阁少女,又好像是欲拒还迎的戏子荡妇,勾得人心痒如百虫啮咬一般。

周围的胡人汉子看得一清二楚,早忍不住伸出脏污皲裂的黑手来,在他的腿间x口贪婪地揉捏抓爬,那景象,便像是个汉白玉的塑像身上蔓延著无数虬曲朽败的枯藤,又有密密麻麻丑陋的爬虫在他的衣襟底下爬进爬出,让你只是看一眼便觉得恶心得想吐,更何况还伴随著毫不掩饰的深喘低吼,野兽的y欲贲张!

然而这雕像本身却是仿如毫不怜惜自己一般,只低著头全心全意地做著他的工作──而这工作,竟然就是取悦这群丑陋的爬虫!

为首的疤面男居高临下,虽然看不清莫问情的表情动作,却觉得他那两片肩膀如两半明月出山,松软的白袍松松垮垮地弥漫在肩上背上,就好像艹 原上的晨雾弥漫,极纯净又极诱人;而那两条细嫩的长腿,简直像刚出生的羊羔一般,一看便知是柔软含水的极上享受,怕是部里最嫩的雏妓也比不过他!疤面男下身忍不住一阵鼓动,赶紧示意他马上伺候自己。

莫问情再一次把手伸向疤面男的腰间,纤指一绕,衣带随之便落,莫问情轻轻地把疤面男的裤子拉下,只见硕大的棍b猛然弹跳出来,莫问情本能地向後一惊,却也没有再多的反应,只是双手摊开,将棍b捧在手心,纤长的手指微微收拢,温柔地包住野蛮的chu犷……

“你他妈真是个祸害!快!快!嘴……嘴……”

年轻的男人们早收了手在自己身上鼓捣不已,年纪大些的也一边捏著莫问情的皮r一边闭上眼睛侍弄自己的腿间,拥挤的帐子里顿时弥漫著y荡的气息和声音,而在这一群人之中,只有莫问情一个自始至终是理智清醒的。──讽刺的是,这样的他,却是这一切情欲和发泄的源头!

裹挟在y欲之气和喷溅之水中的莫问情慢慢扫了一圈周围的人,随後手指一松,粉唇微张,上身倾伏,便向疤面男的腰间探去──

“嗖!”

“!”

“啊!”

“什麽?”

“咋了?!”

沈浸在极乐中的男人们猛地回过神来,只见莫问情已经双手反剪在疤面男手里,而他那嫩如凝脂的脖子下竟闪著一秉寒气逼人的小刀!

“哼哼,竟然想刺杀我,我就说你不脱衣服有点儿不太对劲。”

疤面男右手一用力,莫问情的两只手腕马上要断了一般。

“杀了我。”

眼里的恨意流泻无遗,冰冷和决绝即使是匈奴汉子也为之一震。

“想死?”

疤面男看出了莫问情的打算,在他低头把脖子压到利刃上之前,一把把小刀抽出,丢到一旁。

莫问情求死未得,赶紧张嘴就是一咬。

“唉,你们汉人就是喜欢咬舌头,不觉得疼麽?”

疤面男空出的左手深深地卡在莫问情的喉咙里,莫问情拼命地咬下去,却无奈他手里的茧子厚得牛皮一般,竟是费尽全身力气都咬不出半滴血来!

疤面男膝下一用力,莫问情随之“噗通”一声跪在了地上,疤面男对旁边的人一示意,马上就有两个身材高大的男人走过来,一边一个压住莫问情的肩膀和胳膊,於是莫问情的身体马上如牛马般跪伏在地,後身立时极其羞辱地暴露在疤面男的面前。

右手一空出来,疤面男便毫不客气地一把撩起莫问情的长裾,一边捏著胡子认认真真地打量起来。

“看起来也没啥不同嘛,为啥他们都那麽稀罕你?都要抢你?”

莫问情一边死命挣扎一边狠狠地咬著口里的手指,然而直到他力气快要虚脱,牙齿几乎咬碎,眼泪如泉水般喷涌而出,却非但丝毫没改变他自己羞耻的现状,反而倒似乎更激起了匈奴人的征服欲望来。

疤面男毫不怜悯地用他chu糙的手指摆弄著莫问情柔软粉嫩的後x,一群男人迅速聚拢过来,一脸y笑地向那才被解禁了的区域动起手来。莫问情身上顿时剧烈颤抖得如要散了架一般,然而弱小的他在一群匈奴人的围攻下就如狼群中初生的羔羊完全没有躲藏之地,他已经无暇顾及要被揉碎的x口,也不再去想腿间被强揉起的玉树,更看不到凑在自己下巴上舔著自己淌下的口水的恶心嘴脸,他只求能守住最後的防线,即使要付出一切!即使要以x命为代价!

“嗯……难不成要进去了才知道?”

