短篇集(一) 传说之剑01~02

传说之剑01~02

01

没有什麽能阻止复仇者的脚步，爱又如何能及得上恨。

当清晨的阳光打落林梢时，莫苏整理好行囊，套上了靴子，便准备启程。

「你要走了吗？」

在他的身後，有一道声音开了口，那是相当澄澈的嗓音，能让人想到天空与流水，抑或是飞鸟掠过的振翅声。而声音的主人是一个气质相当空灵的少年，他的眉眼精致的如同艺术家精心雕刻的冰晶杰作，全身上下都透出一种彷佛透明的质感，银发柔顺的披散在肩头，一双紫罗兰se 的眼瞳眨也不眨地注视着莫苏。

「嗯，我该出发了。」莫苏侧过头，想了想，他又转过身，走到少年面前，抬起手摸了摸他的头发。「等我成功杀了巴卡，就会回来。」

少年看上去相当乖巧，安静的任由莫苏抚摸着，不闪也不避。

「一定要离开吗？」

莫苏叹了一口气：「斯诺，你不明白。」

名为斯诺的少年点点头：「嗯，我不明白。」

紫水晶一样漂亮的眼瞳盛满了疑惑：「就算你成功了，你所失去的，也不会回来。」

「斯诺！」

像是被踩到了痛脚，有那麽一瞬，莫苏的面孔扭曲，但斯诺并不是他该发脾气的对象，於是莫苏又很快的深深吸了一口气，按捺下情绪，缓缓说：「就算他们不会回来，至少我报仇了。」

他已经做了太多次的恶梦，在连星子都隐没的黑夜里，他的父亲丶母亲，他的姐姐与弟弟，会在血泊里看着他，他们的鲜血在地上开出了大片大片的血花，染红了这个家的每一处，浓郁的血腥味像浓烟似的呛着他的鼻子，而他们会厉声问着他：为什麽？为什麽我们死了，你却还活着？

「我是一定要与巴卡做一个了结的。」思及此处，莫苏的神情又转为坚毅，鲜血铸成的仇恨唯有同等份量的鲜血才能偿还，他一定要终结罪魁祸首的性命不可。

少年漂亮的睫毛颤动了下，目光终於有了一丝委屈：「你明明说你喜欢我，想跟我在一起。」

「我！那并不......」

不等莫苏说完，一边的艹 丛突然沙沙作响。

「吱！」随即，一只可爱的松鼠蹦蹦跳跳的钻了出来，它的体型比一般的松鼠要大得多，於是那把大尾巴也显得格外柔软蓬松，团在屁股後方，让人忍不住想摸一把。

「小南？」松鼠的出现转移了斯诺的注意力，他俯下身将这只松鼠抱了起来，「你怎麽醒来了？」

「你们都醒着，我当然也不能继续睡！」松鼠一张口，却是直接吐出了人言，还带点软糯的少年音se ，它一双眼睛骨碌碌的转呀转，将手里捧着的大核桃递了出去，还举的高高的：「吱吱！斯诺！这给你！」

斯诺弯起眼，露出一抹笑：「你留着，我不饿。」

抱着小南，他再度看向莫苏，目光也跟着恢复了原本的宁静无波：「虽然我不明白，不过，如果这是你的希望，我总会懂的。现在，是时候了，离开吧，莫苏。」

「斯诺，谢谢你。」

临别前，莫苏郑重地再次对斯诺道谢：「是你救了我，也是你告诉我那把剑的所在，所以，等我报完仇，我一定会立刻回来找你。」

这一次，莫苏没有再回头。

目送莫苏的背影，直到完全消失在视野里，斯诺的眼眸里终於泄出一丝忧伤。

「小南，为什麽我不能明白？」

「吱？」

「莫苏每夜都在梦里对家人道歉，他的家人很恐怖吗？他的家人真的期待他报仇，期待他死去吗？」

「吱，斯诺，他梦见的不是家人，是他的负罪感。」

「......我不懂。」

小南伸出小小的爪子，拍了下斯诺的肩膀：「斯诺，那不重要，无论如何，我都会支持你。」

「我明白了。」斯诺梳理着小南的毛皮，直到小南发出舒服的叹息，斯诺才闭上了眼睛。

02

一年前。

莫苏在一片黑暗中载浮载沉。

包围着他的是风雪冰天般的寒酷，莫苏甚至不知道，他是爬到了哪里，才会到了如此寒冷的所在，风声猎猎，彷佛能搅动天地般，风雪之声巨大到只剩一片寂灭。

然而他依旧在沸腾着，流淌过胸腔，一阵一阵，炙热的情感，烧灼过四肢百骸，尽是火辣辣的仇恨。

或许他早已死去，所以才在寒凛与灼烧之间的地狱徘徊，不得解脱。

「呃......」

先听到的，是自己发出破碎沙哑的低吟，而後，才能睁开眼，正对上了一泓潭水。是的，莫苏感觉到自己陷进了幽幽深潭，还是瑰丽无双的紫se 。过了好一会儿，他才反应过来，那是一双眼睛，清澈明亮而毫无波动。