疤面男的一句话顿时让莫问情心如死灰,一直拼命挣扎的身体瞬时僵硬如死人再没有一点颜se ,只有脉脉含水的眼睛惊恐地滑出殷红的血来,卡著手指的喉咙里发出绝望的哀嚎──

为什麽刚才没溺死自己?!

为什麽被抓时没马上自尽?!

为什麽要到这里来?!

为什麽要爱上秦无殇?!

为什麽要认识云碧清?!

为什麽?!为什麽!!

疤面男捏起腿间的长枪,仔细地对准了莫问情的股後,莫问情已经感到锋利的长矛对准了自己的心脏,只差一刺,只要一刺!

一痕血泪静静滑下。

无殇,对不起。

**  **  **

“大王!大王!”

突然一个小兵闯入,打断了疤面男的冲刺。

“你他妈给我滚出去!没见这正忙著吗?”疤面男怒火中烧。

“不……不好了!杀……杀……啊!”小兵还来不及把话说完,x口就见一杆长枪“噗”地刺透,他一低头,还未及看个真切,自己的身子就已经被挑到了一边,血溅三尺帷帐。

众人见状大惊,赶紧提裤子要跑,然而还没等他们系好裤子,就被冲进来的众人杀了个肢残体裂,血r横飞,疤面男赶紧把手从莫问情口里抽出来,把他往地上一丢就从後面帐口逃了出去,莫问情还未著地,却突然被人抱在怀里,他身上猛地一抖,赶紧就要咬舌,却不料被那人抢先一步,一口吻住,只见紧贴的唇齿间,没有温存爱意,却是狠狠地淌下腥甜温红的血来!

莫问情松了一口气,自己终於可以死了。

然而恍惚的火光中,他却隐隐地看到了那张熟悉的脸。那脸若影若光,似真似幻,只有嘴角的鲜血那麽真实,那麽刺眼──

“对不起,我来晚了。”

“无殇……”

莫问情再一次失去了意识。

然而这一次,却是心安。

“将军,剩下的人怎麽办?”

“杀光。”

“女人和小孩儿呢?”

“杀光。”

“……是。”

秦无殇小心地把莫问情放在怀里,然後脱掉战袍,紧紧地把他裹好,再不见一点风霜雨露。

在这个世上,看过你的人只有我,也只能有我。

作家的话:

对不起,各位久等啦~不知道大家期末考还顺利吗?

今天起恢复更新,希望大家在新的一年里继续支持~

谢谢~

☆、卅五回:双报仇血薄於水

莫问情醒过来时已经干干净净清清爽爽地睡在己方的大帐里了,他一睁眼看到秦无殇一脸的忧心忡忡和憔悴不堪,便强压下满心的惊恐和耻辱,只露出一个笑来。

“对不起,是我没有保护好你。”秦无殇成熟的声音里难掩的是一个男人的自责和悔恨。

“没关系,到底没有怎样。”明明受到伤害的是他,他却还在软声宽慰!

“若真是怎样了,我死都不会原谅自己!”秦无殇痛声一捶,恨不能以死谢罪。

“无殇。”莫问情唤了他一声,随即两只手轻轻握起他捶在膝上的拳头,握在x口,秀眉微皱,却是半天没有说出一句话来。

“问……”

“只是……”

“什麽?”秦无殇问道。

“只是……死了好多人。”

秦无殇想起肖文殊诸人,轻轻叹了口气。

“金刚我已经提了他做我的副将,虽然我的本意是让他回乡养亲,毕竟他们肖家只有他和文殊两个男丁,可这汉子也是个刚x子,死活要留下给兄长报仇,我没法,只好把他留下了。至於斧头和块儿他们,斧头也是要留下,块儿家里实在艰难,我便给了他些银两……”

“那些胡人的女子和小孩呢?”莫问情不忍,“他们到底没有做错什麽!”

秦无殇一愣,上扬的眼角里瞬时s出冰冷的恨意:“敢动你的人,让他们这样死了,已是便宜了他们!”

这回轮到莫问情一怔了,他随即想起当日鹤鸣对自己说的话来:这人是强大的君王,可以保一方天下,可以却胡人之兵,却也可能一个转身就是暴虐万民的暴君,穷兵黩武,铁血冷情,再没有人可以阻止他。

只有你……

只有自己……

莫问情心里暗暗沈了一口气,强自缓了缓语气道:“一族都灭了,还不够麽?”

“不够!”秦无殇眼中的利刃愈发地冰冷彻骨,“魁首跑了,怎麽能算为你报仇?!我便是倾天下之兵,也要把他找出来千刀万剐!”

莫问情打了一个冷颤,再不敢说一句话。

──这个秦无殇,真的是自己认识的秦无殇麽?