站在他床前的，是一个看上去约莫十七八岁的少年，样貌相当精致，如同一幅画像似的，与其说是人类，不如更像是其他种族，莫苏将那少年自上而下看了一遍，确认并没有看到什麽兽耳丶兽尾丶翅膀之类的配件，又莫名地有些失落。

「你眼睛睁开了。」

少年用观察什麽生物之类的表情看着他。莫苏想开口说话，然而喉咙乾涩有如被火烧过，於是他又费尽全力嘶声道：「水......」

大概是他发出的声音太过难以辨认，那少年偏着头，又思考了一下，才若有所悟的走了出去，不一会儿就拿了杯水进来，又开始盯着莫苏发呆。

「......」莫苏憋足了力气，还是发现自己根本没办法坐起身接过水来，正打算继续努力说话时，就见那少年彷佛想通了什麽，一手托起莫苏的头，将水直接灌了进去。

「咳咳咳咳！」莫苏只觉自己快被呛死，咳得两眼发黑，万万没想到，他没死在那场屠戮，也没死在那冰寒彻骨的雪地，却是被一个看起来弱不禁风的少年喂水喂到差点猝死当场。

「你的脸皱在一起了。」

那少年还在一旁发表感言，莫苏无力回答，好不容易才顺了气，至於那满满的水，虽然入口的大概没有那个水杯的十分之一，溢出的水还把他的衣服都弄得湿答答的，不过好歹也吞下了些，稍稍舒缓了原本的不适。

莫苏挣扎着坐了起来：「你......是第一次做这种事情吧？」

「嗯？」少年眨巴着眼睛，显然不太明白他的意思。

如此笨拙的手法，一看就是相当不熟练照顾别人，莫苏又看了看少年，越发觉得面前的人实在生的漂亮，像是用皑皑白雪做成的人似的，那是一种妖精似的丶超乎性别的飘渺。这样好看的人，别说拿水呛死他，就是拿起拳头打人，大概还会让人舍不得，生怕他打人的手会觉得痛。

这样一想，莫苏也冷静下来了。他注意到少年还在盯着他瞧，好像在看什麽珍奇异兽似的，瞧的特别起劲。

真是一个奇怪的人，莫苏想。

「咳，谢谢你的水。可以告诉我，我为何在此地吗？」

稍微打量了下周遭，这应该是一个位於树海间的小屋，莫苏能听到风过林梢的沙沙声，虫鸣鸟叫，甚至还能看到窗外绿意盎然的生机，之前的冰天雪地，彷佛只是一个梦境。

可是，这并不是梦。

「你跑进了这里的结界，困在幻境里，我看见了，就带回来了。」

「......」原来那个冰雪的世界是幻境？不对，既然是结界，那他不就等於入侵者了？为何眼前这个人要救他？莫苏更加疑惑，又继续问道：「那麽，你为何要救我？不，在那之前，这里究竟是什麽地方？我又睡了多久？」

「你的问题好多。」

「呃。」莫苏一愣：「至少，我得知道自己的情况呀。」

少年喔了一声，掰着手指算了算，才说：「你睡了七天，这里是木晶森林。」不等莫苏继续询问，少年突然一把将他按倒，这少年虽然看起来纤细，手劲却出奇的大，莫苏只觉得自己彷佛被钢铁压住似的，又被按回床上，少年这次挺细心的，还不忘把被莫苏弄乱的被子拉上。

「小南说，伤患要乖乖休息，不可以一直说话。」

木晶森林？这里竟然是传说中的木晶森林？小南又是谁？莫苏一愣，就见那少年毫不犹豫地转身离开，还不忘把门带上。

「呃，等等阿。」发出的声音被门关上的声音盖住，莫苏默默地摸了下肚子，那个小南一定没有教得很仔细，就比方说，其实病患也是很需要食物的......