然而秦无殇却不料,还未等他去手刃仇人,已经有人替他报仇了。

**  **  **

大漠深处,朔风呼啸。

“大哥!你一定要替我报仇!我一族上下千人竟全都被他一日杀光!我答应了帮你抓人,你可不能到这时……”

“哦?你不是说你帐下有十六虎将三十二贲士?怎麽会一夜被杀光,难道没有一点警惕?”高台斜倚的人好整以暇地玩弄著手里的玉佩。

“我们再怎麽厉害,也不提防他半夜偷袭啊!更何况当时大夥儿正c那小婊子,谁承想他……”疤面男立刻意识到自己说了不该说的话,然而话已出口,再没有收回的道理。

只听见一声“啪”的玉碎,那高台上一直心不在焉的男人突然如炸雷般立起来,疤面男最後听到的声音是空气中传来的关节绞紧的咯吱声,还有惨淡的月光下,那一双碧绿的眸子闪著糁人的寒光。

“大哥!我……我还没……啊!”疤面男来不及辩解就已经被什麽野兽咬断了喉咙,他那肥硕油腻的身躯迅速被贪婪的狼群扑上,成了他们期待已久的美食。

“竟敢碰我的人。”

无论是怎样冷酷老道的杀手,当他看到人惨死的状况总会有一丝本能的厌恶或犹豫,然而那双寒碧se 的眸子里却什麽都没有。

若一定要说,那麽,就是一种几近扭曲的恨意和快感。

**  **  **

金甲耀日,高羽成林,都城在目,步履如飞。

好久不见的故乡终於就在眼前了,一路劳顿的将士们一个个欢欣鼓舞,笑容洋溢,恨不能马上飞奔回家里去见老母娇妻、幼子兄弟,狠狠地把这一个月来的思念补个痛快。

然而大军之中,却有一个人面se 凝重,眉宇不欢。虽然你若看他的脸也不觉与平日有异,可若你是个与他相处日久的,便会知道,此时他的心里一定颇不宁静。

这个人就是莫问情。

“问情还是不想回来麽?”金甲紫袍的太子勒马转身,一脸担忧地问道。

莫问情淡淡一笑:“能与你一起回来本就是我的愿望,怎麽会不想呢?”

秦无殇一见他笑得温柔,心里的担忧也就放下,一手拉过他拉著缰绳的手,攥在自己温暖有力的手掌间。

“放心,只要回来,就没事了。”

莫问情随即也微笑著点了点头,这自然又激起了旁边一群少女少妇们的尖叫和捂脸,只是这一切热闹的场面却是丝毫进不了他的心──因为只有他知道,那大漠中的事还远没有完。

为什麽匈奴人偏偏知道自己那日会去白沙海?为什麽匈奴人会在素来无人的白沙海外布那麽多j兵良将?为什麽那日肖文殊的疑兵之策会被他们看穿?会不会是军中有人给他们报信?那人是谁?而他报信的目的又是什麽?

会问这些问题的人都已经把生命留在了那场战役里,只有莫问情,这个唯一的幸存者,才会把那千里之外的边疆大漠和这天府之都联系起来。

然而这些话,他也不能告诉秦无殇。因为他永远忘不掉,那晚将被疤面男凌辱之前听到的那句奇怪的话:“为啥他们都那麽稀罕你?都要抢你?”

“他们”?难道说……

“大哥!”

一声清脆的童音打断了莫问情的思绪。他抬起头来,只见一个十二三岁的少年穿著一身锦袍一路从台阶上飞奔下,如小鸟般一下子飞入了刚从马上下来的秦无殇怀里。

“大哥,你可回来了!”

少年抱得很紧,声音闷闷地从身边人的怀里传来。

秦无殇宠溺地mm少年的头,许久才把他拉开:“六弟还是那麽爱撒娇。”

“才不是撒娇呢!”少年扬起小脸看向秦无殇,一双眼睛不知是闷得还是怎样泛著微红涨得浑圆,小嘴嘟得如邀宠一般,肆意地表达著不满。

“好啦好啦,这个问题一会儿再争论。父皇现在情况怎样?”秦无殇的语气稍稍认真起来。

“父皇还在三玄观静养,一直在盼著大哥回来,大哥是现在就随我去,还是先回府里收拾一下?”

“现在就去吧。”秦无殇应道。

少年听罢一个点头,转身就向前跑去,莫问情这才注意到那少年的身後本是跟著数不清的侍卫扈从,虽然他们一个个看上去宽袍博带,人畜无害,可细心的莫问情还是发现,在那翻飞的袖底闪著刺眼的寒光。

“这位王子是?”莫问情悄声向秦无殇问道。

“这是我六弟豫南王秦无忧,当朝贾皇後的儿子,也是最可能跟我夺皇位的人。”

秦无殇一脸看似爽朗的笑意向前大步迈去,莫问情跟在後面,看著万人簇拥中被一点点吞没的那一长一幼两人的背影,突然感到了一种毛骨悚然的恐惧。

这就是生长在帝王家的孩子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